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秦鹿動了動嘴,沒回。
梁妄又說:“壞你也走不掉了,既然答應了要陪著本王,不論如何,你都不能離開�!�
秦鹿突然向他看去,她覺得自己出現(xiàn)了錯覺,竟從梁妄的話中聽出了一絲不安。
“說啊,說不論如何,你都不會離開�!绷和�,有燭火的倒影在他眸中閃爍,秦鹿望著那兩點火光,仿佛一顆心被對方鎖死,裝進了籠子里,猛地起了個念頭,他就是趕自己走,她也不走。
“我不離開�!鼻芈拐f。
梁妄聽了這話才從袖子里拿出了幾樣東西說:“給你的�!�
那是被細細鏈子連在一起的五鬼戒指,還有一把胡人彎刀。
胡人彎刀是他國送給西齊的貢品,削鐵如泥,而那五鬼戒指,則是梁妄的師父留給他的,說是五鬼,代表了人之五欲:貪貪是‘色’,李玲瓏是‘癡’,求千金是‘財’,大刀是‘嗔’,而吞天則是無窮無盡的‘欲望’。
后來梁妄的身體漸漸好了,過了一個冬季后,春分時,他提著金籠帶著天音出門轉悠,因為消瘦,所以衣袍在他身上都顯得寬大,后來他干脆為了方便,將所有衣袍都改大了許多,叫人再也看不出他的身形,就是身上那幾兩肉,也得養(yǎng)許多年才能養(yǎng)回來。
梁妄出門陪人下了一場棋,大殺四方后挺高興,回到院子里看見秦鹿在那兒練字,她模樣認真,恐怕是心里什么都沒想,眼神空空的,所以一瞬讓梁妄起了她是陳瑤的念頭,看了許久后秦鹿看見了他,眼眸亮起來的那一瞬,梁妄勾起嘴角。
“泡茶�!彼f。
心情好的梁妄其實還算好說話的,秦鹿只要好聲好氣哄兩句,說什么他都能答應。
從那之后,梁妄鮮少對她體罰了,罰的都是讓她練琴、寫字、背書、學茶這類秦鹿看了就頭疼的東西,秦鹿憋屈的臉,梁妄看著覺得有趣,但在秦鹿的心里卻一直覺得,他是在將自己教成另一個陳瑤。
所以秦鹿學,每一個都會,每一個都不精,只是梁妄真的喜歡喝茶,所以她泡茶的功夫厲害了些。
加上梁妄那幾年身體不好,總有某些地方酸疼,秦鹿的按摩手法,也是正兒八經(jīng)與大夫學來的。
之后的幾十年,他們去過許多地方,后來因為一樁事結識了謝盡歡,再后來,便是如今。
那些過往,從秦鹿想來,和從梁妄想來,都是不一樣。
秦鹿說的故事很長,長到說完口干舌燥,天也泛起了魚肚白。
金風川在她身邊冷了一夜,直到看見了太陽才松了口氣,有太陽便表示天將不再冷了,至多餓了點兒,他還能忍。
秦鹿說:“我答應過主人的,不離開他,不論怎樣都不會離開他�!�
“是報恩,還是愛啊?”金風川問秦鹿。
秦鹿垂眸,輕聲一笑:“恩、愛皆有,反正我認定他了,別說是你,就是天賜的皇帝找我當皇后我都不稀罕�!�
“都不如西齊梁王爺身邊的下人舒坦對吧?”金風川說完,嘀咕了一句:“他對你也非多好,這樣纏著,賤不賤�。俊�
秦鹿朝他瞪過去,金風川又說:“是我酸了,得不到你就損你呢,你都這般說,我還有何好與他爭的呢。反正也爭不過,我也不能不老不死,也不能再給你一條命,更何況我早有妻室孩子,娶你,的確是辱沒了你�!�
秦鹿低頭看著自己的腿,金風川在一旁還說:“你放心,他若罰你,我?guī)湍阏f他�!�
秦鹿瞥他,眼中幾分嫌棄與鄙夷,嗤了一聲沒再說話。
“你說的陳小姐……該不會和嚴玥有什么關系吧?”過了許久,金風川突然開口:“你與嚴玥幾乎長得一樣。”
秦鹿臉色難看了些,小聲說:“嚴小姐是陳小姐的轉世�!�
“轉了這么久呢?”
“第二次,第一次他們沒碰上。”秦鹿說完,心里有些酸澀,金風川長長地哦了一聲。
太陽漸高,午時過了之后,金風川受不了,說去林子里看看有沒有水喝,他轉身才走了沒一刻鐘,秦鹿便聽見不遠處天上傳來的一聲鳴叫,她抬眸看去。
藍冠白羽壽帶鳥見了秦鹿,幾乎沒有停留就朝她飛了過來,然后落在了秦鹿的肩頭上,收了雙翅,轉頭啄著羽毛。
秦鹿見了天音,雙眼睜大,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僅有幾十步距離的轉角,林中無人靠近,也無飛鳥被驚,秦鹿眼睛不眨。
天音本來懨懨的,突然抬頭與秦鹿保持著同樣的動作,秦鹿還沒見到人,高聲揚道:“王爺!”
天音在秦鹿的肩上歇了會兒就朝那邊飛去。
梁妄扶著嚴玥,一夜未歇,嚴玥在他背上睡了幾個時辰,醒來發(fā)現(xiàn)他還在走時便驚了,梁妄的一雙鞋被磨破了許多,他嘴唇干裂,眉心皺著,儀態(tài)盡失,臉色差到像是要吃人一般。
嚴玥不敢再讓他背著自己,下地后腳也不太痛了,便由梁妄扶著走路。
實則兩人狀態(tài)都差,也不知是誰扶著誰。
這里還沒到盧陽關,梁妄的額頭已經(jīng)起了汗水,忽而他似乎聽見了秦鹿的聲音,不知是不是錯覺,畢竟隔得太遠。
去了又來的天音飛回,梁妄朝明朗朗的天空看去,白云散盡,又聽見了一聲:“王爺!王爺!王爺!”
嚴玥也聽見了,卻不知是在叫誰。
只見身旁梁妄忽而一笑,眸色柔和了幾分,卻用不耐煩的口氣道:“真是……煩人得很。”
第66章
燕京舊事:二十一
午后山林漸暖,
林中能聽見溪水潺潺,大道的兩旁因為經(jīng)常有人走已經(jīng)不長草了,
秦鹿是坐在沙土地里的,一身墨綠色的長裙被染臟了許多。
因為來時的一百里路都是被人提著背后的衣服,雙腳拖地扯來的,所以長裙的下擺也滿是灰塵,破爛不堪,鞋子不知何時丟了一只,
頭發(fā)散亂,銀簪歪歪地掛著,秦鹿一夜未眠,
臉色泛青,實在是落魄得難看。
說了一夜的故事,
秦鹿的聲音早就啞了,但清了清嗓子之后,
還是拔高了聲音對著路那頭喊。
一聲一聲,天音都來了,
她覺得梁妄離得也不遠了,只要她喊,
梁妄就一定能聽見。
秦鹿果然看見梁妄了,他身邊還有嚴玥,嚴玥扶著他的手肘,可能是扭傷了腳,走起路來有些費事兒。
天音停在梁妄的肩上,
一夜趕路,風塵仆仆,饒是再有風度的王爺也顯出了幾分頹然。他身上的藍袍有些皺,不如以往那么整潔了,原先綁著銀發(fā)的紅頭繩松散,一頭銀發(fā)眼看就要散開。
秦鹿的聲音戛然而止,深吸一口氣后頭還有許多沒發(fā)出,就這么沉悶悶地壓在了胸腔里。
梁妄見她模樣,眉心緊皺,氣不打一處來。
他加快了腳步,沒再管一直跟著自己的嚴玥,等走到了秦鹿跟前,才瞧見秦鹿的右腿以一個扭曲的姿勢歪著,左腿腳踝高高腫起,也沒好到哪兒去。
此時秦鹿就坐在樹下,一雙手攥著膝前的裙擺,下巴抬著,雙眼愣愣地朝他看過來,眼神中閃過幾分擔憂與慌亂,還有自責與無措。
梁妄還沒張嘴說話,她倒是先低頭,弱弱地道了句:“對不起,主人,我……我錯了�!�
這么多年來,好似一直都是這樣的,分明不是真心認錯,卻還是這般說,也不知是不是養(yǎng)成了習慣,梁妄斷了已經(jīng)到嘴邊的數(shù)落,那些零零散散堆在心頭與腦海的話,終究還是撇去了一邊。
望著秦鹿的腿,梁妄慢慢蹲了下來,蹲下時他一雙腿幾乎打顫,從昨天午時走到現(xiàn)在,足足十二個時辰梁妄都沒歇,路上還記著秦鹿被人捉走時雙腿是拖著地面的,早就料到了會受傷,只是見了如此重,心里還是不可遏制地想說幾句臟話。
修養(yǎng),叫梁妄吞下了臟話。
他沒言語,先是掀開了秦鹿的裙擺看她的膝蓋,果然,膝蓋上也蹭破了一些皮。
再往下去,細白的一雙腿上盡是青紫色的痕跡,好在皮肉破損得不厲害,只是左腿扭傷,右腿像是被馬蹄或路邊的石塊撞上了一般,骨頭斷了,還得重接。
梁妄伸手去碰,秦鹿咬著下唇不敢吱聲。
“疼也得忍著�!绷和f。
秦鹿唔了一聲,點頭,已經(jīng)做好了疼死的準備,但實際上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難忍。
在對待她身上的傷口上,梁妄比他平日里要溫柔許多倍,從一開始秦鹿受傷他便如此,或許是因為這是陳瑤的身體的原因。
梁妄的道袍里,有取之不盡之物,謝盡歡曾玩笑著說,只要梁妄想,他能把房子裝進去隨時帶走了。
秦鹿見他從袖中抽出了黃綢,兩包藥粉撒在了黃綢上,黃綢包裹著秦鹿的腳踝,將她的兩條腿綁在了一起,紅線系上,上頭印著朱砂色的符文。
溫熱的感覺立刻包裹著她的腳踝處,像是一雙腿泡在了溫泉水中,那些細細密密的疼也如螞蟻啃食,帶著輕微的癢。
梁妄又拿出藥膏涂抹她膝蓋上的擦傷,動手的時候道:“你若下次再亂跑,再受傷,干脆就死在外面算了�!�
嚴玥過來時,便聽見了梁妄說這句話,他的聲音很低,很冷,嚴玥一時拿不準他的脾氣,于是也坐在一邊歇會兒。
秦鹿見了嚴玥,兩人會面分外尷尬,她對著嚴玥那張臉,完全做不到從容不迫,于是秦鹿瞥過了眼神,嘀咕道:“不是我想跑的�!�
“那也不許�!绷和f罷,又道:“腿要幾個時辰才能好。”
秦鹿哦了一聲,又瞧見梁妄腳下磨破了鞋底的鞋子,一瞬有些愣住,她訥訥地望著梁妄還低頭皺眉給她的膝蓋上藥的側臉,心里是又酸又暖。
抓著裙擺的手敗露了心跡,有些收緊,梁妄居然發(fā)現(xiàn),問了句:“很疼?”
秦鹿搖頭,還有心情給他笑一笑:“不疼�!�
“疼死也是活該。”梁妄說。
秦鹿:“……”
但他下手更輕了,就像是羽毛一般,幾乎沒有重量。
秦鹿繼續(xù)看著梁妄的側臉,見他綁著頭發(fā)的紅繩散了,于是伸手捏著掛在他肩頭的紅繩一角輕輕一拉,梁妄略微過肩的銀發(fā)散亂下來,掃過了他的眉尾,他略微有些不耐煩,朝秦鹿瞪去。
秦鹿訥訥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紅繩,還給了對方。
“是本王自己拆的嗎?”梁妄繼續(xù)瞪她,眉心都皺在一起了。
秦鹿說:“這里沒有梳子�!�
頭發(fā)早就散了,其實梁妄并不是很在意,于是他收回了目光,替秦鹿擦好了藥后才伸手捏了捏了自己有些發(fā)軟的小腿,站起來看向一旁坐著揉腳踝的嚴玥。
嚴玥對上了梁妄的視線,突然緊張了起來,梁妄說:“嚴小姐還能走嗎?”
嚴玥抿了抿嘴,方才走了一段,腿又開始痛了,但她還是忍耐著點頭道:“可、可以。”
梁妄才道:“這處已經(jīng)不算荒野了,前方二十里就是盧陽關,嚴小姐要是不能走,干脆就在這里等著,落日前會有人來接你的�!�
就算梁妄說這兒不算是荒野,嚴玥也怕,她連忙扶著樹干站起來,不屈道:“我能走。”
梁妄隨她,就在這時候,去林子里打水的金風川回來了,手上還找了一片大葉,里頭裝了一些水,上頭飄著幾顆不知名的果子,金風川本想帶回來給秦鹿吃的,結果瞧見梁妄與嚴玥居然都在,一時有些愣住了。
昨夜聽了秦鹿講了許多故事,今日再見梁妄,金風川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他的眼睛瞥到了梁妄明顯有一截斷痕的銀發(fā),也就沒給秦鹿獻殷勤,而是把果子先遞給了嚴玥道:“還好你也沒事兒,吃點兒?”
嚴玥接過,咬下一口,金風川又扔了兩個到秦鹿的懷中,秦鹿才想吃,就聽見梁妄道:“有毒,會腹瀉。”
嚴玥緊忙吐了,金風川才低罵了一句:“我……我都吃了幾個了�!�
梁妄沒理會這兩人,既然金風川到了,那嚴玥也就不是一個人。他彎下腰,直接將秦鹿打橫抱在了懷里,秦鹿懷中的兩個果子咕嚕嚕滾到了一邊,她雙手緊緊地抓著梁妄的衣襟不敢動,一張臉漲得通紅,雙眼瞪大了看向對方。
秦鹿的雙腿還被黃綢綁在一起,露出了一截臟兮兮的皮膚來,她立刻察覺這行為不對,于是低聲道:“主、主人快把我放下吧,幾個時辰腿好了之后我可以自己走�!�
“別動�!绷和p聲嘆了一下,心里想著,他可真的沒有多少力氣了。
秦鹿還在找從梁妄懷中下去的方式,梁妄眉心一皺,失了耐心:“你安分些!”
梁妄抱著秦鹿就往盧陽關的方向走,秦鹿縮在他懷里有些無措,腦中一片空白,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還朝梁妄身后被金風川扶著的嚴玥看去,她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二十里路……得走好半天的。”秦鹿眉心皺著,低下聲音說:“主人會很累。”
“所以啊,你若有些良心,便勾著爺?shù)牟弊樱瑒e一個勁兒地往下沉。”梁妄說完,秦鹿便立刻有了動作。
她雙手摟著梁妄的脖子,盡量讓自己稍微吃些力,一張臉幾乎埋在了梁妄的肩頭,只露出長長的馬尾辮。
二十里路,即便不崎嶇,按照梁妄已經(jīng)走了一天一夜的身體來說也還是有些吃不消,不過懷里抱著的秦鹿心中雖然忐忑,卻因為終于見了梁妄而松懈,靠著他的肩頭閉上眼小憩了會兒。
眼前便是盧陽關的城門,太陽幾乎落山了他才走來,一雙胳膊都快沒了知覺,梁妄懷中的秦鹿睡得不算安穩(wěn),眼睛時時睜開,然后再沉沉睡去,一些風吹草動都能叫她驚醒。
過了盧陽關,梁妄也不挑了,就近找了一家客棧便要住進去,他身上的銀錢沒被那群山匪搜去,要了一間上房又吩咐人打些水來,一路將秦鹿抱著放在房中軟床上,梁妄才體力不支地靠在一旁。
秦鹿在梁妄懷里還昏沉著,一沾到床立刻不知今夕何夕,猛地睜開眼瞧見梁妄就坐在床邊,面無表情地盯著她,那雙眼里含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但或許是窗外落日太刺眼,金光籠罩在他的發(fā)上,秦鹿一個晃神之際,那抹耐人尋味的視線便消失了。
“下回再出現(xiàn)這種情況,便要記得如今天這般,找一個顯眼地方等著,若見了天音,便要喚我,聲音喊啞了也得喊,知道嗎?”梁妄動了動嘴唇,面色冷峻:“身體傷了,本王會治,再疼也得忍著,哪怕神魂離體了,本王也有辦法把你救回來,所以……一定要等到本王過來�!�
秦鹿點頭,道:“知道了�!�
她又想起來自己此時是躺著的,連忙要起來:“主人一定累了,我去軟塌休息便……”
秦鹿話還沒說完,梁妄便按著她的肩膀沒讓她起來,秦鹿就沒敢動,但一雙眼從未從梁妄的臉上挪開。
梁妄收了手,輕輕落在了秦鹿的膝蓋上,一抹夕陽暖黃色的光正照在他白皙的手背上,梁妄的手指感受到了溫度,輕輕動了動,他沉默了許久,在秦鹿眨也不眨的眼神中有些無奈地笑說:“別再看了�!�
秦鹿怕他煩,沒敢再看。
又是片刻的安靜,梁妄才說:“昨夜,本王突然想起來你以前在我跟前立過一個誓,你還記得嗎?”
那時他身上背著嚴玥,覺得萬分沉重,就像是許多年前勒著他雙肩的板車繩索,當時放不下,是因為陳瑤為他白白送了性命,不是為了西齊,也不是為了什么梁姓天下,而放不下嚴玥,卻是因為心底那潛藏的些微虧欠。
欠她上一世答應了要埋葬尸體的承諾,使她這一世少了一魄將要磕磕盼盼過一生。
不過再想來,梁妄不后悔,那身體即便是他自作主張送給秦鹿的,也將不會再還給陳瑤了。
放下板車,與放開嚴玥,使他同樣的輕松。
只是壓著心里,叫他望著北方星辰不停走的一塊石頭,偏偏是那樣的一句話。
此時,梁妄蓋在秦鹿膝蓋上的手又收緊了些,問她:“你說不論如何,都不會離開本王的身邊�!�
“我不離開。”秦鹿還是那樣一句話,同樣的四個字,就連語氣都沒變。
梁妄朝她看去,忽而一笑,秦鹿看艿荇片得出來,他是真的有些高興的,于是也將壓在心里的話說出,憋了許久,都快將她憋瘋了。
她本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能忍到現(xiàn)在已算不易。
秦鹿問:“那主人會讓我走嗎?”
“王爺會讓嚴小姐,代替我嗎?”秦鹿問完,又有些后怕,怕聽到的答案不如意,到時候反而傷了自己。
梁妄不輕不重地拍在了她的腦袋上,起身只回了兩個字:“蠢貨�!�
然后他扶著腰,長嘆一口氣,去軟塌方向躺著了。
秦鹿忍不住焦急追問:“會?還是不會?您還沒回答我呢!”
等了會兒,秦鹿又說:“王爺!主人!你……你這算什么?沒個準話!”
“閉嘴,很煩,讓本王清靜些吧�!�
第67章
燕京舊事:二十二
梁妄當真是累狠了,
才倒下沒一會兒就睡過去,秦鹿在他懷里睡了半日,
臉到現(xiàn)在都燒得厲害。
她從未與梁妄如此親近過,便是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幾十年,秦鹿也沒主動拉過梁妄的手,也沒主動摟過對方的腰,更別說是依偎在他懷中,雙手摟著他的肩,
能夠清晰地聞見梁妄身上淺淡的墨香。
墨香中含著些許茶味兒,是他書房里常有的味道。
天黑之后,秦鹿的雙腿就好得差不多了,
膝蓋上的淤青消散,右腳下地只要不用力去扭也不會疼,
秦鹿抱著被子,悄悄走到了軟塌邊上。
即便天氣漸暖,
到了晚上還是轉涼的,梁妄的頭發(fā)散落在肩上,
睡得很沉。
秦鹿將被子蓋在了他身上,又脫下了他早就磨穿了底的鞋。
梁妄的身體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