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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許金露又對著梁妄的方向道:“還請這位公子也當什么也沒聽過�!�

    “我家主人定也不會說的�!鼻芈箮椭和龖�。

    那頭梁妄尚且在擺弄連環(huán)鎖,一雙眼中都快冒火了,哪兒有心思聽許金露女兒家的羞澀告白,煩躁之下,他掀開了車簾就要將連環(huán)鎖朝外丟,手都舉高了,想了想又拿了回來。

    “主人居然有耐心了。”秦鹿見他又把連環(huán)鎖收下來繼續(xù)擺弄,驚訝地調侃了一句。

    梁妄瞪了她一眼,嘀咕道:“以后不許買這種玩意兒回來,煩人。”

    從許金露口中聽說的夏途,與秦鹿眼中看到的夏途,還有齊杉所說的夏途,就像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三個人,不過有一點秦鹿倒是承認,便是這一路上好幾日的相處中能看見的,夏途對許金露,確實是無微不至的照顧。

    后來的幾天天氣倒是漸漸好轉了,只是處暑一過,天氣就涼了下來,越往洛川的方向走,吹在臉上的風便越寒。

    白日還好說,早晚溫差太大,夜里天涼,偶爾寒風吹過窗邊,還能從縫隙里飄出一縷吹滅蠟燭。

    在距離洛川只有兩日路的小鎮(zhèn)里,秦鹿遇上了謝盡歡。

    謝盡歡是一路騎馬追過來的。

    梁妄沐浴時,秦鹿便拉著許金露一起出門,夏途自然跟上,三個人出了客棧打算逛一逛街市,如若碰見合適的秋衣也得買兩件,誰也不知道去了洛川,山林降溫會冷成什么樣兒。

    這幾日許金露跟著梁妄走,倒是省了不少錢,不用自己走路,秦鹿還會拉著她一起用飯,梁妄不與他們一起,單獨坐在另一桌,許金露只出了個住宿的錢,省下來的足夠買兩件防風御寒的衣服。

    三人買好東西,手上拿了不少正往客棧走。

    便在客棧那頭的人群中傳來了驚呼聲,一人騎著駿馬走在路中間有些快,馬上的人正在扯韁繩,迎面而來的馬險些嚇著了許金露,夏途攔在了許金露的前面,駕馬而來的人拉緊韁繩,險些從馬背上翻了下去。

    男人大約四十歲的模樣,兩鬢有些白發(fā),若仔細看,能瞧見眼尾細細的紋路,他頭發(fā)沒怎么打理,胡子也多了幾根白,依舊沒形狀地編成了小辮子。

    謝盡歡一身真絲綢衫地從馬上下來,扯著馬上韁繩說:“烈馬快是快,就是不好控制,抱歉抱歉,沒嚇著幾位吧?”

    他才說完,便與秦鹿對上了視線,頓時一笑:“秦姑奶奶,還真是巧,我正怕遇不上你們呢�!�

    秦鹿見謝盡歡有些愣神,上次見已經是半年前的事兒了,那時梁妄給謝盡歡的長青符還有一張,他的面容比之現(xiàn)在,至少得年輕七、八歲,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謝盡歡的面容便催老了許多。

    一旦笑起來,兩邊臉上都有褶子了,他這般相貌,說是秦鹿的爹也有人信的。

    見秦鹿愣了,謝盡歡就不笑了,他有些在意自己的相貌,伸手摸了摸被風吹干的臉頰,這才瞧見了秦鹿身旁還有人。

    許金露聽這般成熟的聲音居然喊秦鹿姑奶奶,驚訝道:“這……這人是?”

    秦鹿哦了一聲:“洛川老家來迎我家主人的,他……他年紀雖大,但輩分小,把我拉到與主人同一個輩分,才會喊一聲姑奶奶的�!�

    “原來如此�!痹S金露一聽是秦鹿那邊的人,便不怕了,夏途卻覺得秦鹿與謝盡歡的眼神都有古怪,于是拉著許金露與秦鹿作別,兩人先回房間休息去。

    等人走了,謝盡歡才問:“這兩位是什么人?”

    “身上有古籍的人,一路上你也沒回信,我怕到了洛城找不到你,所以帶上他們有備無患。讓你弄古籍,你帶來了嗎?”秦鹿問他。

    謝盡歡正要從懷里掏出,秦鹿一把按住了他說:“方才我去買東西時,還見街角有人為了古籍大打出手呢,越是到洛川,就越多人知曉這書,你先藏著,別拿出來,至于卓城那邊的情況……隨我上樓,主人就在上頭。”

    “好�!敝x盡歡讓小二將馬帶到馬廄去喂些草料,自己跟著秦鹿一同上樓,去樓上時,他瞧見一身黑衣的夏途緊緊地盯著他,謝盡歡挑眉,不明白那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干脆不去理會。

    梁妄見到謝盡歡的相貌時沒有多大感觸,他見過太多身邊的人逐漸老去,甚至死去的。

    有的初識時身子骨還硬朗,沒離開那地方,人就去世了,對于生死,梁妄看得很淡,秦鹿之所以一直將視線落在謝盡歡的身上,其實是潛意識中,將謝盡歡當成自己人了。

    算起來,謝盡歡今年應當也七十歲了吧。

    人能活七十歲就不容易了,他還能騎千里馬奔馳多里路,掙了那么多銀錢,尚且還留有幾分俊朗在,早就超脫了普通人,看來這么些年那些亂七八糟的丹藥沒白吃。

    謝盡歡對梁妄行了禮,再將卓城那邊的情況一一說給梁妄聽。

    卓城古籍多,是因為卓城位于天賜王朝中心地帶,四通八達,處處都好走,不過這古籍的由來,也是聽人說的。

    卓城里頭有個相貌丑陋出了名的女人,一日歸來改頭換面,謝盡歡還以為又出了什么桃花婆之事,但那女人臉上沒有尸油,也不怕化尸水,因為難得的容貌嫁給了卓城的富商府中成了側夫人,后來才肯透露,說是因為一本書,她才得償所愿。

    她用了三本紅皮子紙的書,花了半年的時間找到了瀾城的位置,在那兒送上書本,誠心許愿,一覺醒來便發(fā)現(xiàn)自己變漂亮了。

    因為這女人說得有模有樣,城中漸漸也有人開始找紅皮子紙書,還真叫人找到了兩本,尋了瀾城兩個月,歸來后那男人居然穿金戴銀,兩本書,換了一萬兩白銀。

    說是一本書便宜,兩本書貴,三本書稀缺,書籍越多,能實現(xiàn)的愿望就越大,恐怕若有人能集齊上百本,當皇帝也未嘗不可。

    他們說得玄乎,謝盡歡還特地去查了,碰見的幾個心想事成的,依舊在找古籍,為了這紅封書,卓城有段時間亂成一團。

    謝盡歡從懷中掏出了一本書,書封上什么也沒寫,只是內里紙張很舊,看上去的確像是古籍。

    他將書交給梁妄,動了動嘴,此時沒敢開口。

    秦鹿看出來了,便說:“主人,給他兩張長青符吧。”

    謝盡歡朝秦鹿看去,眼中帶笑,還有感激。

    梁妄翻動著手中的書,問謝盡歡:“你怎么得來的?”

    謝盡歡說:“要價五千兩白銀,我是買來的,那人也是從別人那兒偷來的,還被人打斷了一條腿,要了銀子就夠活一輩子了。”

    梁妄點頭,又說:“常人壽命如你這般,已算高壽了,謝盡歡,人要盡人事,知天命,活成人瑞的有,但不多,你沒多少年好瀟灑自在的了,還保持著年輕的容貌做什么?”

    “我……我想見見貪貪姑娘�!敝x盡歡說罷,眼神中帶著幾分落寞。

    梁妄將書放在一旁,袖中拿出了兩張黃紙,憑空為謝盡歡畫了兩張長青符,長青符飄到謝盡歡手中時,他又說:“算是你花銀錢買的�!�

    “多謝道仙!”謝盡歡連忙拱手行禮。

    秦鹿將手上貪貪的戒指摘下,見梁妄正低頭看書,也沒有反對的意思,便偷偷將戒指塞給了謝盡歡,對他道:“只有一夜,明個兒一早還給我�!�

    “多謝秦姑奶奶。”謝盡歡抓著戒指,沒敢先將貪貪放出來,他沒用長青符,如今的相貌比貪貪大上了一輪,實在是沒臉見人。

    謝盡歡走后,秦鹿才朝梁妄湊過去,笑瞇瞇地說了句:“王爺近幾年變了很多啊。”

    “變了什么?”梁妄沒什么興趣地隨口一問。

    秦鹿說:“內心變柔軟了,不再抵觸幫人了�!�

    “你可以試試再說兩句,看看本王會不會嫌你煩,將你趕出去�!绷和ы伤芈估^續(xù)笑。

    才一會兒,梁妄便緊皺眉頭,翻書的手逐漸捏緊,瞳孔收縮了一瞬。

    秦鹿發(fā)覺不對,忙問:“怎么了?”

    梁妄壓低聲音,帶著些許不可置信道:“這書中的故事……是淮崖仙人之生平。”

    第77章

    瀾城古籍:十

    秦鹿聽他這般說,

    將桌上燭火提起,湊到書旁仔細看了看。

    梁妄手中捧著的紅皮子紙書上,

    老舊的紙張里寫的都是一個個鬼怪故事,這些內容秦鹿沒看過,但她聽過,她原先就知道這是一本雜書,鬼怪神明的故事堆砌而成的,就連南都城書舍內的老板都說,

    這不是什么大文采的書。

    偏偏,書中能找到梁妄書房內相對應的物件。

    書中說:龍昌六年,吾已花甲,

    得桃木劍一把,鑲七星銅錢幣,

    龍鱗之身,可刺惡鬼,

    震之。此桃木千年之樹取其根,銅錢幣各壓一魂,

    符文鑄龍鱗,破空生火,

    可做防身利器,頗為順手。

    那把桃木劍,如今成了梁妄的東西,百年來只用過一次,還是那次為了降鬼取出的。

    書中說:夫族首領擅馴馬,

    身高數(shù)尺,猶如巨人,無一馬可背他行走百里,首領喜怒,奔走十年,尋得良馬,得三尺寶刀,從此戰(zhàn)無不勝,可以一人抵千軍,遇妖道抽魂,只留一魄,彌留世間,偶然遇見,吾以百魄填之,化成骷髏馬,鎧甲之身,化名大刀,藏于指環(huán)之中,以備后用。

    藏了大刀的戒指,如今就在秦鹿的手上,大刀的由來,就連梁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五鬼是他師父留給他的遺物,與天音一般,恐怕是要成為道仙者,世世代代傳下去的。

    書中描寫詳細,居然知道大刀是野史所書的夫族首領,如今的大刀的確易怒,且因為魂魄不全,故而無法化成完整的形態(tài),所到之處,都是陰風陣陣,少有自己的思想,總是聽主人吩咐行事的。

    除了桃木劍、大刀的由來,其中還有一些其他的捉鬼降妖內容,一本不太厚的書,只言片語便是他人的十年、二十年。

    前面兩個故事梁妄沒認出來,是因為他不曾知曉,越到后頭,就越能看見淮崖仙人留給梁妄諸多物件的起源。

    此人,必然對淮崖仙人非常熟悉,若不看書中內容,梁妄與秦鹿還可當做只是道中人壞了規(guī)矩,但看了書中故事,兩人反而有些憂心了,知淮崖仙人者,不會比梁妄年輕,知他如此多的事跡者,說不定也活了近兩千歲。

    “難道這世上……還有一個道仙?”秦鹿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小心翼翼地問梁妄。

    梁妄的雙眼還落在書頁上,半垂著眼睫,將那一雙漆黑的瞳孔藏于其中,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不過秦鹿聽見了,他說:“這世上只有一粒長生不死丹,也只會有一個道仙�!�

    秦鹿聽他的聲音帶著些許萎靡,于是放下燭臺,將梁妄手中的書抽出來,她伸手拍著對方的肩。見了這些,其實秦鹿的心里正砰砰打鼓,臉上還擺出無所畏懼的模樣,對梁妄說:“既然如此,王爺就不用擔心了,那這世上除了神仙,就只有你最厲害的�!�

    “本王不過才活了百歲,又怎么能算得上厲害?”梁妄聽見秦鹿這般安慰他,不自在地笑了笑。

    “你當然厲害!于我心中,你就是最厲害的!”秦鹿說著,微微抬起下巴:“您是誰?您是身懷不死血的道仙,是人是鬼見了你都得低下三分,便是皇帝站在你面前也沒有說話的份兒,上通天,下御鬼,中可知命數(shù),你是這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美男子是也!”

    秦鹿不太會說夸人的話,不過夸起梁妄來卻從不馬虎,這也是這么多年的馬屁經驗所得,她知道自己說什么梁妄心里會高興些。

    他自戀,喜歡自己的相貌,雖然不常照鏡子,卻萬分自信容貌了得。

    他也自負,欣賞自己的字畫,平日里隨便練手寫出來的,偶爾還得說兩句若傳到市集,又是千兩黃金這些話。

    加上有個道仙的身份,秦鹿與謝盡歡這些年沒少捧他,凡是他遇見的道中事,壞了規(guī)矩的,一個也逃不掉。

    秦鹿夸梁妄,自然朝點子上夸,夸完了,梁妄也終于低聲笑了起來。

    他面上笑,心里卻沒有半分謙遜的意思,必然覺得秦鹿說的都是實話,只是平日里無人說給他聽罷了。

    這些傲氣與自滿,秦鹿看著分外喜歡,梁妄便是一副‘爺最大、爺說了算、爺就是霸道’的勁兒,才是他。

    “借你吉言,希望本王這次別碰到什么活了兩千多年的老妖怪,省得道法不夠,反而被對方給害了�!彼f罷,又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書,微微皺眉道:“不看了,熄燈,休息�!�

    “好!”秦鹿在梁妄上了床榻之后才剪去燭火,屋內一瞬暗了下來,過了片刻窗外的月光才透過薄薄窗紙照射進來,將窗花投在了地板與桌面上。

    屏風上頭的山水畫不及梁妄畫的十分之一,遮了床榻一半,此時他就穿著里衣,身上蓋著薄薄的毯子側對著床外側,雙眼沒閉,盯著將書壓在軟塌底下的秦鹿,她摸索著桌子邊兒,慢慢朝屏風靠近。

    梁妄不曾發(fā)覺,以前也一直都是這樣的。

    他屋內的燈,鮮少自己滅,如若秦鹿不來,都是點了半夜燒光了蠟燭才會滅的。

    梁妄不喜歡暗,所以每次秦鹿滅燈時,他幾乎就要睡著了,這還是頭一次看見她摸索著的身影,像是做賊似的,生怕發(fā)出一點兒動靜。

    他突然想起來很久以前晚間替自己滅燈的婢女,那婢女是皇帝派來的,那時皇帝還不放心他,也忌憚他爹的權勢,故而派了個貌美的婢女在他身邊蟄伏了一年,每日晚間都替他滅燈。

    恐怕是因為梁妄少年之姿肆意,沒被婢女魅惑,反而魅惑了婢女,有一日那婢女替梁妄滅燈時留了一盞,靜悄悄地走到了他的床邊,摸索著被窩要進去。

    梁妄當時一驚,見婢女寬了衣帶,溫香軟玉的吻湊過來時,滿身胭脂香味兒幾乎沖鼻,他將那婢女踹下了床,喚了人進來,叫那衣衫不整的婢女丟盡臉面。

    之后便沒人敢近他的床榻了。

    此時秦鹿的姿態(tài),不知為何讓梁妄想起了那個婢女,他分明連對方長什么模樣,叫什么名字都不記得了,偏生的把那時的印象,對應在了秦鹿的身上。

    秦鹿也在朝他床榻這邊摸索。

    她看得見一些,一雙杏眼瞇著,沒察覺梁妄的眼于黑暗中晶亮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秦鹿越來越近,床上的薄紗輕飄飄地掛著,偶爾波動,秦鹿蹲在床邊,一只手透過薄紗床幔穿了進來,纖細的手腕于月光下幾乎發(fā)光,刺得梁妄眼疼。

    他看著那只手,圓潤的手指在床邊碰了碰,而后摸到了床頭,將手心里抓著的一個香包放下,香包落下時,淡淡的桂花味兒傳來,那香包口沒扎緊,還漏了幾粒金色的小花兒。

    這是秦鹿晚間陪許金露出去時買來的,花中還撒了安神粉,有助睡眠,也解疲勞。

    秦鹿剪燭心時忘了放,方想起來,才偷摸著打算輕輕放下,悄悄離開。

    梁妄看著那兩朵小花,還有劣質的香包,瞳色越來越深,黑得像是能夠滴出墨來一般。

    秦鹿收手極快,不過一個眨眼,胳膊便縮了回去,她臉上掛著慶幸的淺笑,站直了身體打算再摸索回去,梁妄望著她的臉,心口牟然紊亂的跳動叫他呼吸不順。

    平日里看得多,什么雜書都能從頭瞧到尾,故而滿腦子的淫詞艷曲、淫詩艷說全都涌了出來,就像是決了堤的熱水,滾燙了心上的每一寸地方。

    秦鹿單手叉腰,馬尾辮一甩,銀簪于月下閃了一瞬,便是這一瞬,梁妄的手探出床幔,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步還沒來得及離開床邊,秦鹿便不得動彈,低頭才看見抓著自己的手,緊接著天旋地轉地被人扯倒,耳畔傳來了刺啦一聲,床幔扯下,壓壞了一半,隔著幾層輕紗,秦鹿立刻被擁入了散著淺香的懷抱,被人從背后抱著。

    梁妄翻了個身,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困住了秦鹿,幾層輕紗如蠶蛹般的將秦鹿束縛在了其中,一只手還被梁妄抓著,手腕上傳來的溫度叫她心驚,另一只手被卷入了床幔里,掙扎幾次,沒能抽出。

    除了那一瞬的慌亂之外,緊接著害羞與震驚便爬上了秦鹿的雙眼,她臉頰緋紅,心跳砰砰砰越來越快,在短暫的時間內變得僵硬,杏眼睜大,瞳孔收縮,嘴唇微張吐出了顫抖的語調:“王、王王……”

    “小狗兒嗎?”梁妄用空余的那只手彈了一下秦鹿的額頭,彈得秦鹿都忘了說話了。

    “知不知道不可半夜摸索到男子床邊來?”梁妄盯著那雙眼,耳畔都能聽見秦鹿的心跳聲了,甚至……壓著對方的心口位置也能感覺得到那紊亂且洶涌的跳動。

    “可、可可……可是我以前……摸過好多次了�!鼻芈怪挥X得自己腦子一團亂麻,完全無法思考,一陣陣白光閃過,她甚至都快看不清梁妄的相貌,只知道對方銀發(fā)在黑夜里異常醒目,亂著她的視線。

    “都是為了給本王送香包?”梁妄的聲音不自覺地壓低,如同氣音,尾音帶著幾分顫動,幾乎將秦鹿的三魂七魄都給勾出來了。

    “有……有您放在床頭沒看完的書要拿走,還有掛在床邊一半的發(fā)帶,還有羽扇,也放過一把鮮花,還有橘皮香包……”秦鹿數(shù)不過來自己究竟在梁妄晚間休息時,到底來過他的床頭多少次。

    她已經動過那么多次手都沒將梁妄吵醒,不知這回怎么偏偏被對方抓住了。

    “那看來本王錯過了許多次�!绷和琅f看著她的眼,秦鹿卻不敢與他對視。

    她心里慌亂,四肢都軟了,這樣的姿勢,她動也不敢動,哪兒還敢看著梁妄說話。

    秦鹿的臉上能感受得到梁妄灼熱的呼吸,然后他的左腿微抬,往上蹭了點兒,換了個壓著人卻不給秦鹿壓力的姿勢,卻依舊沒能讓秦鹿逃脫狀況內,他說:“半夜女子摸床頭,不是偷錢,就是偷人,你是想偷哪一個?”

    “我……”秦鹿扭了扭手腕,局促道:“我怕你睡不好,給你送香包啊�!�

    梁妄見她略微掙扎,非但沒有松開,反而五指順著她的手腕劃過手心,直接與她十指相扣,依舊將秦鹿的胳膊死死地壓在頭頂。

    “本來本王睡得著的,現(xiàn)在……當真是睡不著了�!绷和f罷,鼻尖掃過了秦鹿的耳畔,秦鹿肩膀顫動,猛地閉上了雙眼咬著下唇,驚呼聲差點兒脫口而出。

    梁妄右手捏了一下她的腰,秦鹿微微一動,他便揭開了遮住她肩頭的發(fā)絲,看見秦鹿側過去的臉,還有下巴與脖子處一條緊繃卻隨著呼吸微微跳動的弧線。

    指尖貼上,沾即惹來巨大的回應,秦鹿顫抖得厲害,就連呼吸都異常急促,那瘋狂跳動的心,將梁妄的心跳都帶亂了,鬼使神差,他低下了頭,鼻梁掃過秦鹿的下巴,嘴唇漸漸貼上她的脖子,便在輕觸之前,梁妄眉心微皺。

    他聞到了血腥味。

    很淡,卻很近。

    抬頭看向秦鹿,卻見秦鹿緊緊地閉上眼,牙齒將下唇咬破,臉上爬著的是懼意、難過和酸楚,并未有半分動情之色。

    梁妄一瞬清醒了過來,他松開秦鹿,坐到一邊,身上長衣掛了一半下來,大半銀發(fā)堆在肩頭,秦鹿被他放開的那一瞬,蜷縮成一團,低聲說了句:“主人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第78章

    瀾城古籍:十一

    秦鹿的一句話,

    像是落地的針,瞬間安靜了整個房間。

    一個人藏在心里的刺,

    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拔掉的,更何況就算刺摘下來了,曾扎在那兒幾十年的傷口,也沒那么容易愈合。

    更何況那根刺,并未完全剔除。

    秦鹿不懂,在梁妄的心里,

    陳瑤究竟算什么,她曾想過,像梁妄這樣的人,

    能讓他獨身一人冒著風雪將尸體背回良川,能讓他親口說出這是他未婚妻的女子,

    必然在他的心里落下了很深的烙印。

    那種痕跡是秦鹿不論抹多少遍都無法消去的。

    以至于后來的每一次,梁妄偶爾安靜地看向她的時候,

    她都會覺得那是梁妄在借著她看陳瑤的影子,甚至因為偶爾一兩句刺猬似的話,

    使得秦鹿想,梁妄或許是不想讓陳瑤埋在土中,

    腐爛臭了,才會找了自己留在身邊,保存她的尸體。

    如若是為了皮相,這么做也算說得通,可若是為了陳瑤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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