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越良澤問他:“你怎么在這?”
姜俊抿著唇道:“說來話長,你先去聽樓吧。”
“我先去見慕須京。”
越良澤道,“他被關(guān)在哪?”
姜俊看了他一眼,“他被關(guān)在紅雪門里,那是月宮關(guān)押重犯的禁地,沒有宮主允許沒法進去�!�
越良澤說:“那就勞煩請示宮主。”
姜俊輕扯嘴角,拿出月聽給姜妙傳文,片刻后,他收到姜妙回應,轉(zhuǎn)身道:“她同意了,我?guī)銈內(nèi)��!?br />
鈴蘿記得離開平遙城那晚看見去而復返的慕須京跟月宮的人,那時他們應該是去王府將姜俊帶走。
因為姜俊偷學咒律的事暴露了。
“紅雪門在月宮后方的雪山群里,過了雪線,那邊的天空總是陰沉昏暗,不見光亮的,與月宮這邊的四季如春有天壤之別。”
姜俊帶路時不緊不慢地解說著:“紅雪門歸懲惡司看管,今年初由雪明長老接任懲惡司。
雪明長老最看不順眼的就是宮主,對她的便宜兒子也沒有好感,所以他被關(guān)在里邊不死也要脫層皮�!�
鈴蘿心說你不是人家舅舅嗎?
怎么不死也脫層皮這種話說的如此坦然。
越良澤幫她問:“你不是他舅舅嗎?”
姜俊翻著白眼答:“那雪明長老還算是他三叔父呢!”
越良澤沉默。
原來是自家人打自家人。
兩人一狐走出華美庭樓,朝那巍峨雪山群而去,周遭樹叢掩映,出樹林后,天空就是黑漆漆的一片,雪山上的各處烽火樓都點燃燈火照明。
路上越良澤問:02“岐山掌門這件事你知道些什么嗎?”
“不知道,事發(fā)時我不在朝花樓�!�
姜俊說,“那天我去了北庭城內(nèi)辦事,第二日才回月宮�!�
見越良澤看他,姜俊又補充道:“白藏真君昨日到時,已經(jīng)詢問過事情經(jīng)過,也見過他跟巫山圣女�!�
他們走到紅雪門前,雪山崖底,森嚴的鐵門兩旁站著幾名穿著軟甲的守衛(wèi)。
守衛(wèi)攔下二人:“月宮禁地,不可擅闖�!�
姜俊遞出一塊玉牌:“奉宮主之命,帶圣劍宗丹水真君前來找慕須京問話。”
守衛(wèi)面無表情地說:“沒有雪明長老的命令,不可放行。”
姜俊面上嘲諷:“你們聽雪明長老的還是聽月宮宮主的?”
守衛(wèi)不見絲毫情緒起伏,依舊攔在前邊道:“我們只是聽令行事�!�
姜俊也無所謂,回頭看越良澤道:“丹水真君,你也看見了,咱們月宮——”
話還沒說完,就見越良澤拔劍,似乎要硬闖。
姜俊愣住,眼角輕抽。
順義鎮(zhèn)那次可沒發(fā)現(xiàn)這丹水道君竟是個暴脾氣。
守衛(wèi)見此也紛紛拔劍,做出迎戰(zhàn)的姿態(tài),依舊死守著不放。
一聲冷喝從鐵門里傳來:“住手,讓他們進來�!�
守衛(wèi)聽后齊齊收劍。
越良澤朝里看去,只見一身著月宮門服的青年出來,長劍橫掛身后,劍上以黑色粗繩系著難解的結(jié),繩結(jié)末尾墜著一顆碧色靈珠。
姜俊悄聲跟越良澤道:“這是巫旭,慕景逸的兒子�!�
慕景逸的妻子是巫山的人,巫山后代皆隨母姓,因此不姓慕。
北庭月宮有三姓大家。
姜家,慕家,柳家。
柳家于百年前已絕后,如今只剩姜慕兩家。
巫旭看起來與姜俊差不多年紀,雖穿著月宮門服,卻自有貴公子高人一等的霸氣。
他走出鐵門看著越良澤,目光打量,視線落在那把黑劍上時微頓。
“圣劍宗查案,自然是要給幾分薄面的�!�
巫旭客氣說著,神色卻顯挑釁,側(cè)身道,“里面請�!�
鈴蘿不由想笑。
圣劍宗在這種時候出面真的很不招人待見。
越良澤沒理巫旭的挑釁,收劍朝里走去。
慕須京被關(guān)在紅雪門最深處。
那里幽冷黑暗,最是折磨人心智。
前有東島天極娑婆界,后有北庭月宮紅雪門。
哪怕關(guān)押方式不同,但受的折磨都差不多,都是關(guān)在狹小黑暗的房間,到時間就被拖入法陣里受罰,時間到了再被吐出來,一天天的如此反復,直到刑滿死亡。
鈴蘿記得清舜被判在娑婆界受罰三百年才能死。
月宮若是將慕須京交給岐山,這殺害掌門的罪名扣上去,他絕對不會好過,崔火烏會用盡一切辦法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
雪山中的走道轉(zhuǎn)角又長又多,像是在一顆被打了無數(shù)孔洞的球里面轉(zhuǎn)悠,路上還鋪滿了又厚又滑的雪,完全不知何處才是出口。
巫旭走在前邊領(lǐng)路說:“這千絲路十分復雜,是月宮特有的結(jié)合咒律的法陣,若是找不到正確的路線,就會一輩子被困在這里面,走到死也出不去。
曾有一弟子殺了看守出刑屋,卻被困在這千絲路走不出去,到現(xiàn)在也還被困在法陣里�!�
他眼角余光往后掃了下:“丹水道君可注意腳下別走錯了,萬一迷路碰上那叛魔又殺人不眨眼的弟子可麻煩�!�
白狐從越良澤懷里探出頭來,毛茸茸的爪子指著走前邊的巫旭,又轉(zhuǎn)回脖子劃了劃,無聲表達:他很囂張,要不要幫你殺了?
越良澤默默把一臉殺意的白狐壓回去,沒理巫旭。
巫旭帶著兩人走到路盡頭,這一長排共有十多道刑屋,慕須京被關(guān)在最后一道刑屋中。
他上前開門,咯吱一聲十分刺耳。
屋里漆黑一片,隨著開門投進的光亮,讓門口的越良澤看見里邊四肢被鐵鏈鎖著的男人,他微垂著頭,因為聽見聲響而抬頭,卻又被灼眼的光芒別過頭去。
巫旭說:“兩位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半個時辰后,他要再次受刑�!�
越良澤走近刑屋中。
他布下音障在外,隔絕他人偷聽談話,又掐了火訣照亮屋子,慕須京在光亮下才慢吞吞地將目光落在越良澤身上。
剛要開口,就見一只熟悉的白狐從越良澤懷里探頭出來,揮舞著前爪朝自己兇巴巴道:“區(qū)區(qū)喑光咒都解不了,咒律都白教了,廢物!”
慕須京:“……”
重逢暴擊。
第
81
章
第028102章
越良澤會來慕須京已經(jīng)很驚訝,02鈴蘿也來了他更驚訝。
暴擊過后,他看著一人一狐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向圣劍宗請愿不是我的意思�!�
這還真是有點想不到。
白狐揮舞的爪子頓住。
之前就覺得以慕須京的性子不可能主動跟圣劍宗請愿,02現(xiàn)在看來還真是?
越良澤輕挑著眉,02又問:“那人是不是你殺的?”
慕須京沉默。
他別過臉去,本就蒼白的臉此時看著毫無血色,熟悉的沉郁眉眼甚至還染上幾分戾氣。
單從外表看,02慕須京并沒有姜俊說的不死也脫層皮。
可一人一狐都聞到了空氣里濃濃的血腥味。
慕須京的沉默沒有維持太久,02他垂著眉眼說:“是�!�
這回答完全能讓剛到的圣劍宗弟子就此打道回府。
越良澤面不改色道:“你想清楚再說�!�
慕須京嗓音沙啞道:“我已經(jīng)厭倦了當修者的日子�!�
他將近二十年的人生中,只有兩年的修者生活,02但其中滋味和經(jīng)歷,02卻比任何人都復雜的多。
前十幾年被稱作孤兒的慕須京長在大山中,02自由自在,02即使偶爾有村民將他當做作亂的山賊小偷打罵一頓,02卻也有愿意護著他的慈祥老人。
少年沒想過大富大貴,02也不渴望做人上人,更別提什么拯救蒼生除魔衛(wèi)道。
他只是過著寧靜舒適的日常。
白狐從越良澤懷中跳走,攀著鐵鏈走到慕須京肩膀上,02一爪子朝他臉上呼過去。
越良澤問:“為什么要殺他?”
慕須京說:“人是我殺的,02要怎么處置都隨你們�!�
鈴蘿:“你知道仙首令吧?”
“知道�!�
慕須京輕扯嘴角,02“這靈力我也不需要�!�
“不止是被廢靈力這么簡單�!�
越良澤說,02“左白的樣子你見過的,02沒了靈力后,身體會變得比普通人還虛弱,02她連多走兩步路都喘,02所以才沒法保護自己�!�
“被仙首令除名,02是轉(zhuǎn)世也無法洗脫的印記�!�
白狐爪子戳著慕須京的臉:“你說的能耐,到時候真被仙首令剔骨削靈脈可不得疼得嗷嗷叫,02仙首令不會讓你死,但岐山會讓你生不如死,你以為承認是你殺的就能一死了之?”
這爪子毛茸茸肉乎乎的,白狐又那么小一只,呼人巴掌實在是不痛不癢,甚至還很舒服。
越良澤不動聲色地把白狐拎了回去。
他道:“就算人真是你殺的,也得給我一個理由。”
慕須京偏著頭不看他,也不說話,顯然不想給什么理由。
越良澤沒料到會是這種情況,慕須京看上去無所畏懼,也不在乎生死,似乎誰勸都沒用。
這種狀態(tài)讓他莫名有些煩躁。
慕須京不答,越良澤也沒辦法,僵持片刻后沉默離去。
剛出刑屋門卻不見姜俊與巫旭。
越良澤走到道口時懷中白狐就跳下去追著一只灰鼠跑,眨眼就不見影,他都來不及阻止,只察覺這路變了。
來時巫旭就說過,這千絲路千變?nèi)f化,內(nèi)里地形也是千瘡百孔的,地道上滿是皚皚白雪,剛白狐跑過時的腳印瞬間就不見。
如果不是印記消失得太快,就是這路道變了。
能控制這千絲路的只能是月宮的人,或者說是在這紅雪門的人。
越良澤走出路道口,不管月宮的人想做什么,都得去把他的小狐貍找回來。
鈴蘿追那只灰鼠是察覺它偷聽,便追上去看看是誰。
若是有人把慕須京說是他殺的回答說出去可就麻煩了。
灰鼠跑得很快,白狐也不差,緊追不放。
前者對地形十分了解,在各個孔洞中靈活走位,卻還是甩不掉白狐。
灰鼠覺得怕是不能靠速度甩掉對方,便在一次鉆入孔洞中時急剎停住轉(zhuǎn)身張嘴吐出烈火,然而白狐周身被藍色靈力包裹根本不怕,直接沖過火障快準狠地咬住了灰鼠后頸。
灰鼠吱吱呀呀的掙扎,白狐咬著它回頭一看,身后空蕩蕩,該跟著它的男人不見蹤影。
鈴蘿剛跟著灰鼠跑了不知道多少個孔洞,早就記不清回去該走哪個。
再看周遭都是雪茫茫一片,不見半點痕跡。
灰鼠不死心的掙扎著,鈴蘿把它的神識困在畫皮靈里,沒法退回去,除非畫皮靈散,但白狐又不咬死它,神識被困著也沒法自己解除,因此憋屈受人拿捏。
鈴蘿往回走,試圖去找越良澤。
月宮的千絲路還是很難搞的,這里面還有不少殺傷力很強的咒律,不小心觸發(fā)了也很麻煩。
灰鼠掙扎無望后,開口說話了:“你哪邊的人!”
這聲音聽著耳熟。
鈴蘿低頭伸爪把它摁進雪地里,冰藍色的狐貍眼緊緊地盯著。
灰鼠對它咬牙切齒,黑亮亮的眼里滿是怒意,低沉的男聲帶著點惱:“最好把你的狐貍爪子拿開,否則休想走出這千絲路!”
千絲路三個字的語氣讓鈴蘿想起來,這不是之前帶路的巫旭嘛!
偷聽被抓掙扎不過,惱羞成怒了。
鈴蘿認出畫皮靈身份,又是一爪子撓下去,摁著灰鼠無法動彈。
你之前不是很囂張嘛!
白狐把灰鼠按在雪地里戲弄著,想跑又被爪子勾回來,灰鼠被抓的滿身血痕。
巫旭怒道:“姜妙自己不敢來,就派了你們這些廢物!?”
白狐力道加重,糊了它一臉冰冷的雪,聽著灰鼠哼唧聲,這才慢條斯理道:“聽聞月宮咒律世間一絕,可你這個月宮弟子就學會了怎么變成老鼠給人當口糧呢?”
這脆甜的女聲聽得巫旭微愣,意識到如今抓著他困他神識在畫皮靈中的是個女人后巫旭更惱了。
“你若是想比咒律,就把你的爪子拿開!”
猜出這人是巫旭后,白狐一臉嫌棄,咬都不想咬了。
它琢磨片刻,爪子一畫一畫,很認真地畫出術(shù)印,將灰鼠困在里邊出不去。
白狐姿態(tài)優(yōu)雅地走了。
巫旭:“你給我回來!把這陣法解開!”
灰鼠在陣法內(nèi)無能狂怒,氣急敗壞。
姜妙那邊何時有如此強大的幫手!
不僅能將他神識困在畫皮靈中,還能以畫皮靈的姿態(tài)就使出這般強大堅固的陣法!
這女人最好祈禱別被他找到!
抓一個巫旭回去作用不大,鈴蘿轉(zhuǎn)而去找越良澤。
月宮聽樓內(nèi)。
白藏被岐山與月宮的人纏著,雙方各執(zhí)一詞,又都脾氣火爆,自從他坐下來后吵鬧就沒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