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不好意思,確實太晚了,我要趕不上末班車了�!钡毓吩陂T外說道,“你們在這里休息一晚吧,有緣再見。”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蘇閃最后問道。
“我……?”地狗眨了眨眼睛,“我只是一條想要擺爛的野狗,可能會咬人,但不會咬自已人。”
他從外面關上了房門,轉身沒入了黑暗中。
四個女生此時終于松了一口氣,這場游戲算是徹底結束了。
現(xiàn)在除了蘇閃之外,其他人的情況都不算太好,秦丁冬和林檎受了傷,而章晨澤現(xiàn)在還能從頭發(fā)中掏出蝗蟲。
“你們怎么樣?”蘇閃看了看秦丁冬和林檎。
“還能怎么樣……?”秦丁冬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個受了內傷一個受了外傷,你要給我們運功療傷嗎?”
“畢竟你們看起來不太好……我有些擔心。”
聽到蘇閃的話,眾人扭頭看向了她,要說這里有誰一眼看上去就很讓人擔心,除了秦丁冬就是蘇閃了。
她的雙眼通紅,臉上掛著兩條格外顯眼的血痕。
“怎么了?看我做什么?”蘇閃問道。
“你……你沒事嗎?”章晨澤有些擔憂的問,“你的眼睛……”
蘇閃這才伸手摸了摸自已的臉頰,翻手一看,指尖竟全是鮮血。
“我這是……?”
“你沒有感覺不舒服嗎?”章晨澤又問道。
“倒是沒有……只是感覺眼前有些模糊……”蘇閃用自已的袖子擦了擦臉頰,可幾秒之后感覺雙眼也有些刺痛了。
“我們至少活下來了。”蘇閃沒在意,又轉頭看向了林檎和秦丁冬,“你們二位是前輩了,我想問問在一場「地級」游戲中全員存活,大約是什么水平?”
二人仔細思索了一下,慢慢地皺起眉頭。
是的,在地級游戲中全員存活是非常罕見的情況。雖然地級不會每次都將所有的「參與者」趕盡殺絕,但他們一定會殺人。
畢竟每一場地級游戲的目的就是用「道」來吸引參與者,然后直接購買他們的死亡。
“不得不說……全員存活很罕見。”秦丁冬輕輕咳嗽了兩聲,“但我這和死了區(qū)別不大,所以不能給你打分,你最好的選擇應該是讓我死。”
“可能我還是不習慣這里的「生存法則」。”蘇閃解釋道,“我認為只要活著,就能去做更多的事,就好像別人睡了我卻沒睡,我就能比別人的每一天都長一些�!�
“什么歪理……”秦丁冬嘆了口氣,找了個墻角倚靠著坐下,“今晚我們估計出不去了……需要在這里過夜。要不是你的話,我估計能睡個好覺……”
章晨澤聽后轉過頭看向她:“你們都說晚上不能出去……這里晚上有什么古怪嗎?”
“是的,你可能想象不到。”秦丁冬閉上眼睛靠在墻上,輕聲回答道,“外面有像蟲子一樣的人滿街跑�!�
“像蟲子一樣的……人?”章晨澤微微一怔,似乎有話想說。
「桄榔」!!
還不等幾人反應,一個玻璃房間的門忽然被什么東西猛然撞開,巨大的聲音回蕩在房間之內。
“哎?”
幾個人扭頭望去,只見一件黑色的女土西裝從房間中跳了出來,此時兩個袖子撐在地上,抬起衣領的部分看著眾人。
它不僅看起來像是一只蝗蟲,上面更是爬滿了真正的蝗蟲,讓幾個女生看了一眼便感覺汗毛倒立。
“我差點忘了還有這個東西……”蘇閃皺著眉頭望向這件西裝,然后慢慢瞪起了眼睛,“章律師……這東西到底是怎么產(chǎn)生的?”
蘇閃分明看到這件西裝上有一個發(fā)光的蝗蟲輪廓。
“我不是很確定……”章晨澤說道,“好像是因為我做了什么……將這件衣服變成了「蝗蟲」……”
林檎此時和秦丁冬對視了一眼,感覺情況有些怪異。
這聽起來分明是「回響」,可她們在長達七年的時間里從未見過這個女人。
如果她的「回響」這么強大,為什么會隱匿這么久?
林檎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齊夏的身影,而秦丁冬卻想到了陳俊南。
似乎有某些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導致那個房間里的所有人都沒有在「終焉之地」露面。
蘇閃深吸了一口氣,將章晨澤拉到身后,然后和那件怪異的黑色西裝對峙著。
由于這個東西的本質是「衣服」,所以蘇閃并不知道殺死它的方法,只能立住雙腳,盡可能的表現(xiàn)出自已的氣勢。
章晨澤皺著眉頭看了看這里的聚光燈,微微一思索,走到墻邊將房門打開了。
室外的空氣瞬間灌入了房間,帶著「終焉之地」獨有的腥臭味。
那件西裝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扭頭看了看漆黑的室外,在沉寂了一會之后,它用力蹬起衣袖,沖著室外跳了出去。
章晨澤也立刻將屋門反鎖,眾人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若沒猜錯,這件像是蝗蟲的西裝將一直在「終焉之地」徘徊,因為它不是生物體,所以不存在「壽命」的概念。
“雖然我殺死了你……但也算是讓你永生了吧……”章晨澤低聲說道,“這很公平�!�
第378章
我叫章晨澤
我叫章晨澤,我說謊了。
我今年三十三歲,在成都打拼了十年。
如果說我愿意將我的經(jīng)歷分享下來,發(fā)表到任何一個公眾平臺,都有可能會成為紅極一時的獨立女性代表,畢竟一個來自小山村的女孩,靠自已的努力成為了成都最有名的律師之一,不論怎么想都是值得學習的對象。
可我卻不愿意這么做。
我想摒棄我從前的一切,到這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永遠都不想跟那個小山村扯上關系。
我有我的抱負,也有我的理想。
我想成為優(yōu)秀的人。
為了這個目標,我愿意做任何事。
在律師事務所剛剛創(chuàng)立的那段日子,我沒有錢租房,于是在事務所里的沙發(fā)上睡了三年。
我每天五點起床收拾事務所,然后在公共廁所里洗漱、化妝。晚上的時候借口加班晚走,去五元一次的大眾浴池洗澡。
三年來沒有任何一個下屬知道我住在這里。
這種苦我都熬過來了,只因為我心中有夢想。
如果我不能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人,我會永遠被那個山村困死,不僅是我,還有我的后代。
但我時常在想,我可能根本就不會有后代。
假如我能燦爛而輝煌的過完自已的一生,那已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我的童年如此悲慘,從公平的層面來說,我的未來理應幸福一些,我不敢奢求自已會過上多么好的生活,只要能得過且過,讓我自已覺得舒服即可。
“章姐章姐�。 笔聞账锏男O拍了拍我,把我嚇了一跳。
這個年輕的男孩子來了三年,替我擺平了不少棘手的官司,在眾多年輕人當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他。
“怎么了?”
“你怎么走神了?”小孫笑道,“快看!新娘來啦!”
我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過去,今天的新娘子萌萌正穿著一身鑲滿了亮片的純白婚紗,在聚光燈的照耀下,攙著父親的手臂一步一步的走向舞臺。
除了小孫外,萌萌就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她跟我打拼了六年。
現(xiàn)在能看到她走向婚姻殿堂,我真的替她開心。
那個帥氣又溫柔的新郎拿著捧花,向著萌萌和她的父親大步走了過去,旁邊的觀眾同時拍手吶喊,送予他們最真摯的祝福。
但說實話,接下來的環(huán)節(jié)我并不喜歡。
在主持人的要求下,萌萌的父親要親手將萌萌的手交給新郎。
然后當著萌萌、新郎和幾百位賓客的面,鄭重其事的對新郎說:“萌萌以后就托付給你了�!�
此時有不少賓客輕輕抹擦著眼角,仿佛落了淚。
主持人也用煽情的聲音說道:“從此以后,這個男人會代替父親,永遠照顧你,無論他貧窮或富裕,都會對你不離不棄……”
萌萌站在舞臺上,看著激動的父親與新郎,又看了看附近哭成一片的賓客,沖著我一臉苦笑的聳了聳肩。
我了解萌萌,我也知道她的意思。
若不是因為習俗、因為傳統(tǒng)、因為家中所有的親戚都這樣做,她絕對不會允許這種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在她自已的婚禮上。
短短的幾句話,幾乎否定了萌萌此生的所有努力。好似沒有了爸爸和新郎的照顧,她就成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她仿佛隨時都會餓死在家中。
為什么結婚的原因一定是找個依靠呢?為什么不能是因為愛情?
這些年跟著我干,萌萌每個月至少有六萬塊工資,就算沒有人照顧她,也依然可以過得很好。
畢竟萌萌付出的努力也不比我少,她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律師,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她應得的,這很公平。
萌萌沒有要一分錢的彩禮,也沒有給雙方的家長添任何麻煩。
她只是和新郎用二人自已存的錢買了一套幾十平的小房子,然后又一起出錢購買了家具,在兩個人的共同努力下,正式開啟了人生的第二階段。
接下來的日子中他們依然會一起奮斗,直到購買更好的家具,直到住上更大的房子。
這是我認為的愛情最好的樣子,它像是一桿穩(wěn)定的天平,永遠不會傾塌。
到底什么時候人們才能發(fā)現(xiàn),婚姻的目的是給愛情一個結果,而不是給某一方找一個依靠?
“章姐章姐!!”
小孫那晴朗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
我看向她,回過神來微笑一下:“怎么了?”
“你電話響啦!”小孫跟我說道,“響半天了都!”
我低頭看了看那個號碼,片刻之后臉上的喜悅之情一掃而空,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窖一般寒冷。
“我失陪一下。”
我拿起電話,走出了宴會廳,四下張望了一會,找到了安全通道,看到四下無人才走了進去,沉重無比的接起了電話。
“喂�!�
“章萊娣��!”她刺耳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讓我眉頭緊蹙。
“媽,我現(xiàn)在叫章晨澤�!�
“你還知道你狗日的姓章?!”她在電話中大叫著,“為啥子不接我電話?!昨天為啥子不接我電話?!”
“在忙�!蔽艺f。
“忙?忙你仙人喲!說你笨你也不笨,你窩屎都曉得掙噻�!彼戳R一句,“人人都羨慕老章家兒女雙全,可他們不曉得你個死娃兒,連二十萬都不得給哦�!�
呵,兒女雙全。
我所在的村子里,生了兒子的人都期盼著養(yǎng)兒防老,只有生了女兒的人才盼兒女雙全。
何其諷刺?
“媽,我不懂�!蔽依淅涞卣f道,“成材結婚我可以給他包個大紅包,可咋子要我出二十萬?”
“你有錢噻!”她大叫一聲,“你比成材能掙,你是娃兒他姐姐噻,親弟弟結婚嗦,你給他出錢買套房子,咋子了?”
“我不明白你為啥子可以把這件事當做理所應當�!蔽依湫σ宦�,“我掙的錢是我的,和他有啥子關系?你們從小給了他最好的衣食住行、也給了他比我更多的教育,他理應能夠自已賺錢了�!�
“成材還沒得找到合適的工作噻!哈麻皮……”她的語氣更加尖利了,“你急啥子?跟親弟弟還算賬嗦?”
“媽,我實話說了,我正在擴建事務所,投入了全部存款,現(xiàn)在一分也拿不出來�!�
第379章
竹籃
“你瓜娃子嗦?”她再次提高了音量,“你那個店面啥子時候擴建不得行?非得要成材結婚的時候擴建?”
“媽,講點道理�!蔽艺f,“是我先決定擴建,他后決定結婚的�!�
“你娃講啥子?!”
我皺著眉頭將電話拿到遠處,試圖讓自已的耳朵清凈一些。
接下來她要說的話我倒背如流。
我是她和老漢兒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
本來只帶我一個人很輕松,可是他們卻要如此辛苦的帶兩個人,這些年來不知道有多累。
在她的描述中,若不是她如此悉心的照顧我,我絕不可能考上西南政法大學,也不可能找到這么好的工作。
可我清楚地記得,在我初中畢業(yè)時,哭著嚎著想要上高中。
她沒有同意。
她讓我外出打工,給那倒數(shù)第一的弟弟掙學費。
我還聽到她和老漢商量要在我十七歲那年把我嫁掉,換一萬塊錢的彩禮,送成材去市里讀書。
若不是來村里支教的老師給我拿了學費,讓我讀了高中,我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回到山村里,三十三歲的年紀有著十幾歲的孩子,每天的工作重心就是如何照顧好一頭豬和五只雞。
老師跟我說過,如果想要改變自已的一生,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她是我此生的啟明燈。
“你娃兒知不知道給我丟了多少人?!”她繼續(xù)大聲叫著,“你都三十五歲了!三十五歲了你曉得不?!你還能掙錢好多年啊?”
“媽,我三十三歲�!蔽艺f。
“三十多歲了沒得結婚!我和你老漢兒臉都沒得了!”她深吸一口氣,“村里有哪個三十多歲了不結婚?他們都說你有病你曉得不?”
“所以我不想待在村里了,媽�!蔽铱嘈σ宦�,“我想過別的生活�!�
“你不想你弟弟想噻!”她再一次將話題回歸到了主題,“你給拿二十萬,你弟弟在縣城買套房子,以后也不用你個瓜皮再出錢咯,要得不?”
“我出不了。”我再一次重申了我的觀點,“成材已經(jīng)三十二歲了,至今連一份工作都沒有做過,他憑什么結婚呢?他有能力為自已的未來規(guī)劃嗎?”
“憑你噻!”她說道,“你不是成都有名的大老板嗎?”
“媽,我不是老板,我是一名律師�!�
“就是告狀的噻,你會告狀,那些老板怕你不得?”她繼續(xù)給我灌輸著她的思想,“你問他們要錢噻,他們不給錢你就去告狀,要得不?”
真是太可笑了。
“媽,這不僅違法,而且也不公平�!蔽艺f道,“成材什么時候結婚?”
“下個禮拜哇,六月六號�!彼R罵咧咧的說道,“還剩一個禮拜了,你搞快點嘛!”
“好,到時候我一定包個紅包�!�
“紅包?!你個狗日……”
我沒有聽她繼續(xù)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雖然已經(jīng)打拼了這么多年,可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我接到家里的電話,一定會陷入崩潰的境地。
我的家人從來都沒有替我考慮過哪怕一絲一毫。
在他們眼里,我只有兩個作用。
要么回去嫁人,掙一份彩禮,從此變成生育機器老死不相往來。要么在成都掙錢,寄回家里,從此變?yōu)閽赍X機器永不停息。
我從背包里拿出一盒寬窄,面無表情的咬住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