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整整一個上午彩排上朝怎么也排不順,不是一進(jìn)門就摔,就是下跪站起的時候又摔。
沛萬善累得氣喘吁吁,他這大胖子每次跪下都爬不起來,幾次之后朝板也掉了,梁冠也歪了。
不只是沛萬善,這群人就沒幾個維持住形象的。
像曹壯曹鳴郭東虎牛士祿幾個五大三粗的軍漢,更是像頭牛一樣哼哧哼哧的喘氣,瞧著比打仗還累人。
林修硯蹲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
聞青山尷尬的直咳嗽,默默扶正梁冠,維持風(fēng)度。
“你們步子不能邁這么大,得小碎步的走,要我說幾遍呢。”林修硯笑完又覺得沒好氣。
“這朝服下擺總愛往我腳底下鉆,我已經(jīng)走得夠慢了�!睆埿M簡直欲哭無淚。
“就是,我已經(jīng)夠小心了。”
承運(yùn)殿里嗡嗡的都是議論的聲音。
“先學(xué)走路吧�!彼硒P林的聲音插了進(jìn)來。
百官紛紛見禮�!鞍菀娡鹾蟆!�
宋鳳林一身銀白團(tuán)龍常服站在殿外,看到這情形也覺得頗為頭疼。
他們定了日子十月十五祭天立國,已經(jīng)沒幾天了,結(jié)果百官連上朝都沒排整齊。
林修硯無奈道:“走路也學(xué)一上午了,還要學(xué)拜禮,跪禮,這些還沒教呢�!�
“一個跟一個繞著承運(yùn)殿走吧,走順了為止再學(xué)別的�!彼硒P林拿了主意。
出了承運(yùn)殿,宋鳳林返回存心殿,才進(jìn)門就看到坐在地上滿臉不耐煩的劉湛。
不只是百官愛摔,這里也有一個愛踩下擺的。
“不練了,下午再說�!眲⒄勘P腿坐在地上,冠冕摘了放在一旁,這身冕服勒得他渾身不舒服。
宋鳳林無可無不可。“不練也無所謂,不過是史書上會記一筆,漢王劉湛于祭天大典摔倒被天下人恥笑�!�
這可真是,絕對會被笑幾千年。
劉湛咬牙�!拔揖�。”
忽然他想起什么�!澳阍趺床淮┥厦岱毩�(xí)?”
“不必,我又不摔�!闭f罷宋鳳林忍不住笑出聲。
劉湛扶額,這都要成為他的黑歷史了。
這時承運(yùn)殿那邊又傳來喧嘩。
“是誰又踩老子!”曹壯暴躁。
“是你踩我了!”曹鳴怒。
“你們都踩我了�!崩钚∵B無奈。
磕磕絆絆中,終于迎來了十月十五。
天公作美,晴天萬里。
巍峨的殿宇在陽光下泛著光。
承運(yùn)殿外的廣場笙旗飄揚(yáng),百官和勛爵按品階分次排列,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寒門起家的新貴。
有從少年時代就跟著劉湛的兄弟們,曹壯、曹鳴、張小滿、聞青山、李小連、黃午時、韋成貴、周子明、胡旭令、姜長林、郭東虎、李福田、鄭風(fēng)田等等。
也有一路走來追隨劉湛的下屬們,沛萬善、呂樹生、劉成、趙復(fù)齡、林修硯、顏啟修、馮雪松、任文暉、趙良辰、牛士祿等等。
勛爵里面有封了公爵的宋宜均、劉學(xué)逸、劉同新,還有封了伯爵的劉明澹。
承運(yùn)殿的臺階近前則是太王太后、太上王、太后、太弟、太弟妃、太弟妃懷里的太孫,還有唯一的王子。
承運(yùn)殿前按禮制擺了祭壇,以三牲祭天。
“吉時到!”
官至禮部尚書又為劉氏長輩的劉同新出列,他穩(wěn)步踏上臺階主持大典。
“奏丹陛大樂!”
在禮樂聲中,華蓋儀仗簇?fù)碇�,勛貴百官矚目中,身穿諸侯王冕服的劉湛和身穿王后冕服的宋鳳林,手握玉鎮(zhèn)圭,并肩而走,一步一步走向祭壇。
最終兩人并肩站在祭壇前。
劉同新抑揚(yáng)頓挫的宣告聲在廣場里回蕩。
“吾王劉湛,北逐燕人,去暴歸仁,一統(tǒng)北疆,國體已定,天命攸歸,今封土建國,定國號為漢!”
“吾王萬歲!”
劉同新率先下跪,帶領(lǐng)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禮。
碧空如洗中,禮官放飛白色群鳥,群鳥在王宮上空盤旋數(shù)圈方散去。
若是尋常建國大典,此時該殺三牲祭天。
劉同新再次抑揚(yáng)頓挫的宣告。
“今天地為證,漢王劉湛迎娶宋氏子宋鳳林為后,謹(jǐn)以白頭之約,爾昌爾熾,鴻案相莊�!�
一時琴瑟之聲應(yīng)和。
“一拜天地!”
劉湛和宋鳳林同時下跪朝祭壇方向叩拜。
“二拜高堂!”
劉湛和宋鳳林回身朝長輩方向再拜。
“夫妻對拜!”
宋鳳林轉(zhuǎn)過身來,兩人面對面而立,冕冠的九旒珠后面是劉湛帶笑的臉。
就是這個男人說過定會娶他為妻,生同眠,死同葬。
宋鳳林緩緩拜下,與劉湛對拜。
今日,他心悅誠服嫁于劉湛。
“禮成!”劉同新宣告。
“恭喜漢王王后!吾王萬歲!”
百官勛貴山呼之聲在廣場震蕩。
接下來,禮官殺三牲以祭天地,唱悼詞以告慰英靈。
十余載風(fēng)風(fēng)雨雨,劉湛終于走到了北疆之巔,也終于娶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劉湛攜宋鳳林入座,王與后并排而坐。
隨后劉湛頒布下他的第一條王令。“傳本王王令,廢除世家制,廢除九品中正制,普通百姓也可以參與殿試,明年開春舉行科舉!”
漢國剛建立正是缺人才的時候,當(dāng)漢王這條王令傳遍漢國上下,立即引起文人學(xué)子的振奮。
要知道千年來普通百姓一直被排除在殿試之外,寒門不出狀元是天下共識。
很快這條王令在天下引起軒然大波,甚至蓋過了漢王娶男后的風(fēng)頭。
天下輿論可謂是分成了極端的兩派。
以世家為首的一派激烈抨擊,有世家出身的學(xué)子寫出長文謾罵,其用詞之難聽把漢王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更直言漢國十年內(nèi)必亡。
另一方面,天下寒門則蠢蠢欲動,沒有門戶之見沒有門檻的科舉,若能拔得頭籌高中狀元,這將是曠古第一位寒門狀元!
同時,漢國立國的消息傳到帝京。
乍聞消息的那一刻,梁天子只覺得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
大臣們在早朝的時候還在爭論招安問題,現(xiàn)在想想都成了笑話。
“你們看看!!劉湛果然反了��!”梁天子把奏折一股腦砸在他們頭上。
幾名心腹近臣包括沛公離,匍匐在地上不敢抬頭。
“朕要你們趁早把招安章程定下來,成日的爭吵,可吵出什么結(jié)果!”梁天子面目猙獰。
“你們看看這份建國書!看看劉湛是怎么罵朕的�。 �
漢國建國書乃宋鳳林親筆,以梁主竊國北疆不尊竊國賊為由,闡述劉湛建國歷程。
簡單來說就是,北疆是大楚的臣民,如今大梁竊國大楚亡國,北疆寧愿自立也不會認(rèn)梁天子為主。
有理有據(jù),令人無法反駁。
皇朝更迭,這是最好的自立理由。
劉湛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梁天子殺幼帝竊國,這是他洗刷不去的罵名。
“北疆自立,漢中和南邊定然不會甘于人后�!绷禾熳踊帕�。
如果漢中和南邊沿海紛紛效仿,他這個天子便只有中原之地,他還算什么天子?
再看那些跪著的心腹近臣,往日個個都很能罵很能辯,此時都跟啞巴似的。
梁天子算是明白了,在這件事上由始至終都沒人能幫得了他。
藩鎮(zhèn)將軍擁兵自重,從一開始他就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封異姓王,讓其尊大梁為主,要么只能出兵打,把這些藩鎮(zhèn)打回來。
然而大梁接了大楚的爛攤子,國庫年年虧空,六部賬面上都是窟窿,世家把持各部也是各有各的算盤。
梁天子扶著額頭跌坐地上。
“陛下!”近臣們忙爬上前,生怕梁天子氣出好歹。
“異姓王就異姓王吧�!绷禾熳悠v之極的說。
近臣們面面相覷。
有耿直的大臣悲嗆開口�!氨菹�,異姓王實(shí)乃莫大的隱患!”
怎想梁天子一腳就踢過去。“封與不封有何區(qū)別!封了他們還尊朕是天子!不封一個個都是大楚舊臣!”
此時梁天子面容猙獰,幾乎歇斯底里。“你以為朕不知道你們在想什么!”
有些話說破了就很難聽了,可梁天子已經(jīng)失了理智。
“你們不就是眼紅他們?nèi)齻粗痞軍漢居然能封王!眼紅三個出身不高的軍漢庶子騎在你們頭上!”
世家里也分了高低,從軍的世家子大多是庶子出身,積累了軍功自立門戶罷了。
在自持正統(tǒng)的世家眼里,這些軍漢出身的世家都上不了臺面。
然則,這三名軍漢庶子卻都封王了,他們怎么不眼熱,怎么不暗恨,勢必要阻止這件事。
梁天子挑破了說,一時幾名心腹近臣的臉色都十分尷尬難看。
沛公離的臉色也很難看,不過他心里想的跟其他人想的并不一樣。
他本是庶子出身,對梁天子的話沒有感覺,他阻止異姓封王純屬是想報(bào)復(fù)。
報(bào)復(fù)劉湛三番四次的推開他,報(bào)復(fù)劉湛為什么瞧不上他,報(bào)復(fù)劉湛為什么對宋先生一往情深。
只是為了報(bào)復(fù)。
劉湛建國稱王,同時娶宋鳳林為后,這則消息就像一記響亮的巴掌把沛公離打懵了,也更加偏執(zhí)了。
“陛下!臣有一計(jì)!”沛公離匍匐于地�!翱煞馕渫䦟④姾推叫U將軍為王!條件是,兩位各出兵十萬攻打北疆!助陛下鏟除叛臣!”
一時御書房里靜得落針可聞。
梁天子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重新站起來,看著沛公離的眼里都是激烈跳動的興奮。
左右都是要封王,不如借兩位新王的兵力攻打叛賊。
一來削弱兩王的勢力,若能奪回北疆就更好,二來挽回天子顏面!第二條才是最重要的!
“公離不愧是朕的心腹良臣�!绷禾熳臃路鹬匦抡一亓俗孕�,他負(fù)手而立�!懊魅赵绯菩泄x的計(jì)策,提前告訴你們的人,別給朕沒事找事!”
此戰(zhàn),梁天子勢在必行!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大婚了,要開啟終極副本了
第119章
梁天子一意孤行給漢中和南邊都下了圣旨,在他眼里已經(jīng)是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怎想不久便傳回了消息。
兵部尚書最先接到兩地遞上來的折子,這一看當(dāng)即氣得不輕,忙告知其余近臣立即進(jìn)宮面圣。
“陛下!武威將軍和平蠻將軍竟獅子大開口要百萬軍餉!實(shí)乃莫大羞辱!”
“陛下!依微臣看,此事作罷,這王爵不能封!”
“至于北伐,可另外再想辦法�!�
漢王自立,武威將軍和平蠻將軍自然也能自立。
但為什么這兩年來漢中和沿海都沒有動靜?
這是因?yàn)闈h中和沿海不像北疆那樣能完全脫離中原,兩位將軍都在衡量,若是自立能不能立得住。
梁天子封王的圣旨無異于是一個臺階,順著下來,王爵到手,皆大歡喜。
問題就出在沛公離提出的北伐上。
這是一個有代價的王爵,出兵等于出血,既然如此朝廷也應(yīng)該割肉表示誠意。
兩位將軍開口每人一百萬兩的糧草輜重費(fèi)用,正好是今年朝廷秋收的稅賦總和。
梁天子正好能拿出來這么多。
“若是收回圣旨,天下人如何恥笑陛下!”沛公離尖銳的嗓音落下。
這些近臣都沒有通知沛公離,是太監(jiān)偷偷報(bào)的信。
幾名近臣恨得咬牙。
“陛下!”沛公里重重磕頭�!按罅毫�,內(nèi)外不服,正需要一場大戰(zhàn)來威懾人心!正如當(dāng)年的大楚太祖!”
這個內(nèi)外不服里的內(nèi),指的不正是這些動不動就跟天子嗆聲的大臣。
“你你你!”兵部尚書差點(diǎn)沒背過氣去。
“陛下!此子鬼魅奸佞不能信!!”近臣們急得紛紛磕頭。
梁天子頭痛欲裂。
“夠了�。�!”他猙獰的吼。
“你們能不能有一次不要反駁朕��!”
近臣們?nèi)空 ?br />
他們霎時間明白,沛公離的話,梁天子聽進(jìn)心里去了。
內(nèi)外不服的梁天子,正需要威懾人心,他想效仿大楚開國皇帝的做法,以武力威懾人心。
梁天子指著戶部尚書�!澳悻F(xiàn)在就把糧餉發(fā)往兩地,若是不發(fā)就給朕去死�。 �
出兵北伐一事最終拍板。
十一月末,北疆進(jìn)入寒冬。
御書房里燒著火盆,王后宋風(fēng)林正在御案后批閱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