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二天姜氏去街市上買菜碰見巧娘,巧娘挎著個竹籃子,看起來也是在買菜。
姜氏本來想裝沒瞧見,哪知巧娘大老遠(yuǎn)就喊了一聲四姐,生怕她聽不見似的。
姜氏只好迎上去,“是巧娘啊,你咋跑這兒來了?”
巧娘笑嘻嘻地來拉姜氏,“我聽說景哥兒弄了間小鋪子,手藝好得很,特地過來瞧瞧�!�
姜氏立刻生出幾分警惕,“沒啥好瞧的,再說這個時辰鋪子還沒開呢�!�
“這個點兒還不開啊,哦對了我差點忘了,這會兒景哥兒定是在學(xué)堂里頭吧,要我說景哥兒也不容易,又要當(dāng)夫子又要做買賣,哪能忙得過來喲。”
姜氏聽的一頭霧水,巧娘今日說話咋這么客氣?
“不過,”巧娘故意停頓了一下,見姜氏被自己吊起了興趣才道:“景哥兒這個夫子當(dāng)?shù)囊仓诞?dāng),等他嫁到顏府哪還用自個兒拋頭露面開鋪子啊�!�
姜氏皺眉,“什么?嫁到顏府?”
巧娘一臉驚訝,“四姐你不曉得?”
姜氏:“……”
“昨日我親眼瞧見景哥兒和顏夫子兩個在茶館里頭啊,瞧著親親熱熱,我還以為這樁親事定下來了呢。”
巧娘聲音有點大,街市上人又多,一下子便吸引了好些人的注目。
“她說的是景哥兒嗎,景哥兒要嫁給顏夫子啦?”
“沒聽說啊,胡說的吧�!�
“不過我記得顏夫子的確來了幾回路夫子缽缽雞,大家都瞧見了�!�
“來路夫子缽缽雞算啥,鎮(zhèn)上去過的不知道多少�!�
“那怎么能一樣呢,顏夫子是去尋景哥兒又不是去買吃食的�!�
“這么說還真有可能?”
“先前就聽人說景哥兒想嫁顏夫子,這回居然成真了?”
身邊細(xì)細(xì)碎碎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巧娘聽的高興,聲音便越發(fā)的高,“前頭我瞧景哥兒哪個媒婆都不給面子,心里頭還替四姐擔(dān)憂呢。現(xiàn)在才曉得,原來景哥兒一早就瞧上了顏夫子啊,那前頭去知未學(xué)堂當(dāng)夫子也是為了這樁親事吧,”
姜氏臉色一沉,“你別胡說,景兒去知未是人家主動請他去的,他在學(xué)堂里教了好些東西,你去打聽打聽就曉得了�!�
巧娘笑嘻嘻,“四姐別生氣,是我不會說話,不過嘛,雖說大伙兒說親都講究個那叫啥來著,哦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但若是哥兒多花些心思也沒啥,誰叫顏夫子不是一般男人呢�!�
姜氏雖然不愛和人算計,但也不代表她傻,巧娘這一句接一句的她已經(jīng)聽懂了。
無非就是說她家景兒不知羞,追著個男人跑嘛。
這給姜氏氣的。
她冷著臉不客氣道:“我家景兒是知未的夫子,他和顏夫子在一塊兒談的是學(xué)堂里的事,好端端的怎么偏就你瞧出了這么些,莫不是你這倆眼珠子和別個長得不同?”
巧娘冷笑一聲,“四姐,你也不用這么夾槍帶棒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個兒回去問問不就曉得了?”
兩人不歡而散。
姜氏怒氣沖沖地回到家,路景一見嚇了一跳,他娘這是怎么了,這么大火氣?
“景兒,你過來�!�
路景趕緊跑過去,緊張道:“娘,是不是有人欺負(fù)你了,你和我說,我去收拾他。”
姜氏火氣頓時消了些,“不算�!�
路景:“?”
“方才碰見你舅母,說昨日在茶館里瞧見你和顏夫子了�!�
“舅母?她怎么說的?”
姜氏臉色就有點不好看,“就是一些編排的話,不用搭理她�!�
路景笑了一聲,饒有興致道:“什么編排的話?”
姜氏瞪了他一眼,“你竟還笑得出來?”
“娘,她到底怎么說的?”
姜氏無奈道:“說你和顏夫子親親熱熱,還說你要嫁到顏府去了�!�
路景笑的更開心了,“親親熱熱啊,也沒有吧,連個手都沒牽呢�!�
姜氏瞪大了眼,“啥意思,牽,牽什么?”
路景看著她,認(rèn)真道:“娘,我喜歡顏夫子,昨日是我約他去的茶館�!�
姜氏:“……”
她抬起手,在路景腦袋上猛地敲了一記,“你一個哥兒咋能說這種話,還約顏夫子去茶館,你就不怕人家說你不知羞?”
路景滿不在乎道:“說就說唄,我被人家說的還少嗎?”
原主啥也不干都有人說呢,嘴長別人身上,哪能控制的��?
姜氏:“……”
*
消息在鎮(zhèn)上傳了三日,路景一點都不在乎,跟沒事人一樣該干啥干啥。在他的勸說下,姜氏也好多了,結(jié)果就在這時,路二那邊出了事。
他在茶園里做工的時候和人吵了起來,還把人打傷了。
路景和姜氏乍一聽聞這消息都驚呆了,路二這人一向是個軟軟弱弱的性子,過去一直被路大牽著鼻子走,眼下才剛好了些。
這種性子怎么會和人鬧起來,還把人打傷?
路景簡直跟聽天方夜譚似的。
姜氏跟他差不多,兩人一路快跑趕去茶園,問了一圈才得知路二和那個被他打傷的人已經(jīng)送去醫(yī)館了。
兩人又匆忙趕去醫(yī)館。
這個過程中兩人也打聽出了不少細(xì)節(jié),比如路二打傷的那位是茶園里的大管事,是茶園主人的親侄子。
路二這回做工的茶園是武家的,武家在雙集鎮(zhèn)上是出了名的富戶,小老百姓根本就惹不起。
姜氏緊張的臉色發(fā)白,“景兒,咱這回惹了大人物了。”
路景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沒事的娘,咱先去瞧瞧情況再說,說不定人家傷的不重呢。”
結(jié)果去了才發(fā)現(xiàn),情況比他們預(yù)想的還要糟糕。
路二這個打人的傷的比被打的還要重,而且那個叫武慶的還嚷嚷著要路二付出代價。
路二一條腿都被打斷了,狼狽地坐在地上,武慶生龍活虎地在旁邊叫囂。
這簡直是鮮明的對比。
一見到路景和姜氏,路二臉上壓抑著的憤恨立刻煙消云散,他緊張道:“你們咋來了,趕緊回家去�!�
姜氏眼淚刷的就下來了。
武慶瞇起眼,“你是路景?”
路景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路二表情一下子緊張起來。
武慶嬉笑了一聲,“當(dāng)了知未學(xué)堂的夫子,還開了個什么小鋪子,說到底還不就是個哥兒,像你這樣的,爺不知道玩過多少,要不你別想著顏夫子了,跟著小爺唄�!�
路景眉頭微蹙,他看了眼此刻顯得格外憤怒的路二,冷道:“爹,你是為這個打的他嗎?”
方才在茶園的時候那些人就提到過路二是被武慶說的幾句話給氣著了,本來路景還好奇呢。
姜氏一聽,心里對男人的那點怨氣立刻便消失了。
路二不說話。
武慶往路景這邊湊了湊,像是在仔細(xì)打量,“說實在的,你和我見過的那些哥兒確實不太一樣,不如這樣吧,你跟了我,我就不追究你爹打我的事兒了。”
路景往后退了一大步,“是你侮辱人在先,我爹只是被你激怒,你還把我爹打成重傷,怎么反倒成了你追究我爹了?”
武慶霎時露出一個極興奮的笑來,“果然帶勁兒,你這樣的跟了顏夫子也太可惜了,他一個讀書人整天的之乎者也能有啥情調(diào),可不如我知情識趣�!�
說著他就伸出手來拉路景,那垂涎三尺的眼神讓人看了就惡心。
路景一個大耳刮子就扇了過去。
他手勁兒還挺大的,這一下子把武慶給打蒙了,耳朵嗡嗡響了好一陣。
“你敢打老子?”
見這人動怒,姜氏立刻起身擋在路景面前。
擋歸擋,其實她害怕的渾身都在微顫。
路景趕緊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去。
武慶惡狠狠地瞪著路景,“我給你兩條路,要么跟了小爺我,要么我連著你和你爹一塊兒收拾。”
路景思索片刻,冷靜道:“現(xiàn)在我沒辦法思考,要等我爹腿好了才行�!�
他低著頭的側(cè)臉小巧瑩潤,長長的睫毛撲下來,在面頰處留下一排陰影,看起來實在惹人憐愛。
武慶越看越心癢癢,連方才的那一耳光好像都成了小野貓的爪子,帶勁兒的很。
“那不成,等你爹腿好了得啥時候去,小爺我可沒那個耐心�!�
武慶想了一下,“三日吧,我最多等你三日,三日后我就去你家迎你,到時候你若是還跟現(xiàn)在似的我就不客氣了�!�
路景不置可否。
等武慶走后,路二著急道:“你真要跟他?”
路景搖頭,“當(dāng)然不,我打算報官�!�
姜氏瞪大了眼,“報官?”
小老百姓一聽說要和官打交道便會本能地感到懼怕,更別說當(dāng)官的一般都會維護(hù)富人。
第35章
按照路景的安排,
學(xué)堂里所有學(xué)生在早讀課之后要做一組廣播體操,這日也是如此。
廣播體操結(jié)束后,學(xué)生們?nèi)齼蓛烧f笑著往課室走。
知未學(xué)堂里不太限制學(xué)生的言行,
不像其他私塾那樣嚴(yán)肅刻板,路景來了以后氛圍又更輕松活潑了些。
就在這時,有人急匆匆地趕過來,
說要找路元說點事。
顏府家丁不敢怠慢,立刻便帶他去課室。
剛巧在路上碰見了。
那人趕緊大喊,
“元元,你爹叫人打了,趕快回家瞧瞧去�!�
路元認(rèn)出對方是和他爹一塊兒做工的同伴,
立刻急了,“嚴(yán)重不?”
“怎么不嚴(yán)重,
一條腿都叫人打斷了。”
路元嚇得小臉慘白,旁邊的方晁反應(yīng)極快地推了他一把,“你快去,夫子那里我去說。”
路元滿臉是淚地跑了。
方晁轉(zhuǎn)頭就往大書房走。
這里平日里他們極少過來,整個學(xué)堂也就路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秦川把手里的卷宗合上,表情冷漠至極,
“到現(xiàn)在還無一絲察覺,倒是我高估了他,讓宋高朗按原計劃行事,不必事事上報了。”
關(guān)肅應(yīng)聲,“是,
殿下,
譽王這陣子在拉攏六科給事中,想讓他們聯(lián)起手來上折子請陛下改立他為太子�!�
秦川笑了一下,
“還是我這個三弟聽話,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關(guān)肅難得的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他也是沒法子了,如今在宋先生的運作下,整個內(nèi)閣明面上都支持安王,他走投無路,只好把希望放在了那幫言官身上�!�
秦川笑容微收,“賢妃那邊不管了,交給母后去處置吧�!�
賢妃當(dāng)年失寵后不甘心,用盡手段想讓皇帝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原本也很正常,都是后宮妃子們爭寵常見的手段,可后來賢妃見效果不佳,竟然打起了劍走偏鋒的主意。
她把自己的表弟引薦給了皇帝。
說是表弟,其實是她重金托人四處搜尋來的小倌。
當(dāng)年皇后撞見的便是這位。
從那以后皇帝便一發(fā)不可收拾,后來竟然荒唐到微服去鉆京城里那些藏在胡同里的小倌館,還讓身邊的大太監(jiān)去打聽大梁境內(nèi)知名的象姑,如今這身病便是這么染來的。
說到這里,秦川臉上閃過一抹厭惡。
“殿下,”關(guān)肅剛要繼續(xù)匯報,就聽見外面?zhèn)鱽矸疥说暮奥�,“夫子,路家出事了�!?br />
秦川眼眉一凜,“他說什么?”
關(guān)肅立刻拉開門,“方晁進(jìn)來回話。”
“是�!�
方晁定了定神,抬手想行禮。
秦川一雙寒霜般的眸子盯著他,“你方才說路家出事,出什么事?”
方晁也顧不上行禮了,立刻回道:“回夫子的話,方才有人來把路元叫了回去,說他爹叫人打了,一條腿都斷了。”
關(guān)肅震驚,“什么?”
秦川瞥了他一眼,關(guān)肅立刻便道:“夫子,我這就過去�!�
“讓小六出去打聽一下怎么回事�!�
“是�!�
關(guān)肅轉(zhuǎn)身就走,等方晁轉(zhuǎn)頭朝外看的時候他人已經(jīng)消失了。
最近這幾日關(guān)勝去了京城,除了他顏府里上上下下本就不愛管鎮(zhèn)上的事,又都領(lǐng)了任務(wù)在做,個個忙的腳不沾地,顏府和外頭竟一下子脫節(jié)了。
關(guān)肅平日里總愛揶揄關(guān)勝,這下可是笑不出來了。
要是路景出了事,他這個侍衛(wèi)長也不要做了。
*
秦川到路家的時候路景正準(zhǔn)備出發(fā)。
“去哪兒?”
路景一見他便道:“你來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