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能活成電次這樣，不得不靠出賣身體器官才能勉強生存的人才是少數(shù)。
他以一種類似社會倫理電影中才會有的悲慘方式出現(xiàn)在你面前，卻還是很不合理得保持著一種和他命運完全不相符的旺盛生命力。明明興高采烈得才和你一起吃過飯，轉(zhuǎn)眼又看出你眼中的困擾，不聲不響得安靜離開。好像早就不再對他人的善意保佑任何期望，也不奢求任何超出他想象的可能。
流浪的狗狗見過太多的冷漠與白眼，已經(jīng)早就明白世界上并沒有一扇門會為自己打開。
你以為他只是普通流浪小狗中的一員，匆匆得出現(xiàn)，又默默得消失。但身形消瘦的電次又自己再次敲響了你診室的大門，滿不在乎的對你說，要把腎賣掉。
如果可以的話，做完手術(shù)再請他吃一頓像樣的飯，已經(jīng)是他最大的奢求了。
巨大的，無止盡的剝削與電次微小的奢求對比起來未免顯得太滑稽，他的命運實在是過于戲劇化。如果沒有人伸出手的話，你能肯定隔不了多久，你就能收到黑道徹底拆解掉他尸體的訂單。黑道當(dāng)然明白他不可能還上天文數(shù)字的欠款，也不可能輕易放過每一個活生生的人。因此電次生是他們的奴隸，死就要榨干骨頭縫里的最后一滴價值。
每一個沾染上黑道的人，下場都是如此。比起金錢，性命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你雖然是一個黑心醫(yī)生，但這并不代表你能冷酷到對孩子的悲傷無動于衷。
于是你說服自己，打開門，問這只沒人要的小狗要不要跟自己回家。
9.
電次抱著自己的小狗啵奇塔在你過于干凈的沙發(fā)上坐立難安。
“你的衣服太臟了，暫時換我的吧�！�
“哦�！�
“我沒有新的被子，暫時用診所病床上的枕頭和被子可以嗎？”
“嗯�！�
“目前你的臉已經(jīng)可以沾水了，先和啵奇塔一起去洗澡再睡覺可以嗎？”
“好。”
電次夢游一樣，你說什么就答應(yīng)什么。迷迷糊糊得抱著衣服和啵奇塔走進浴室以前，他猛然一個激靈：“醫(yī)生小姐……你對我這么好，不會是……是……”他的臉慢慢漲紅，聲音也逐漸變小。
“？”你看著他不明所以。
“醫(yī)生小姐不會是喜歡我，所以才包養(yǎng)我的吧？”他表情猥瑣，自以為帥氣的朝你賤兮兮得笑：“之前偶爾會有人說我長得不錯呢~以前有惡心大叔說要找我買春，被我狠狠踢了蛋蛋。但是如果是醫(yī)生小姐的話，不收錢我也會答應(yīng)哦？”
……這可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滿臉黑線得一腳把他踢推進浴室：“你倒是想得美�！�
被你踹進浴室的小狗揉著屁股委委屈屈：“我就是問問嘛……”
10.
“醫(yī)生小姐真是的……”電次臥在裝滿熱水的浴缸里朝波奇塔抱怨：“干嘛突然生氣啦�！�
“汪！”惡魔小狗理解不了人類太復(fù)雜的情感，但他覺得只要和電次在一起就都很好。
“她關(guān)心我，請我吃飯，還允許我住在自己家”電次把臉埋在溫?zé)岬南丛杷�，盯著隨著熱水蒸騰而起的霧氣發(fā)呆：“這要人怎么不愛上她呀？是人都會愛上她的吧？”
“啵奇塔，我好喜歡醫(yī)生小姐哦。”他像是嘆氣般得說道。
“汪！”
11.
你在地板上鋪好電次的臨時小床后，發(fā)現(xiàn)電次已經(jīng)洗完了澡。女性的衣服本來對他來說應(yīng)該是有點小的。但因為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即使在他身上也顯得有些松松垮垮。
你心想男孩子還是要健壯一點才好看，明天或許空閑后該看看營養(yǎng)學(xué)方面的書籍。
“電次，可以過來睡覺了�！蹦愣酥Ｄ探兴�。
“哦……等等�！彼麤]有立刻回應(yīng)你，而是望著窗戶的方向出神。
怎么了嗎？你順著他的目光好奇地往窗外看去——透過玻璃，是你外國鄰居，艾德琳太太的窗戶�？鐕鴳賽鄣陌铝仗蟼�月剛生了孩子，因此你總是能看到艾德琳太太抱著孩子在窗邊或者陽臺上哄孩子。
Seethesuhedayisending.”
"Letthatyawnout，theresending."
"Illholdyou，Illprotectyou."
"So，letlovewarmyou，tillthem."
窗戶對面的女人在唱歌。她一臉柔情，站在掛滿了各種嬰兒玩具的小床前。輕柔得抱著自己的女兒哼歌哄她入睡。溫暖的明黃色燈光在她的頭發(fā)上落下一片淺淺的光暈，讓她看上去閃閃發(fā)光，猶如行走在地上的圣母。
“她在唱什么？”電次轉(zhuǎn)過頭問你。
那是一個孩子渴望母親的神情，孤獨又落寞。
13
"是一首很老的搖籃曲哦，我小的時候也聽過。"你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面對缺愛的小狗，沉默了半晌，只能窘迫得問他一個你自己都覺得很傻逼的問題：“電次沒聽過嗎？”
“很小的時候，我媽媽還活著的時候好像也會唱歌哄我入睡�！彼]眼試圖回憶，最后卻徒然得搖頭：“但太久了，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
“她唱的很好聽，但我聽不懂。”電次頗為遺憾地躺倒在你鋪好的床褥上：“真想知道她在唱什么啊……”
14
“我可以唱給你聽哦。”
沒有人可以拒絕悲傷小狗的愿望。
于是你和電次一起躺下來：“首先，要這樣躺下�！蹦悴辉嬲B(yǎng)過小狗，也不曾對誰唱過搖籃曲。對音樂有自己偏好的你平時沒怎么注意過艾德琳太太到底是怎么給自己女兒唱歌的。你只能回憶著艾德琳太太的模樣，思考著一個母親應(yīng)該會用怎樣的音調(diào)對自己的孩子唱搖籃曲。你模仿著母親的樣子給他蓋上被子，然后在一旁以手撐著頭，用日語把艾德琳太太的歌又唱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