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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雖然嘴上不說,但驚一直感激黑夫?qū)λ囊宦分敢?br />
    “弟當(dāng)勤勉,絕不負仲兄厚望!”

    ……

    黑夫這邊,他剛離開學(xué)室,拐了個彎,就遇到一個騎著馬匆匆經(jīng)過的人。那人一見他,就連忙停下馬來,喊道:“黑夫,可算找到你了!”

    黑夫一看,正是尉史安圃,經(jīng)歷過上次辦案的合作后,二人也成了朋友,關(guān)系很是不錯。

    “原來是尉史啊�!焙诜蛐Φ溃骸罢椅矣泻问�?莫非又要請我去府上用饗?”

    這安圃家也是安陸縣閭右,家里庖廚手藝不錯,黑夫去過一次后,倒是記憶猶新,雖然比不了后世,卻也有一番風(fēng)味。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想著用饗吃酒!”

    安圃下了馬,一把拉過黑夫,壓低了聲音警告道:“黑夫,我聽到消息,左尉指定你押送刑徒戍卒北上服徭,這可是苦差事,說不定還有性命之憂!”

    第0111章

    恨屋及烏

    “要吾等護送刑徒戍卒北上?”

    黑夫帶回來的消息,在湖陽亭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是什么鳥差事,吾等去年不是才服過更役么?而且還因為在演兵中奪魁,被免除了一年更期。”

    東門豹聽說自己也在征發(fā)之列,當(dāng)場就氣得哇哇大叫,換了往常,這個莽丈夫會欣然同行,可如今卻不一樣。

    他的妻子,已經(jīng)懷胎六月!

    東門豹這半年來一改過去放假四處游蕩戲耍的惡習(xí),每逢休沐就往家里跑。還得意洋洋地對眾人炫耀,說自己要得個兒子了,他可是掰著指頭計算著妻子的產(chǎn)期呢,如今縣尉官署一道命令,卻要他忍痛割舍有孕的妻子,豈能甘心?

    “這應(yīng)該是戍役,不是更役�!�

    一旁的季嬰如此糾正道,但這讓東門豹更加絕望,更役只是在本郡縣就近服徭,做些土木工程的活計,頂多一個月就回家了�?墒鄄煌�,被發(fā)往邊境之地戍守服役,一般都是以一年為期,若是遇上戰(zhàn)火連綿,甚至?xí)掷m(xù)更長時間。

    這意味著,北上服役的東門豹將錯過人生重要時刻——親手抱著初生的孩子,見證自己的生命在他身上得到延續(xù)……

    “一年之后,吾子都能滿地亂爬了!”

    他氣得一拳打在柱子上,又忽然抬起頭道:“黑夫,你就這么應(yīng)下來了?”

    黑夫自從回來以后,一直沉著臉沒有說話,還是一旁的利咸站出來打圓場道:“亭長隸屬于縣尉,上有令而下行之,若有拒絕反對,那就是不從命,會被當(dāng)場拿下治罪。求盜,對于此事,亭長也無可奈何啊�!�

    利咸知道,按照秦律,“老”(老人),“小”(孩童),“癃”(殘疾人)等情況可以免征。眾人卻不屬于以上情況,所以按理說,單獨征發(fā)他們中的一人或數(shù)人也沒問題。

    但詭異之處在于,除了黑夫、東門豹、利咸外,小陶甚至是郵人季嬰也在征發(fā)之列。除了年邁的亭父和與黑夫關(guān)系一般的魚梁,湖陽亭眾人幾乎被抽調(diào)一空,這也太不尋常了吧?

    寧可讓湖陽亭治安癱瘓,也要讓全亭主力全部北方服徭,是個人都能感受到縣左尉的深深怨念……

    這時候,黑夫站起身,對眾人道:“此事因我而起,縣左尉因為他侄兒前任亭長貞,和女婿賓百將之事,一直怨恨于我。右尉在時他不敢造次,如今右尉調(diào)走,縣尉官署就成了鄖氏的一言堂,他便開始肆無忌憚了�!�

    黑夫只說對了一半,左尉鄖滿之所以如此急促地報復(fù)他,恰恰是出于對他的忌憚。黑夫過去一年間,連續(xù)立功升爵,這速度,已經(jīng)讓左尉有些不安了,便想要趕在新的右尉上任前,將黑夫“處理”掉。

    他今日在縣城里受了一肚子氣,此刻卻只能繼續(xù)忍著,只是表現(xiàn)得有些悲憤地說道:“我也曾在左尉面前據(jù)理力爭,說湖陽亭可以沒有黑夫,卻不可無眾人,若是將亭部抽調(diào)一空,本地治安,恐怕又要亂了!”

    “但左尉卻不聽,他反復(fù)只有一句話�!�

    黑夫看著眾人眼睛道:“若不從,則以抗命論處!”

    “真是豈有此理!”這下不僅是東門豹,連季嬰、小陶也憤怒起來了,這也太過不公了。

    等眾人罵夠了,黑夫才又道:“我聽說過一句俗語,愛人者,恨人者,兼其屋上之烏。左尉是想報復(fù)我,才點我押送刑徒戍卒北上,二三子過去一年間與我關(guān)系親密,被外面說成是我的親信,于是便被我連累了,黑夫慚愧。”

    說完,便朝著眾人重重一揖!

    黑夫這么一說,反倒是剛才大發(fā)脾氣的東門豹先不好意思起來,連忙還禮道:“方才是我一時憤然,口不擇言,此事與黑夫無關(guān),全怨那左尉鄖滿,公報私仇!”

    他氣急敗壞之下,突然說道:“吾等也不能讓他遂了心意,不如逃了此次戍役……”

    話音剛末,眾人便大驚失色,黑夫更是斥責(zé)道:“萬萬不可!這是自尋死路!反倒中了左尉的奸計!”

    要知道,在秦國,逃避徭役有兩種罪名,一種是“逋事”,就是拒絕去服徭役地點報到,官府對此的懲罰是,抓到以后鞭撻五十下。若是你出發(fā)了,但是因故遲到,處罰反而沒這么重。

    第二種是“乏徭”,是在完成集合,吃了公家提供的糧食后,甚至走到半路的逃亡,這種情況更嚴重,抓到以后會被罰為城旦舂。

    但得注意了,這只是服更役的處罰,若是服戍役還敢如此,那就是找死了。戍役是軍事性質(zhì)的征調(diào),對戍卒的管理參照了軍法,若是半途故意逃跑,可是會被當(dāng)做逃兵處死的……

    “去年在安陸縣,有個住在云夢澤畔的蠻夷之民被征發(fā)去黔中郡戍邊,走到半路就跑了。被抓回來后,他狡辯說自己身為蠻夷,只要每年交56錢的徭賦,便可免除更役。話雖如此,但戍役卻并未減免,于是他仍被判處腰斬……”

    黑夫說完此事后,盯著東門豹道:“阿豹,你若是逃跑被抓了,也免不了一死,不僅連累吾等連坐,還會讓汝母、汝妻也受牽連。你那未出世的孩子,也可能變成小隸臣,一輩子因你而蒙羞!”

    東門豹冷汗直冒,只好打消了這個逞一時之快的念頭,撓頭道:“那該怎么辦?”

    “我去縣獄問過了,左尉此次征召戍卒人手,雖然有些不合常理,但并未違背律令。所以無人能說他不是,吾等只能從命�!�

    “那豈不是太憋屈了!”東門豹咬牙切齒,其他人也有同感。

    “二三子放心,我黑夫在此立誓�!�

    黑夫?qū)Ρ娙吮溃骸敖袢眨岬仁芟抻谏矸菥粑�,無法抗命。但等到一年之后,結(jié)束服役歸來時,我黑夫定不再是區(qū)區(qū)小亭長,我要在疆場上立功獲爵,力爭地位比他鄖滿還高!到時候,定要讓鄖氏為今日蠻橫不公,付出代價!”

    ……

    黑夫的一席話,好歹穩(wěn)定住了湖陽亭眾人的“軍心”,不管愿不愿意,眾人都開始積極為北上服戍役積極準(zhǔn)備起來,或安頓家人,或采買些冬衣裝備。

    但當(dāng)三天以后,黑夫在縣城拿到他們要押送的50名刑徒名單后,不由失聲罵了起來。

    “這左尉,真是不置我于死地不罷休啊!”

    卻見那片木牘上的人名、籍貫,大多數(shù)人,竟都是過去一年里,被黑夫親手擒獲,淪為刑徒的!

    從去年那個誣告他和季嬰的商賈,到盜墓案里的兩名盜墓賊,再到十多個來自盲山里的里民,舉目看去,木牘上密密麻麻,全是黑夫的仇家。

    黑夫現(xiàn)在是徹底明白了,為何尉史安圃會說他這次北上押送,會有性命之憂!

    第0112章

    今亡亦死!

    亭舍外的世界仿佛天地初開之時,雨流從濃重云層間瓢潑而下,吞噬了世間所有的希望,也淹沒了戍卒刑徒們的一切出路。

    火把映照下,一張張黝黑的臉抬起頭來,他們張開嘴巴,喊出了絕望而悲憤的話……

    “失期,法皆斬……”

    “天下苦秦久矣……”

    “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

    絕望逼迫他們斬木為兵,揭竿為旗,一群人鼓噪著,高呼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紛紛涌入亭舍之內(nèi),一腳踢開客舍房門。

    里面正熟睡著押送他們的秦吏,聽到聲響大吃一驚,抬起頭來,那張臉,不是黑夫還能是誰!?

    ……

    “居然做了這種夢,真是晦氣�!�

    黑夫滿頭大汗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確身處一處陌生的客舍,待他推開房門,外面的天氣寒冷而晴朗,空中只飄著幾朵云彩,哪來的瓢潑大雨?

    而那50名由他押送的安陸縣刑徒,此刻也正靠在客舍屋檐下熟睡,這群人衣著單薄,身上隨便蓋著點稻草御寒,在清晨的霜露中瑟瑟發(fā)抖……

    “亭長�!�

    值夜的小陶見黑夫醒了,連忙過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稟報:“昨……昨夜,平安,無事。”

    “辛苦了。”黑夫拍了拍小陶的肩膀以示勉勵,與小陶一同值夜的利咸,也紅著眼睛過來與黑夫打招呼。

    現(xiàn)在是秦王政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三,也是他們離開安陸縣城的第三天。

    湖陽亭五人,需要將50名刑徒,10名戍卒押送到數(shù)百里外的南陽郡方城服徭役,限期12月初一前抵達,這就是黑夫他們的任務(wù)。

    早在出發(fā)前,黑夫便得知,此次押送的刑徒里,大半是被自己親手送進囹圄的:有去年參與誣告他的商賈鮑,有兩個盜若敖氏墓葬的盜墓賊,還有不少被連坐淪為刑徒的盲山里里民,與他都算得上是仇人。

    縣左尉如此安排,真可謂用心險惡。

    不過,左尉也不至于指望這些刑徒憤恨黑夫,如夢中那樣,群起作亂,將他殺了。

    現(xiàn)在可不是秦末,又是秦國腹地,殺官造反的難度,著實不小。

    而且這群人的脖子上,都戴著刑徒的標(biāo)志:木鉗。鉗上有麻繩,休憩時便拴上,將他們的手腕統(tǒng)統(tǒng)拴在一起,限制了活動。

    這是押送刑徒的標(biāo)準(zhǔn)配置,可不能指望這群勞改犯老老實實聽話。與之相反,亭卒們卻全副武裝,不僅人人帶劍、甲,還配備了兩架弩機。刑徒里不太可能出現(xiàn)陳勝吳廣那樣的人物,奪劍將黑夫等人殺了……

    所以黑夫猜測,左尉如此安排,是希望這些與黑夫有仇的刑徒,在半途逃跑!

    刑徒和戍卒不同,他們已經(jīng)是罪人,家眷多半被收為隸臣妾,光腳不怕穿鞋的,眾人已經(jīng)沒有什么后顧之憂。

    而且這大冬天的,千里迢迢北上,實在是苦差事。南方人對北方,尤其是北方的冬天充滿畏懼�!冻o》里,楚人對北方的想象就是“增冰峨峨,飛雪千里些”“北有寒山,逴龍赩只。天白顥顥,寒凝凝只�!�

    總之,在江漢之濱的人看來,冬天的北方,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一定要避免前往。這種對天氣、苦役的畏懼,隨時可能促使刑徒們抽空逃跑。

    秦國對服戍役的刑徒逃跑懲罰甚嚴,而對放跑了刑徒的押送者,也有相應(yīng)的懲罰。

    “死罪倒不至于,但我這亭長,也就做到頭了,若是逃走的人超過十個,甚至我自己都要淪為城旦。二三子作為一并押送者,也會受到懲處……”黑夫如此對眾人表明他們的處境。

    十多年后,那位沛縣的劉亭長,正是因為押送的刑徒戍卒跑掉太多,明白自己也難逃懲處,索性心一橫,帶著剩下的人落草為寇……

    這么一說,湖陽亭眾人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縣左尉真是陰險,這分明是借刀殺人,想利用刑徒的逃亡,將他們這一伙人治罪,統(tǒng)統(tǒng)趕出秦吏隊伍��!

    所以眾人也不敢大意,便聽從黑夫的安排,分為兩撥,在夜間時輪番守夜。

    黑夫在出發(fā)的第一天和第二天,都沒敢合眼,一直守著火燎,盯著刑徒們的身影。

    就這樣,兩天沒閉眼的黑夫,第三天終于撐不住了,在抵達新市縣這座亭舍休憩時,就在舍內(nèi)一覺睡到了天亮……

    好在除了那場噩夢外,一切如常。

    這時候,刑徒們也紛紛起床了,他們撥開身上的稻草,揉著酸痛的脖頸,看著蹲在地上,用柳樹枝漱口的黑夫,眼神充滿不善。黑夫知道,這三天來,一定有不少人日日夜夜尋思著逃走。反正不跑,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冬日服役,刑徒十死三四是常事,在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黑夫可沒本事將這些絕望的人忽悠傻。

    休憩時倒也罷了,有繩索將所有人與房梁拴在一起,行走時卻是個大問題。

    雖然黑夫等五人的伙食,可以由路上的亭舍提供公糧,但六十名刑徒、戍卒的吃喝嚼用,卻得自帶。所以每個刑徒,都得挑著一石糧食,沒辦法將所有人拴在一起。

    萬一走在路上時,這50人相互使個眼色,轟然奔逃,光靠黑夫他們五個人,可抓不過來。

    所以在這座亭舍用過朝食后,黑夫便讓季嬰、利咸將準(zhǔn)備好的長長麻繩斬為數(shù)段,讓50名苦著臉的刑徒站出來。先挑一個與黑夫有仇的刑徒,再挑一個不認識的刑徒,每兩人一組,將麻繩各綁在他們的一只腳上,打成死結(jié)……

    “兩人一組,不管是走路、休息、吃飯、如廁,都必須一起行動。若是另一人逃了,剩下的一人,也要視為同犯,連坐治罪!”

    這樣一來,雖然讓前進的速度慢了下來,但走在路上時,也不怕他們突然逃跑。跑掉的人,多半會因為沒有默契,相互把對方絆倒,束手就擒。

    不僅如此,黑夫還將那10名自由身的戍卒,也召集起來,給他們分配了任務(wù)。

    “汝等皆為士伍良民,家中有父母妻兒,應(yīng)當(dāng)知道,逃跑乏徭會有何下場……”

    “我也不會虧待二三子,會讓汝等一路上吃飽穿暖,能在屋舍中安睡。但汝等也要助我看押刑徒,行在路上時,每兩人看住十名刑徒,抵達南陽郡方城縣后,若刑徒無人逃跑,我會贈予汝等每人百錢,外加布履一雙……”

    此言一出,10名戍卒不由喜出望外,出門服徭役,消耗最大的就是鞋履,到地方后,他們的履早就磨破了,黑夫承包了他們的鞋,讓很多人松了口氣。而那一百錢,也足夠置辦一件粗糙點的冬衣了。

    黑夫不缺錢,一年的亭長做下來,他因為屢次抓捕到賊人,得到了不少賞賜,加上家里幾百畝地的收成,即便買了牛、馬,也還剩五千多。所以他這次出門,就把剩下的銅錢,統(tǒng)統(tǒng)換成了容易攜帶的金餅,大概十兩。

    他心里打著算盤道:“若只花一兩千錢,就讓這些戍卒幫我看住刑徒,那真是一場劃算的買賣。”

    雖然黑夫做了諸多安排,感覺萬無一失,但到了出發(fā)的第五天,他們途徑新市縣到鄀縣中間,一段長達數(shù)十里的林木丘陵地帶夜宿時,逃跑還是發(fā)生了……

    “亭長,黑夫!大事不好了!”

    被值夜的季嬰、東門豹匆匆搖醒,黑夫趕到事發(fā)地點,看著地上被硬物磨斷的繩索,還有卸掉的兩個木鉗,黑夫面色沉重。

    拿著名冊的利咸清點了一下人數(shù),稟報道:“是個做城旦的小賊,帶著一個盜墓賊,一起跑了!”

    質(zhì)問了一旁的刑徒后,東門豹也滿頭大汗地稟報道:“那個小賊,好像會開鎖,幾下就解開了木鉗,我當(dāng)時太困打了個盹,醒來后就……”

    “追!”

    黑夫瞪了東門豹和季嬰一眼,看著那對朝南方林子里跑去的足跡,下令道:“一定要追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第0113章

    不可千日防賊

    日上三竿時,黑夫坐在樹下,劍橫于膝上,雖然那些刑徒都被兩人一組綁在樹上,由戍卒幫忙看著,但黑夫依然能感受到他們的躁動不安……

    逃亡是會傳染的,在軍隊中,往往一個人做了逃兵,就會帶動整個什伍的人一齊奔逃。押送刑徒也一樣嗎,經(jīng)常不出事則已,一旦有人逃脫,就會點燃其他人效仿的欲望,蜂擁竄走,攔都攔不住。

    所以這時候,黑夫決不能腦袋一熱,親自去追那兩個逃走的人,說不定那二人是抓回來了,這里的人卻全跑沒了……

    他讓東門豹和利咸二人騎著自己的棗紅馬,順著地上的足跡追過去。那兩個刑徒磨斷了拴手腕的繩子,卸下木鉗,但腳上打了死結(jié)的麻繩卻來不及解開,二人三足,跑不了多遠。

    而黑夫自己,則留在原地鎮(zhèn)場子,他吩咐小陶端著弩,爬到樹上坐著居高臨下,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著剩下的刑徒。季嬰則去埋鍋造飯,讓戍卒們吃飽。

    過了一會,飯羹熟了,季嬰給黑夫端了一碗過來,他和東門豹值夜走失了刑徒,此刻十分慚愧,在黑夫面前愧疚地說道:“都怪我不甚警惕,讓刑徒逃走。還有,若是當(dāng)初我不選這條路,或許就不會出事……”

    在臨出發(fā)之前,黑夫和亭中眾人商議過,這次公差,他們有兩條路可以選擇:其一是從安陸縣北上,到隨縣、唐縣,再穿過銅柏山,進入南陽郡地界,這條路距離方城縣六百五十里。

    第二條道則更遠一些,從安陸縣西行,抵達新市縣,再穿過眼前這片丘陵樹林,到達鄀縣、鄢縣,北上到達南陽郡的新野、宛城,再到方城縣,一共八百里。

    季嬰是郵人,作為唯一一個出過安陸縣的人,黑夫讓他來選路線。

    季嬰說第一條路雖然更近,但唐、隨二縣是二十多年前才打下來的,被稱之為“新地”,治安不太好,常有盜賊出沒。而且銅柏山地區(qū)山多林密,一個不注意就會出事,所以還是走西線更好些。雖然要多走幾天,但一路上都是城鎮(zhèn)、亭舍,安全有保障,唯一有危險的,就是新市縣與鄀縣之間這片人煙罕至的林子了。

    不曾想,果然還是在這里出了事。

    黑夫也沒有太過責(zé)怪季嬰,連續(xù)走了幾天,大家都很疲乏,一時走神實屬難免。

    “路是吾等一起選的,說不定走了北線,逃走的人還更多,我相信阿豹和利咸,能將亡人擒回來!”

    他和利咸、東門豹二人約好了,若是天黑前沒有找到人,他們就必須回來……

    如今才是正午,還有幾個時辰好等。

    黑夫知道,自己不能表現(xiàn)得太過緊張,于是吃完飯后,便故作輕松,讓季嬰找水磨墨,他則取出筆和一面空白簡牘,在上面寫起字來……

    他寫的是“亡人簡”,亭長有責(zé)任記下逃跑者的特征:“亡者曰繚,因盜竊罪耐為城旦,年可二十五歲,身長可六尺八寸,面赤色,多發(fā),無須,衣褐色絡(luò)袍一,白色單衣一,負米一石……”

    此外還有與繚一起跑掉的盜墓賊,也得記述下來。若是黑夫今日內(nèi)無法將他們抓回來,就只能在下一個亭舍,將這份文書交給本地亭長。請當(dāng)?shù)氐拿窬景l(fā)布通緝令,按照逃亡刑徒的體貌特征,代為抓捕——在湖陽亭做亭長時,黑夫也接手過一次類似的活。

    一旦他交出亡人簡,就相當(dāng)于承認自己放跑了刑徒,不管事后逃亡者是否被擒獲,黑夫都要受責(zé)。每跑一人,他就要被罰款二甲,相當(dāng)于兩千多錢。但若是不交,到了地方一清點人數(shù),要受的責(zé)罰更重。

    所以押送徭役,真的是一樁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難怪左尉指定黑夫來做這事。

    當(dāng)然,秦律也沒有將人一棍子打死,“將司人而亡,能自捕及親所知為捕,除無罪……”這意思是,若是黑夫自己,或他的親友能留下來,和當(dāng)?shù)仄黄鹱カ@逃亡者,就可以算他無罪!

    未雨綢繆寫完“亡人簡”后,黑夫記起這茬來,便想道:“十多年后,劉邦也面臨與我同樣的抉擇吧,他或許是因為一路跑的人太多,就算發(fā)動全沛縣的伙伴兄弟,也沒辦法將這些人一一抓回來,所以才選擇了落草為寇�!�

    但劉邦的選擇,黑夫可學(xué)不來。

    且不說現(xiàn)在是秦國一統(tǒng)天下大勢所趨的年頭,始皇帝正值壯年,還能活十多載,任何人在這時候造反,都是自尋死路。就說劉邦可是能眼睜睜看著老父親將被烹死,還笑著說“幸分我一杯羹”的淡定人,落草以后,老婆孩子被官府抓了也無動于衷。

    黑夫不一樣,黑夫顧家,家里的母親、兄弟、侄兒侄女,都是他的羈絆,好不容易安排好了一切,不可因自己一時畏懼懲罰,就置他們于不顧。

    時間慢慢過去,除了空中時不時發(fā)出的鳥鳴外,四周一片寂寥,氣氛格外壓抑。隨著太陽一點點往西方偏斜,林子漸漸暗了下來,季嬰開始緊張地來回踱步,小陶也在樹上心神不安,至于那些刑徒,更是越發(fā)躁動,負責(zé)看押他們的戍卒也在竊竊私語著什么……

    “阿豹之妻懷胎七月,他之前就有過逃亡的想法,會不會……”季嬰心悸到極致,竟開始胡亂猜想了。

    黑夫瞪了他一眼:“阿豹素來最講義氣,會是那樣的人么?”

    季嬰一愣,羞愧地搖了搖頭:“不是,是我瞎猜了�!�

    他走近對黑夫低聲道:“黑夫兄弟,若是這次人抓不回來,需要貲四甲,我可以出一半的錢……”

    黑夫笑了笑:“我知道上個月你才在里中說了一門親事,定下明年成婚,提親花銷不少,兩千多錢,這可是你所有積蓄了。”

    季嬰嘟囔道:“我季嬰也不是無義之人,既然沒本事抓人,就只能出錢了……再說了,錢沒了,跟著黑夫兄弟還能再掙。”

    他倒是想的清楚,不過就在這時,路的另一頭,卻傳來了一陣喧囂馬鳴!

    “是……是求盜他們,回來了!”

    在樹上的小陶大聲喊了起來,話音剛末,利咸便騎馬吆喝著沖了過來,一直騎到黑夫面前,才躍下馬來,拱手道:“亭長,吾等幸不辱命!”

    黑夫露出了笑,他看見棗紅馬上,還躺著一個血淋淋的人,利咸將他一推,重重落在刑徒們面前……

    卻見那人已經(jīng)死透了,渾身都是干涸的血漬,背部有一個被劍戳穿的傷口,幾乎透胸而出。

    眾刑徒駭然,這人,正是先前逃走的那名盜墓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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