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是……是……”若塵支吾其詞,半晌磨不出一個字來。
“既然你有難處,不知道也罷,你今日能過來看我,我已心存感激�!兵P戈瑤不再追問,但臉上卻浮現(xiàn)出一股失落及困惑。
若塵的軟肋這輩子是抓死在了鳳戈瑤手里,鳳戈瑤這么一退,他便亂了方寸,“戈瑤,不是不便,你若想知道,我告訴你便是,只是,你答應我,知道后萬不可生氣�!�
從若塵閃躲的言語表情之中,鳳戈瑤隱約已經(jīng)猜到那人是誰了,即便不是那個人,也定然脫不了干系,鳳戈瑤穩(wěn)下氣息,不緊不慢地道:“好,你且說說看�!�
若塵迎上鳳戈瑤眩疑的目光,“霍姑娘�!�
鳳戈瑤煙眉一挑,“哦?她居然還有這等本領,連聞所未聞之疫都能知之甚深,好個博學多才的奇女子。那發(fā)現(xiàn)天花之人,無疑也是她了?”
“正是,幸有霍姑娘發(fā)現(xiàn)及時,不然,一場瘟疫,在劫難逃�!比魤m說完才覺不妙,他方才居然在鳳戈瑤面前毫不掩飾地夸贊了霍水仙。
“那我們倒真得好好謝她一番了�!兵P戈瑤神情冷漠,絲毫看不出她眼中有謝之意。
“戈瑤,不管是誰發(fā)現(xiàn)的,只要能救人性命就好,只要……只要你和公子無事就好。”對若塵來說,他的心懷可能沒有別人那么寬闊,他只在意他身邊的人是否安然無恙,其他的人,于他而言,不過是閑雜之人而已,他毫不在乎。
“若塵,你也要保重自己,我會擔心的。”鳳戈瑤語氣雖柔,但眼神里卻沒有一絲溫度。
若塵卻因其一言怔在那里,耳邊一直回響著鳳戈瑤的擔心之言,心口上似有一片羽毛輕輕拂過,酥酥癢癢。
鳳戈瑤見他發(fā)愣,出言輕喚兩聲:“若塵,若塵�!�
若塵驚覺失態(tài),尷尬不已,慌忙別開目光,喉突滑了一滑,“戈瑤,見到你無事就好,公子那里還有事要辦,我便不再多留,你自己萬事小心�!�
鳳戈瑤頷首道:“公子的事要緊�!�
躍出藏香閣,奔出兩里路的若塵始終心潮難平,對鳳戈瑤的那句“我會擔心”念念不忘,每個字都似烙在心中一般,腳步頓然緩了下來,踽踽行在空無一人的路上,若塵時思時笑,正當他準備提氣奔回院子復命時,恍然瞥見腰間荷包,驚道:“糟了�!贝诵凶钪饕哪康膮s是忘了,原本是為送棉罩而來,因鳳戈瑤那句話一打岔,若塵便忘了這么一茬,忙從腰間取下荷包,又回身重返藏香閣。
及至距藏香閣后院大墻數(shù)十步之遙時,若塵驀地閃身匿入拐角,只探出雙眼脧看。
但見一頭戴白紗帷帽之人從藏香閣后門摸了出來,行為鬼鬼祟祟,惹人生疑。其反手關上門后,還不斷四下張望,一舉一動皆小心至極。從身形來看,此人應當是一名女子,見四下無人后,遮面女子方倉促離開。
若塵看了眼手中荷包,一咬牙,迅速掛回腰間,尾隨其而去。
那女子行蹤詭秘,自藏香閣離去后,似有意東穿西梭,仿佛在掩飾自己真正要去的地方,若塵不敢離的太近,只緊緊遠隨。
經(jīng)過好一番繞行后,女子終于走進一家門戶洞開的胭脂鋪。
若塵不禁生疑,天花之疫生起后,滿城店肆皆閂門閉戶,唯獨這間鋪子好像并未受到任何影響,照常開門迎客,卻門可羅雀,并無光顧之人。若塵抬頭看向胭脂鋪的招牌,芙風齋。
胭脂鋪的掌柜是一位五六十歲的老伯,正在柜臺有一粒沒一粒地撥弄算盤珠子。
女子進去之后,伸手磕在柜臺上,輕敲了四聲:“掌柜的,上次要的鳳凰花胭脂可有到貨?”女子與掌柜交談時也不卸下白紗帷帽。
掌柜笑臉相迎,立即放下手中賬本,從柜臺里走出來,一迭聲地道:“有有有,昨日剛到貨,在后院里,請姑娘隨我去取。”
女子當先進了后院,掌柜的朝鋪外左右望了幾眼,也跟著走了進去。
若塵躍上芙風齋隔壁鋪子口兒的高樹里,置身茂密的枝芽間,瞧得女子與掌柜一前一后進入后院時,院中一間房門霍然打開,一約莫四十歲的婦人探出了頭。
婦人與女子交談了兩三句后,二人便一同進了屋,留下掌柜守在門外。
若塵隨手折下一小段樹枝朝胭脂鋪大門彈去,“咚”的一聲響開,守門掌柜面色一變,發(fā)足跑了出去,若塵則趁機飛上屋頂,凌波般飛身至瓦頂上,附耳竊聽。
掌柜的飛快跑到外面,并不見敲門之人,空蕩蕩的大街上連個鬼影兒都尋不出,掌柜皺了皺眉頭,未作多想,只立即返回后院,守在門外。
屋內(nèi)兩人正在交談。
遮面女子道:“秦姑姑,公主讓我來告訴你一聲,昨日所生變故乃是因此毒被高人識出所致,此高人還提出種痘法,與我們所施體內(nèi)培毒之法如出一轍。”
婦人道:“你可有聽錯?除了我們,不會有人知曉此事。”
遮面女子回道:“公主親口所說,我豈能聽錯?若非如此,如何解釋京中禁行之令?連官府都驚動了,哪里會是湊巧呢?”
屋內(nèi)靜了片刻,婦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難道這是天意?”
遮面女子問道:“秦姑姑,你說這下我們該如何是好?”
捶桌之聲頓起,婦人恨恨道:“既然此毒殺不了那狗皇帝,只有毀城。你速回閣里準備準備,今夜子時帶公主撤出,明晚這里將變成地獄,任大羅神仙也救不了那狗皇帝�!�
遮面女子有些遲疑:“只怕公主不肯走�!�
婦人冷言道:“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你且將這藥下到公主飯食中,她只需睡上一覺�!�
遮面女子聲音有些發(fā)怯:“可若是公主知道我們給她下藥了,恐怕會大發(fā)雷霆,到時候怪罪下來,就……就……”
婦人怒道:“是公主的性命重要還是我們的罪責重要?若是公主沒了,我們所做之事還有何用?如何對得起先皇和大行皇后?”
遮面女子被婦人說動,似下了很大決心,辭氣決絕地道:“姑姑教訓的是,是屬下考慮不周,今夜定將公主護送出城�!�
婦人聲音緩了下來:“這藥你拿好,切莫讓公主瞧見,子時一到,后門匯合,至于閣里的其他人,你自己看著辦,反正明晚之后她們誰都活不了。”
遮面女子嘆息道:“我與她們同在閣里也有好幾年了�!�
婦人冷斥道:“那又如何?凡是阻礙我們大事之人,都得除之。此地不宜久留,你且速回,別讓公主看出端倪,公主遲早會明白我們的苦心�!�
遮面女子不再出聲,少頃,房門打開。
若塵趴在瓦頂上,瞧見遮面女子與掌柜又附耳交談了幾句,接著一并往前走去。
而瓦頂之下的陰謀詭計,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了若塵耳朵里,若塵當下大駭,他們是要屠城?
她們口中所說的公主,若塵不敢往下想,他剛將此事告知了鳳戈瑤,藏香閣的后門便出來這位行蹤詭秘的遮面女子,他不相信鳳戈瑤就是她們口中所說的公主。一定是他將此事告知鳳戈瑤后,鳳戈瑤又轉口知會了閣中人,這位公主或許是藏香閣里的某一人,但絕對不會是鳳戈瑤。
沉吟片刻,若塵飛身而下,落地時卻見芙風齋的鋪門已然關上,一個思量,遮面女子已經(jīng)行出甚遠,他趕緊跟在遮面女子身后。只要她再回到閣里,便能知道她們口中所說的公主是何人了。
☆、秘密傷人
再次往回返時,若塵先一步于遮面女子入門之前藏于院外一顆大樹的枝葉間,暗中觀察。
關上后門后,女子便迅速取下白紗帷帽,露出臉來。
若塵看得清楚,原來是閣里的小倩,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小倩乃三年前被鳳戈瑤帶回。此女子當時自稱父母雙亡無家可歸,所以甘愿賣身于藏香閣。既是鳳戈瑤帶回,公子便也沒多過問,未曾想這女子竟是前朝之人。
小倩從后門進入后便急步繞去了樓上,這時,若塵也從樹上飛下,翻墻而入,而小倩一上樓便回了自己房間。
若塵躲在檐下梁上,不多時,小倩的房門重新打開。再出來的她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裳,款步廊下。
若塵的心也隨著小倩的步子一下一下跳地沉重,無論他怎么相信鳳戈瑤,卻也改變不了小倩往鳳戈瑤房間邁去的腳步。小倩每走一步,若塵的心便冷卻一分,最終,那雙腳停在了鳳戈瑤門前。
小倩抬手輕敲,里面?zhèn)鞒隽锁P戈瑤的聲音:“進來�!�
小倩推門而入,反手關上房門。
若塵掙扎片刻,雙腳似不受自己控制,腳尖輕點,飛至鳳戈瑤房檐下,附耳細聽。
小倩恭敬的聲音:“回稟公主,奴婢已經(jīng)按照公主的吩咐將事情告訴了秦姑姑�!�
鳳戈瑤語氣平淡地道:“她有沒有說接下來怎么做?”
小倩回道:“秦姑姑說此事需從長計議,待商榷后再請示公主�!�
鳳戈瑤冷笑一聲:“請示?只怕是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本公主都未必知道吧。”
小倩未再言語。
若塵心如灌鉛,沉地似要脫離出他的身體,墜地他經(jīng)脈生疼。向來沉著冷靜的他,親耳所聞之事在腦袋里攪成了一團漿糊,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在身邊多年的小女孩竟是前朝遺孤,并且一直在謀劃著復國之事。
片刻后,小倩的腳步聲響起,若塵迅速飛離檐下,鯉魚般躍出藏香閣。
走在死氣沉沉的路上,未送出去的荷包仍舊在腰間輕晃,若塵解下本欲拿給鳳戈瑤的荷包,捏在手中。若不是這個荷包,他也不會知道原來他追查之人竟是他深愛女子,在身邊這么些年,他卻渾然不覺。
一邊是他所愛之人,一邊是對他恩重如山的公子,他應當如何抉擇?今日之事,他未見到也就罷了,可上天卻偏偏讓他去而復返。
這件事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他不能知情不報,陷眾入于絕境之中,公子待他恩重如山,方墨是其一母同胞的弟弟,是他這世上唯一的血脈親人,白叔對他照顧有加,還有溫大夫、霍姑娘……
但若是他將此事告訴齊天,以公子行事作風,斷然會將鳳戈瑤扣為人質(zhì),以此為要挾,倘若前朝之人不受威脅,那公子是否會怒而除之?
越想越煩,越想越不知該如何處理方為上策,若塵心亂如麻,婦人的話如魔咒般響在耳邊。地獄,如何將這里變成地獄?炸城?投毒?
他不知道他們要做什么,他那么愛鳳戈瑤,哪怕她騙了他這么多年,他卻生不出一絲一毫的怨憤。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若塵似乎抓上了一點,從小倩與婦人談話中可以聽出,鳳戈瑤對明日他們欲行之事并不知情,所以只要公子及一眾相關之人趕在明晚之前離開京城就能萬事大吉。而現(xiàn)在,擺在他面前的當務之急就是說服公子離開京城。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在他心中皆大歡喜的法子,任何人都不會受傷,任何人都會活著。
打定主意后,若塵不再遲疑,提氣朝小院奔去。
小院里,齊霍二人正圍桌而坐,討論著陸上?鲆隕硎遠疽皇攏?而一并在討論此事的溫子然卻與二人隔桌而坐,在面對瘟疫之時,大夫總是尤為謹慎。
正說到陸上?鱟急溉?城推行種痘之法時,若塵走了進來。
揣著秘密的若塵在見到齊天后登時一陣心慌,活像是對齊天行了背棄之事,面上雖故作鎮(zhèn)定,但眼睛卻是不敢與之對視,只無意識地垂下頭,回稟道:“公子交待之事已經(jīng)完成�!�
齊天微微頷首。
在若塵剛進來時,齊天便已有所察覺,只因其實在不善于做戲,心中一藏著事,臉上便遮不住。而且,若塵不知道的是,他與霍水仙去過老廟,那個時候,若塵已經(jīng)辦完事離開,照理說早該回來了,可連他二人都已去而復返,若塵才姍姍歸來。不過,齊天比若塵穩(wěn)得住,自不去揭破,強行逼問與讓其自己吐出,后者明顯更能刮得更干凈。
“若塵,你回來的正好,能不能麻煩你回一趟夕霧,知會姐姐和春姨一聲,讓她們別擔心我�!被羲蓞s是沒有注意到若塵的不尋常之處,心中掛念之事太多,毫無心思顧及其他。
正不知如何開口的若塵聽到霍水仙之請,不假思索地當場應了下來,他果然還沒有準備好如何瞞住齊天。齊天太過聰明,哪怕是一丁點兒的錯漏,也會立馬被其識破,若塵不敢慌不擇路,盲目為之。
若塵朝著齊天抱拳道:“公子,屬下先行告退�!�
“好�!饼R天用余光注意著若塵的動作。
“若塵,路上小心�!被羲沙雎暥凇�
若塵走后,齊天和同樣有所覺的溫子然互換了眼神,二人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溫子然提起水壺晃了晃,“聊了半晌,一壺水都喝干了,你們先說著,待我去煮壺水來。”
“溫大夫,你趕快坐下,這種事情,讓我來�!被羲刹挥煞终f地搶過溫子然手中茶壺,徑直往廚房走去。
溫子然此舉是有意支走霍水仙,霍水仙身影不見之時,溫子然面色一沉,小聲問道:“你有什么想法?”
齊天不緊不慢道:“我相信他�!�
溫子然目光深遠,望著若塵方才站立的地方,若有所思,“我倒不是懷疑他,但他今日舉止反常,著實惹人生疑�!�
“他跟在我身邊這么多年,從未對我有所隱瞞,若說能不動聲色地利用到他,世上獨一人�!饼R天已猜出幾分,若塵異常之舉多半與鳳戈瑤有關。若塵對鳳戈瑤之情,他不是沒有察覺,只是感情這個東西,外人是言說不得的。這些年來他從未深查過鳳戈瑤來處,他并非絲毫沒有疑慮,所以讓她打理的藏香閣也非緊要之點,揮之可去的幌子罷了,齊天便也沒將心思放在她身上。不過能讓若塵有此變化,倘若當真有事,定然不會是小事,他只待若塵自己說出。
“你是說,她�!睖刈尤划敿戳巳积R天所說之人是誰。
“除了她,你何曾見過他對誰上過心?”齊天一句證實了溫子然的猜測。
“你不說我倒是差點忘了,你只管將人帶回來,卻從不過問,你也算個狠心人,我不信你真就不知道她對你……”溫子然還未說完便被齊天出言打斷,“我此生,有小蝶一人,足矣�!�
溫子然當即甩給齊天一記白眼,嗤道:“一提起別人你就是小蝶小蝶,張口閉口都是小蝶,小蝶與你玩在一起的日子加起來不超過半年,不知道你到底是哪縷魂兒被勾去了。”
“你哪里能懂。”齊天回甩溫子然一句。
溫子然被嗆聲,不肯服氣,立馬戳他痛處:“是是是,我不懂,我從未愛過任何人,哪像人家臨淵哥哥啊,人姑娘還那么小的時候你就對她存上了心思,她這一消失就是十一年,好不容易給找回來了吧,人家還把你忘了�!�
“忘記我不要緊,只要她現(xiàn)在在我身邊就好,哪怕她一輩子記不起我,又有何妨?”在此事上,齊天早已釋然,記起來未必是好事,而不記得也未必是壞事。
“行行行,就此打住,就當我瞎操心了�!睖刈尤粺o欲再與他說下去,當即叫停。
“我何嘗不知你好心?上天能讓我失而復得既是憐憫于我,我又豈敢奢求太多?倒是你,此事一過,若你不愿留在京城,便與我們一同走,可好?”
昨日之前,齊天本就勸說溫子然與他們一起走,可溫子然卻說自己暫時還沒有離開京城的打算,故而回絕了他。
“這事等天花過了再說吧�!睖刈尤滑F(xiàn)在滿心滿眼都是這場瘟疫,哪里有余的心思去想別的事。
齊天一副了然的表情看著溫子然,“京城有你留戀之人?”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在京城所識之人你又不是不知,你瞧著哪個像讓我留戀之人?竟胡說�!睖刈尤灰豢诜穸R天的胡亂猜測。
齊天探究的目光掃過去,“那我實在想不出你執(zhí)意留在京城意在何方。”
溫子然閑閑散散地道:“我還得守著我的滄海一粟,開我的酒館,你不喜歡京城,我倒是覺得這里挺不錯。說不準哪日霍姑娘記起前事,要回來報仇,你不得還要回來�!�
齊天眼檐一瞇,“這話從你溫大夫口中說出來我可不信。”
溫子然長笑數(shù)聲,道:“你倒是把我看得透,繼續(xù)開酒館不假,不過我本分是一名大夫,治病救人才是正事,我打算在你們走后便四處游歷行醫(yī),不能空耗一身醫(yī)術卻不施為�!�
“這次一別,不知再見是何時了�!饼R天微微嘆息,這么多年,他竟忘了溫子然在遇上他們之前還是一個四處行醫(yī)的大夫。
溫子然嗤道:“現(xiàn)在就傷感未免早了些,天花之危仍在,種痘之法亦未見效,此事何時能了都沒準數(shù),離開京城,說著不難,但我瞧著卻不是件易事。”
“也罷,此事再言,眼下要緊的還是怎么平安度過這次災劫。”齊天也覺得自己憂之尚早。
“若塵那邊,你打算怎么辦?”溫子然提醒道。
齊天卻似渾不在意,意態(tài)閑淡,只道:“姑且先看,或許是我們想錯了也未可知�!�
溫子然道:“說的也是,我也希望是我想錯了,天花之事一出,難免草木皆兵,不過,多留個心眼兒總沒壞處�!�
正說到此處,霍水仙提著茶壺過來了。
“來來來,二位客官久等了,小的伺候不周,二位客官切莫怪罪,不然讓掌柜聽了去,可要罰我工錢了�!被羲裳鹧b起店小二,為溫子然斟茶。
溫子然灑然大笑,“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店小二勇斗惡掌柜�!被羲呻S意拈來個名字取上,轉而走到齊天面前,欲為其摻茶,齊天卻直接接過茶壺,為她盞中斟了一杯。
齊天自然而然的動作落入溫子然眼里,棉罩下的嘴一張,調(diào)侃道:“我看著卻像是一出俏小二與俊公子。”
齊天但笑不語。
霍水仙反戲謔道:“溫大夫人精兒一個,又會診病,還會說戲,大才。”
溫子然一本正經(jīng)地調(diào)笑道:“非也非也,溫某哪里會說戲,溫某只是會看戲而已。”
“咳咳,”霍水仙說不過他,假意咳嗽兩聲,及時轉移話題:“方才我們聊到哪里了?”
齊天唇角一勾,端起茶盞掩住笑意。
☆、艱難抉擇
出了院子后,若塵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了些,他顯然還沒有找到天衣無縫且正正當當?shù)睦碛蓙韯裾f齊天離開京城,況且不管他說什么,都會引起懷疑。左也不行右也不好,一邊擔心公子,一邊擔心鳳戈瑤,叫他好生難辦,去夕霧的一路上都眉頭緊鎖,愁云罩額。
到了夕霧后,若塵發(fā)現(xiàn)方墨也在,臉色當即沉了下來。將霍水仙讓他帶的話說與蘇喜和春姨后,若塵便找了個理由將方墨喚到一旁。
若塵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斥責:“這個節(jié)骨眼,你怎能出現(xiàn)在這里?”
方墨慌忙解釋道:“哥,沒事的,我是趁王爺不在的時候來的,稍后就走了�!�
“你實在太大意了,你忘記公子當年費盡心思將你安插到三王爺身邊是為了什么嗎?怎能如此行所無忌?莫因兒女私情誤了公子大事�!比魤m訓出最后一句后突然醒悟過來,他能清醒地看出弟弟的行為不妥,卻沒能看清自己。方墨耽在兒女私情,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若塵苦笑著搖了搖頭,長嘆一聲。
“哥,你怎么了?”方墨被若塵突然的轉變嚇了一跳。
“方墨,你說我該怎么辦?我到底該怎么做?”若塵全然靜不下心思,愛情和恩情狠狠地糾纏著他,他已經(jīng)快要窒息了。
方墨大驚,急急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若塵看了一眼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親人,心一沉,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方墨。
方墨當機立斷,“那還等什么?這件事必須立刻告訴公子,這關系著全城百姓的性命,豈能一走了之?”
若塵著急道:“可是,戈瑤該怎么辦?公子肯定不會放過她。”
聽到若塵的話,方墨氣不打一處來,“哥,你怎么就不清醒了?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心心念著她?你沒聽到嗎,他們要毀城,就是鳳戈瑤,她要毀掉所有人。哥,你糊涂啊。”
若塵立即為鳳戈瑤開解:“不是的,這個事情戈瑤她不知道,他們打算今晚在她的飲食里下藥,然后不知不覺地將她送出城去,還叮囑萬不可將此事告知于她。”
方墨冷靜地與他分析利害關系:“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管怎么樣,這件事情都必須稟明公子,不然到時候不只是京城,甚至整個玄國都會大亂。公子并非絕情之人,他定會念在與戈瑤相識多年的情分上放她一馬,她是跟著公子回來的,公子不會對她怎么樣,況且你不是說了嗎,鳳戈瑤與此事無關,那公子就更沒有理由傷她了。”
若塵沉思不語,此時他心里真真是亂極了。
“哥,你難道連公子都不相信了嗎?你何時見過公子不分青紅皂白亂定人罪?若是你不去說,那我便去�!狈侥珜嵲诘炔蛔∽屓魤m慢慢想通,眼下天花之毒尚未清,又莫名其妙來個前朝公主,如何讓人招架得住,哪里還有多余的時間來讓他考慮。
若塵即刻止住了方墨,深吸一口氣,聲色暗啞地道:“你現(xiàn)在的身份怎么能直接去找公子?你別胡鬧,你趕緊回三王爺那邊,這件事,我來辦。”說完便心急火燎地離開了夕霧,連招呼都來不及與白叔打。
若塵走后,方墨迅即返回亭中,與蘇喜等人告辭后也急急離去,只余下四人在亭子里不明所以。
“這兩人方才到底交談了何事?如此慌張,這么急就走了,我本來還想著讓若塵將我早上做的糖糕帶給水仙丫頭呢。”春姨摸著她方才趁著兩人說話的空檔急急包好的糖糕惋惜道。
“我本來還想若塵公子能將我?guī)н^去伺候小姐呢,不知道小姐昨夜可有睡好,那里的飯菜吃不吃的慣,哎……”靈兒也放下肩上給霍水仙拾掇出的包袱嘆聲道。
兒蘇喜則是望著方墨離去的方向出神,春姨與靈兒說的話,她一個字都未聽到。
“你將霍姑娘的衣裳交給我,我給她帶過去�!卑资鍙膬尚值苷勗掗g的神情轉換中看出了些許端倪,這兩個孩子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只不過幾年前方墨被暗中安插到了三王爺身邊,他們見面的機會便少了起來,但這兩個孩子的秉性他都是清楚的。
靈兒將包袱遞給白叔,怯怯問道:“白叔,能讓我去伺候小姐嗎?”
白叔嚴辭否決:“不行,你要留在這里照看著蘇喜姑娘和春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