第20章
“你不要管!”劉安不懼反笑,笑容有些猙獰,“長淮,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他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很快離開了侯府。他走后才過了一刻鐘,一輛馬車就緩緩?fù)T诤罡T前。
侯府奴才聽見里面有呼救聲,爬上去一看,果真是被五花大綁的裴元茂。
幾人不敢聲張,忙解了他,將馬車趕至后門,再將裴元茂帶下來,徑直去見裴長淮。
看到桌子上的肚兜和玉墜子,他的神色徹底灰敗下來,一下跪倒在裴長淮面前。
他到底年輕,沒經(jīng)歷過甚么大風(fēng)大浪,頭一回犯下這等彌天大錯,尋常的傲氣也蕩然無存了。
他一身狼狽,涕泗橫流,央求道:“三叔,侄兒一聽說徐家要跟尚書府提親,一時情急,這才約了妙如相見,沒想到突然冒出來一伙人……他們、他們就是一群土匪!”
裴長淮站起身,徑自去屏風(fēng)后更衣。
裴元茂挪著膝蓋,朝他跪下:“我是回來了,可妙如還在他們手上,不管什么條件,三叔你都應(yīng)著吧,你救救她!以后我會聽話的,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就求你這一回,三叔!”
裴長淮換了一身霜衣出來,披著鶴氅,臉上喜怒難辨。
迎著他極冷靜的一雙眼,裴元茂反而不敢吭聲了,狠狠低下頭去。
裴長淮從桌上拿起那枚玉墜子,俯身系到裴元茂的腰間,然后說道:“這玉墜是你爹爹送給你的滿月禮,弄丟了是你不孝。今夜就跪在這里,跟你爹磕頭謝恩。因?yàn)樗赖煤茫菫榇罅簯?zhàn)死的,所以裴家才愿不留余力地保你活�!�
他言辭冷淡,聽不出有什么怒氣,可裴元茂瞪大雙眼,背后竄起一陣寒意,連看裴長淮的膽氣也無了,呆呆地跪坐下去。
裴長淮整平袖口,轉(zhuǎn)身出門。
侍衛(wèi)隨行在他的身后,問道:“夜深了,小侯爺準(zhǔn)備去哪兒?”
裴長淮道:“將軍府�!�
……
再細(xì)小的雪粒子,只要下得輕快些,落在地上也能積就一層。
趙昀剛從北營回府不久,直接去了書房練字,衛(wèi)風(fēng)臨陪著他,安安靜靜地在一旁研墨。
他近來又臨了一些草書,字跡越發(fā)乖戾張狂。
沒一會兒,衛(wèi)福臨進(jìn)來,趙昀見著他,道:“來得正好,我餓了,想吃些粥。”
衛(wèi)福臨木著臉回道:“正則侯來了�!�
“誰?”趙昀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衛(wèi)福臨重復(fù)道:“正則侯�!�
現(xiàn)在天都黑了,倘若不是緊要的事,裴長淮絕不會這個時辰過來。
趙昀撂了筆,匆匆往書房外走,剛出了門,他驀地停下腳步,片刻后,他旋踵回身,又重新坐到書案前。
“他這是有事求我了�!彼问幤鹧g的麒麟佩,笑道,“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啊�!�
衛(wèi)福臨看他似乎不去迎了,問:“爺這是見還是不見?”
趙昀道:“見,請他到書房。另外再取一壇酒來,就要芙蓉樓的一壺碧。貴客上門,怎能沒有好酒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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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連夜雨(三)
衛(wèi)福臨依令來迎客,他說,進(jìn)將軍府需得解劍,還要將貼身的侍衛(wèi)留在府門外。
裴長淮的侍衛(wèi)不滿道:“你家將軍好大的架子,小侯爺來將軍府,他不出門迎已經(jīng)算大不敬了。”
衛(wèi)福臨低眉垂首,態(tài)度卻是不卑不亢,“以侯府之尊,小侯爺想要治誰的罪都是容易的,悉聽尊便。”
“你這賤奴膽敢……!”
“不得無禮�!迸衢L淮出言喝斷,令道,“就在此地等我,別失了規(guī)矩�!�
他們雖有不忿,卻也從不違抗裴長淮的命令,點(diǎn)頭稱道:“遵命�!�
裴長淮解下佩劍,交給衛(wèi)福臨。衛(wèi)福臨雙手接過劍,恭敬地將他請入府中。
隨著來到書房,趙昀斜靠在榻上,正在看書,像是看入了神,沒注意到裴長淮進(jìn)來。
下人們退去,書房里剩下他們二人,趙昀權(quán)當(dāng)看不見他,裴長淮也不急,就靜靜地站在他面前等。
趙昀看了一刻鐘,裴長淮就等了一刻鐘。
書卷再有趣,趙昀一個字也沒看下去。
裴長淮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端著,趙昀喜歡看他肆意發(fā)脾氣,所以故意晾著裴長淮,晾了他這么久,卻不見裴長淮有一絲惱怒。
趙昀覺得不太妙,將書卷從眼睛上拿下來,嘆道:“看來小侯爺想求我的事不小,這么舍得下臉面。”
裴長淮坦然道:“確實(shí)有事相求,本侯想……”
“不急�!壁w昀打斷他,“小侯爺難得來寒舍一趟,只為求人也太無趣了些。請坐�!�
趙昀請裴長淮坐到他身側(cè)來,榻中間擺著一方棋盤,棋甕里有黑白兩色。
趙昀道:“上次聽陸叔說,侯爺是弈棋的好手,我近來學(xué)了兩招,可惜府上都是些粗人,也沒人陪我下,小侯爺陪我下兩盤?”
“好�!�
裴長淮請趙昀執(zhí)黑先行。
趙昀一邊下一邊問:“現(xiàn)在可以說說,侯爺這么晚光臨寒舍,所為何事?”
裴長淮道:“本侯想借劉項(xiàng)一用�!�
如今劉項(xiàng)案子已交給趙昀審理,如果想從刑部提人出來,自然要他同意。
不過他來求這件事,倒有些出乎趙昀的意料,他問道:“你要劉項(xiàng)做什么?”
“你不要管�!迸衢L淮道,“三日之后,本侯定當(dāng)將劉項(xiàng)安全無虞地送回牢中�!�
“好�!壁w昀執(zhí)黑子敲了敲棋盤,而后落定,“待會兒我寫個手諭,你去牢里提人。”
裴長淮執(zhí)白的手一頓,遲遲沒下去這一步,他沒想到趙昀答應(yīng)得這么干脆,甚至連緣由都不曾追問。
趙昀看他還在發(fā)愣,提醒道:“長淮,到你了�!�
裴長淮一回神,道:“多謝。”
緊接著,他落下白子,正將趙昀的黑子圍斷,棋盤輸贏已然分明。
趙昀揚(yáng)起眉,馬上收回自己先前那一手棋,“這步不算不算,我下錯了�!�
裴長淮眼疾手快,一下按住他的手腕,淡笑道:“趙昀,落子無悔�!�
“我才學(xué)多久,小侯爺真欺負(fù)人。”
口吻聽著委屈,眼睛卻亮得懾人,趙昀反手捉住裴長淮的腕子,俯身過去,輕促地在他唇上親了親。
裴長淮驚得心一跳,下意識向后仰去,手背抵著唇,睜大眼睛看他。
越看,臉越紅。
趙昀方才只想惹他玩兒,現(xiàn)下見裴長淮面頰緋紅,自己也給惹火了。他一把挪開放棋盤的矮幾,因太情急,不慎打翻了個棋甕,黑子嘩啦啦蹦落了一地。
身影覆壓下來。
趙昀抱住裴長淮,熱切地深吻,吻中隱隱帶著一股強(qiáng)硬的味道,他按著裴長淮的手,與他十指交扣,吻得也越來越濃烈。
裴長淮有些窒息,搭在趙昀后背上的手一緊,死死地揪著他的衣衫。察覺到他的抗拒,趙昀與他分開一些距離。
趙昀嗓音低啞,問道:“上次行刺一事,連累你了。腰上的傷好點(diǎn)了么?”他說話溫情脈脈,卻也不等裴長淮回答,手探上他的腰,隔著衣裳去摸。
提及此事,裴長淮最先想到的是趙昀那招“云閑龍潛”的劍法,上次來不及問清楚,實(shí)際上他也不知該怎么問起。
“侯爺又心不在焉了�!壁w昀瞇了瞇眼,手往下游,“我在你身上,你不想我,又想什么呢?”
裴長淮腿間一緊,當(dāng)即抽了一口氣,著急按住趙昀不安分的手,“趙、趙昀!你敢……”
“怎么不敢?”他攏住裴長淮的臉,又在他潤紅的唇上糾纏了一番,含混著說道,“今晚留下來教我下棋,好么?”
裴長淮眼睛里蒙上幾分霧氣,面紅耳赤道:“你這是學(xué)棋的樣子?”
“我就喜歡這樣學(xué),還望小侯爺能因材施教�!壁w昀摸索著去解他的腰帶,裴長淮始終不放手,推扯了幾番,趙昀急了,在他的臀上狠狠捏了一下,惡劣地說道,“還要不要手諭了?”
裴長淮聽了,眼色一變,猛地推開趙昀。
趙昀倒跌在榻上,險(xiǎn)些被他掀下去。他一臉錯愕,道:“你這人,怎么說翻臉就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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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連夜雨(四)
裴長淮冷著臉坐起來,一邊撫整領(lǐng)口一邊說道:“本侯走了�!�
趙昀忙從背后攬住他的腰,把他重新扯了回來,低聲道:“侯爺不愿意就算了,我又不能強(qiáng)要了你�!�
他說的彬彬有禮,仿佛把自己之前做過的事一概渾忘,儼然成了什么正人君子。
裴長淮真想賞他一巴掌,但聽他聲音里透著玉質(zhì)的清亮,心就軟了,到底沒下得了手。
趙昀貼到他后頸吻了一下,吻到他的長發(fā)上,“你不該來的�!�
說完這句不明就里的話,他起身去寫手諭。
趙昀寫得很慢,似乎一筆一劃都極耗工夫,裴長淮也不著急,就站在他身旁等,眼睛不經(jīng)意地打量趙昀的書房。
這里也沒多少藏書,案上攤著兩三本雜書異志,平時讀來消遣,沒什么大用。文房四寶一應(yīng)俱全,趙昀最近貌似在臨摹榮公的草書,單單是練習(xí)用的紙張疊起來都有一掌之厚,可見勤勉。
榮公的真跡很罕見,不過因他后半生沉迷修道,倒在京郊幾處道觀的立碑上留有墨寶,趙昀這字帖多半是從這些碑上拓下來的。
書案旁還擺著一個玉白透潤的細(xì)頸瓷瓶,瓶中插著一根結(jié)滿碧色花朵的梅枝。這綠梅名喚“翠翹”,因品性嬌貴,只長在城郊野外。
眼下這枝已經(jīng)枯萎了,還沒被丟棄,可見趙昀喜歡。
裴長淮正琢磨著這些有的沒的,那廂趙昀寫好手諭,合上,遞給裴長淮。他去拿,趙昀第一時間沒松手。
“裴昱,現(xiàn)在劉項(xiàng)就是個燙手山芋,你做什么都要謹(jǐn)慎一些�!壁w昀語氣有些沉。
裴長淮肅容道:“多謝。”
拿到手諭,裴長淮請辭離開,聽得門外有人求見。
那人端著酒壺與杯盞進(jìn)來,低眉順眼的,不過模樣生得很好,丹唇粉面,五官出奇的秀氣。
裴長淮看著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他跪下,先給裴長淮行禮:“奴才尋春拜見正則侯,侯爺萬安�!�
聽到這個名字,裴長淮才記起來他是芙蓉樓的小倌,因容貌出挑,性情溫柔乖順,在芙蓉樓也有些艷名。
以前徐世昌跟他說過,這小倌在床上很會服侍人,什么花樣都玩的來,尤其是后庭可容雙龍同入,乃是罕見的奇貨。
他說這話的意思,是想拉著裴長淮一起試試云雨,沒想到竟惹毛了他,得他扇子敲頭,一頓猛捶,額角上淤起大塊青紫,足足疼了半個月。徐世昌認(rèn)識裴長淮那么久,頭次挨他這么狠的揍。
后來又因著有兩位年輕公子為尋春爭風(fēng)吃醋,更在芙蓉樓里大打出手,此事由徐世昌從中調(diào)解,才算沒鬧開,所以裴長淮對這尋春的印象很深。
沒想到,如今他竟成了趙昀的人。
這有什么奇怪的?趙昀本就是個風(fēng)流性子,府上不置妻妾,身邊自也少不了陪伴的人,那日在芙蓉樓不也將他當(dāng)成……
裴長淮說不出心中滋味,深呼了一口氣,暗暗收攏起手指。
趙昀遣退尋春,替裴長淮斟了一杯酒,道:“芙蓉樓的一壺碧,聽聞小侯爺最喜歡,不妨喝兩杯再走?”
“不必了�!�
裴長淮無名火起,猛地一拂袖,撞得那酒水一晃。盡管趙昀已往后閃了半步,還是被灑了一胸襟。
裴長淮轉(zhuǎn)眼見他神情無措,很快有些后悔,可心底還燒著莫名的怒火,實(shí)在道不出歉,說了聲“告辭”,轉(zhuǎn)身離開書房。
趙昀也沒攔著,一邊隔窗眺望裴長淮的背影,一邊撣了撣胸前的水跡,兀自嘆道:“真難伺候啊。”
……
裴元茂在裴長淮房中跪到半夜,事情終于傳到他母親余氏耳朵中。
余氏到底心有不忍,含著淚想扶他起來,裴元茂知道自己這回闖下彌天大禍,不敢起身,只抱著母親大哭了一場。
余氏問起緣由,他沒敢瞞,將此事一五一十交代了。
他跟辛妙如是在一場詩會上認(rèn)識的。
辛妙如得知裴元茂是正則侯府的大公子,看他舉止大方,一表人才,不由地心生仰慕;裴元茂則見她容貌柔美,知書達(dá)理,心頭亦是歡喜。
兩人情投意合,私下里往來數(shù)回,不過都是發(fā)乎情、止于禮,未曾有過親密之舉。
原本到了這個地步,裴元茂該去尚書府提親才是,可他沒有功名在身,雖說是侯府的大公子罷,但如今承襲爵位的不是他,而是裴昱。
往后裴昱若是娶妻生子,自然更會偏疼自己的兒子一些,這爵位也不一定輪到他頭上來。
既無功名,又無爵位,辛尚書怎肯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他?
提親之事困難重重,裴元茂只能說再等等、再等等,等著等著,太師府倒先一步去辛家提親了。
雖說那徐世昌一樣的無官無爵,可他卻是徐太師最疼愛的小兒子,本人又是京城錦繡堆里的混世魔王,無論什么來路的都會賣他一個情面。
這等人來日若進(jìn)到官場中,再加上徐家助力,必定前程似錦,一派風(fēng)光。
將徐世昌和裴元茂擺在一起挑,任誰都會選擇前者。
得知徐家提親的消息,裴元茂一下慌了;辛妙如也怕自己最終會嫁到太師府去,很快約了他在道觀中相見。
裴元茂心底盤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與辛妙如生米煮成熟飯,先有了夫妻之實(shí),屆時辛尚書再不愿意,也拿他們沒辦法。
有他哄著,辛妙如紅臉答應(yīng),兩人一番云雨,在三清祖師座前私定終身。
裴元茂知道辛妙如為了自己冒了多大風(fēng)險(xiǎn),便跟她承諾,此次回去就央求母親準(zhǔn)備聘禮,待二人成親以后,他也收了亂七八糟的心思,專心讀書,以求早日考上功名,不讓自己的妻兒受委屈。
裴昱對他雖不如元劭,但到底是都侯府的孩子,來日他在朝中為官,裴昱肯定盡心提拔。
只要他肯上進(jìn),以后的官途未必不如他們徐家。
兩人計(jì)劃得好好的,哪里想到一出道觀就遇上一伙蒙面的黑衣匪徒。
裴元茂不知這一切是劉安在暗中策劃,還以為這群土匪是想求財(cái),單單求財(cái)也就罷了,可他跟辛妙如的私情被人撞破,這件事倘若鬧大,不光是尚書府,連著侯府也會名聲掃地。
他這次是真的慌了。
那群土匪先把他放回侯府,以表誠意,可辛妙如還在他們手中,又不知會遭到什么樣的對待……
想到心上人還在狼窩當(dāng)中,自己卻毫無辦法,裴元茂不由地哭道:“要是妙如有個三長兩短,兒子也無顏活在世上了。”
他越說,越是悔恨,只在余氏懷中痛哭不已。
余氏聽得肝腸寸斷,撫著裴元茂的額頭,哭聲道:“都是娘親不好,沒能早早看出你的心思,你一個孩子怎么知道這其中的利害?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不如你、你去求求你三叔罷……從前你不懂事,娘親怎么說你也不聽,其實(shí)他待你是極好的。你不知,你三叔接掌武陵軍那天,曾當(dāng)跪在你爹的牌位前向我起誓,來日一定會將侯府交還到你手上,保你一生榮華富貴�!�
裴元茂唇哆嗦著,有些不敢置信,“怎么會?”
余氏說:“元茂,你不該怨恨你三叔。六年前你沒有了爹爹,他也一樣失去了他的父親和兄長。”
裴元茂想起裴長淮臨走前對他說得那句話——今夜就跪在這里,跟你爹磕頭謝恩。因?yàn)樗赖煤�,他是為大梁�?zhàn)死的,所以裴家才愿不留余力地保你活。
這時他醒轉(zhuǎn)過來,裴長淮望著他的那雙眼睛里根本不是怒,而是痛。
裴元茂說不出話了,眼淚驀然滾落。
余氏繼續(xù)道:“如今侯府人丁零落,他身邊能信任的人不多,阿娘一直盼望你能成器,好去幫幫你三叔,你在外頭爭氣,來日也有能力保護(hù)你二嬸嬸和元劭……至于辛小姐的事,你別擔(dān)心,等她平安回來,阿娘會替你做主的�!�
裴元茂漸漸止了哭泣,抹去淚水,道:“兒子知道了�!�
門外,細(xì)雪還在下。
裴長淮已在此處靜立多時,侍衛(wèi)替他撐著傘,低聲問:“侯爺還進(jìn)去么?”
他仰頭看了一會兒深黑的雪天,道:“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