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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對上周川白那帶著詢問意味的眼神時，林彥極輕的點了點頭，眸色漸漸沉重下來。

    周川白下意識地皺起眉，也有些不可置信。

    但當務之急，他需要先安撫好局里僅存的、還稍微有點兒空閑的法醫(yī)同志：

    “張法醫(yī)，沒事兒的，你先起來洗洗手啥的，我們那有個女嫌疑人暈過去了，你過去幫我們看看�！�

    “這兒我們倆先接手一下，之后還有什么問題的話，我們再喊你�！�

    張靈熙點點頭，白著臉被周川白從地上扶了起來，有些魂不守舍的摘下手套，又回眸看了看周川白和林彥的臉，才軟著腿、有點兒“半身不遂”地出了法醫(yī)工作間。

    “給，手套�！�

    周川白遞給林彥一副橡膠手套，面上沒有一點兒笑容：

    “咱們看看這到底是怎么個事兒�！�

    林彥點點頭，先戴上了，才接過周川白遞來的手套仔細戴好。

    看來原書中的描述與現(xiàn)實中的應該沒什么差別——周川白懂法醫(yī)、痕跡學、犯罪心理學，是警校的優(yōu)等生。

    他接管起尸檢現(xiàn)場來，并不遜色于其他的專職法醫(yī)，能很輕易地從他的一舉一動中窺見其專業(yè)素養(yǎng)。

    將張靈熙沒有解剖完的另外兩具尸體胃部也剖開后，他們果然看到了同樣的景象——

    腐爛程度最重的，應該是銀耳蓮子羹；依次轉(zhuǎn)輕的是黃瓜、胡蘿卜、蘋果；

    而再往后，大概是身體內(nèi)積存的胃酸已經(jīng)消耗完畢了，很多食物都是沒有被消化的。

    但即便人體沒有分泌胃酸進行消化，它們留存在這種密閉、潮濕的環(huán)境中，也會開始腐爛。

    這正是讓張靈熙確認“他們死后還在進食”的最主要依據(jù)。

    周川白不緊不慢地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和林彥說完，有些苦惱地長舒一口氣：

    “該不會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林彥挑挑眉，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原書中好像說過……周川白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來著？

    難道是他和周川白待久了，讓這孩子見識到的不科學的、抽象東西有點兒多，給他的世界觀都玩重塑了？

    不能吧……

    林彥無奈地抿了抿唇角，斟酌了一小會兒自己的用詞，才出聲道：

    “不太像�！�

    “如果真的照你所說……是不可言說的神秘力量的話，那他們進食的數(shù)量應該不會如此統(tǒng)一�！�

    說話間，林彥一一示意著這四具尸體：

    “你看，老人、中年人、十二歲或十三歲的孩子，他們的食量可是有很大差別的�！�

    “要是什么還|魂、不肯投胎的奇怪說法，他們應該會保留生前的進食習慣。”

    林彥這么一說，直接把周川白的思路也給打開了，他立刻點頭贊同道：

    “沒錯，十幾歲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食量通常要大一些，而老年人由于身體機能退化，食量會相應減少。”

    “從這個中年人的體型，和胃部的大小來看，他應該是食量較大的那類人�！�

    周川白像是突然找回了腦子，任督二脈都通暢了：

    “就算這個中年人和十幾歲的孩子食量完全相同，那個老人也不該吃那么多�！�

    說話間，周川白還用鑷子輕輕地觸碰了一下老人腹腔內(nèi)部的紅褐色物質(zhì)：

    “這是血液和體液混合形成的，但出血量卻并不大，而且狀態(tài)有些奇怪�！�

    “應該是這個老人在死后吃了太多東西，撐壞了胃，導致內(nèi)出血，但死后受創(chuàng)的出血量極低，所以這些混合物才會呈現(xiàn)這種狀態(tài)�！�

    要不是場合不對，林彥甚至都想給周川白鼓鼓掌了。

    看來有些時候，“合理利用”一下男主，也是很不錯的~

    有的神秘力量指引著他，只要他想做的事兒，多半會順風順水。

    二人又在法醫(yī)工作間內(nèi)忙碌了一會兒，進行了較為全面的尸檢，才有些無奈地站在窗邊相顧無言。

    沉默，是空蕩蕩的法醫(yī)工作間。

    直到張靈熙又白著臉回來了，這有些尷尬的寂靜氛圍才被打破。

    “周組，經(jīng)過我之前的初步判斷，死因是腦供血不足引發(fā)的猝死�！�

    張靈熙的目光避開這些尸體的胃部，聲音已經(jīng)基本上恢復正常了：

    “四個人全都是同樣的死因�！�

    周川白點點頭，抿著唇角摘下口罩：

    “嗯，那個女嫌疑人怎么樣？”

    “只是有點兒低血糖，稍微休息會兒，輸瓶葡萄糖就好了，我已經(jīng)給她扎上了。”

    “好，麻煩你把尸體縫合冷凍保存一下，至于胃容物……”

    周川白有些無奈的微微頷首：

    “你就按照實情寫尸檢報告，我們先繼續(xù)調(diào)查�！�

    張靈熙渾身一激靈，似乎又有點兒想yue，但對職業(yè)的忠誠還是讓她忍住了這股沖動，苦著臉對周川白點了點頭。

    林彥和周川白在洗手間里拿消毒水仔仔細細的洗了好幾遍手，才重返審訊室。

    審訊室內(nèi)，徐如風正翻看著之前寫的筆錄。

    許佳期后仰著靠在審訊椅上，被手銬牢牢固定的手上扎著針，邊上立著輸液支架。

    葡萄糖注射液一滴一滴的掉落著，像是在無聲的計時。

    周川白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擼了擼袖子：

    “我去給她弄醒，咱們時間有限，不能繼續(xù)耗下去了�！�

    既然連局里的法醫(yī)都只有一個閑著，就說明周佑民那邊肯定有大案子。

    牡丹花苑這一家四口的滅門案因“死后進食”而顯得過于離奇，就算他們不想管，估計也會被踢皮球踢過來。

    與其被迫“接球”，不如自己主動出擊，順帶著還能撈個好名聲，畢竟他們的編制好歹也掛在分局的刑偵大隊里。

    要是這案子辦得漂亮，說不定還能讓他們特別行動組在局里的“風評”稍微好點兒。

    ——因為截至目前，由于蘭副要求的保密工作，以及無需向任何人匯報案件進度，在外人眼中，他們特別行動組的四個人可是整天都在摸魚等死呢！

    周川白心情復雜的掐了好一會兒許佳期的人中，她才終于醒了過來。

    重見天日的第一眼，許佳期就瞳孔巨震，顯然是回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的嘴那不受控制的倔驢行徑，立刻就發(fā)了狠似的咬向自己的舌頭。

    周川白察覺到不對，又不太擅長卸下巴，當機立斷就甩了許佳期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

    這一下，不僅許佳期懵了，監(jiān)控室內(nèi)的李曉生也有點兒傻了。

    毆打嫌疑人……這……

    這違紀了吧？？

    周組，你糊涂�。�！

    前途不要了嗎？

    一時間，不管是嫌疑人，還是同事們，全都被周川白這一巴掌給扇得眼神清澈了不少。

    世界都安靜了。

    第83章

    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破不了案了！

    林彥也有點懵，但他反應相當快，立刻就上前幾步，“咔嚓”一下卸了許佳期的下巴。

    好在周川白的這一巴掌來的及時，沒有釀成大禍，許佳期的舌頭只稍微破了點皮，威脅不到她的小命。

    看到林彥的動作后，周川白顯然是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都干啥了。

    想到違規(guī)違紀的后果，他整個人已經(jīng)有點兒麻了。

    林彥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又掏出那根所有人都眼熟不已的線香，將它點燃了放在一邊，聲音平緩，甚至聽起來有點兒溫柔：

    “許佳期，不要試圖咬舌自殺，這很不理智。”

    “你已經(jīng)招供了自己至少殘害了30條無辜的性命，還有什么可怕的？”

    說話間，林彥示意周川白回到那邊的座位上坐下，自己則是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雙手環(huán)胸，眉目之間一片從容：

    “就算你接下來說得再多，你的量刑也不會嚴重到哪里去了，畢竟你只有一條命，不是嗎？”

    “現(xiàn)實中可沒有什么‘槍斃10分鐘’、‘槍斃100次’的玩笑，你就算再貪吃，也只能吃得下一顆槍子兒�！�

    “所以……你在慌什么呢？”

    林彥雙手一攤：

    “反正你也爛命一條，自打被我們抓住的那一刻起，你就應該生死看淡了�！�

    “許佳期，你要是真想好過一點兒，就老老實實的多供出來點兒有用的消息，將功贖罪你懂的吧？”

    “要是你能幫我們抓到幾條大魚，將功贖罪一下，再加上在里面好好表現(xiàn)……你出來還能當一個瀟瀟灑灑的小老太太呢�！�

    林彥眸色平靜，里面的微光卻像是能輕而易舉的扣人心弦一般，一步步地引導著許佳期的心神：

    “許佳期，活著不好嗎？”

    “監(jiān)獄里也就是食堂不太好吃而已，在里面改造的時候，可沒有什么生命危險�！�

    “明王牌要是想追到監(jiān)獄里殺你，還得再搭上一個女性成員。”

    “重刑犯和輕刑犯不在一個監(jiān)區(qū)，你覺得他們會舍得派重要成員來殺你？”

    見周川白給自己遞了水，林彥微微頷首，喝了幾口才繼續(xù)對許佳期展開心理攻勢：

    “你應該知道在我們治安系統(tǒng)里，大案要案都是有保密條例的吧？”

    “可不是誰都能知道我們行動組的信息的�！�

    “也就是說，你和我們說的那些事兒，其實不太可能會落到其他組織成員的耳朵里。”

    “對了，你知道黑桃是怎么死的嗎？”

    “繡娘之所以處理掉他，就是因為他的電腦技術(shù)不如我，被我順藤摸瓜查出來不少信息，我猜你們是以為他叛變了吧？”

    直到聽到這里，許佳期才瞳孔一震，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林彥，因卸掉下巴而合不攏的嘴唇顫了又顫。

    林彥見攻勢頗具成效，指尖輕輕地點了點手中的水瓶：

    “你還想繼續(xù)負隅頑抗下去，一直找機會自盡嗎？”

    “何必這么想不開呢？”

    “虱子多了不癢，你都已經(jīng)說出足夠多的信息了，也不差再多點兒了，不是嗎？”

    “你要知道，只有你表現(xiàn)得足夠好，我們才會盡量保住你的小命。”

    “要不然的話……我們現(xiàn)在把你放了，我再利用電腦技術(shù)把你之前招供的監(jiān)控視頻發(fā)給繡娘，你猜你會有什么下場？”

    許佳期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針頭，又閉了閉眼，才視死如歸般點了點頭。

    林彥這才給了她一個“識時務者為俊杰”的眼神，幫她接回了下巴。

    “咳咳咳……”

    許佳期咳嗽了幾聲，往邊上吐了口血沫，才長舒口氣道：

    “你們問吧�！�

    林彥不緊不慢地喝著水，看了眼周川白，將場地全權(quán)交給了他來發(fā)揮。

    果不其然的，在經(jīng)過尸檢后，周川白對2902那一家四口的滅門慘案更緊抓不放了：

    “許佳期，你和2902那家人的死有沒有關(guān)系？”

    顯而易見的，林彥的心理攻勢非常有效，即便這次沒使用，許佳期也回答得很痛快：

    “有�！�

    “他們是我殺的�！�

    這話一出，監(jiān)控室內(nèi)李曉生腰桿瞬間就直起來了。

    媽耶！

    他是不是在做夢？

    從案發(fā)到偵破，居然只用時半天都不到�。�

    這不比周佑民隊長說的那些他之前的“光輝事跡”要牛得多？

    何止，他們周組和林顧問……簡直就是牛嗶的代名詞�。�！

    果然啊！跟著周組和林顧問混，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破不了案了！

    至于剛剛的監(jiān)控畫面……李曉生看了看監(jiān)控設備，有些苦惱地歪了歪頭。

    此時一墻之隔的審訊室內(nèi)，許佳期已經(jīng)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犯罪經(jīng)過：

    “我是南蕓省思緲寨的非遺傳承人，我們家世代傳承蠱術(shù)。”

    “我之前在動物身上試過……可以操控一些小型的活體動物，后來就開始在人類身上試。”

    “但用活人的話，他們總是會死。”

    “其實我搬來這里有別的事兒，本來是不想作案的�！�

    說到這里，許佳期有點兒頹然，像是被抽干了全身力氣一樣：

    “但后來我聽說，29樓的兩戶人家之間有矛盾，而且還不小……我就給2901留了書信�！�

    “在與2901的那個人達成合作后，我讓她將我的蜈蚣放到能讓2902的人接觸到的地方，在他們不知不覺的時候，就被我的蜈蚣鉆進身體了。”

    許佳期停頓片刻，似乎是在斟酌用詞，盯了一會兒手背上的針管才繼續(xù)說道：

    “后來等2901出去旅居，獲得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之后，我就開始行動了�！�

    周川白皺著眉，眸色嚴肅：

    “那一家四口會在死后繼續(xù)進食，也是你利用蜈蚣控制的？”

    “是我�！�

    許佳期回答的干脆利落，忽然笑了一下：

    “這可是我第一次成功控制人類的身體，你們抓我抓得還真不是時候。”

    “太可惜了……我本來應該能升職去研究部的�！�

    周川白眉頭皺得更深了，放在桌下的手虛虛地攥了攥，似乎是有點兒手癢，想要再給許佳期一巴掌。

    如此漠視生命、對死者沒有絲毫愧疚之心，只因無法再次犯案而感到可惜的人……真是無藥可救了！

    這種東西，不槍斃個100次，那些被她折磨致死、死后還要侮辱尸體的人該怎么沉冤昭雪？

    林彥在“功成身退”，對許佳期完成心理攻勢后，就始終平靜而漠然的看著這一切，不發(fā)一言。

    雖然原書的情節(jié)他忘了一部分，但那些家伙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