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慕北并未答話，眼神冰冷。
“瞪什么瞪？實話說吧，你這身衣服，我家婆娘看上了，趕緊脫下來，不然可有你好受的�！鼻嗄赀至诉肿�，目光游移在少女玲瓏有致的身材上，嘿嘿笑了笑：“或者……你從此以后跟著我們幾個�！�
“至少在這村子里，保你衣食無憂�！�
話音落罷，青年使了個眼神，他旁邊的幾人頓時朝著慕北走來。
“赫斯卡，你讓他們快住手！璧君姐姐不是你們可以招惹的……”
伊木塔剛剛開口，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便看到那朝著慕北走去的幾人神情一滯，旋即渾身抽搐，瞳孔泛白，跪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慕北清冷的眼眸中閃爍著淡淡的神芒，那粉白色長裙更是流光溢彩，神異至極。
“你想要它？”
赫斯卡神情呆滯地看著這一幕，急忙搖了搖頭：“不不，不要了！”
他轉(zhuǎn)身便跑。
“站��！”
少女猛然冷喝道。
“把他們拖走，別留下礙眼�！�
“啊……是，是！”
慕北沒有再理會，轉(zhuǎn)身朝著屋內(nèi)走去，剛剛進入門內(nèi)，她便踉蹌地扶住墻壁，口中急促喘息。
“璧君姐姐？”
伊木塔快步走進來，神情有些復(fù)雜。
“他們走了嗎？”
“走……走了�！蹦泻⑦t疑道：“對不起，璧君姐姐，我沒想到他們會打你的主意，是我疏忽了。”
“無妨�！蹦奖弊谀敬策吘�，勉強平復(fù)了氣息，抬頭打量著屋里的陳設(shè)。
小屋內(nèi)空間不大，如伊木塔先前所說，
有一口生銹的火爐，一套木制桌椅，一張木床，除此以外，便是零碎的雜物堆放在墻角。
男孩坐在她的對面椅子上，略顯忐忑地打量著她。
“你沒有家人么？”慕北輕聲問道。
伊木塔搖了搖頭。
“我爸爸被外面的怪物抓傷了，然后瘋掉了，他掐死了我的媽媽，只留下了我一個人�！�
少女眼底閃過了幾絲錯愕，她沉默了片刻，沒有再多說什么。
“璧君姐姐，需要我?guī)湍闳ゴ蛐┧畞韱幔俊?br />
慕北點了點頭。
她著實有些疲憊，體力又耗盡了，等著等著，便倚在床頭，沉沉睡了過去。
男孩回來時，便看到慕北睡著的模樣，他愣了愣，放下手里的水桶，望著她。
他沒敢上前觸碰，只是坐在了木桌旁，雙手撐著腮幫子，望著那倚在床頭熟睡的女子。
看著看著，他也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慕北睜開眼睛時，揉了揉有些發(fā)麻的胳膊，才意識到自己竟疲倦到了這種地步。
她看到了放在身旁的木盆，里面是干凈的清水。
可就在這時，慕北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砹诵┰S喧嘩聲。
“就在里面，伊木塔，我勸你快點把那個女人交出來！”
“不是的！璧君姐姐不是壞人！”
“什么不是壞人，她不知使了什么邪法，弄得我?guī)讉�弟兄渾渾噩噩，跟傻了似的�！�
“村長，您可得評理，而且她還偷拿了我家婆娘祖?zhèn)鞯囊挛铩！?br />
三兩碎語從窗外傳來，讓慕北的眼底多了些許嘲弄，她沒想到即便身處如此境地，人類之間，卻仍然是勾心斗角，只顧私利。
少女靜靜思索了片刻，旋即用水拭去臉上的污漬，緩緩走出門外。
木屋前的空地上，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那個晚上來找麻煩的干瘦青年站在伊木塔身旁，唾沫星子直濺。
而另外一邊，站著一個容貌粗獷的中年男人，他頭發(fā)灰白，體型壯碩，正雙手抱胸眉頭緊皺。
“村長，璧君姐姐真的不是什么壞人！而且那衣服就是璧君姐姐自己的�！�
“好了，小伊木塔，把她叫出來吧�！敝心昴腥顺谅曊f道：“來村子的外人，總得讓大家認認清楚�！�
“你們找我？”
略顯沙啞的女聲從屋內(nèi)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在看到那身影的瞬間，神情都呆住了。
就連那干瘦青年也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之人。
“好……好美啊……”
在那身精致的粉白色長裙襯托下，少女風(fēng)姿出塵，膚若凝脂，眼波流轉(zhuǎn)間，彌漫著一種清冷又生人勿進的氣息。
“璧君姐姐？你怎么出來了？！”
“你的身體……”伊木塔的話語戛然而止，像是猛然意識到了什么。
慕北并未理會他的話語，目光落在了那個中年男人身上。
“你是這里的村長？”她的語氣格外平淡。
中年男人有些艱難地收回目光，猶豫了片刻，緩緩躬身下拜：“這位……大人？您是？”
“聽說你是祭司的后人，所祭何神？”
“是……生機，是生命之息，是大地與萬物之豐饒�！敝心昴腥说纳袂橛l(fā)恭敬。
“安杜西婭？”
從少女口中毫不掩飾地聽到了那個祖祖輩輩秘傳的真名，男人的神情簡直震撼極了，他瞬間拜倒在地，拼命叩首：“神明大人，您是神明大人！”
“我是人，不是神�！蹦奖蹦徽f道。
“起來吧�！�
男人沒有起身，反而繼續(xù)叩首：“請您施予恩賜，拯救神的信徒吧！”
“我說了，我不是神�！鄙倥碱^微皺。
“我不會給予你們什么恩賜，想要得到什么，就去用你們的雙手自己去獲取�！�
“可是……這片土地早已荒蕪，又有惡獸徘徊，我們的生存愈發(fā)困難，再這樣下去，我們很難繼續(xù)延續(xù)下去。”
“天無絕人之路。”慕北搖了搖頭。
“大火燒盡了地上的一切，但大地并未真正死去，而是將生機蘊含在了地下……”
“待到風(fēng)起時，生機自然會再度勃發(fā)。”
“可是……”中年男人欲言又止。
“燼寂之地，除卻神棄林之外，皆是無風(fēng)之地啊�！�
慕北與村長的對話，驚呆了周圍旁觀的村民們，在他們眼中，村長是整個村子最博學(xué)的人，幾乎是無所不知，然而現(xiàn)在，慕北的出現(xiàn)，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至于那個赫斯卡，早就灰溜溜地不見了蹤影，哪里還敢繼續(xù)糾纏？
“無風(fēng)之地……”
意識到接下來的談話，不太好讓其他人聽見，村長便將他們散去，和慕北來到了伊木塔的屋內(nèi)。
“是啊�！贝彘L低低嘆息。
“從我祖父那輩，流落到這荒野上，這里便從未有真正的風(fēng)雨到來。”
“除了神棄林，其余皆是赤地千里�！�
“我們這些殘存在神棄之地的凡民們，都是靠著神棄林的哺育，才勉強支撐下來�！�
“但這年年月月，神棄林越來越小，遲早也有一天會被開采殆盡，到那個時候，就是我們的死期了�！�
“大人，您可一定要幫幫我們�！�
“幫……你們？”
“我說過，我不是你們信奉的神，也沒有能力去幫你們，即便是有，我又為什么要幫你們？”
慕北深深注視著眼前的中年男子。
“這？”
“張口就要我來解決麻煩？說到底，你們的死活，與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若我沒有出現(xiàn)在這里，你們難不成就要閉目等死么？”
“呵，真有意思。”
“你們總是這樣……”
“無論是神，還是人�！�
村長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半個字來，最終幽幽嘆息，點頭道：“您說得對�！�
“是老朽冒昧了�！�
“那老朽……就不打擾大人您了�！�
慕北淡淡道：“我想要去做什么，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自己的意愿�！�
“強加在我身上的索求，你們的需要？抱歉，我不接受�！�
“還有，告訴你村里的那些腌臜貨色，最好別來打擾我，否則，我是會殺人的�！�
“如果你對此有什么不滿……”
“最好憋著�！�
看著村長快步逃離的背影，男孩下意識張大了嘴巴，呆呆地扭過頭，怔怔望著眼前美貌卻冷漠的少女。
“璧……璧君姐姐……”
“怎么？后悔帶我來這里了？”
慕北瞥了他一眼。
“不！不，當(dāng)然沒有，只不過沒想到……璧君姐姐會這么果斷地拒絕村長的請求，有些出乎意料而已�！�
伊木塔低聲說道：“村長他從前一直說，過去的那個時代里，人們的生活，都是通過祭祀從神明那里獲取的�！�
“人們需要什么，神明就會回應(yīng)人們的期待�！�
“呵。”
慕北眼眸微垂。
“那……人與牲畜何異？”
“是啊。”伊木塔聲音極低：“我也是這么覺得，可大家都很向往村長口中的那種生活，覺得神明大人不再回應(yīng)大家的期待，是拋棄了他們�！�
“甚至還燒毀了那上天賜予的豐饒土地�！�
“但是……難道沒有神明大人？我們?nèi)祟�，就無法生存下去嗎？”
第371章
心中再無悲喜，傳法與少年
男孩的這番話語，倒是讓慕北對他有些另眼相看，這種覺悟，不像是他這種年紀該有的想法。
“這是你自己的想法？”
伊木塔撓了撓頭：“算是吧，不過，也有盧恩爺爺?shù)脑�，他以前�?jīng)常跟我念叨，人得自力更生，才能在這個世界更好的活下去，而不是總想著依賴神明。”
慕北沉默了片刻。
“你那位盧恩爺爺，倒是看得通透�！�
“可是，璧君姐姐，雖然我也想著去幫大家改變一些什么，但目前的狀況，怎么看都沒有出路……”伊木塔嘆了口氣。
“神棄林越來越匱乏，那些兇獸也因為我們的活動而越發(fā)狂躁，但我們也不敢離開神棄之地，外面的世界，也許比我們面臨的現(xiàn)狀，還要糟糕得多。”
“璧君姐姐，您能不能，幫我指點一下，不……不需要您親自動手的�！�
伊木塔小心翼翼地看著慕北的側(cè)臉，目光微微抬起，旋即對上那似笑非笑的清冷眼眸。
“你倒不必這么緊張�！�
慕北坐在木桌旁，十指交疊，輕聲說道：“我只是厭惡他們那種只求索取的自私和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膽B(tài)度。”
“你有心想要去改變這一切，是好事，我會幫你。”
少女沉吟片刻，目光望向窗外遠處的森林。
“其實……契機并非深埋，反而近在眼前。”
“作為神棄之地，別處盡是荒蕪，卻唯有神棄林郁郁蔥蔥，并未被大火席卷，甚至依舊蘊含生機，你沒有想過，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嗎？”
伊木塔愣了愣，咽了口唾沫：“當(dāng)然有想過。”
“但是神棄林的深處，兇獸的數(shù)量實在太多了，村長原來聯(lián)合過好幾個村子一起進去探索，結(jié)果損失慘重，我們就再也沒有動過這個念頭了。”
“原來如此么？”
慕北看著眼前的男孩，說道：“但比起即將面臨的絕境，兇獸的麻煩，應(yīng)該算不了什么吧�！�
伊木塔猶豫了片刻，最后重重點了點頭。
“謝謝你，璧君姐姐，我明白了。”
自這一日后，村落里的所有人都對那個貌若天仙的神女好奇無比，但奈何村長吩咐過，加上慕北壓根就不離開那間木屋，沒人敢去打擾，一眾好事者在外面快要伸斷脖子，也沒能見著慕北一眼。
而伊木塔，不知被多少人詢問過，究竟是如何認識那位神女的，男孩只是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碰巧遇到的罷了。”
“璧君姐姐。”
望著盤膝坐在床上閉眸掐印的慕北，伊木塔將手里的食盒放下，好奇地問道：“璧君姐姐，我一直想問，你這樣到底是在做什么？”
“蘊魂養(yǎng)氣。”慕北閉眸答道。
過了片刻，似乎感覺到什么，她睜開眼，看到男孩坐在她不遠處，眼巴巴地望著她。
“有事嗎？”
“璧君姐姐，你可以教我本事嗎？”
伊木塔眼底蘊著淡淡的憧憬：“我也想像你那樣，不用動手，也能嚇退那些兇獸�！�
“好高騖遠�！�
聽著慕北話語，男孩尷尬地笑了笑：“那不成，姐姐教我些簡單的本領(lǐng)也好呀。”
“你想學(xué)？”
“想！”伊木塔激動道。
“倒不是不能教你。”慕北抬眸望向他。
“不過你得等，等我調(diào)養(yǎng)好身體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