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哦?又是這么巧?”齊天的語氣中帶著很明顯的戲謔。
他想,她不是碰到了陸上?觶?而是有人故意在那里等她,齊天點了點頭示意若塵繼續(xù)說。
若塵便將下午霍水仙去過的地方、遇到的人、做的所有事全都一絲不漏地匯報給了齊天。
“她要租店鋪做什么?”齊天看向若塵。
“屬下問了那店鋪的東家,東家說霍姑娘租他的店鋪好像是要賣什么東西,具體的東西東家也說不上來�!比魤m如實回答。
齊天思索著若塵帶回來的消息,瞳孔慢慢收緊,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敲在石桌上,發(fā)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聲響。
半晌,齊天將手一抬,只說了兩個字:“去吧�!�
若塵跟了他這么多年,很多話他不用說出口,若塵便已明白。
頓了片刻,齊天又補充了一句:“記得明天去接霍姑娘回來。”想了想,再加了一句:“帶上靈兒一起去�!�
若塵躬身抱拳,“屬下領(lǐng)命。”別在腰間的配劍被他的動作扯動,發(fā)出一聲悶響。
一息間,整個亭子里又只剩齊天一人。
一陣微風(fēng)吹起滿院花香,齊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感覺血液里都沾染有此花香氣,一路流入心臟。
他眺望著花叢中被風(fēng)吹得輕輕晃動的秋千,想起了那個在月光下,坐在秋千上唱歌的女子。他始終記得那句,“眷戀一人,流連忘返”。
齊天自袖中抽出她今日讓靈兒帶回的那封信,上面寫著:明日有事,今晚不歸,問君安。
齊天把信送到鼻尖嗅了嗅,一股淡淡的墨香飄入鼻腔,陌生,卻又熟悉。
小蝶此時此刻在做什么?為什么要租鋪子?難道在他身邊竟這般沒有歸屬感?為什么可以跟那個人說,卻不曾跟他提起一個字?
齊天一陣苦笑,抬起頭看著沒有一絲浮云遮蔽的天空。
今晚的月光還真是晃的人眼睛生疼。
☆、清掃鋪子
翌日清晨,陸上?鱟?在府里桃花樹下的石桌旁,優(yōu)哉游哉地品茶,身旁是正在向他稟報事情的方墨。
“王爺,我們晚了一步。我昨夜找到那鋪子?xùn)|家時,他說已經(jīng)有人搶在我們前面出高價將鋪子買了下來。聽東家說買鋪子的乃一膀肥腰圓的富商,操著一口外地口音�!�
“外地富商?”陸上?鎏裊頌裘跡?瞇著眼睛瞥向方墨,“昨日才剛租下,僅一晚就換了主家,這鋪子下面埋了金銀財寶不成?”
他輕晃著手里的茶杯,杯水之中微波流轉(zhuǎn),圈圈蕩開,一道難以捉摸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入波心。
方墨問道:“王爺,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陸上?隹誚且還矗?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隨即輕輕放下茶盞,不動聲色地道:“接下來,我們?nèi)セú恢x看看我們的這位霍掌柜�!�
鋪子里,霍水仙和蘇喜早早在這里忙活了起來。
想到終于要有一家屬于自己的店鋪,霍水仙激動的一夜未眠,天才蒙蒙亮就心急火燎地從床上蹦了起來,連早飯都顧不得吃上一口就拉著蘇喜直奔鋪子,而去看大夫的事也早已拋之了腦后。
陸上?齙降氖焙潁?兩人正在鋪子里忙東忙西,連鋪子里來了人都沒有察覺。
由于上一家是米鋪,前掌柜又走的急,只搬走了東西,并未作打掃,所以清理起來有些費勁,兩人忙活了一早上也才只清掃了小后院,這會兒剛開始整理鋪面。
陸上?齦σ惶と氡闥ζ鸚渥踴恿嘶櫻?眉頭皺成一團,環(huán)視一圈,一個人都未瞧見,正欲張口大喊時,忽見柜臺內(nèi)側(cè)有一鴉髻正忽上忽下,陸上?雒Υ丈锨疤酵芬豢矗?繼而破口大笑,道:“哪里來的小叫花?本朝歷來提倡兩日一沐身,三日一滌發(fā),便連花子都有日日凈面的規(guī)定,這位不知名諱的小叫花蓬頭垢面就敢出來見光,衙門里的人都睡大覺去了嗎?”余光又瞟到她腕子上的玉鐲,心中甚是滿意。
方墨聽到陸上?齙饜?霍水仙的話,險些笑出了聲,一張白凈的臉因為強忍而微微變了形。
正挽著袖子露出青蔥白臂埋頭擦洗柜臺的霍水仙聽到這再熟悉不過的嘲弄聲后立馬停下手抬頭看去,數(shù)記剜肉削骨的眼刀“唰唰”打出,卻未出聲搭理,而是低下頭繼續(xù)做著手里的事。
這個時候,蘇喜從后院端出了半盆水出來,袖子同樣高高挽著,正要將水盆放下時,驀地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多出的兩人,她神色一慌,急忙擱下水盆,手忙腳亂地放下挽至臂彎處的袖子,而后欠身一禮,“桑公子安好�!毖劬o意間瞟向陸上?齪竺嫻姆僥?,如雪的臉頰驟然爬上一抹紅暈,忙別開頭,一把抓起帕子彎腰擰著,心突突地跳個不停。
陸上?齔?蘇喜微微頷首,又睨向霍水仙,怪聲怪氣地道:“還是蘇姑娘藹然可親,不像某些人吶,昨日還在把茶言歡一起大談抱負(fù),今日卻裝作路人相見不識,這世態(tài)何時炎涼至此?實在令人心寒吶!”
霍水仙聽到他在那拐彎抹角地說自己,越聽越覺聽不下去,索性把手上的抹布往水盆里一甩,霍然站起,一只手插著腰,一只手拍在柜臺上,沒好氣地道:“桑公子這大清早的跑過來就是為了站在那里調(diào)侃我的么?”
“何出此言?本公子日理萬機,豈抽得出時間來調(diào)侃你?不瞞你說,本公子今日專程過來主要是為了看一看我的鋪子�!弊詈笏淖终f的尤為大聲,生怕有人聽不到。
霍水仙眼睛一斜,長腔一拖:“你的鋪子?”
陸上?齦鶴判洌?一本正經(jīng)地道:“不過才一日功夫,霍掌柜可是連你的東家都不認(rèn)得了?”
“我活了快二十年,還是頭一回見到世間竟有這般厚顏無恥之人,真不曉得是盾牌耐刺,還是你的臉皮更耐刺�!被羲烧f完便又蹲了下去,擰著帕子不再看他。
“這簡單,”陸上?鱟?向方墨,“去拿盾牌來。”
“公子,要盾牌是?”方墨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的這位主子又想做什么。
“嗯?開始管起本公子的事來了?最近是不是太放縱你了?”陸上?齟瞧?中透著威脅之意。
方墨登時抱拳領(lǐng)命:“是,屬下馬上去辦。”話音一落,一溜煙兒跑得沒影兒。
霍水仙豎著耳朵在聽,不知道他葫蘆里又賣的什么藥,心里油然升起一陣不祥的預(yù)感。
陸上?鱟⒁庾潘?的小動作,但笑不語,邁著腿悠悠然踱到霍水仙后頭,盯著她的皓腕看,少傾,問道:“霍掌柜年方幾何?”
“與你何干?”霍水仙語氣里滿是不耐。
陸上?齪齠?一本正經(jīng)地道:“本朝禮法規(guī)定,女子但凡十七未嫁,便要令官媒來指,若是指了,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看在你我相識一場,本公子又素來俠義心腸,你說吧,你中意哪類男子?彪猛大漢還是文弱書生?”
搞了半天原來他是想當(dāng)月老了,霍水仙哭笑不得,隨口說道:“黃金千兩,良田百畝,三進(jìn)的院子一座,馬車二輛,風(fēng)流倜儻,貌勝潘安,這個要求的,桑公子可能給我尋出一個?”
陸上?魴σ夂齙丶由睿?探著身去瞧她,道:“現(xiàn)成兒的就有一個,霍掌柜你這回算撿到寶了。”
霍水仙頭也不抬,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不知您說的是哪位膏粱?”
陸上?雒濟?一挑,“此人,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丛诨粽乒裉姹竟觿谛膭诹﹂_鋪子的份上,本公子就賞你一個近水樓臺的機會。”
正在盆子里擰帕子的蘇喜聞言一抖,不小心碰到鐵盆子,發(fā)出“吱”地一聲悶響。
霍水仙白眼一翻,抄上帕子站起身,手肘將擋道之人往旁一搡,不耐煩地道:“走開走開,別礙著姑奶奶做事,您有那點兒閑工夫就逗鳥遛馬去,別老在我跟前兒晃悠,您好端端一花花公子,切莫轉(zhuǎn)了性子,該干嘛干嘛去。”
陸上?雋⒙硤?出了話里的諷刺意味,急赤白臉地沖霍水仙嚷道:“你說誰花花公子呢?”
霍水仙看了一眼蘇喜,又看了一眼他,笑道:“您瞧我這間小小的鋪子里這會兒有幾位公子?”
“妹妹,不可出言無狀。”蘇喜忍不住出聲提點。
霍水仙經(jīng)過蘇喜時湊近耳語道:“別管他,他覺得無趣了自然就會回去”。
這話卻一字不落地飄進(jìn)了陸上?齙畝?朵里,他登時氣急,臉色變了又變,自己無緣無故在她心中成了一個游手好閑的花花公子不說,還這般不受她待見,不禁懷疑這人的眼睛是不是生在了腳底心上,肚子里的心腸硬得跟堆石頭一樣,本想好生將她指摘一番,話剛要出口又覺不能跟小女子一般見識,思量片刻才忿忿地說出四個字:“井蛙之見。”
霍水仙一邊掃地一邊敷衍道:“好好好,我是井底之蛙,我鼠目寸光,您是九天雄鷹,深海蛟龍,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里能撐船,切莫跟我一般計較。”說著猝不及防將手中掃帚揮向陸上?黿畔攏?陸上?魴?即起步一跳,堪堪躲開她的偷襲。
霍水仙當(dāng)即拄著掃帚哈哈大笑,“好家伙,動作還挺麻利,桑公子練過?”
陸上?鑫⑽⒁徽?,心頭突然跳得厲害,一雙目光像是粘在了她臉上那般,突然覺得什么傾國傾城、閉月羞花之類的贊譽都不適合她,她這一笑,像是月牙兒飄上了云端,如夢似幻,方才的一肚子氣早就剎那無蹤,他挺了挺腰板,爽然一笑,道:“霍姑娘莫不是還想同在下過上兩招?”
“不敢討教,小女子那點花拳繡腿實登不得大雅之堂,而且若是一不小心折了胳膊斷了腿,那可就太不劃算了�!被羲蓪τ谧约旱慕飪蛇算掂量的住,就她學(xué)的那幾招,糊弄糊弄人還成,上不得臺架子。
陸上?雋?忙拊掌,打趣道:“也有你霍掌柜認(rèn)輸?shù)臅r候,少見,實在少見。”
霍水仙抱拳,“承讓承讓�!�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調(diào)侃之時,出去買盾牌的方墨回來了,他提著一只厚重的盾牌托至陸上?雒媲埃?“公子,盾牌來了�!�
陸上?齔?盾牌上彈上一指,‘咚’地發(fā)出一聲悶響,他頷首贊道:“好!”隨即收回手負(fù)著,“將這盾牌拿給霍姑娘�!�
方墨雖不明其意,卻也不敢違命,只得揣著疑惑將盾牌捧至霍水仙面前,“霍姑娘�!�
蘇喜停下手里的動作,一臉莫名地望著陸上?觶?不知他何意。
霍水仙亦不明就里地看著他,問道:“桑公子這又唱的哪一出?”
“方才霍姑娘說不知道是盾牌耐刺,還是本公子的臉更耐刺,本公子為了替霍姑娘解開這一疑惑,便決定讓姑娘刺上一刺�!标懮�?鏊底瘧憬?臉湊了上去,神情認(rèn)真,毫無玩笑意味。
這話一出,身處二人中間的方墨表情一僵,身子抖了一抖,托著盾牌的手突覺酸軟,一時間不知該繼續(xù)托著還是該放在柜臺上,心中不覺滲出絲絲寒意,要知道,旁邊的這位可不是尋常人物,玩笑也不是當(dāng)真能隨便開得,他擔(dān)心霍水仙一時玩心,真這么刺上一刺,若是惹惱了這位爺,保不齊一會兒就該進(jìn)牢里坐著了,畢竟皇家中人的心思最難揣摩,便是連跟在這位爺身邊這許久的他都不敢說摸透了他的心性。
另一邊的蘇喜聞言也是一驚,這位桑公子不管是著裝還是舉止,都不像是普通人家,而她的這位妹妹素來膽大,便是老虎的屁股都敢摸上一摸,倘若一個不小心惹上了惹不得的人物,且不說開鋪子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難說。蘇喜是見慣了風(fēng)月場里的王公貴胄,高興時能同你道弟稱兄,不高興了,一句話就能叫你不得不爬著走出那扇大門。
越想越怕,蘇喜正欲開口阻止,卻聽霍水仙“噗”地笑出了聲,擺了擺濕漉漉的手,“看來桑公子當(dāng)真是百無聊賴了,不巧,小女子今兒沒空跟你玩樂,改明兒得了空閑,再邀您來此玩笑。”
聽出霍水仙話里趕人之意,陸上?鐾?回了身板兒,對著方墨道:“方墨啊,看來霍姑娘今日不大歡迎我們吶�!�
氣力略顯不足地托舉著盾牌的方墨聞言順勢將盾牌往地上一杵,暗暗緩了口氣,卻不知如何接他這話,想了想,干咳了一聲,眼神瞥向別處。
陸上?黽?沒人接話,便又自顧自道:“本公子那里有一塊秋桃木制成的牌匾,剛好夠刻上三個字,本想著送給霍姑娘當(dāng)作開張賀禮,可現(xiàn)下看來,霍姑娘當(dāng)是不得空來收本公子這個賀禮�!�
霍水仙耳朵一動,馬上打起了小算盤,若她自己去買塊牌子,便是那最一般的也得花上一兩銀子,眼下她正是缺錢的時候,既然這會兒有現(xiàn)成兒的送上門來,不用白不用,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她如何也不能跟錢過不去。
打定主意,霍水仙瞬間湊上笑臉,語氣也變得親和起來,“新鋪子開張本就該熱熱鬧鬧,況且,有朋自四面八方來,不亦樂乎,朋友費心送上的賀禮又豈有拒絕之理?既然桑公子如此誠心要送小女子賀禮,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推脫�!�
陸上?鎏裘家恍Γ?不再戲謔,“不知霍姑娘的店鋪準(zhǔn)備何時開張,我這就讓方墨找人將字刻上,以免誤了時辰�!�
霍水仙直起身子,順手將帕子丟在柜臺上,“不急不急,我這里少說也要四五日,桑公子的牌匾刻好剛剛趕得上�!庇洲D(zhuǎn)眸看了看這間算不得大的鋪子,清掃了一早上,也差不多了,便說:“姐姐,我看這里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好桑公子和方公子也在這里,今日我做東,請二位公子吃些薄飯�!�
蘇喜一早就被霍水仙拉了起來,忙到現(xiàn)在,一口水都沒顧得喝上,聽得霍水仙這么一說,便擰干了帕子,疊好搭在盆沿上,頷首道:“兩位公子一早就來了這里,想是也沒有仔細(xì)用膳,不如應(yīng)了妹妹之邀,留下吃些便飯�!�
難得見霍水仙主動邀他,陸上?齠偈畢采廈忌遙?“兩位姑娘相邀,本公子又豈敢不從?”
霍水仙滿意地點點頭,“那我們這就走�!�
方墨幫著二人關(guān)好了鋪門,四個人走上大街。
四人一路上經(jīng)過了好幾家飯館,霍水仙卻一家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陸上?鋈灘蛔∥實潰骸盎鏊?,我們這是要去何處用膳?方才那幾家可是不好?”
霍水仙一臉嫌棄地?fù)u了搖頭:“前面那幾家我都吃過,味道實在差強人意�!鳖D了頓,又故作神秘地道:“為了感謝桑公子昨日的慷慨解囊,以及大方饋贈的牌匾,我自然不能隨意在大街上找家館子敷衍,要去就得去那種不但味道好,并且吃過之后讓人欲罷不能的地方�!�
聽她得這么一說,另三人立馬來了興趣。
蘇喜連忙問道:“妹妹說的是哪里?我可有去過?”
陸上?霾揮剎虜獾潰骸澳?非是比人自醉還要略勝一籌的金滿樓?”
方墨也立即附和陸上?齙牟孿耄骸岸ㄊ槍?子所說的金滿樓,之前有幸跟著公子去過幾次,那金滿樓有幾個招牌菜啊,確實讓人吃了之后欲罷不能。”
霍水仙睨了兩人一眼,心道:這兩位爺還真是會挑地兒。不過她也不答話,任憑兩人東猜西想。
“店家,來四碗你們這兒的招牌面,要最大份的�!被羲膳淖雷記_攤主喊道。
“好咧,四位客官稍坐,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只見一個上面連遮蓋物都沒有的路邊面攤,坐著四個穿戴不俗的兩男兩女,其中三人都怔怔地看著正在欣喜跟攤主提要求的霍水仙。
陸上?鮒缸胖竺嫻奶?主,一臉驚詫地問道:“禍水,你說的那個欲罷不能的地方,就是……這兒?”
霍水仙神態(tài)自若地笑著道:“正是,我吃了好幾家的面,就屬這家最好,那個味道,”說話間,滿臉享受地閉上眼,舔了舔嘴,“實在讓人欲罷不能�!�
霍水仙看到面前三人皆露出略顯嫌棄的神色,她立馬癟了嘴,不滿地道:“大魚大肉吃慣了也應(yīng)當(dāng)吃些清淡的解解膩,我這純粹是為了你們著想,怎這般不識好人心?”說著就把臉別向一邊,不再搭理跟前這三人。
其實,她倒不是真覺得這家店的面好吃才專門帶他們來的,他們方才在街上晃的時候她就在心里打起了算盤,就陸上?瞿侵忠呂瓷焓址估湊趴詰墓?子哥,吃一頓飯下來少說都要二三兩銀子,她哪里有閑錢叫他這般揮霍?這里吃碗面最多也才八文錢,他們四個人一頓飯花三十二文錢就搞定了,何必去鋪張浪費銀子。過日子不得不精打細(xì)算,否則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還上欠桑?齙哪俏迨?兩銀子。
蘇喜看她似乎有些生氣,趕忙出言哄道:“妹妹說的極是,天天吃油膩的,偶爾還真想吃點清淡的,要不是妹妹帶我們來,我們還不知道有這樣好味道的地方呢�!�
陸上?鱸緲闖雋嘶羲?仙的小心思,但也不戳穿她,只附和著蘇喜的話,道:“蘇喜姑娘說的是,本公子近來也想吃點清淡的。”
方墨也立馬附和:“霍姑娘挑的地兒,準(zhǔn)錯不了。”
霍水仙聽三人這樣一說,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點,也跟著眾人給的臺階下:“不是我說,交情一般的人,我還不樂意帶他來這里。”
方墨連連點頭:“自然,自然�!�
“四位客官久等了,”攤主把面一一送到四人面前,“客官請慢用,還需要加什么佐料支我一聲就是�!�
霍水仙禮貌回了句:“多謝店家�!贝盗舜得嫔系尿v騰霧氣,抬手自箸筒子里捉了對兒箸子夾起了面,而其余三人互相對視一眼后,也拿起筷子有一根沒一根地夾著。
蘇喜和方墨倒還好,夾了兩根之后覺得還算能下咽,且顧及霍水仙面子,便埋頭吃了起來。
不過幾乎從不吃攤子上東西的陸上?隹刪統(tǒng)緣撓行┘枘蚜耍?一碗面橫挑豎揀半天,不僅一點沒少下去,反倒還漲了一些。
霍水仙一口氣吃完后,抬起頭看了看面前三人,蘇喜和方墨也吃的差不多了,只有陸上?齷刮兆乓凰?箸子在碗里翻來翻去,她放下箸子,道:“桑果,你說你到底在碗里找什么?這是一碗素面,挑來挑去不也還就是一碗面嗎?我不信你還能在這碗面里翻出塊肉來�!�
剛放下箸子的蘇喜和方墨聞言也齊齊往陸上?鐾肜錕慈ィ?方墨知曉公子吃不慣攤食,連忙替他打圓場:“霍姑娘別怪公子,他出門前剛吃過�!�
陸上?霾喚?對方墨投去一個贊賞的目光,自己也接話道:“是啊,我現(xiàn)在真的是一點都吃不下。”
“那方墨怎么吃完了?”霍水仙不依不饒。
方墨靈機一動,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道:“哦,是這樣的,我今早起晚了,錯過了吃飯的時辰,出門又急,所以就一點未吃�!�
陸上?雋⒙淼閫分な搗僥?所扯的慌。
霍水仙半信半疑地看著兩人,不再勉強陸上?觶?便道:“那好,既然都已吃好,我們現(xiàn)在就要回鋪子了,你們?”
“我們當(dāng)然也回鋪子,你可別忘了,花不謝也是本公子的鋪子�!标懮�?齷卮鸕睦硭?當(dāng)然。
霍水仙當(dāng)即剜了他一眼,也懶得與他爭論,只因那五十兩銀子本就是同他借的,自己也白紙黑字寫了借條,若說是他的鋪子,倒也不為過。
“店家,銀子收好。”霍水仙從荷包里掏出三十二文錢放在桌子上,起身便走。
三人也一同起身跟上。
☆、大夫子然
“啊,用過飯后就想睡覺�!被羲砂c坐在鋪子內(nèi)堂的圈椅上,兩手無力地垂向地面,閉著眼睛。
另三人圍坐在圓桌旁,蘇喜瞧著她疲倦的模樣,溫聲道:“昨夜一夜未眠,今早又起得早,定然是困了,妹妹便在這將就著寐上一小會兒也無妨�!�
“不行啊,事情尚未做完,我也睡不安穩(wěn)的�!被羲蓱袘械刈绷松碜樱灿X渾身力氣似被那一碗面給抽干了去,一點勁兒都提不上,便又軟軟地半伏在桌上,以手支頤。
陸上?鑾昧飼米雷櫻?“你且說說還有何事?我讓方墨找人去做了便是。”
霍水仙正了正頭,“這如何能行,將事情交給其他人去做,我總是放不下心。”剛說完便覺不妥,忙笑著解釋道:“我并非懷疑方墨的能力,只是有些事情就我知道如何做,譬如藥材、配方這些�!�
陸上?鮒?她極為看重這間鋪子,任何事情都要親力親為才能安心,便也不再堅持,只道:“有什么需要你盡管開口,這是本公子的鋪子,本公子出一份力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霍水仙這次沒有嗆他,“放心吧,少不了你幫忙的地方�!�
言訖,不待休息夠,便起身去柜臺取了筆墨紙硯回來,隨即將紙鋪在桌上,再往干干的硯臺里滴了數(shù)滴水,而后一手支頤,一手拿起墨錠在硯臺上輕輕研磨了起來。
蘇喜不解地看著她,“妹妹這是?”
霍水仙邊磨邊解釋道:“開花不謝少不得大夫,我打算寫一張告示貼在門外,尋個大夫�!�
“花不謝非是醫(yī)館,找一個懂藥之人便可,何故定要大夫呢?”蘇喜覺得將一個本該懸壺濟世的大夫招來花不謝做配藥師傅實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霍水仙道:“姐姐你有所不知,只有大夫在賣給客官雪顏散的時候,才能察覺出我們的客人是否身體有異狀,便可知此雪顏散是否適合客官使用,也可根據(jù)客官的氣色、膚質(zhì)等給其推薦適合的雪顏散�!�
蘇喜恍然大悟,“妹妹思慮周全,與藥有關(guān),穩(wěn)妥些總是好的。”
霍水仙接著道:“而且來我們這里的客人要是身體有不適的地方,大夫能立即診觀出來,并告知客官,建議他速去就醫(yī)�!�
蘇喜又問:“那既然我們有了大夫,也有了藥材,為何不直接為客人把病醫(yī)治了呢?還省得客人再去一趟醫(yī)館�!�
霍水仙搖搖頭,“常言道‘術(shù)業(yè)有專攻’,花不謝只賣雪顏散,若是我們也行醫(yī),那和外面的醫(yī)館有何異?不僅有掛羊頭賣狗肉之嫌,還無端搶了人家醫(yī)館的生意去,不妥的。倘若我們的大夫一旦發(fā)現(xiàn)上門的客官身體有異狀,便立刻建議客人到醫(yī)館就醫(yī),屆時客人去了醫(yī)館后定然會告訴那醫(yī)館是我們花不謝告知他身體有異,遂前來問醫(yī),由此,我們的名聲便由客官傳到醫(yī)館了那里,醫(yī)館定然會問花不謝是什么地方,保不齊還專程遣人來了解,那么我們就可借此與醫(yī)館建立起交情,日后若是去醫(yī)館看病的病人恰巧有皮膚需要改善的,同我們相熟的醫(yī)館不也會將客人建議到花不謝來嗎?此乃互利共贏。做生意切莫計較眼前得失,目光應(yīng)當(dāng)放長遠(yuǎn)一些。”
霍水仙一席話畢,蘇喜陷入思忖。
旁邊的陸上?雒嬪纖湮薇浠?,但他心里卻再一次驚嘆于霍水仙的才智。她不像其他商人只管將東西賣給顧客,也不管所買之人是否需要,而她這個買賣人卻是只將自己的東西賣給真正需要的人,還不忘在交易時為顧客的身體著想,且不看重眼前的蠅頭小利,自己在做好生意的同時,還考慮到同行的利益,這比尋常商人的眼界看的更遠(yuǎn)。
霍水仙磨好墨,提起毛筆,蘸上墨汁,思索片刻后便在紙上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寫了起來。
告示寫好之后便貼到了門上,接下來就等賢人過來“面試”了。
霍水仙今日最為重要的事是將她老媽以前在別人那兒求來的中草藥美膚配方默寫下來。
想當(dāng)年老媽剛開始鼓搗這些東西的時候,她總說這些奇奇怪怪的配方一點用都沒有,不過是商家的促銷手段而已,結(jié)果在老媽的多年親身試驗之下,效果竟出奇的好。于是乎她就讓老媽把各個功效的配方都謄了一份給自己,然后照著配方去藥店配藥,并學(xué)著調(diào)配,久而久之,也就記下了。雖說這古代沒有好用的碾磨機,但是把藥材烤干,用碾子碾碎,多篩多碾幾次,也就差不多可以用了。
說著,便做了起來。
霍水仙讓蘇喜磨墨,她在一旁默寫配方,而陸上?鱸蛉梅僥?出去買了些蜜餞、干果之類的小零食回來。
這第一個配方自然是全天下女子皆求的七子白。
:白術(shù)、白芷、白芨、白蘞、白芍、白茯苓、
白僵蠶
等分。
:潤澤顏色、駐顏祛斑、可治面上瘡疤。
取七子白三錢,輔以蛋清或黃瓜汁調(diào)和,敷于面,兩日一次。
隨后是玉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