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封印那些兇獸，需要借助太威儀盤的力量，然而能夠使用它的，只有他們兄弟二人兩個術(shù)士。
他不能讓弟弟戎昭冒這個風(fēng)險。
“幫我……照顧好她們�！�
那幾乎微不可查的低喃，落入少女的耳中，她閉著雙眼，輕輕邁出了一步，渾身上下像是被籠罩在了一層淡淡的光芒之內(nèi)。
兇獸襲來，夜叉率領(lǐng)千巖軍再度出擊，雙方激烈碰撞，喊殺聲響徹天際。
“夜叉大人！我有一計！”
“層巖之下，有削弱兇獸之物，大人引其入淵，我施以封印之法，可保璃月太平！”
夜叉揮出雷掌，拍碎了無數(shù)兇獸。
他猛然回頭，猙獰面具下的雙眸，映入了長袍男子堅毅的臉龐。
“好伯陽，隨我來！”
慕北再次邁出一步。
這一步后，她周遭的光景再度變化，千巖軍將士且戰(zhàn)且退，朝著層巖巨淵之下而去。
“夜叉大人，兇獸的力量果然變?nèi)趿嗽S多！”
“好！繼續(xù)退！將那群雜碎全部引進來！”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還能出去嗎？”有人低聲呢喃。
“我妻兒還在家里等著我回去……”
長袍男子微笑著說道：“別怕，只要消滅了那些兇獸，我們就能回家和她們團聚了�！�
“相信我，我也有妻子，也有女兒�！�
“我對她們的感情，絕不遜色于你們?nèi)魏稳��！?br />
“我們會勝利的，一定會！”
他這話一出，千巖軍將士們頓時振奮了起來。
“多虧有伯陽大人！”
“伯陽大人，等出去后，我一定請你喝酒！”
“哈哈哈，說好了，到時候可不能失約啊！”
漆黑而崎嶇的道路上，眾人彼此攙扶，朝著那深邃的黑暗不斷深入，他們低聲笑著，就連那最后方殿后的魁梧身影，也露出了些許淡淡的笑容。
他們那從容的笑聲，讓慕北再次邁出了一步，她身上流轉(zhuǎn)的奇異光芒，已經(jīng)璀璨到幾乎要將她的身影盡數(shù)籠罩。
無數(shù)的兇獸，就這樣被他們引進了巨淵的深處，以血肉之軀為引，設(shè)下了扭轉(zhuǎn)整個戰(zhàn)局的陷阱。
在那里，兇獸的力量被削弱到了極致，幾乎與常人無異。
他們終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但兇獸明顯察覺了不對勁，竟然有了退后的趨勢。
“伯陽！”夜叉大吼。
長袍男子手捧圓盤，披發(fā)飛揚，高喝道：“夜叉大人，請您助力！”
第348章
黑暗中的英雄，未來的光芒
匯聚了夜叉與術(shù)士之力的太威儀盤，也展現(xiàn)出了真正的威能，層層封印將與外界相連的空間徹底封鎖，所有的兇獸都被盡數(shù)囚于封印之內(nèi)。
“成功啦！”
千巖軍的將士們欣喜若狂地歡呼著。
伯陽也深深地松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這場戰(zhàn)爭最終的勝利，只會屬于他們。
接下來，只需要借助這里對兇獸的削弱之力，慢慢將那些兇獸絞殺殆盡即可。
然后，他們就能夠回家了。
可是，事情真的會如他們所想的那般進行下去嗎？
起初進展得的確順利，在夜叉和伯陽的帶領(lǐng)下，兇獸在被一點點的消滅，可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千巖軍的隊伍里，出現(xiàn)了某些古怪的現(xiàn)象。
或許是因為周圍壓抑的黑暗，人們漸漸變得易怒，某些微小的矛盾被迅速放大，好在千巖軍的將士心智堅韌，也知道當前消滅兇獸才是首要目的，才將快要爆發(fā)的沖突強行壓制了下去。
但就在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之間，有一名尋常木訥寡言的千巖軍軍士變得瘋狂起來，猝不及防地用槍刺死了數(shù)名與他朝夕相處、并肩戰(zhàn)斗的伙伴，即便是被壓制后，神智也依舊癲狂。
在這種時候，發(fā)生如此變故，是足以致命的危險，伯陽幾乎是當機立斷，下令將他關(guān)押起來。
“怎么會這樣？”
“他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不行，我受不了，我要去找那些兇獸拼命！”
“冷靜！”伯陽低吼道：“那個人只是承受不住，心智徹底崩潰了，大家想想你們的親人，想想你們的家！我們一定會回去，一定要堅持到最后！”
雖然千巖軍將士的情緒被暫時控制住了，但這件事，卻給了伯陽很大的沖擊。
“這里……有些邪異�！�
夜叉得知了他的煩惱，找到了他，低聲說道。
“此處空間本就極其壓抑，加上跟兇獸被封印在這里，不分晝夜，他們也都是普通人，會也這樣的反應(yīng)，我可以理解�！辈枃@息道。
“不，這或許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但這里的空間內(nèi)，的確彌漫著一種容易令人精神失常的氣息。”
“什么？夜叉大人，您說得是真的嗎？”
夜叉沉默了片刻，旋即說道：“我或許還能堅持，但你們長久下去，恐怕等不到兇獸盡數(shù)被磨滅，就會被那股氣息影響到瘋癲�！�
伯陽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兩人彼此靜默良久，最后……伯陽壓低了聲音，輕輕說道：“夜叉大人，這件事，不要告訴大家。”
“好�！币共纥c頭。
他們都很清楚，這個消息若是傳出去，恐怕絕大部分戰(zhàn)士，都會瞬間崩潰。
可盡管如此，那個危險的氣息仍舊持續(xù)不斷地影響著所有人。
伯陽幾乎每天都在費盡口舌，鼓勵那些心神不屬的軍士，去和那些煩躁不安的人談?wù)摿г旅篮玫囊磺校瑫r也在心里不斷安慰自己，或許……只要他們能夠堅持下來，就能有機會出去呢？
兇獸的數(shù)量每一天都在減少。
人們的情緒亦在不斷地積壓。
終于……引爆的導(dǎo)火索，在某個黎明，被點燃了。
有三個身體虛弱的千巖軍，沒能睜開雙眼。
伯陽悲傷之余，聽到了身后傳來的質(zhì)疑聲：“伯陽大人……我們真的還能夠活著出去嗎？”
他回過頭，注視著眼前一雙雙早已黯淡無光的眼眸。
伯陽下意識想要像往常一樣鼓勵眾人，但他的話語卻卡在喉嚨內(nèi)，遲遲說不出來。
“我們……不能解開封印�！�
“死去的戰(zhàn)友們，他們的犧牲，不能白費！”
絕望的氣氛，徹底充斥在每個人的周圍，因為伯陽的話語，已經(jīng)直接了當?shù)酶嬖V了他們，活著回家的可能，近乎渺茫。
“你告訴他們了？”
面對夜叉大人的詢問，伯陽輕輕點頭。
“事已至此，已經(jīng)瞞不下去了�！�
夜叉緩緩起身，拖著略顯疲憊的身軀，沉聲說道：“我還有余力，若是轟殺一些兇獸，或許能夠為你們爭得一線生機。”
“不可！”伯陽下意識喝道。
“那些兇獸仍在試圖沖擊封印，如果大人您……一旦封印破碎，我們就徹底前功盡棄了！”
夜叉回眸望向眼前的男子，目光格外異樣。
“你可知，你這句話，等同于斷送了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我……”伯陽語塞。
他低下頭，語氣極輕：“我當然知道�！�
“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
“既然選擇了來到這里，我便不能容下自己有半分私心�！�
夜叉平靜地注視著他，語氣略帶贊許：“帝君有爾等子民，幸甚矣。”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一起守到最后吧�！�
他們二人的對話，清晰地落入少女的耳中。
“這個世界，也有如此堅守著信念的人�！笨扑鼓У吐暷剜�。
“他們每一個人，都可以被稱為英雄�！�
慕北微微垂眸，望著自己散發(fā)著光芒的手掌，悄然緊握，她咬緊牙關(guān)，像是拼盡全力，朝著前方邁出了第四步。
她的身影，被那種模糊的璀璨亮光盡數(shù)覆蓋，已然看不清輪廓。
“這是……我唯一能夠為你們所做的事情了。”
越來越多的千巖軍倒下了。
臨死之前，他們總是會對那些還活著的人說，拜托他們……若是能夠出去，代為照顧妻兒。
“兇獸還沒死絕，不能……絕對不能破開封��！”
仍在頑強堅持的人，一遍又一遍在自己的內(nèi)心里重復(fù)著這句話。
也有意識崩潰的軍士，他們嘶吼著大喊，沖進兇獸群中，悍然殺戮一番，旋即赴死。
直到最后，伯陽看著眼前的人，倒在了他的身旁，永遠閉上了雙眼。
這是……最后一位千巖軍了。
男子微微閉上雙眼，他沒有哭泣，只是遺憾，只是愧疚，自己恐怕，同樣無法完成他們所寄托的希望了。
“來時千人，去時千魂�！�
“千巖千心，永固不移�！�
他低聲悼念著。
“夜叉大哥，現(xiàn)在……就剩下你我二人了。”
“嗯，你還能撐得住嗎？”
“有太威儀盤在，我還勉強能夠堅持，倒是您，夜叉大哥，您這幾日，好像很疲憊，時常在發(fā)呆，是因為傷勢的緣故嗎？”
“我……”夜叉沉默了片刻。
“我只是在回憶從前的事情，這幾天，記憶似乎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夜叉大哥，您千萬要堅持住，兇獸還沒消滅，咱們還得繼續(xù)撐下去�！�
“放心，我會陪你堅持到最后�！�
……
“彌怒，你方才去哪了？”
“夜叉大哥，您又犯迷糊了，我跟您說了，我是伯陽，是和您一起在層巖戰(zhàn)斗的術(shù)士�！�
陰暗的石窟內(nèi)，男子擦亮了一只火折，借著微弱的光亮，看著眼前戴著面具的四臂夜叉。
“伯陽……伯陽？”
夜叉輕聲呢喃。
“你是伯陽，那我是誰？”
伯陽無奈地笑了笑：“我倒是想要以名字稱呼您啊，不然，我們一起留在這地下，總是夜叉大哥夜叉大哥的這樣稱呼您，卻連名字都叫不上�！�
“多可惜啊。”
“留在這里？”
“不行，你得出去。”
“夜叉大哥……我不能出去，我們不是已經(jīng)做好準備，要一起留在這里了嗎？那層封印不能破開�！�
“封印……”夜叉微微抬眸，望向上方的深邃，語氣有些恍惚。
“封印，啊，對了，我是……來這里戰(zhàn)斗的夜叉！”
……
“伯陽，你想回家嗎？”
“家人……我應(yīng)該也有家人吧�！�
“兄弟姐妹……是啊，我是誰？家人又在哪呢？”
記憶里，夜叉的輪廓漸漸變得模糊。
“金鵬，是你嗎？”
“我這么狼狽，可沒有臉面去見你們�！�
“你瞧，那邊有人……他們……伯陽，他們是來接我的�！�
“我名浮舍�！�
“意為，浮生一剎……”
“萬般皆舍！”
噗通。男人的身軀跌倒在地，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始終沒能站起來。
浮舍大哥……終究還是先他一步走了。
那些兇獸，大概是已經(jīng)徹底磨滅了。
他們總算，完成了使命。
伯陽睜著略有些空洞的眼眸，視野里一片漆黑。
“戎昭……”他緊緊蜷縮著，聲音在不住顫抖著，身體像是在被什么東西腐蝕。
后悔么？他曾無數(shù)次在內(nèi)心深處詢問自己這個問題。
應(yīng)該，是后悔的吧。
他明明有大好的未來，本該幸福美滿的家庭，為什么非要來到這里，葬身于萬丈黑淵之下，化作蒼白的尸骸，無人問津。
“好冷……”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那本該是一片漆黑的遠處，似乎有極其微弱的光芒在閃動著。
那一絲光芒不斷擴大，從一個細小的光點，變成了一個光團，擴張、拉伸……最后勾勒出了一個清晰的輪廓。
“那是……”
他依稀看到一個人，一個纖細的身影，似乎邁出了最后的一步，似乎跨越了某種難以想象的阻礙，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誰說……只有站在光里的才算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