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又忍不住腹誹陸縉,她記得他從前分明最是挑食,現(xiàn)在倒是不挑了。
開了口子之后,兩個孩子來不及的時候,便常常由陸縉幫忙。
晴翠到了年紀(jì),已經(jīng)放出去嫁人,過幾月才回,這段時間換了新的女使伺候。
女使第一回近身伺候,進房收拾床榻時著實愣了一會兒,往后的幾日眼神飄忽,總是似有似無的打量江晚吟,又或是看著陸縉。
從前她總是聽聞披香院的這兩位感情好,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尤其到了陸縉休沐的時候,每每這一天長公主總是前一晚便將兩個孩子帶走,正房門關(guān)的緊緊的,次日直到陸昭哭鬧了,陸縉方叫人把孩子抱進去。
到了七個月的時候,好動的陸昭已經(jīng)開始到處爬。
彼時春暖花開,江晚吟也不拘著,反而叫木匠在正房里圍了一大塊地方,里面鋪上厚厚的毯子,扔進去一堆魯班鎖、九連環(huán),磨喝樂之類的小玩意,再將兩個孩子丟進去。
而她則在柵欄外頭拿著撥浪鼓引著兩個孩子學(xué)爬。
昭昭格外活潑,一看見江晚吟,手腳并用,咿咿呀呀地一頭扎進去,笑聲咯咯的。
相比鬧騰的陸昭,陸昀顯得安靜許多。
且這孩子脾性十分的大,最不喜歡旁人摸他。
陸昭成日里傻樂,誰抱都張著手要。
陸昀則不行,生人一碰,他立即會皺起秀氣的眉,樣子同陸縉生氣是如出一轍。
偏偏他生的唇紅齒白的,越是一本正經(jīng)的皺眉,越是襯的可愛,總是惹得人愈發(fā)想去捏。
一來二去的,陸昀眉毛一擰,悶頭扎進江晚吟懷里,誰也不給看。
江晚吟格外無奈,只好抱著他離開。
過分鬧騰吵得人頭疼,但太安靜江晚吟也不放心。
江晚吟如法炮制,也拿了撥浪鼓去引陸昀,可惜陸昀連娘親的面子也不給,睜眼看了一眼,又開始呼呼大睡。
試了幾回后,江晚吟晚上漸漸沒心思,揪著陸縉的衣角憂慮道:"阿昀該不會身子有毛病吧?"
陸縉剛平息,正抱著江晚吟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聞言聲音絲毫不見擔(dān)心:"你想多了,他就是懶,時候到了,他自然便會了。"
江晚吟仍是不放心:"萬一他一直學(xué)不會呢?"
"我的兒子絕不可能如此蠢。"陸縉笑,忽然又捏捏她的臉,若有所思道,"不過你說的也有理,萬一他隨了你,恐怕是要慢些。"
江晚吟生氣,翻身爬上去輕輕捶了他一下,又覺得不滿意,張口要咬下去。
陸縉一手擋住,反握住她的后頸往下:"換個地方咬。"
江晚吟趕緊爬起,被陸縉一把撈住腰,壓在身底悶悶地笑,笑她杞人憂天。
事實證明,陸縉看的果然比她透些,江晚吟教了陸昀幾次沒用,有一回午休時她睡的正好,忽然被一個毛茸茸的頭一個勁的拱著。
再睜眼,才發(fā)現(xiàn)是陸昀,秀氣的眉毛擰成了一條蟲,不知何時爬到了江晚吟懷里,悶悶地要她抱。
一看便委屈極了,時不時地回頭瞥一眼站在榻邊的陸縉。
江晚吟眼睛頓時亮了,將陸昀一把抱起重重親了一口,又看向陸縉:"你是怎么讓他爬的?"
陸縉抬了抬手中的一根孔雀翎:"用這個,他就是懶,撓一撓鼻子受不住了自然便動了。"
江晚吟忍不住撲哧笑出聲,笑著笑著又咦了一聲:"你怎的如此清楚,難不成你從前便是這樣?"
"胡說。"陸縉面不改色,扔了孔雀翎,細(xì)細(xì)的擦手。
但江晚吟已經(jīng)十分了解他,他越是平靜,越是不對勁。
說不準(zhǔn)還和陸昀一樣,被長公主要求在姨婆面前表演。
"你不說,那我去問問公主婆婆。"江晚吟翹了下唇角。
江晚吟湊上去親了下他下頜。
敷衍的樣子和哄兒子一樣。
陸縉捏了下她的臉:"你膽子肥了是吧?"
"我哪有。"江晚吟忍著笑,用手描著他的眉毛,越看越覺得他們父子是一個模子刻出來。
陸縉看了眼一旁哼哧哼哧地往這里爬的陸昭,忽然道:"這么說,阿昀隨我,昭昭是隨了你了?"
江晚吟很是得意,揚了下眉毛:"自然,舅父說我從前可是十個月便會走路了。
"哦?"陸縉了然,"原來昭昭最愛尿床,是因為隨了你。"
"這個才不是。"江晚吟趕緊辯白。
"真沒有么?"陸縉挑了下眉,看了眼昨晚新?lián)Q的褥子,"我看這點你同昭昭倒是十分像。"
江晚吟趕緊捂住他嘴:"孩子還在呢。"
"他們又聽不懂。"陸縉挑了下眉。
昭昭還聽不懂話,但能聽懂別人叫她,聽見了自己名字格外高興,咯咯直笑。
陸昀茫然地看著抱在一起的父母,聊賴的打了個呵欠。
"不理你了。"
江晚吟撩了下發(fā),心虛地推開陸縉,轉(zhuǎn)身逗弄兩個孩子。
耳根卻依舊是燙的,她伸手按了下,生了孩子后,她好像的確越發(fā)敏感了。
***
孩子漸漸長大,江晚吟也愈發(fā)摸透了兩人的性格。
妹妹活潑好動,一刻也停不下來,哥哥聰明,卻懶的出奇,且性子像極了陸縉,總是擰著眉毛,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偏偏昭昭格外喜歡招惹哥哥,陸昀睡得正熟的總是流著口水爬過去,毫不意外的,被臭著臉的陸昀一巴掌拍到了臉上。
一吃痛,她嘴一癟,頓時放聲大哭。
江晚吟只得把悠床加寬。
但昭昭還是一如既往,再寬的床也攔不住她,她總要爬過去揪揪陸昀的頭發(fā),或是扯扯他的衣服,大約次數(shù)太多,陸昀很有兄長風(fēng)范,并不跟她計較。
只是偶爾昭昭太用力,扯疼了陸昀,陸昀眉毛一皺,一翻身一屁股坐上去,惹得昭昭哇哇哭的更厲害。
江晚吟好笑又生氣,一本正經(jīng)拉著昭昭的手教訓(xùn)她不可以招惹兄長。
昭昭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她,完全不懂她在說什么。
到了下回,昭昭又照舊去招惹,照例挨打。
江晚吟無奈,只好隨著他們?nèi)ァ?br />
到了九個月時,兩個孩子體型差的更明顯了。
陸昀不挑食,個頭長得極快,雖然平日懶得動,但已經(jīng)能扶著東西走了。
陸昭格外挑食,白日必須要江晚吟,其他的果泥也總得追在身后喂,膽子又小,還是只敢爬。
兩個孩子活動的地點也越來越大,江晚吟并不拘著,只小心地叫人將拐角用厚實的棉布包上,由著他們滿屋子的爬。
王嬤嬤隱晦地提醒孩子已經(jīng)會動了,還是要約束一些。
江晚吟當(dāng)時沒聽懂,也沒放在心上,仍是放任兩個孩子。
直到有一回,她同陸縉白日里親近時床底下突然冒出了一個小腦袋。
江晚吟背對著,當(dāng)時正渾身發(fā)紅,并未發(fā)現(xiàn),突然間被陸縉扯了毯子蓋住,她捂了一身的汗,埋怨著著蹬了蹬長長的腿:"你干嘛呀,熱......"
剛扯下一點被角,她突然聽到了昭昭的笑聲,頓時繃的極緊。
陸縉臉色亦是不好看,摁了摁眼眶,聲音還是啞的:"你女兒在。"
大約是聽到了母親低低的聲音,昭昭哼哧哼哧爬的更高,對她咧著嘴笑。
鼻子上還蹭了灰。
江晚吟頓時嚇得渾身緊繃。
一看見她,她嘴角咧的更開,含混的喊著"娘娘"張著手要往榻上爬。
江晚吟腦子霎時一片空白,一動也不敢動,眼淚都快被嚇出來,用力推著陸縉。
陸縉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沒忍住扯了枕巾蓋住昭昭的眼,然后快速挺了幾下腰方披衣起身,揪著無法無天的小女兒丟到了乳母那里。
昭昭還是頭一回被父親這么對待,哭鬧了許久。
陸縉喝了三杯冷茶方壓下火氣,到底還是沒忍心,將哭鬧不休的小女兒抱在懷里一直拍到睡著。
經(jīng)此一回,江晚吟也是心有余悸,好幾日沒敢同陸縉親近。
從此她又落下一個毛病,每回陸縉上榻前總得要他將屋子里仔仔細(xì)細(xì)檢查一遍,尤其是床底。
沒多久,到十個月時,兩個孩子已經(jīng)長了四顆牙,小孩子又不知輕重,常常弄得江晚吟夜半揉著心口睡不著。
陸縉見狀便不許江晚吟再親自喂養(yǎng)。
如今也算到戒奶的時候了,江晚吟沒說什么,陸昀好辦,陸昭便難辦了。
白日里她一哭,江晚吟便心軟的一塌糊涂。
偏偏陸昭好似也知道娘親心軟,哭到后來的時候像小貓一樣,一抽一噎的,格外可憐,哭的江晚吟好幾次都軟了心腸,還是松了口,讓乳母將她抱過來。
一來二去的,陸昭愈發(fā)戒不掉。
陸縉旁觀了幾日后,趁著休沐的時候鐵著心腸不讓江晚吟過去。
隔著一道門,陸昭哭的撕心裂肺,惹得江晚吟也跟著哭。
"忍一忍,不能縱著她。"陸縉按住江晚吟的腰,低低地哄著。
江晚吟猶猶豫豫,吸了下鼻子:"可、可是......"
她哽咽了半天,陸縉笑了笑,直接揉開她衣領(lǐng),低頭吻上去。
"不行不行......"
江晚吟急的連眼淚都忘了掉,趕緊擋著。
陸縉卻心腸卻極硬,好似完全沒聽見陸昭的哭聲。
一連幾日,江晚吟便是有心也無力,只能無奈地聽著女兒哭。
陸昭一開始哭鬧不止,后來哭的累極,也不再挑了。
如此,戒奶的風(fēng)波才算過去。
只是江晚吟雖不再喂他們,斷斷續(xù)續(xù)的卻還是有。
一直到了兩個孩子周歲宴,她不小心被懷里昭昭抓了一下,心口微濕。
昭昭幾乎立馬便想起來了,鼻頭一聳,嗅了一下,又嚎啕大哭起來。
江晚吟趕緊避著人將孩子交給乳母,回了披香院換衣裳。
再進來的時候,江晚吟面頰紅撲撲的,走到陸縉身邊落座,陸縉問了一句:"剛剛突然出去做什么?"
江晚吟攏了下衣裳,輕輕看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
陸縉眼底帶著笑,又給她盛了碗豬腳枸杞湯。
"今日你累了,多補補。"
在場的人皆唏噓,竊竊私語地夸陸縉貼心。
連長公主都抿著唇笑。
江晚吟看著眼前的豬腳湯耳根發(fā)燙,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偏偏所有人都在悄悄看他們,江晚吟惱的埋怨了陸縉一眼,還是不得不端起來喝了。
江晚吟喝完,沒撐到席散,便壓著帕子撫了心口幾回,借口給孩子添衣裳出了門去。
沒多會兒,陸縉也放下了酒杯出去。
兩個人散步到了假山邊,月上柳梢,草蟲呦鳴,借著酒勁,陸縉一發(fā)不可收拾。
江晚吟后背都要磨破了,假山逼仄,不得不圈緊他的腰。
汗汽蒸騰,醴泉淙淙,江晚吟完全昏了頭,哪里還記得什么衣裳。
一直到外面絲竹聲停了,她突然想起來還有兩個眼巴巴等著她拿衣裳回去的孩子,急的趕緊將陸縉推開。
彼時宴席已經(jīng)散了,長公主今日來者不拒,大醉一場,讓人扶了回去。
兩個孩子遲遲等不到江晚吟和陸縉,素日又與陸宛最親遲,皆纏上了陸宛。
一邊一個,死死抱住陸宛的腿不讓她走,哭的鼻涕眼淚糊了陸宛一身。
陸宛被纏的沒辦法,只能和乳母一起一個一個哄著。
一直等到月亮都出來了,江晚吟方回來。
進了門,她趕緊抱起大哭的陸昭哄著,陸縉也抱起了陸昀,先出了門去。
陸宛終于得以脫身,揉揉發(fā)痛的胳膊歇了好久。
江晚吟目露歉意,跟陸宛解釋:"剛剛...剛剛我和你二哥有事絆住了。"
陸宛打量了江晚吟一眼,無奈地指了指她的唇。
"口脂--花了。"
江晚吟趕緊拿了小鏡子,再一看,天,唇角果然糊了。
"這是不小心碰到了。"
江晚吟頓時面色緋紅,絞盡腦汁想找個理由解釋。
陸宛這一年幫他們帶孩子看的太多已經(jīng)麻木,呵呵笑了一聲,轉(zhuǎn)身戳了下哭的眼淚汪汪的昭昭。
看來,父母太過恩愛也未必是件好事啊。
連孩子都能忘到腦后。
===114、番外十(婚后日常)===
江晚吟有孕時,她的貓也剛好有孕。
等三只小貓崽已經(jīng)上躥下跳,長得比母貓還壯實的時候,陸昀和陸昭還只會抱著江晚吟的腿不撒手。
江晚吟有時揉揉酸疼的手臂,忍不住,想要是小孩子能和貍貓長得一樣快那該多好啊。
總算到了周歲,江晚吟終于能撒的開一點手。
陸昀抓周時抓了柄小木劍,惹得長公主心情復(fù)雜。
陸縉倒是沒說什么,只俯身替他捋平了劍穗,將小木劍掛在了他腰上。
相比之下,昭昭十分的不配合,東看看,細(xì)看看,毛筆,硯臺一個不要,反而抓著江晚吟引她的磨牙餅,一個勁兒的往嘴里塞,弄得人哭笑不得。
江晚吟哄了許久才將她抱回原處,這回倒好,昭昭抓了把銀算盤,樂得林啟明臉上笑出了褶子。
往后兩個孩子越長越大,倒真應(yīng)了抓周時抓中的東西。
陸昀對陸縉的盔甲,佩劍格外感興趣,每每看到江晚吟將東西拿出來曬,走路都挪不動步。
陸縉晨練的時候,江晚吟有時抱著陸昀一同陪著,他看的眼睛一眨不眨,比江晚吟還認(rèn)真,有一回做夢時還在蹬腿,江晚吟抿著差點笑出聲,小心地將他的小短腿又掖了回去。
陸昭則對舞刀弄槍完全不感興趣,陸縉晨練完抱她時,她嫌棄他額上的汗,嗚嗚地扭著頭直喊娘親,這點倒是隨了陸縉。
偏偏生的唇紅齒白,眼睛黑亮亮的,頭上扎著兩個總角髻,活像個糯米圓子,軟糯糯的格外討人喜。
她眼巴巴的看著你手中的東西的時候,任誰也舍不得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