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希望這一次我們不再是對手�！�
天道勸道，“那是人類自己的選擇，不是我的選擇。
你也許覺得解決了我就能顛覆這個世界，但每一個世界都是一樣的�！�
“你說不是你的選擇，那我問你，風(fēng)云鴻的神護(hù)之障哪來的？”
鈴蘿鄙夷地看著天道，“天地贈與之物，他也配？”
天道語氣平靜：“他除魔守護(hù)人間是真，風(fēng)家千百年來一直恪守此道也是真，就連你不也是一心向善守護(hù)人間嗎？
就算入魔，你心中劍意依舊不變，這神護(hù)之障也將是你的�！�
“誰稀罕�！�
鈴蘿嫌棄臉，“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很多事，逍遙宗會滅，天極也會被滅，入魔為伍禍亂人間，我想做什么該做什么還輪不到你來指教�！�
天道已經(jīng)習(xí)慣她的脾氣，一點(diǎn)也不見惱，只是無奈：“再來一次，你還是要那個人經(jīng)歷同樣的結(jié)局嗎？”
鈴蘿一聽這話就更氣了，殺意泄露：“我現(xiàn)在就去把四方禁獸殺給你看！”
天道又說：“那不是我放出來的，我并不想讓四方禁獸出來。”
鈴蘿無言看她，臉上寫滿“你看我信嗎”的嘲諷。
“放出四方禁獸也不是為了殺你，而是殺我�！�
天道繼續(xù)坦白，“想要推翻修界重塑人間的不止你一個�！�
鈴蘿聽得皺眉：“你也知道自己人緣很差討人嫌嗎？”
天道有點(diǎn)苦：“是你們沒人懂我。”
鈴蘿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進(jìn)死霧門：“惡心。”
天道攔住她：“這人布局之大，連你也算計(jì)其中，你不想知道是誰嗎？
當(dāng)年月宮大婚時，原定要娶的并非姜妙，是上一位姜家人出了意外才要她頂上�！�
鈴蘿頓住，不自覺地聽她繼續(xù)說著：“姜妙為什么能順利殺了上任宮主？
因?yàn)橛腥嗽谀缓髱鸵r，白骨魔又為什么非要與她合作？
因?yàn)橛腥艘坠悄н@么做，這一切只是為了借姜妙打開月宮的封印，放萬魔出世。”
天道見鈴蘿轉(zhuǎn)過身來，緩緩說道：“第一個特意安排云守息注意到你的人是誰你不想知道嗎？”
鈴蘿微瞇著眼，殺意更甚：“誰？”
“也是在你入魔后，肆意潑你臟水，引導(dǎo)輿論，讓你成為真正的魔，引來十二大仙門全面圍剿天照山也是這人�！�
天道說，“幕后主使將修界的所有注意力引到你這，召喚四方禁獸本是殺我，卻沒想到你先與我一戰(zhàn)，修界毀滅，可妖魔仍在，到時候人間必成煉獄，這才是你重生的原因。”
“是救你，也是救我，更是為了救這世間�！�
鈴蘿冷臉問：“我憑什么相信你說的？”
“你應(yīng)該能猜到這個人是誰�！�
天道笑著說，“重來一次，你有了許多不能割舍的存在，這些人你都可以拋棄不管嗎？”
鈴蘿氣得直接進(jìn)死霧門離開了。
這一次死霧門終于帶她回到正確的地點(diǎn)。
朝陽高升，山間小道蜿蜒，兩旁開滿了香味濃郁的臘梅，落花一地，圓乎乎的黑球靈魔們在山林中竄來竄去嘰嘰喳喳。
歲霧也在跟她訴說重回故地的感想。
鈴蘿踩著晨霧往山道上走去，她記得不止如此。
山頂上有許多樣式不一的精致庭院和房屋，還有花池，綠色的藤蔓牽了滿園，過幾個月就會開出紫色的小花，池邊搭著好幾個瓜果藤。
許多許多，每一幕都有越良澤。
可鈴蘿到那塊地時，看見的只是一座破敗竹屋。
人界的深淵靈脈還在，越良澤給她搭的庭院卻沒了。
鈴蘿有點(diǎn)惱，她坐在屋檐下看山色。
小靈魔們在竹屋上下來回跳著。
歲霧跟她說：“快叫丹水真君來這搭房子呀！”
鈴蘿懨懨道：“他肯定生氣了�！�
歲霧大驚：“為什么？
丹水真君竟然敢對你生氣了嗎？
那他也太有長進(jìn)了吧！”
鈴蘿：“……”
她按著劍柄陰森森道：“你有沒有點(diǎn)腦子？”
歲霧委屈：“劍本來就沒腦子的�！�
鈴蘿氣得又把它屏蔽。
她一個人在屋檐下氣鼓鼓，也不知道氣什么，躺倒在地后，天色轉(zhuǎn)眼變得陰沉，沒多久便傳來轟隆隆的雷鳴聲。
傾盆大雨突然而至。
這大雨一下就是三五天。
鈴蘿在竹屋外就這么呆了三天。
她把自己這一生重頭到尾回憶了一遍，認(rèn)認(rèn)真真，不放過任何細(xì)節(jié)。
許多曾經(jīng)沒有在意，又或是以為不重要的細(xì)節(jié)，如今都變得難以切齒的沉重。
鈴蘿抬手遮眼。
前世大師兄楚異因月宮變故重傷，沒參與后來那些事，有子修師兄看著他養(yǎng)傷，最后一面見大師兄是什么時候？
鈴蘿有些想不起來。
二師兄于休因?yàn)閹煾傅乃琅c她決裂。
二師兄自小最聽云守息的話，一切都以師父為標(biāo)準(zhǔn)，師父要他死也不會猶豫，所以很難接受師妹殺了自己敬愛的師父事實(shí)。
雖然與鈴蘿決裂，卻也沒有跟她正面起沖突，討伐鈴蘿時也沒出面參與。
至于云守息，鈴蘿彎著嘴角冷笑。
她確定這人死透了，不存在假死詐尸。
鈴蘿沒解釋過她為什么殺云守息，因?yàn)橛X得惡心，被云守息以那樣的目的針對做出這些事讓她覺得惡心，若是再讓他人談?wù)摯耸�，讓整個修界知曉，更加惡心。
蜃樓里有云守息藏起來的一幅畫，畫上的女人跟她有□□分像。
若是有人故意引導(dǎo)云守息注意到她，那這個人一定是在她入內(nèi)門前就見過這幅畫。
能出入青石坊進(jìn)蜃樓見到這幅畫的人不多。
必須有實(shí)力，又是云守息信任之人。
大掌門穆橫天，他不會樂意看見云守息為女人瘋狂。
二掌門青櫻不提也罷。
至于其他長老也難說。
鈴蘿在想這一世該怎么處理云守息時短暫的睡了會。
夢外苦業(yè)花灼燒著她的肌膚。
夢里有東島天極滿山的棠花，還有在棠花下抱著酒壇的少年。
越良澤抱著酒壇出外門下山去碼頭幫忙卸貨，剛巧遇上今年新來的外門弟子們。
這些人還沒換上門服，來自各大洲地，一個個嘰嘰喳喳的，半是激動半是興奮。
越良澤沒理，跟工人們一起專心卸貨，抱著箱子來來回回，新來的外門弟子們討論聲不時落入他耳里。
將貨物箱放下，起身擦了擦汗，不經(jīng)意地瞥見走在人群最后的一抹藍(lán)色身影。
風(fēng)撩著她的衣裙和發(fā)，少女微仰著頭打量眼前仙山，不似旁人的興奮激動，眼中是濃濃的沉郁。
這驚鴻一瞥讓越良澤無意間記住此人。
因?yàn)槟菐孜黄沸胁涣嫉膸熜�，越良澤在外門天天打雜干活，別人入夜休息時，他還得趕夜活，幫忙巡邏等等。
越良澤無所謂打罵羞辱，因?yàn)樗X得沒意思。
這個人間很沒意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活著要做什么才好。
越良澤麻木地去夜里巡邏，卻發(fā)現(xiàn)有人在山間竹林里練劍。
少女刻苦勤奮，白天上完習(xí)堂，晚上也不睡覺繼續(xù)修行。
真是上進(jìn)。
越良澤沒多看，轉(zhuǎn)身走了，不打擾。
沒幾天，他在書閣打掃，發(fā)現(xiàn)又是這人，半夜不睡偷摸進(jìn)書閣翻閱，抱著一大堆古籍在角落里借著月光看。
少女不敢點(diǎn)燈，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
越良澤默不作聲地離去，沒驚擾她。
偶爾路過齋堂，他發(fā)現(xiàn)這女孩獨(dú)來獨(dú)往，有人招呼也不理，私下聽見不少人嘲諷她心比天高。
他總能在竹林與書閣遇見少女，因?yàn)樯倥灰那趭^修行。
越良澤沒有打擾，不會在少女餓的時候遞上食物，也不會在少女缺光亮的時候遞上燭火，因?yàn)樯倥x擇這么做就表明她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
但他會看少女練劍一晚上，也會在書閣等她看完走后來不及歸納的書本放好。
被發(fā)現(xiàn)有人夜闖書閣后主動背鍋，沒有讓人查到少女身上。
可莫名的，他被少女感染，開始拿起劍在庭院中修行，翻閱過的古籍從以前一眼掠過到現(xiàn)在認(rèn)真看完。
在竹林練劍的少女偶爾累后，會坐在石階邊將撿來的石頭一塊一塊地疊上去，每疊一塊就低聲念著一個名字。
是那些屠戮離宮、傷害玉芝的人。
后來這些人都死在她的劍下。
他們沒有一次對話和任何眼神接觸，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沉默著度過許多個日夜。
越良澤目睹少女勤奮修行，武試筆試雙甲，入內(nèi)門，被叄息真君收為親傳徒弟。
從此她再也沒去過竹林與書閣。
越良澤還是會去。
他在竹林練劍，在書閣看書，他第一次有了想要修行追隨某個目標(biāo)的想法。
并為此付出行動。
直到他離開天極，也沒有跟少女說過一次話，見過一次面。
這段記憶如夏夜螢火，短暫，卻明亮。
第
111
章
第0211102章
鈴蘿醒來時雨還在下，02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望著雨幕發(fā)呆。
越是想見他，02越是不敢面對。
鈴蘿完全沒想到她竟然有害怕越良澤見到她生氣失望的一天。
明明她入魔前一刻還跟他承諾出魔巢再陪他玩，02笑著逗他我不在你該怎么辦，沒想到自己挖坑自己跳，真到了這么一天，02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么過分。
前世不知道越良澤的心意，02也不知道他那么討厭魔。
如今什么都知曉，才意識到對越良澤來說繼續(xù)愛著她有多么殘忍。
鈴蘿曲著身子抱著膝蓋嘀咕：“魔真討厭�！�
黑色的小靈魔們跟天照山的靈們打打鬧鬧，02白色的藍(lán)色的小螢火從地底升起又消散，02鈴蘿能順利占領(lǐng)天照山，02是因?yàn)檫@里曾是她母族的發(fā)源地，02也因?yàn)樗w內(nèi)的人界靈脈。
等到暴雨停歇，02鈴蘿才下山去天照山外圍。
猶記得她有半個徒弟在外圍山邊種花養(yǎng)老。
這會剛過午時，02但因?yàn)榻舆B暴雨，天色一直陰沉，厚重的烏云層掩蓋天光，02活像是要入夜般。
院里的藤架滴著水，02一位穿著灰衣的老者正在屋檐下拿篾條編著竹背簍，02腳邊放著許多工具，02灰背白底的毛絲鼠抱著根胡蘿卜在旁邊咯吱咯吱。
忽然一只小白狐從虛空中躥出直奔毛絲鼠追去，02毛絲鼠嚇得滿地逃竄，老者起先看得樂呵，02見那毛絲鼠勢微后，02才叫道：“阿寶，02快來救救小寶啊。”
在屋里打掃的慕須京推開窗朝外一看，就見渾身雪白的狐貍一爪子將他心愛的毛絲鼠按在地上嗚嗚亂叫，02白狐卻坐姿優(yōu)雅又傲慢地看著他。
慕須京：“……”
這再熟悉不過的狐貍預(yù)示著他的好日子到頭了。
慕須京放下手中雞毛撣子，直接翻窗出來朝白狐走去。
他低聲跟白狐說：“放過它吧�！�
毛絲鼠這才得以喘息，自由后抱著慕須京的褲腿瑟瑟發(fā)抖。
慕須京俯身將毛絲鼠抱起，跟著白狐朝外走去。
“我的花在哪？”
鈴蘿問。
慕須京給她指了個方向，帶她去花棚看。
盆里的小花苗早已抽枝發(fā)芽結(jié)花苞，過些日子就要開了。
鈴蘿記得它們是很漂亮的花。
她很喜歡，越良澤每天清晨都會折一枝放在她屋里。
小白狐伸出爪子摸了摸細(xì)嫩的花葉，繞著花棚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慕須京在旁觀察著，問她：“你來這他知道嗎？”
鈴蘿：“不知道�！�
慕須京又說：“前些天他發(fā)飛云聽問我有沒有見過你，我才知道你入魔了�！�
鈴蘿入魔一事他并不是很驚訝，不管鈴蘿是入魔還是飛升他都不覺得奇怪，就是認(rèn)為這人能做到而已。
“怕啦？”
鈴蘿哼笑聲。
慕須京搖頭，蹲下將被狐貍爪子壓倒的花花草草扶起來，斟酌詞句：“他很著急，到處找你�！�
鈴蘿搖著尾巴看他。
慕須京不動聲色道：“你不去找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