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賀川這會也不知道壓力多大,他爸爸住院,他又被家里親戚排擠,好像過的很慘很慘。
她心軟了,回到房間,忍不住一直在想這件事。
她以前不管發(fā)生大事小事,程究不在的時候,第一時間都找的賀川,他從來沒對她說一個不字,有求必應,而且非常寵她,更沒有害過她,賀承跟她鬧不愉快,他都是站她這邊,幫她教育賀承,時間久了,她是真覺得賀川做的這些都是理所應當。
理所應當這四個字多可怕啊,她一點負擔都沒有,全靠賀川幫她頂著。
所以賀川做的這些,都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才毫無怨言?
賀川的手機號碼和微信都被她拉黑了,在黑名單躺了很久很久,她猶豫了會,還是把他的號碼和微信移除黑名單,可是猶豫了半天,沒有撥過去,她很害怕,萬一接通了要說點什么。
她在猶豫的時候,唐闕的電話又打過來了,問她出不出來玩。
他回墉城了。
程回當場拒絕了,說太晚了,她在家里,不太方便出門。
唐闕就問她家在哪里,他買了禮物,想送給她。
程回說不用了,她已經(jīng)換了衣服要睡覺了。
唐闕很固執(zhí),堅持說:“你下來一會會就好,很快,不會耽誤很久。”
程回:“不要了吧,明天吧,真的很晚了……”
唐闕沒什么耐心了:“程回,你是在拒絕我嗎?”
“……”
唐闕:“對不起,是我的錯,你要拒絕我,也是你的權利,不過我會等你。”
程回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于是恍惚間不小心掛斷了電話,又想跟他說清楚,于是回撥過去,但是沒看清楚她回撥給了誰,在接通的時候,立刻說:“你別等我了,我今晚真不出去了,有事明天再說吧,你別來。”
手機那邊沉默許久許久……
程回喊了幾聲:“你在聽嗎?恩?”
“你打錯了,我沒去找你�!�
熟悉的聲音響起,程回渾身血液加快流動了似的,茫然不知所措,嗯嗯啊啊了好一會,說不出話。
還是賀川勾唇說:“你把我從黑名單移出來了?”
他聲音聽不出喜怒,程回是真哽住了,還被口水嗆到,賀川也有耐心,等她平復好情緒。
“賀川,我想見你�!�
賀川:“……”
夜色寂靜無聲,程回拒絕了唐闕,換了衣服,偷偷從家里溜出來,去找賀川。
當她說完那句想見他,她恨不得咬斷舌頭,明明想說的不是這句話,可是從嘴里蹦出來的是這句話。
太尷尬了……
第一百零八章
可憐
賀川沒明確說會見她,更沒有答應,她是自顧自說完,電話都沒掛,火急火燎去換衣服然后從家里溜出來。
大概她還以為賀川跟以前一樣,不會拒絕她任何要求,依舊是沒有任何理由寵著她。
這么晚了,她溜出來,不好明目張膽讓家里司機開車送她出去,就自己拿了程父的車鑰匙,她自己開車出去,也是因為這附近都是別墅區(qū),人比較少,不在市中心,住在這邊的富人都是圖一個清凈,空氣也好,沒有車尾氣污染,適合養(yǎng)老。
當初程父購置這棟三層樓高的別墅也是因為清凈、悠閑的環(huán)境,不過這對程回來說可不是什么好環(huán)境,她每次出門都要司機送,后來她好不容易學會了開車,考了駕照,原本以為就自由了,可以自己開車了,想去哪里去哪里,結果程家二位長輩還是不允許她自己開車跑出去。
她拿了駕照有一年了,都沒自己開車出去過。
之前她沒和賀川鬧不和,一旦有事,一個電話打給他,不是他親自開車過來接,就是他的助理過來,根本不用她操任何心,現(xiàn)在好了,當初不珍惜,過的太瀟灑,導致現(xiàn)在這么苦逼。
其實想來也是,賀川對她態(tài)度這么明顯,是她一直不明白,反應遲鈍,賀川從頭到尾一直很明顯,從來沒掩飾過自己的心意,只是她理所應當覺得他對自己好是正常的,是她太自以為是,總認為別人的付出是正常的。
……
賀川拿著手機躺在沙發(fā)上神游,他沒明確答應出去見她,她說想見他,的確很吃驚,不過這不代表他就愿意見她。
他干脆發(fā)了條短信過去,也不想打電話了,告訴她:有事,不方便見你。
發(fā)完短信他頓時覺得自己跟女人一樣扭扭捏捏的,明明心底里想見她,但是不能見,他又不是過去的賀川了,而程回也是明確說討厭他,以后都不想見到他的。
這些話,他都記得,記在腦子里。
程回看到他發(fā)來的短信,不管不顧,又給他打電話,可是鈴聲響了很久很久,他都沒有接,甚至最后掛斷了她的電話。
程回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她把車停在路邊,給他發(fā)短信,說:不管,我已經(jīng)出來了,我去你家找你。
她這會還有勇氣死皮賴臉,跟他耍無賴,等這陣勇氣沒了,她可能就變成膽小鬼,縮頭烏龜,別說主動找他了,只怕是都不會聯(lián)系他。
所以趁現(xiàn)在還有勇氣,她想見他,把心里話都告訴他,說清楚。
畢竟這么多年認識的份上,她也是真心把他當成自己親哥看待的,只不過從親哥這層關系上轉變成男女關系,的確需要時間和勇氣。
賀川看到程回的短信,莫名勾了勾唇,把手機丟在一邊,起身走去浴室。
程回還記得賀川住在哪里,她把車停在馬路邊,也不管會不會被查車,她也不懂,直接給賀川打了通電話,賀川接了,還沒說話,她就先說了,“我已經(jīng)到你家樓下了,你下來給我開個門�!�
怕他不同意,程回說:“賀川,你下來吧?”示弱也不是第一次了,她靈活運用,反正賀川很吃她這套,以前一直都是這樣的。
“程回,你有話就直說,不必特地跑我這來�!�
賀川聲音很平靜,在程回聽來,是冷漠,非常冷漠,她心里咯噔一聲,愣了很久,說:“能不能當面聊?”
當初他找她當面聊,她是百般拒絕,當他是洪水猛獸,他看在她年紀小,不懂事,知道跟她說也說不清楚,就用各種話蒙騙她,他當時也沒想太多,單方面認為他解釋清楚,等她適應了兩個人的關系變化后,會接受他,畢竟她一直很依賴他,只是后來沒想到她的反應這么強烈,就是不接受。
程回意識到當時自己太激動的情況下說了很多傷他心的話,可是那會,她是無心的,不是故意的。
賀川說:“不方便�!彼侵苯泳芙^了。
他再三拒絕后,程回也沒了勇氣,她其實也沒想好要是真跟他見面了,她要說什么做什么,她也是腦子一頭熱,突然從家里溜出來。
而賀川的意思也很明顯,不想見她。
程回心灰意冷:“對不起……如果你真不想見我,我就不打擾你了�!�
賀川冷淡嗯了一聲,干脆利落掛了電話。
程回聽著一陣忙音,心情跌入了谷底,她趴在車里的方向盤上,一臉煩悶,她反反復復打開手機看,想給他打電話,可是又不知道接下去說什么,他的意思也很明確,就是不想見她,就跟當初她不想見他一樣。
之前程究婚禮上,程究跟她說賀川出國了,她那會聽到這件事的第一感受并沒有多高興,反而很低落,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沒有著落,心里也被石頭壓著,喘不過氣,她很焦躁,很不安,真不知道怎么理清楚自己的思緒。
她想和賀川回到過去的生活,無憂無慮,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她想著想著,紅框濕潤,開始掉眼淚,心里很難受,這段時間發(fā)生太多事情了,先是唐闕,后是賀川,又發(fā)生了程父和唐懷懷的事,她覺得自己要被各方面的事情壓的窒息了,她找不到人可以傾訴,所有事情都壓在心里,幾近崩潰。
賀川在樓上的露臺沉默看到樓下路邊的車,那車型是程父的,賀川很熟,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不過他就看了一眼,沒多停留,便回到屋里坐在沙發(fā)上抽煙。
煙灰缸里全是煙蒂和煙灰,都溢出來了,房間里也都是煙味。
他坐了一會兒,頻頻往露臺的方向看,也不知道程回還在不在,是不是走了,他記得,她的駕照是拿到?jīng)]多久,她爸媽都不讓她開車,她這會自己偷偷開車跑出來?
賀川坐不住了,最后還是拿了鑰匙走了出去。
等他下了樓,路邊空蕩蕩的,哪里還有半輛車的影子,程回早就走了。
……
程父還是發(fā)現(xiàn)了程回半夜溜出去,還開了他的車,于是打電話給她,喊她回家。
程回沒辦法,只能回去,開到半路,一時走神,沒看清楚路況,誤把油門當剎車用了,踩了上去,直接撞上了路中央的桅桿,車頭凹陷了一部門,因為受到?jīng)_擊,她自己也懵了,也不敢下車,不敢動,又急又慌,下意識給賀川打電話。
可他不接,怎么都不接。
她心灰意冷趴在方向盤上哭。
哭了幾分鐘,她想打電話給程究,她實在不知道怎么辦了,第一次開車上路,就出了這事,還好她人是安全的,她連忙解開安全帶,從車里下來,站在一邊馬路邊,一邊擦眼淚一邊給報警。
后半夜,她是在交巡捕隊里度過的。
交警讓她提供一下家里人聯(lián)系方式,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下意識報出了賀川的電話,她被嚇傻了,意識錯亂,都不知道報的誰的號碼。
交警問她:“這人跟你是什么關系?”
“我哥……”她說。
“那行,你也別哭了,人沒什么事,我先跟你哥聯(lián)系,讓他來接你回家,這么晚了,怎么放心讓你一個女孩子跑出來。”
程回年紀看起來太小了,交警看到她還以為是未成年,于是要她證件查看,還好是成年了,要是未成年開車上路更加危險,不過運氣好,沒出什么大亂子,只是路邊的桅桿給撞壞了。
程回坐在那低著頭,垂頭喪氣的,眼淚都哭干了。
她以后再也不開車出來了,再也不敢了。
交警就聯(lián)系了她提供的手機號碼,跟那邊人說:“你妹妹叫程回的,知道嗎?”
賀川云里霧里的,說:“怎么了?”
“她大晚上開車撞了,現(xiàn)在人在我們交巡捕隊,你現(xiàn)在方不方便過來領人?”
賀川:“……”
“喂?聽得到嗎?我剛才說的你聽到了嗎?”
賀川捏了捏眉心,說:“她人沒事?”
“人沒事,平平安安,你先過來吧,再跟你詳細說明情況�!�
“知道了,我現(xiàn)在過去�!�
賀川來不及換衣服就出門了,他倒是沒想到程回會撞車,還好沒出什么亂子,他的心跟坐過山車一樣,起起落落,差點沒嚇出心臟病。
到了交巡捕隊,賀川把車停在門口,步伐匆忙走進隊里,一進門就看了坐在椅子上抱著膝蓋的程回,她低著頭,好像做錯了事的樣子,乖乖的,又惹人可憐。
他抿了下唇,神色隱晦不明,不過可以確定,心情的確沒多好。
交警過來招呼他,問了他的身份,他說是來領人的。
程回聽到他聲音,立刻抬起頭來,那雙杏眸剎那時涌上諸多情緒,委屈和不安更多,看到他,立刻站起來,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扭扭捏捏,遲疑不定。
賀川沒再看她,進去填寫資料,又教了錢,前后忙了十幾分鐘,這才把手續(xù)辦好,才領她走了出去。
程回低著頭,不敢說話,她能感覺到賀川身上的戾氣,也說明此事他并不高興,也不想和她說話。
她的車是開不了,還在交巡捕隊里,明天才能送去維修店修理,她還沒想好怎么跟家里說,而是想著怎么解決眼前的麻煩。
賀川的車停在路邊,他不著急上車,差不多到了就拿了根煙抽,她也跟著停下來,站在幾米開外的地方,視線沒有聚焦,也不知道看哪里。
“你能耐了�!辟R川憋了一口氣,吐了一口煙,聲音聽起來極冷漠。
程回頭皮跟著發(fā)麻,小聲道歉說:“對不起,這么晚還讓你出來……”她是真報錯了電話,無意識的,也說明,她潛意識里最信任的還是賀川。
這是短期內無法改的。
還好,他沒換手機號碼,要不然,她想找也找不到他。
賀川:“對不起有用么?”
“沒用……但是還是要說……”
她真的知道錯了,被他這么一訓斥,淚水就在眼眶里打轉,她低著頭,視線逐漸被水霧迷漫,她憋著一口氣,不敢掉眼淚,聲音其實已經(jīng)哽咽了。
“程回,你的道歉可真廉價。”他更是不客氣嘲諷她。
這么多年,賀川從來不兇她,也不會用這么惡劣的口吻跟她說話,她這會一時難以接受,更委屈了,眼淚啪嗒就開始掉,掉在地上,視線太暗,看不到水花。
“我很忙,以后再出現(xiàn)這種事情,希望你第一個找的人不是我�!辟R川沒回頭,把煙蒂往地上一扔,抬腿碾滅,“我沒時間陪你玩�!�
她頭垂的更低了,緊緊抿著嘴,不敢發(fā)出聲音。
賀川終于回頭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肩膀微微聳動,似乎在哭,在掉眼淚。
剛才聽交警形容她的車是怎么撞上路邊桅桿的,他心也跟著急促跳動,非常害怕她會出事。
他口氣是不好,可是不嚴厲點,讓她記住教訓,只怕下次還是會犯。
所以他才這么苛責,嚴肅。
程回不懂,沒想那么多,就低著頭哭,不管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管幾點鐘,就是哭。
其他女人的眼淚無法撼動賀川心里最柔軟的弦,但程回不一樣,程回是他的愛而不得,求而不舍,可能也是他的宿命了,她一哭,他心就跟著軟,一點點、慢慢的被融掉。
他回頭看了她的頭頂,說:“有什么好哭的�!�
程回還是在哭,不回答。
賀川干脆走上去,拽著她的手腕,強迫拉上了車里。
他繞到另一邊的駕駛位上,關了車門,發(fā)動引擎,踩油門,開了車。
程回在副駕上,看到車速越來越快,她害怕寫滿臉上,忍不住說了一聲:“開慢點,開慢點好不好?我害怕……”
賀川沒理會,冷這一張俊臉繼續(xù)開著,聽不進去似的。
程回也不敢多說了,用手背擦眼淚,可是越擦越多,她又不敢說話,閉著眼睛抓著安全帶,什么都不敢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賀川終于把車停了下來,冷著一張臉,說:“下車�!�
程回臉色都白了,有些反胃,因為他開太快了,晚上路上又沒什么人,他開的肆無忌憚,非常瘋狂,她一半被嚇的,一半是因為車速太快,導致胃不舒服。
即便不舒服,還是乖乖聽他的話,開了車門,走了下去。
誰知道腳軟,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膝蓋磕到了濕透,她吃痛皺了下眉,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手掌的小石頭。
賀川從駕駛位那邊繞過來,粗暴蠻橫拽著她的手腕,把她帶到車前蓋上,一把將她抵在車前蓋上,他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居高臨下看著她。
兩個人湊的近,程回似乎聞到了他身上的煙草味,濃郁,不討厭,而且這姿勢甚至有些親密,她不習慣,耳根跟著發(fā)燙。
車前蓋的引擎還是燙的,她的后背被燙到了,她皺了皺眉,可是沒說。
賀川凝視她許久,一字一頓說:“不是說想見我嗎?我人就在你眼前,說話,說你想說的。”
他今晚的態(tài)度真的太惡劣了,程回一時難以接受,腦袋空白,不知道說什么了,只能淚眼婆娑望著他的眼睛。
賀川:“這時候裝傻了?恩?為了見我,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撞車?你倒是厲害�!�
程回小聲辯駁:“我沒有這樣……”真的是意外。
賀川不信,“沒有哪樣?恩?”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真的走了下神,然后……技術不熟練,就撞上了桅桿,我不是故意的。”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完,吸了洗吸鼻子,繼而解釋,“對不起,賀川,我跟你道歉……”
賀川還是笑,但那笑容令人害怕,尤其是程回,心跟著七上八下,漂浮不定。
“我這不是沒事嗎?”她聲音很重的鼻音,是因為剛才哭過。
賀川盯著她看了很久,又說:“所以呢,不是想見我嗎,現(xiàn)在見到了,你說�!�
“我……我就是想跟你道歉……”程回真心實意的,“我就是想跟你道歉……”
“現(xiàn)在歉也道完了,還有嗎?”
“……”她猶豫咬牙,躲閃他的眼神,不敢說話,也不知道從哪里說起,她腦子太亂了,甚至把程父的話拋之腦后,最后,她咬著唇肉,一字一句異常清晰道:“你不要生我氣,我以后都不惹你生氣了,賀川,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她就是想哄他開心點,不想看他皺著眉,一臉不高興。
出發(fā)點是好的,但是賀川不買賬,臉色越來越沉,盯著她的眼神也越來越冷漠,像是凝聚了一層又一層的寒霜,他說:“這算什么意思?打了我一巴掌又要給咯甜棗吃?程回,我在你眼里是這樣好戲耍的?”
程回焦急搖頭:“不是這個意思,賀川,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跟你說清楚,是我……”
“行了,閉嘴,我不想聽�!辟R川松了手,站直了腰。
她還躺在車前蓋上,身上一空,扶著站起來了,有些站不穩(wěn),她聲音很重的哭腔,喊他:“賀川……”
“還有什么事?”
程回心里也很糾結,伸手輕輕拽住他的衣袖,有求饒討好的意思,周圍黑漆漆的,她都不敢看過去,只能看著他,又朝他靠近了幾步,軟了聲音,說:“賀川……我錯了……真錯了……我之前是害怕,心里沒底,你逼我那么急,我是真害怕……”
她真的是自嘗惡果,以前是她百般討厭他,現(xiàn)在是她在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