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是在失去孩子的那天，接到的張姨電話。

    沒有人知道，那天我是怎么熬過來的。

    丈夫出軌，孩子沒了，得知親媽確診癌癥……

    這三個人，一個承諾會陪我白頭偕老，一個我本該養(yǎng)他長大，一個生我養(yǎng)我護我長大，很快，都將離我而去。

    那天，明明病房里開了空調(diào)，我還是冷的渾身發(fā)抖，全身的血液都像結(jié)了冰。

    心里塌了一個洞，血淋淋的。

    查房的醫(yī)生見我蜷縮著身子一直喊痛，嚇得不輕，問我哪里痛，我不知道，因為哪里都痛，身體痛，心臟痛，呼吸痛，連靈魂都是痛的。

    我能撐過來，是因為我不能倒下，我媽需要我。

    冷靜下來后，我藏起了程佑出軌的證據(jù)。

    因為我媽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我幸福，她覺得我嫁給程佑很幸福，所以哪怕是假象，我也要維持。

    哪怕程佑已經(jīng)骯臟，我也得吞了這污水。

    至少，在我媽走之前不能離婚。

    如果離婚，以我媽的脾氣，她肯定不放心我一個人生活，她還會為了我的婚姻操勞。

    我不能讓她在生病的時候，還天天為了我的事操心煩憂。

    時間不多了，我得讓她在最后的日子過得開心，讓她走的安心。

    8

    “什么時候知道的�！�

    媽媽問我，我也沒瞞她，我說張姨早就告訴我了，我也提了陳雋。

    “其實陳醫(yī)生不是張姨的親戚，是我的朋友�！�

    具體點說，陳雋是我一個客戶的朋友。

    當初知道我媽有了這病，我到處找關(guān)系，一個客戶幫忙聯(lián)系了陳雋。

    跟陳雋聊過后，我直接讓我媽轉(zhuǎn)到了陳雋所在的醫(yī)院。

    知道她想瞞著我，我是讓張姨出的面，就說陳雋是張姨的遠房親戚，是這方面的專家。

    “您總騙我，上次痛成那樣，還讓陳醫(yī)生跟我說是慢性結(jié)腸炎，您每次都讓陳醫(yī)生幫您演戲。

    “其實啊，是我和陳醫(yī)生給您演戲，我裝作不知道，但陳醫(yī)生每次都偷偷告訴我實情�！�

    母親愣了一會，然后輕輕拍著我的手笑了笑，笑著笑著就哭了。

    “難怪，難怪啊，你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受了委屈不說，獨立，好強。

    “明明我是你媽，你卻總想保護我，像個小大人似的，偏偏這兩年，突然像變了個人。

    “總纏著我撒嬌，每天都要看見我，出差了，晚上也要給我開視頻，給我買好多東西，恨不能把最好的東西都給我，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我把臉貼在她手上蹭了蹭，哽咽著開口。

    “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如果張姨沒告訴我怎么辦？如果到了最后我才知道怎么辦？我都來不及告別�！�

    母親帶著老繭的手抹去我臉上的眼淚，聲音柔軟慈愛。

    “你一直很孝順，平時媽咳嗽一聲你都如臨大敵，如果把這事告訴你，你的心思全放媽媽這里了，每天都得擔驚受怕，媽想讓你多開心兩年。

    “而且，不告訴你也是怕你勸媽化療，媽媽不化療，不化療�！�

    她放下手，慢慢摸上自己的頭發(fā)，顫抖的聲音帶著執(zhí)著和思念。

    “你爸最喜歡我的頭發(fā)了，化療頭發(fā)就沒有了，我馬上就要去見他了，得留著啊�！�

    我咬著唇?jīng)]讓自己哭出來，“好，不化療。”

    原來，她又想我爸了。

    9

    我媽和我爸是青梅竹馬，兩人都是學霸，從小學到大學都考一個學校，雙向奔赴的愛情，大學畢業(yè)就結(jié)了婚。

    他們的愛情，連老天都妒忌。

    結(jié)婚的第二年，我爸救了一個跑到馬路中間的小女孩，那女孩得救，我爸在救護車來之前斷了氣。

    我爸臨死前一直喊著我媽的名字，可惜到死都沒見到我媽最后一面，手里還攥著給我媽買的發(fā)卡。

    我媽受了刺激，差點就跟我爸走了，絕望的時候發(fā)現(xiàn)懷了我。

    我媽這邊的親戚都讓我媽把孩子打掉，我媽不聽，執(zhí)拗的要把我生下來。

    她說，我是她活下去的動力。

    如果打掉了，她會瘋，會死。

    聽外婆說，我媽從前很溫柔的，說話都溫聲細語的，也容易害羞。

    外婆說的我沒見過，因為我記事的時候，我媽已經(jīng)為了我，變成了一只護崽的母老虎。

    我在學校被同學冤枉偷東西，被那學生的家長逼著當眾做檢討時，我媽牽著我的手，趁著早操時間，當著所有人的面，讓冤枉我的同學拿出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