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這已是太初內(nèi)庭,淡藍色的弱水到處都是。
金鸞池宴臺呈半圓弧形,建在大片弱水之上,而那一大片弱水延伸出去老遠,一眼看去仿佛是個巨大的湖泊。
夕陽余暉灑落,因為金鸞池宴遮擋了光芒,它陰影之下的弱水是漂亮的淡藍色,一柄黑色長劍在臺下的弱水中半埋地里。
這是一把黑色的巨劍,劍刃寬闊,看上去就很重,單手難以握住。
鈴蘿往前一站,劍柄已到她大腿高處。
在她試圖伸手時,聽人道:“你在這干什么?”
鈴蘿回首看去,越良澤正站在金鸞池宴臺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逆著光,鈴蘿微瞇著眼,只瞧著高臺上挺拔修長的身形。
鈴蘿往前走兩步進了陰影里,這才避開光線,看清上邊的越良澤后說:“你怎么也在這?”
越良澤指了個方向,“我下廚時看了眼窗外,瞧見你在這�!�
他住的庭院廚屋窗戶一開,外面就是偌大的溺水湖與金鸞池宴臺。
鈴蘿不得不感嘆,太初對圣劍宗的安排可真是上道。
“來這里能干什么,當然是來看鎮(zhèn)仙玉的�!�
鈴蘿神色輕松,一點也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的心虛,她指著鎮(zhèn)仙玉說,“我想拔劍試試�!�
越良澤順著她的指尖看去。
那把黑色的巨劍安靜地豎立在弱水中,它經(jīng)過千年的歲月風霜,屹立不倒,默默等待著那個將它從這里解放的人。
越良澤收回視線,說:“你去拔劍吧,我?guī)湍憧粗��!?br />
鈴蘿不由聽笑了。
她轉(zhuǎn)身朝鎮(zhèn)仙玉走去。
“天下人都知道鎮(zhèn)仙玉在西海太初的哪里,偶爾路過的太初弟子都能過來順手拔一下,有什么好怕的。”
鈴蘿說著,伸手握住了鎮(zhèn)仙玉的劍柄。
無事發(fā)生。
鎮(zhèn)仙玉像死了一樣。
鈴蘿不用修為純靠力氣拔劍,鎮(zhèn)仙玉紋絲不動,她不信邪,又用靈力拔劍,鎮(zhèn)仙玉依舊不理她,半點反應也沒有。
鈴蘿死心了。
沒有緣分。
這破劍怎么就看上了越良澤?
她抬腳輕踹了下鎮(zhèn)仙玉。
仍舊不理她。
鈴蘿回頭喊道:“你下來!”
越良澤垂眸看去,聽鈴蘿說:“來拔劍�!�
“站那放風可不算是同伙,至少要做了一樣的事情才算�!�
鈴蘿蠱惑著。
她倒要看看重來一世,鎮(zhèn)仙玉選擇的是否還是他。
越良澤下臺朝鎮(zhèn)仙玉走去。
他對鎮(zhèn)仙玉沒有想法,想都沒想是否能拔出鎮(zhèn)仙玉的事,上前很是隨意地伸手握住劍柄。
可就在他握住劍柄的這瞬間,鎮(zhèn)仙玉醒了。
越良澤甚至還沒使勁拔劍,鎮(zhèn)仙玉就已發(fā)出一聲低鳴,劍勢橫掃整個太初內(nèi)庭,弱水沸騰翻滾,咆哮著竟掀起高高的水墻——
鈴蘿拉著越良澤就跑,太初掌教等人卻已到弱水,兩人只得躲進了金鸞池宴臺里。
第
46
章
第024602章
鎮(zhèn)仙玉劍勢橫掃太初內(nèi)庭,02太初掌教等人第一時間放下手頭事務(wù)御劍而來,速度之快,02讓鈴蘿來不及離開。
兩人匆忙之間躲進金鸞池宴臺,02在屏風遮擋入口的狹窄小隔間里。
越良澤全程都處于被鈴蘿拉著跑的被動狀態(tài)。
那瞬間他還來不及驚訝鎮(zhèn)仙玉的反應,就被那只冰涼的手牽住,注意力因此全轉(zhuǎn)到鈴蘿身上。
各方劍光襲來,02越來越多的人到弱水鎮(zhèn)仙玉前。
鈴蘿聽見臺下的太初掌教沉聲道:“把這一片封鎖,02沒我命令誰也不準踏入半步�!�
這隔間太小,容納兩個人有些勉強,02得看姿勢如何才能盡量縮小空間。
鈴蘿拉著越良澤進來時沒管太多,02只見他比自己高,02便扣著他脖子彎下頭以防高過屏風被發(fā)現(xiàn)。
金鸞池宴臺上黑漆漆一片。
暮色已過,02夜空已是滿天星子。
越良澤被她拉著彎下腰,02頭差點埋進胸里,02及時頓住才避免這份尷尬。
他側(cè)過頭去,勉強卡在她肩頸位置,鼻間能聞到鈴蘿身上的淡香。
狹小的空間逼迫著兩人靠近的距離十分曖昧。
太近了。
肌膚相貼,02那淡淡的清香沁入胸腔,02狠狠地烙印在他記憶中再難忘記。
這樣的距離,02以前是她,02現(xiàn)在也是她。
鈴蘿注意著外邊,02全然不覺兩人的姿勢太惹火了些。
越良澤的視角一垂眸就能看見領(lǐng)口下的大片肌膚,他眉頭輕蹙,02抓著鈴蘿的手轉(zhuǎn)換了姿勢,02他背靠著屏風直起身,02將鈴蘿卡在臂彎間圈著她的脖頸,半抱在懷。
鈴蘿抬眼看他,02狹窄空間里又黑,可他倆距離太近,越良澤也因此看清這星眸璀璨。
越良澤抿著唇線,看似鎮(zhèn)靜,眼神示意屏風的高度,要她放心,屏風比他高一些。
鈴蘿這才轉(zhuǎn)開視線,注意著外邊動靜。
太初的兩位掌教和各方堂主都到了。
“剛才的劍勢……難道是?”
風堂主猶豫著,目光震驚地落在鎮(zhèn)仙玉上。
“不一定吧�!�
二掌教沉聲道,“鎮(zhèn)仙玉并未有松動的痕跡�!�
他手放在劍柄上,使勁試了試,沒有反應。
“來時可有見到可疑的人?”
二掌教又問。
“未曾。”
太初掌教說著,目光銳利地掃了眼周圍。
他能判斷聲息確定人數(shù)。
金鸞池宴臺上,屏風后的兩人都懂得避開掌教的聲息判斷,越良澤還怕鈴蘿修為不達,伸手在她肩前點了指訣封住聲息。
鈴蘿:“?”
她目光幽幽地瞥了眼越良澤。
哇。
這男人竟然小看她!
區(qū)區(qū)聲息我會控制不住嗎!
想要避開太初掌教這種級別的聲息判斷,起碼也得是破了生死境以上才行。
越良澤知道鈴蘿很厲害,卻沒聽說她有破生死境,以防萬一這才動手。
若是掌教上臺直接撥開屏風查看,這無處可逃的兩人必定會被發(fā)現(xiàn)。
可有時人的自負會做出錯誤的判斷。
太初掌教收回視線落在鎮(zhèn)仙玉上,沉聲道:“我第一個到這,并未見有別人�!�
“那這是鎮(zhèn)仙玉自己發(fā)出的劍鳴嗎?”
錢堂主繞著鎮(zhèn)仙玉走了一圈,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著,“上次它有動靜還是幾百年前,那會教內(nèi)兩派斗爭,這次又來?”
這話里有點深意,兩位掌教都看了他一眼。
錢堂主舉手做投降狀:“哎哎,算我多嘴�!�
“爹!”
遠處懶散御劍而來的男人落地時差點一個趔趄摔倒,還好同時落下的琮秀扶了一把。
太初掌教見兒子連御劍都如此散漫,再對比琮秀的從容不迫,心里不悅極了。
“莽莽撞撞的干什么!”
太初掌教恨鐵不成鋼道,“你如今都是當?shù)娜�,怎么學不會穩(wěn)重點!”
齊祥摸著腦袋被訓斥的一臉莫名,“爹,我這剛到還一個字都沒說呢您怎么就開訓了?
我又哪做錯了?
娘說這邊有異動讓我過來看看,我這不是過來了嗎?
我剛端上碗吃飯都放下過來了,這又怎么了嘛!”
聽著兒子半是不服氣半委屈的話,太初掌教直氣得額角狠抽。
屏風后的鈴蘿聽得嘴角微彎。
越良澤視線從她唇角掠過,心想這有什么好笑的。
其他幾位堂主都憋著笑,只有齊祥一個人真情實意地搞不懂自己為何挨訓。
琮秀上前一步到二掌教身旁,打量著鎮(zhèn)仙玉低聲問:“是它有異動嗎?”
“掌教來這邊時未見他人身影,但鎮(zhèn)仙玉劍勢突然爆發(fā),還驚動了弱水。”
二掌教沉吟道,“也許是有什么刺激了它�!�
大掌教與他對視一眼。
另一位堂主過來說:“周邊也看了,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掌教等人在鎮(zhèn)仙玉前等了許久,想著它是否會再顯異象。
鈴蘿等得無聊,下巴擱在越良澤胳膊上,依著他的胳膊站著偷懶。
越良澤沒有異議。
他側(cè)首看屏風外,注意著臺下的一舉一動。
若是想離開,只有屏風這一條路。
屏風正對著臺下鎮(zhèn)仙玉,有好幾人都是面對屏風這邊站著,他倆若是出去必定會被發(fā)現(xiàn)。
只能等著。
鎮(zhèn)仙玉如今安安靜靜,又進入裝死狀態(tài)。
人們陸陸續(xù)續(xù)離去。
先是兩位掌教,接著是風堂主,錢堂主——到最后只剩下一人,琮秀。
琮秀自小就對鎮(zhèn)仙玉有所執(zhí)念。
他想要拔出鎮(zhèn)仙玉。
得不到鎮(zhèn)仙玉,只因為自己還不夠強,琮秀如此理解著,日日修行,努力提升自己的修為,如今年紀輕輕就窺得生死境邊緣,算得上是天賦異稟。
可他依舊拔不出鎮(zhèn)仙玉。
琮秀伸手緊握劍柄,眼中好奇與失落交疊著,最終只余下一聲嘆息。
鈴蘿輕輕打了個哈欠,不太安分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揉了揉眼睛。
這琮秀劍也拔了,總該認清事實,知道自己不是鎮(zhèn)仙玉的命中人,該走了吧?
鈴蘿期待著,卻見琮秀長袍一撩,盤腿御劍坐下,與鎮(zhèn)仙玉面對面,也與屏風面對面。
琮秀打算在這看到天亮。
鈴蘿恨不得掐死他。
越良澤也沒想到琮秀竟然不走,還擺出一副靜坐到天明的姿勢。
鈴蘿氣得低頭在男人結(jié)實的胳膊上撞了下。
越良澤:“……”
這可不是我的錯。
他眼里劃過一瞬的無奈。
鈴蘿一扭身,整個人都鉆進他懷里,讓越良澤瞬間挺直了背。
比起少年時,鈴蘿對這具成年后的身體更熟悉也更愿意親近。
曾經(jīng)在日夜里過分親密纏綿,本該存在她回憶的氣息與感受卻在當下再次擁有。
干凈舒爽的氣息,結(jié)實可靠的胸膛,長臂帶著三分禁錮的力道圈住她肩膀,鈴蘿眨了眨眼,隔著冰涼的衣料,她隱約能聽見男人沉穩(wěn)的心跳聲。
因為這過分熟悉的氣息,讓鈴蘿不自覺地一側(cè)身就滾進了越良澤懷里,帶著某種難言的習慣,身體比大腦先做出反應。
現(xiàn)在才想起這是重生后對那些往事毫無所知的越良澤。
越良澤不知道,也還沒有卑鄙無恥地跟她說什么我陪你練美人尖。
那些回憶都成了她一個人的小秘密。
晦澀難言。
鈴蘿悶在越良澤懷里時,越良澤挺直了腰背,站姿非常的乖巧。
之前卡在鈴蘿頸項間半抱著她的手,這會已經(jīng)整個圈住她。
越良澤不自覺地放輕呼吸,低垂了眉眼。
鈴蘿從他懷里抬首,眼里倒映了點點星光,她墊了下腳,越良澤便彎腰低頭。
“他在那不走了。”
鈴蘿壓低聲音說。
之前有太初掌教等人在,兩人不好低聲交流,怕被發(fā)現(xiàn),如今只剩一個未破生死境的琮秀,便沒有顧慮。
“他要是在這守一夜,我們也別想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