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過一兩秒時間,那些尸塊便在朗朗的白日中化作飛煙。
祝真輕輕拉了拉封紹的衣角,問:“紹哥,丁高杰呢?”
封紹略微沉吟了一下,將后半夜發(fā)生的事和盤托出,低聲道:“他往走廊那邊逃過去了,只怕……”
兇多吉少。
宋之樂義憤填膺:“你為什么不救他!”
祝真睜圓了眼睛,條件反射地回護封紹:“為什么要救?救了他,他肯定會覺得紹哥假惺惺做好人,居心不良,然后今天早上繼續(xù)投紹哥!再說,你別說你沒聽到丁高杰的呼救聲,有空指責別人,自己怎么不去救?”
搞什么道德綁架?封紹又不是圣父附體!
宋之樂踢到鐵板,囁嚅了兩下嘴唇,道:“我要保護琴姐,怎么抽得出時間?再說……”
再說,死了一只鬼,又來第二只,如果她貿(mào)貿(mào)然沖到走廊,誰知道有沒有第三只等著她。
這么想來,她自己都覺得方才有點兒苛刻。
“好了,現(xiàn)在不是吵架的時候�!碧K瑛及時出言打斷她們,“我們?nèi)ニ亢托l(wèi)生間看看吧。”
祝真和封紹并肩走在最后,她抬起頭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的神色,輕聲道:“紹哥,你別把宋之樂的話放在心上,丁高杰是死是活,本來就和你沒有關系……”
封紹回給她一個溫和的笑容,道:“沒事�!�
他本來就是見死不救。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亦不能免俗。就像祝真所說,即便出手救了丁高杰,對方也不會領情,反而還要倒打一耙,坑害于他。
對自己有害無益的事,為什么要做?
更何況,如果丁高杰才是幕后的臥底,和女鬼里應外合地把他引到偏僻角落,就連他也沒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
在做善事之前,首先要保證自己活著。
他們在洗手間的隔間里找到了丁高杰的尸體。
地上已經(jīng)干干凈凈,沒有血跡,也沒有水跡,封紹用鐵絲勾開門栓,看見丁高杰跪趴在地上,屁股對著門,頭臉埋進便池里,整具身體好像在水里泡腫一樣,膨大了三四倍,擠滿逼仄的空間。
封紹將人翻過來,看見他的臉也完全腫了起來,皮膚發(fā)白發(fā)皺,擠得本來周正的五官變得扭曲模糊。
他的肚子大得像只懷孕的青蛙,翻動過程中不慎碰到墻壁,只聽“咕嚕”一聲,從嘴里噴涌出一大灘腥臭的污水,水里面還夾雜了一團團的黑色頭發(fā),褲子耷拉在膝蓋處,本該是性器的部位血肉模糊,切口鋒利且整齊,竟像是被什么人生生咬下來的。
封紹皺了皺眉,回身擋住眾人視線,道:“你們最好不要看,我找宿管阿姨過來處理�!�
“為什么不讓我們看?”宋之樂表示不服,用力推開他往里鉆,“不看怎么找線索?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嗚哇!”
她看清那類似巨人觀的尸體,當即尖叫了一聲,捂住嘴巴沖出來,連連干嘔。
祝真乖乖聽封紹的話,跟著他往外走:“紹哥,我跟你一起去找宿管阿姨……”
她的話音驀然頓住。
只見走廊前方站著個男人,矮墩墩的,挺著啤酒肚,即便不笑的時候,臉上也是一團和氣,看起來十分好相處。
是方才已經(jīng)碎成尸塊的吳國平。
祝真壓下恐懼的叫聲,緊張地拉住封紹的胳膊,小聲道:“紹哥,我……我是不是出現(xiàn)了幻覺?”
封紹低聲安撫她:“不是,他的能力大概比較特別,可以死而復生。”
吳國平聽見了這話,有些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點兒笑意,道:“沒錯,我的運氣比較好,抽中了‘不死之身’�!�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剛剛重組起來的身體,嘆氣道:“可惜,死亡時要經(jīng)受的痛苦不摻一點兒水分,復活的時候也不好受……”
祝真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羨慕嫉妒恨了。
看著面無表情的校工們將兩具尸體抬走之后,幸存下來的六個人重新坐在宿管阿姨的值班室里。
宋之樂開門見山:“我還是懷疑封紹是臥底。確實,昨天晚上他押中了一只鬼,又提前提醒我們做了準備,可正因為這樣才可疑——他為什么猜得那么準?鄧科為什么單獨繞開他們宿舍?后來為什么又來了第二只鬼?我覺得他可能是既想取得我們的信任,又想殺掉我們�!�
祝真幾乎想口吐芬芳了,強忍著怒氣道:“如果紹哥什么都不說,像第一晚那樣自己過關,你一樣會覺得他可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好心好意幫你們,你們不領情就算了,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是什么操作?”
蘇瑛也幫封紹說話:“我不清楚昨天晚上你們房間的情況,但我和祝真確實是靠著封紹提供的答案過關的�!彼聪騾菄�,“吳大哥,你們那邊是怎么回事?”
吳國平聞言有些尷尬,道:“我們不比你們小年輕,看那些公式什么的跟看天書差不多,我背了大半個小時,偏巧鄧科提問的那道沒記住。至于老呂,他……不太相信小封的話,害怕小封給的是假答案,根本沒背……”
單琴輕聲道:“我懷孕了記性不好,把答案記得顛三倒四的,差點兒被鄧科老師殺掉,多虧之樂幫忙……”她看向宋之樂,滿臉感激。
宋之樂隨時炸毛的個性,在單琴面前卻格外的好脾氣,擺擺手道:“沒事沒事,舉手之勞,琴姐別跟我客氣。”
單琴似乎覺得冷,從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條毯子搭在小腹上,又幫封紹說話:“我覺得小封不像是要害我們的人,當然,大家都不像,唉……”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我今天還是棄權吧,我……我這個人實在沒什么用,幫不上大家的忙,還會拖后腿,要不然……要不然你們都選我……”
“琴姐你說什么呢!”宋之樂連忙阻止她,“你和寶寶一定會沒事的!”
她看了封紹一眼,目光仍然十分懷疑,卻不敢貿(mào)貿(mào)然往投票卡上寫他的名字。
原因無它,單琴一棄權,形勢便壓倒性地偏向封紹——他和祝真、蘇瑛已經(jīng)是一個小團體,無論誰公然與封紹為敵,他們?nèi)齻人都會一起反擊,涼的便是挑釁者自己。
大約是想通了此節(jié),吳國平也沒有動作。
場面一時陷入僵局。
————————
最近比較忙,沒時間攢稿,5500珠珠的加更先欠著,下周一定補上。
校園怪談(14)
有我在
來源網(wǎng)址:
715854articles
校園怪談(14)
有我在
良久,宋之樂出言挑撥:“蘇瑛,你之前說,你和他們兩個在休息處也不過是一面之緣對吧?”
得到蘇瑛的確認后,她斜著眼看向封紹和祝真:“我一直很懷疑組隊卡的真實性,你和他們也不算熟,可不要被他們隨便騙了�!�
祝真緊張地看向蘇瑛,道:“蘇瑛姐姐,我們真的沒有騙你……”
蘇瑛微微勾了勾紅唇,卻沒有說話。
不是不懷疑的。
昨天晚上,封紹押題押得太準,委實令她有些心驚。
更何況,他怎么就那么放心把自己的女朋友委托給她照顧,真的不怕她才是那個暗中窺伺著大家的臥底嗎?
不太正常。
宋之樂再接再厲:“而且,鄧科為什么單單繞過144宿舍,攻擊其余的六個人?那個會下雨的女鬼雖然進了144,卻緊盯著丁高杰不放。兩只鬼都避開了他,還不夠說明真相嗎?”
“這只能說明那些鬼比較聰明。”祝真不甘示弱地反駁她,“或許他們都是受了臥底NPC的指使,才這樣做的。如果我是臥底,我很可能會把發(fā)現(xiàn)線索最多、押題又準的紹哥當做亟待處理的敵人,故意操縱鬼怪們繞開他,攻擊別的玩家,然后借著玩家們的手把他殺掉�!�
這樣說,也說得通。
眾人都沉默間,封紹開了口,卻是對著吳國平說的:“吳哥,我現(xiàn)在依然不能確定誰是臥底,所以,可能還得麻煩你一回……”
祝真恍然大悟。
吳國平有“不死之身”的技能,就算投票選中了他,也不會死!
吳國平卻面露為難之色:“照理說,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應該互相幫忙。但是,小封你也知道,我剛死過一回,死的滋味兒確實難受,實在不想……”
“當然不好請您替我們受罪。”封紹態(tài)度謙恭,“只此一回,而且,我們理應拿出些道具補償您。”
他將道具交易給吳國平,又對祝真點頭示意了一下。
祝真立刻乖乖地把身上僅剩的一件送給吳國平,口中道:“謝謝吳哥�!�
拿錢買命,眾人都沒什么可說的,紛紛交出道具。
不見兔子不撒鷹,吳國平收了五件道具,方才首肯她們往投票卡上寫了自己的名字。
宿管阿姨收走卡片后不過一分鐘,頭頂?shù)牡跎群鋈桓咚傩D(zhuǎn)起來,從高空墜下,襲向吳國平面門,濺了在座諸位一臉一身的血。
據(jù)吳國平所說,他的尸體八個小時后才能恢復原樣,蘇瑛便安排祝真留下照看,其余幾人依舊出去尋找線索。
一天下來,所獲無幾。
晚上,祝真坐在餐廳沒精打采地吃著飯,忽然想起件事,對封紹道:“紹哥,我覺得琴姐有點兒奇怪�!�
“哪里奇怪?”封紹問著,臉上卻沒有詫異之色,似乎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
“她的肚子……”祝真回想著早上在值班室碰面時的場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她的肚子似乎比昨天小了些。”
封紹點頭:“還有嗎?”
“還有……”祝真拿出應對老師提問的認真態(tài)度,絞盡腦汁想了好半天,忽然福至心靈,“對了對了!我昨天晚上跟她閑聊的時候,她說她已經(jīng)懷孕六個月了,可玩家進入游戲之后,都是失憶狀態(tài),怎么可能知道懷孕的具體月份呢?”
她越說越懊惱:“我早該想起來的!肯定是她!我們今天早上就應該一起投她!”
“你說的這條不算�!狈饨B見她實在吃得少,將自己盤子里的一個蛋撻遞過去,“她可以說,她是在某一個游戲里做了檢查,產(chǎn)檢結(jié)果這樣顯示的,算不上破綻。”
“不過——”他話音轉(zhuǎn)了轉(zhuǎn),坦言相告,“我確實懷疑她。第一,一個闖到第三關的女人,還是個孕婦,一定有什么非同常人的本事,但她表現(xiàn)得太柔弱;第二,這兩次投票,她太與世無爭,沒有任何攻擊性,也沒有強烈的求生欲,這不正常;第三……”
他看了眼祝真高高豎起的耳朵,忽然收住話語,低頭吃飯。
“然后呢然后呢?”祝真等得著急,忍不住催促起來,“第三是什么?”
“目前只是個猜測,過去今晚,才能見分曉�!狈饨B緘口不言。
祝真愣了愣,皺著臉控訴道:“紹哥你吊我胃口!”
男人只是輕笑,棱角分明的下頜和脖頸勾勒出令人心折的弧度。
熄燈之前,蘇瑛敲響封紹的門,將祝真推了進去。
她沖封紹眨了眨眼睛:“你房間正好有空床,喏,完璧歸趙�!�
祝真臉紅到耳朵根,卻不好和蘇瑛解釋,只得低了頭,不敢看他。
封紹沒說什么,閃身讓她進去,又親自去找宿管阿姨要了干凈的被褥床單,幫祝真把丁高杰躺過的那一堆濕漉漉的床被換掉。
再度和男人同房,即便旁邊還有兩枚碩大的電燈泡,祝真還是緊張得手足無措,出去洗漱的時候險些同手同腳。
燈光熄滅的時候,祝真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胸口,軟軟道:“紹哥~”
“�!蹦腥说痛紣偠穆曇粑㈩D了頓,又補了句,“待會兒如果出什么事,別害怕,有我在�!�
“有我在”。
多么令人心安的三個字眼。
和他同處一室,比和蘇瑛在一起的安全感還要強上幾分,祝真開心地應了,不一會兒便墮入夢鄉(xiāng)。
封紹警惕地等了半宿,眼皮漸漸沉重,混混沌沌也睡了過去。
夢里,大雨滂沱。
他孤身一人站在空蕩蕩的街角,身后的面包店早就關了門,路上連輛汽車也看不到,只有地面上的積水越蓄越深。
他隱約覺得,自己在等一個很重要的人,卻無論如何想不起她的名字,只好茫然地左顧右盼,內(nèi)心被失望和難過的情緒一點一點吞噬。
他張了張嘴唇,那個人的名字似乎就在嘴邊,卻怎么也吐不出來。
叫什么?她是誰?
他好像找了她很久很久,好像……
很想念她。
路對面出現(xiàn)了一把殷紅似血的傘。
傘下站著個女人,身材凹凸有致,五官精致秀麗,眸色如煙似霧,暗含輕愁。
她裊裊然走來,在封紹面前不足一米處立住,纖纖玉手在高聳的胸脯處充滿性暗示意味地停留片刻,朱唇輕啟。
她幽幽問他:“你喜歡我么?”
校園怪談(15)
孤島
來源網(wǎng)址:
715854articles
校園怪談(15)
孤島
封紹皺了皺眉。
“你是什么人?”他警惕地發(fā)問,無意中和女人那雙嫵媚風流的眼睛對視時,卻好像被攝去了心神,表情變得茫然起來,“你……”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啊……”女人吐氣如蘭,整具充滿肉欲的身子貼過來,將他罩入傘下。
她伸出一只赤裸雪白的手臂勾上男人寬闊的肩膀,踮著腳做出索吻模樣:“我等了你很久,你怎么才來?”
等了很久……
她就是他要尋找的那個人嗎?
封紹怔怔的,失去了一貫的理智與清醒,被蠱惑了似的緩緩低下頭,側(cè)著清俊的容顏,打算回應她。
空寂已久的心境開始不安地震蕩,不知是酸是喜的情緒逐漸翻涌彌漫,興風作浪。
碰觸到她紅唇的前一刻,眼角余光掃過女人斜斜上挑的狐貍眼,封紹脊背一寒,及時抽身后退。
甫一脫離大傘,磅礴的冷雨立刻噼里啪啦澆在他頭上身上,寒涼徹骨。
那個人的眼睛,不應該如她這般輕佻放蕩,迷離朦朧。
他雖然已經(jīng)忘記了她的樣子,卻無比確信,絕不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女人見他逃開自己的媚術,臉色驀然變得陰沉,上揚的嘴角繃緊,握著傘柄的玉手也有些焦躁地挪了挪。
她冷冷發(fā)問,似是在下最后通牒:“你喜歡我嗎?”
封紹明白對方絕非善類,也沉了臉,不留情面地道:“不認識,不喜歡。”
女人漂亮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浮腫,眼球從眼眶里掉出來,骨碌骨碌滾到封紹腳邊,搖晃著轉(zhuǎn)了個圈,漆黑的瞳仁狠毒地瞪著他。
她張開猩紅大口,露出雪白獠牙,雙手也變得腫脹,指甲抽長如利器,尖利地嘶叫一聲,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向封紹撲了過來。
封紹想要避讓,雙腿卻被地面上瘋長出的水草纏住,只得抬起胳膊,硬生生挨了她一爪。
吃痛之下,冷汗頓出,他用力將女人甩出去,腫脹的身軀飛出一道弧線,重重砸上身后面包店的玻璃窗。
在一片乒鈴乓啷的玻璃碎裂聲里,女人四仰八叉地摔進店里,卻像完全不知道痛似的,快速翻過身,四肢著地,靈活地貼著地面爬到窗臺,再度往他的方向沖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封紹聽見遙遠的天際傳來微弱的呼喚,身體也像被什么人拽住一樣,漸漸脫離水草的桎梏。
他的神智掙扎著,抵抗著,逐漸從噩夢中醒來。
床上也在下雨。
祝真跪坐在他身邊,雙手抱著他的胳膊用力搖晃,大聲呼喚著他的名字:“紹哥!封紹!你快醒醒!快醒過來��!”
方才她正做著美夢,忽然被淅淅瀝瀝的雨聲驚醒,睜開眼睛一看,幾乎沒被嚇掉半條命去。
封紹的身體被一片雨霧所籠罩,人卻安安靜靜躺著,無聲無息。
有一瞬,祝真很害怕他已經(jīng)沒了呼吸,這種害怕甚至暫時壓過了對女鬼的恐懼,驅(qū)使她爬到他床上,和他共面危險。
封紹終于徹底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