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已是人定,以這位姐夫的脾性,應(yīng)當該避嫌才對,沒道理深夜來到妻妹的住處。
江晚吟又想起了那個女人,難不成……
她忽然心跳的極快,壓不住的狂跳,幾乎不敢往下想。
幾乎在腳步聲剛靠近的時候,陸縉就發(fā)覺到來人了。
但沒想到會是妻妹,且是從披香院的方向來。
他側(cè)目打量了一眼:“這么晚了,你去哪了?”
江晚吟腦中嗡的一聲低鳴,忽然意識到不久前剛同他見過。
江晚吟撩了下垂在耳際的發(fā)絲,鋪在胸口擋�。骸疤焯珶崃�,睡不著,我吹吹夜風,散散涼�!�
江晚吟連忙住口,掩著帕子清咳了一聲,蓋住聲線。
幾乎同一瞬間,陸縉耳邊響起的卻是妻子抱著他的后頸時同樣的聲線——
垂在身側(cè)的手一背,陸縉壓下了情緒,追問道:“是房間里冰不夠,這么晚了還出去?”
江晚吟雖沒長在侯府,但她舅父乃是青州屈指可數(shù)的富商,膝下又無子女,待她如掌上明珠,這些年她的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最精,冬日用的是無煙的銀骨炭,夏日冰鑒里的冰也總是堆成山,比之伯府恐怕都要精細豪奢,否則又怎能養(yǎng)出這樣一身細嫩的皮肉?
江晚吟懂得人在屋檐下的道理,輕輕搖頭:“夠的,是我體熱,比之旁人需多用些。”
陸縉一垂眼,發(fā)覺她唇上熱的發(fā)紅。
但莫名的,這縷紅卻令陸縉想起了傍晚時的荒唐。
又想,他那時分明是把妻子當成了妻妹。
他明明沒做過,卻好似已經(jīng)做了一樣。
甚至連場景都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
他倏地移開眼神,壓下所有的妄念。
盡管思緒已經(jīng)極為混亂,但教養(yǎng)使然,他還是敏銳地體察到了妻妹寄人籬下的困窘,安撫道:“夏日本就熱,多用些冰也無妨,明日我讓人替你每日多加一些,從披香院的賬上支,外人不知,你也不必為難�!�
江晚吟緊了緊衣襟,這回是當真出了汗。
她實在覺得羞愧,低聲謝過,又輕聲岔開了話題:“這么晚了,您是為了何事來的?”
為了你。
為了見你。
他心說道。
陸縉看著眼前人斂眉袖手,一副對他極為敬重的樣子,愈發(fā)覺得自己在欺負人。
實話自然是不能說的,他尋了個借口:“昨晚送你回來時我的玉丟了,特意過來找找,你是否看見?”
原來姐夫是為了找玉,江晚吟松了口氣,那看來那個女人同她心里所想的定然不是一個人。
可光是想想,罪感更甚,她怎么敢以為姐夫會在心里肖想她?
江晚吟臉頰微燙:“不曾。是很重要的玉么。是什么成色,什么形狀的,要不要我叫人替您找一找?”
“不用�!标懣N沉聲拒絕,避開了她的眼神:“丟了就丟了,不是要緊的玉,你休息吧�!�
江晚吟仿佛聽出了一絲煩躁。
但姐夫這樣清瑯的人,除了在榻上,她還從未見他有過多余的情緒。
江晚吟只當是自己想多了,嗯了一聲,送他出了門。
等陸縉回去之后,江晚吟卻親自挑了燈,在院子里替他找起了玉。
她想,姐夫的東西,哪怕是一塊玉,應(yīng)當也不是凡品吧,若是因她而丟了,江晚吟更不知該如何自處。
一直找到了后半夜,江晚吟衣衫被露水打濕了,手掌也因夜色被鋒利的草葉劃破了,仍是一無所獲,她才折返回去,打算明日再找。
閉上了眼,今日的種種卻揮之不去,一會兒是傍晚時的吻,江晚吟微微熱,熱的睡不著。
一翻身,眼前又是他剛剛的沉穩(wěn)持重,對著她這個妻妹既關(guān)切,也疏離的恰到好處,又讓她覺得冷。江晚吟輾轉(zhuǎn)反側(cè),這一夜睡的極為辛苦。
***
立雪堂
陸驥自打同陸縉不歡而散之后,氣的病了一場,正盤算著接回裴絮母子。
當年裴絮實在太決絕,大約是怕他找到,他給他們母子置辦的田契,留下的細軟,她什么都沒帶,只拿了一些銀錢連夜離開。
裴絮是孤女,小時又多病,這一去恐怕是兇多吉少。
若不是看到了青石巷里留下的大郎的衣服,陸驥恐怕一輩子都不知裴絮離開的真相。
他當時也氣極了,才對陸縉下了狠手。
這么多年來,母子二人杳無音信,陸驥一直憂心不已。
因此,當年那處給裴絮母子置辦下的院子他一直派人守著,就是等著裴絮回心轉(zhuǎn)意還能有個落腳的地方。
但十幾年了,從未有人回來過,直到這一回出征回來,守門人來告訴他,小時曾回來過一次。
“三公子與二公子生的有幾分相像,斯文俊秀,雖然是個商戶,看起來倒像是個讀書人�!�
“裴娘子沒有一起來,三公子說她早在十三年前,離開上京沒多久便積勞成疾,病重不治了�!�
“三公子雖還是不肯透露他這些年待在哪里,但說自己已經(jīng)有了未婚妻,是個極其伶俐的小娘子,這回來就是想知會您一聲,等您回來見上一面�!�
“只是沒幾日,他卻忽然消失了,小人遍尋不到,又不知他如今的姓名,不知住處,也不敢驚動公主,只能暗地里派人去找,并讓官府的人留意。后來有官差來報,說是有個叫裴時序的商戶,被山賊劫掠,推下了山崖,樣樣描述都同三公子極其相近,連衣服都同他來的那日所穿相似,基本可確定是三公子。”
“小人便去收斂尸骨,但三公子的未婚妻卻先了小人一步,將三公子的尸骨帶走了。”
陸驥回來的這些日子一遍遍的回想著守門人的話,每回想一次,都心如刀絞。
裴時序,原來裴絮替兒子改了名,從“陸時”改成了“裴時序”,怪不得他這么多年一無所獲。
堂堂的國公之子,竟成了一個微賤的商戶,還被山賊殺了,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還有裴絮,竟然十三年前就已經(jīng)不在了。
一想到往事,陸驥劇烈的咳了起來,深覺對不起他們母子。
何況,他如今已經(jīng)得了消渴之癥,壽命不足一年,于是思來想去良久,陸驥還是決定趁著活著的時候?qū)⑴嵝跄缸拥氖墙踊貋恚徇M祖墳。
至于平陽,裴絮母子都已經(jīng)不在了,且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二郎都已經(jīng)成家快有子嗣了,她即便是知道,應(yīng)當也不至于太傷心。
陸驥心意已決,只是現(xiàn)下唯一不知的是那個將三郎尸骨帶走的未過門的妻子究竟是誰,于是強撐病體吩咐手底下的人道:“盡快去找,一定要把這女子接回來�!�
既然是小時未過門的妻子,她若是愿意,他可以把她接進門,過繼一個子嗣。
至于那股山賊,他必定會將其碎尸萬段,以雪前恨。
***
前院
康平覺得這兩日公子有些不正常。
大早上的,剛起床,當他第三次端起茶盞的時候,康平?jīng)]忍住上前按住他的手:“公子,這是涼茶,時候還太早,尚未用膳,飲多了傷身�!�
陸縉手腕一頓,明白他這是心火,只飲茶的確沒用。
按了按眉心,他打算暫時不去披香院,暫且避一避,才拋開連日來不正常的綺思旖念。
然而他有意避開,妻妹卻偏偏反過來,到了他眼皮子底下晃。
陸縉在前院的住處是在湖邊小筑,一推窗,便能看見妻妹躬著身仿佛在找什么東西。
連下雨也不走,半邊身子都被雨絲風片打濕了,裹著一把細腰。
晃的陸縉心生煩躁,直接讓人關(guān)上了窗。
然沒多久,窗外卻傳來了一聲痛呼,是妻妹摔倒了,還扭傷了腳。
陸縉本不想再與妻妹生出牽扯,但這種事也不能坐視不理,于是還是叫人扶了她進來,又讓人去請大夫。
天還下著雨,大夫要來,還得等一會兒。
然妻妹腳踝已經(jīng)腫了,疼的臉色發(fā)白,為防傷到骨頭需及時看看才好。
陸縉從前行軍,對這種跌打損傷頗有手段,于是開了口:“我從前學(xué)過正骨,你若是等不及,我可幫你�!�
江晚吟其實極不想麻煩他,但腳踝疼的鉆心,抿著唇猶豫了一會兒,不得不答應(yīng):“麻煩姐夫了。”
要正骨,少不得先查看傷勢。
首先,便要褪了羅襪。
江晚吟其實并不在意,但陸縉卻十分顧及,握著她的腳,只將她的羅襪往下褪了半圈。
腳踝極細,她似乎整個人比他小上一圈。
并且極白,僅是露出的一點,已經(jīng)白的刺眼。
陸縉又想起了他的妻,那日凈室匆匆一瞥,亦是白到發(fā)光。
腦中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個念頭,不知妻妹是否也一樣……
陸縉立即又壓下去,聲音平靜:“路上滑,這個時候怎么偏要出來�!�
“我在找玉�!苯硪鬏p聲答道。
“什么玉?”
“姐夫那晚不是說丟了玉,我在水云間沒找到,便想到湖邊找�!�
原來是為他找玉。
找一塊不存在的玉。
陸縉已經(jīng)忘了,他不過隨口一說,妻妹竟當了真,滿心滿眼的信任,把他隨口說的事當成了頭等大事對待。
“你……”陸縉盯著她的眼。
“怎么了?”江晚吟輕輕看回去。
“沒事。”陸縉壓了壓眼皮,握著她白如玉腳踝的手遲遲沒動,許久,只說:“不必找了,不是說了不要緊�!�
“畢竟是因為我丟的,若是找不著,我實在于心難安�!苯硪饕回灢幌矚g欠旁人東西,對陸縉尤是。
“手指也是這么傷的?”陸縉一瞥,又看到了她手指上細碎的傷痕,因為白,稍有一點傷便紅的刺眼。
“嗯�!苯硪黩榱讼轮讣猓爸皇强上н是沒找到。”
“白費功夫也不后悔?”陸縉喉間滾了一下。
江晚吟搖頭:“姐夫?qū)ξ姨�,找一塊玉而已,算不得什么。”
她對他似乎沒來由的極為信任,找玉是這樣,涂藥也是這樣。
陸縉想說實話,一看到她懵懂的雙眼,又怕傷到她,終究什么都沒說,只將卷起的羅襪替她緩緩?fù)洗┖谩?br />
“沒什么事,并未傷到骨頭,待會兒抹一點藥油就好,不用擔心�!�
“謝過姐夫�!苯硪鞣畔铝诵�,聲音卻極低,“我又給您添麻煩了�!�
她每次打攪到他都極為歉疚,的確是個極有教養(yǎng)的好孩子。
但不必,真的不必謝他。
她當真知道他在想什么嗎?
譬如現(xiàn)在,陸縉替她穿著羅襪的動作極慢。不知不覺間,他一手握著她的腳踝搭在膝上,另一膝攔在她雙膝之間。
此刻,他握著她的腳踝,捏著她的羅襪,想的并不是幫她穿,而是脫。
也不想讓她走,而是想讓她留下。
可妻妹絲毫未覺察到危險,反倒將雙手撐在他的肩上,任憑他方便,完全地信任他。
倘若他們現(xiàn)在不是衣冠整齊,倘若他們不是在椅子上,倘若他不是在幫她正骨,換一個地方,這個姿勢,其實并不安全,他手腕只需微微一用力,輕易便能,便能將她……
===119、全完(五)===
神圖空間,石屋中,蘇莫和宏青璇相對而坐。
“蘇莫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宏青璇疑狐的看著蘇莫,不明白蘇莫有何要事居然如此鄭重!
蘇莫面色鄭重,心中思索,他準備將蒼穹神宮的事情告知對方。
其一,他相信宏青璇,其二,他以后需要對方的協(xié)助。
沉吟了片刻,心中組織了一番語言,蘇莫沉聲道:“青璇,你還記得蒼穹神宮吧?”
宏青璇聞言一怔,隨即笑道:“當然記得,我還獲得了蒼穹神宮九宮之一長青宮的傳承,成為了長青宮的弟子呢!”
蘇莫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其實當初我也獲得了傳承�!�
宏青璇聞言眼眸一亮,不過她并沒有什么意外。
其實,她早就猜測到蘇莫獲得了傳承,當初在蒼穹神宮之時,蘇莫的表現(xiàn)超越所有人,然后被傀儡人帶走了。
以蘇莫當時的表現(xiàn),不可能達不到蒼穹神宮的要求。
而且,蘇莫如今的戰(zhàn)力如此強大,必然獲得了強大的傳承。
蘇莫繼續(xù)道:“我獲得的傳承,是繼承整個蒼穹神宮,成為蒼穹神宮之主�!�
“蒼穹神宮之主?”宏青璇聞言一怔,隨即美眸睜大,俏臉上露出震驚之色。
成為了蒼穹神宮之主,那不就是能支配整個蒼穹神宮了?
蘇莫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現(xiàn)在有一個任務(wù),就是要聚齊蒼穹神宮九大宮的傳人。”
蘇莫目光直直的盯著宏青璇,道:“青璇你天賦奇高,又獲得了長青宮的傳承,我想讓你成為長青宮的傳人!”
宏青璇神情怔怔,一時間居然沒有完全反應(yīng)過來,她完全沒有想到,蘇莫身上居然有如此大的秘密。
“嗯,待我擁有武王的實力,便帶你回蒼穹神宮,接受長青宮真正的宮主傳承。”蘇莫道。
宏青璇雖然成為了長青宮的弟子,但獲得的傳承,只是長青宮最普通的武帝傳承,還是不夠強大。
長青宮的歷代宮主,被稱為長青大帝,只有獲得長青大帝的傳承,才是長青宮的終極傳承。
“我……蘇莫大哥,我真的可以?”宏青璇也是被蘇莫說的熱血沸騰,俏臉泛紅的問道。
“當然,從今以后你就是長青宮的傳人!”
蘇莫笑道:“我組建了一個勢力,名為蒼穹門,就是為將來復(fù)興蒼穹神宮做準備�!�
“蒼穹門,在哪里?”宏青璇疑惑問道。
“在宏域,現(xiàn)在還很弱小,但要不了多久就能成長起來!”
蘇莫面帶憧憬的道:“待蒼穹門足夠強大之時,就是蒼穹神宮再次君臨天下之日�!�
蘇莫的最終目的,是要復(fù)興蒼穹神宮,讓其再次屹立在蒼穹大陸之巔。
厚土宮主說過,蒼穹大陸將有大劫,必須復(fù)興蒼穹神宮,蘇莫雖然不知道蒼穹大陸有何大劫,但厚土宮主的話不可能是虛言,他必需早做準備。
宏青璇聽完蘇莫之言,俏臉上也現(xiàn)出凝重之色,隨即她輕輕咬了咬貝齒。
“蘇莫大哥,以后我會全力輔佐你,助你完成目標!”宏青璇鄭重的說道,能幫助蘇莫她也感到很興奮。
“好,謝謝你青璇!”蘇莫面上露出了笑容。
“蘇莫大哥你不必客氣,這也是我的機緣!”宏青璇輕拂額前的發(fā)絲,嫣然一笑。
蘇莫點了點頭,有了宏青璇的幫助,以后無論是修煉木屬性之力,還是尋找其他傳人,對方也能幫上忙。
“青璇,你以后可以幫我留意,看看有沒有適合其它八宮的傳人。”
蘇莫補充道:“主要是金煌宮、水月宮、火焚宮和厚土宮,其它四宮倒是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