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他說話難聽,但韓信也不氣,點頭道:“你既然不愿不給,我走便是,以后再不會來�!�
但屠戶少年卻依舊不讓,眼睛盯著韓信手里的劍,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
“韓信,過去半個月,你也撿了我家不少下水,零零總總,當錢百文,我看你整日握著的破劍也就值這個價,要走可以,將劍留下,過去的事,我就當忘了,今日還能送給你一副狗腸。”
韓信腹中饑腸轆轆,但還是抱住手中之劍,態(tài)度堅決:“休要欺人太甚!”
“乃公今日就是要欺你,你能如何?”
屠戶少年冷笑:“汝雖高大,喜帶刀佩劍,裝作輕俠,卻不過一膽小之輩,你可曾用這把劍殺過人?”
韓信不言,又欲離開,卻被身強體壯的屠戶少年一把揪住,往后一推,韓信便跌跌撞撞退到了墻角,眼神憤怒。
他完全不是少年的對手。
“這樣,我也不要你劍了,今日你想走,只有兩條路。”
屠戶少年向前一步,拍著自己袒露的胸口道:“你能殺死我,就拿劍刺我,我死了,路自然就讓出來了;如果殺不死,來,就從我胯下爬過去!”
蕭祿一邊看一邊搖頭,這不是明擺著侮辱人么,但旁邊的淮陰人卻十分興奮,更有人起哄道:
“殺了他!”
“韓信,你還是不是男兒!”
那韓信的眼睛,如同被困在絕路上的野獸,手緊緊握著劍,仿佛下一刻,他就會拔劍而出,沖向屠狗少年!
但最終,他還是低下了頭,擠出了兩個字:
“我鉆……”
一時間,所有聲音都啞了。
在屠夫少年得意的笑容中,在上百鄉(xiāng)黨的注視下,身高馬大的韓信,就這樣趴在地上,膝蓋著地,撅著屁股,朝少年撩起衣裳,大大張開的胯下爬去!
蕭祿也十分吃驚,他本以為,韓信會在鉆進去前一刻,拔劍而起,刺死屠夫,市井斗毆,常有這樣的事。
然而并沒有,韓信雖然臉上青筋直冒,嘴唇幾欲被咬出血,但猶豫再三,還是乖乖從那胯下爬過……
他鉆過胯襠的之后,一抬頭,看到的是上百雙眼睛,如同一百支箭,刺在他流血的心頭。
那目光,不再是看待一個直立行走的人,而像看一條狗。
韓信只是默默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塵,仿佛這樣就能忘記方才的屈辱,又撿起地上的劍,似乎那是他僅存的尊嚴。
但就在韓信要離去時,一根血淋淋的狗腸,從后面甩到了他頭上。
“鉆得不錯,乃公高興,拿去吧。”
屠夫少年靠在肉鋪處,笑嘻嘻地說道:“韓信,你果然只配吃屎!”
……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
韓信沒有要那狗腸,扔下了這樣一句話,似是為自己的辯白,見無人聽懂,就無力地離開了。
“這韓信,真是一攤爛泥�!�
淮陰眾人搖頭不止,相繼散去,也不知是對韓信徹底失望,還是為沒有看到街頭喋血的一幕而遺憾。
蕭祿也覺得挺無趣的,若他是哪韓信,定會一劍殺了狗屠少年,就算打不過,也不會受此奇恥大辱。
無聊地轉(zhuǎn)過身,卻見蕭何正負手站在一旁,方才的事,他也看到了。
“父親�!�
蕭祿連忙過去,蕭何來的晚了些,沒看到全過程,但韓信最后說的那句話,卻聽得一清二楚。
一個貧而無行的少年,怎么會懂這句話?
蕭何若有所思,隨即喚來一個隨從,對他耳語數(shù)言,隨從應諾,往韓信走的方向追去……
一行人又在市肆逛了一圈,在城里的館舍吃飯時,才從鄰桌的人口中,聽說了關于韓信的更多故事……
……
“那韓信一家,是二十多年前,從外頭逃來的�!�
舍人一邊給幾人滿上熱湯,一邊絮絮叨叨說起往事。
那時正值秦王掃六合,到處兵荒馬亂,逃難是尋常事,韓信的父母來到淮陰不久后便死了,韓信就成了孤兒,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等到韓信年紀漸長時,卻還是過著這種日子,經(jīng)常寄居在別人家吃閑飯,一次兩次還行,天天如此,脾氣再好的人也會心生厭惡。
于是韓信能蹭吃的地方,就剩下南昌亭長家了。
“南昌亭�!�
蕭祿他們的船正停在那,他頷首:“我見過南昌亭長,的確是個忠厚老實之人。”
舍人道:“然也,那韓信仗著南昌亭長心善,每天就蹲在亭外,眼看炊煙起來了,就過去坐在邊上,肚子咕咕叫,南昌亭長看不下去,自然就讓其妻給他端一碗�!�
“就這樣,韓信偶爾幫南昌亭長干點活,但多半是吃完就走,第二天又來了,接連數(shù)月皆如此……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韓信是南昌亭長的奸生子呢!”
眾人哈哈大笑,舍人繼續(xù)道:
“南昌亭長寬厚,他那妻卻氣不過,十分嫌惡韓信,于是一早就把飯煮好,自家人偷偷吃掉。那韓信等到太陽升老高,左右不見炊煙,進去時,亭長之妻正在洗釜,冷臉相待,南昌亭長也當沒見著他。韓信這才離開,之后再沒去過南昌亭�!�
“還有更不要臉的事!”
鄰桌的客人湊過來補充道:“我是在淮水邊泊船的,那韓信自從沒了寄食的地方,就天天在泥巴里挖蟲,在河邊釣魚果腹,水邊常有漂母漚麻浣紗,有位一老漂母見他餓了,一時可憐,便將帶來的冷飯分韓信幾口,結(jié)果你猜怎樣?”
“怎樣?”蕭祿問道。
那客忍俊不禁地說道:“韓信竟接連吃了那可憐的老漂母數(shù)十天!”
漂洗絲絮是婦人常坐的活計,這個行當很辛苦,手常年泡在水中,皮膚開裂,也賺不了幾個錢,只有窮苦人家的女子,才會干這行,這樣的窮人,都能連蹭數(shù)十日,可見韓信臉皮是真的厚。
客人又道:“那韓信還不自知,一天吃完冷飯,竟鄭重向漂母頓首,說什么‘吾必有以重報母’�!�
“結(jié)果忍了他數(shù)十日漂母生氣了,大罵韓信,說你身為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之,故贈食,豈望報乎?韓信這才羞愧,也再沒去過河邊,開始在城里找食,天天去跟屠夫討下水,洗凈污穢后煮了吃,一來二去,徐屠的兒子惱了,這才有今日之事�!�
蕭祿深惡之:“果然是無行無臉之輩。”
蕭何卻只是笑著搖搖頭,問道:“他手里的劍,又是怎么回事?”
舍人正好端著菜肴過來,回答道:
“似是一位路過淮陰的老翁留給韓信的,那老翁也是個乞丐,到此地后病篤難行,是韓信救了他,撿回河邊的窩棚里,釣魚給他吃。那老翁病好后,在本地呆了大半年,教韓信識字,后來又不辭而別,只將一柄劍留給了韓信�!�
“自那以后,韓信不管到哪,都仗劍而行,外人以為他是輕俠,但本地人都知道,此人拘謹,毫無任俠之氣。但也奇怪,韓信即便再餓,也不賣劍。”
蕭何已知道了他想了解的一切,這時候,先前被他支使去辦事的隨從也回來了,在蕭何耳邊說了幾句,眼睛則盯向食肆門口。
“韓信,你來這作甚?”
嫌惡的聲音響起,眾人抬頭,卻見在淮陰名聲爛透的韓信,正落魄地站在食肆邊,手中仍抱著他那柄劍,他眼睛盯著腳下門檻,有些不敢往里邁。
舍吏立刻過去,比手趕他,像趕一條臟兮兮的野狗:
“沒有剩飯給你了,快走,快走!”
韓信的面容,因長久饑餓而痛苦,遭到驅(qū)趕,他往后退了數(shù)步,看了看將他喚來的蕭何手下,又瞧瞧長須及胸,身著錦衣的蕭何父子,還有案幾上香氣撲鼻的魚肉菜肴,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復又鼓起勇氣,拘謹?shù)毓笆值溃?br />
“他說,有貴人在這,請我吃飯!”
第0640章
一飯
“父親,兒子先去采買沿途必須之物了。”
蕭祿氣呼呼地起身,帶著兩個人離開食肆,因為他實在無法忍受,與韓信這樣一個膽小低賤之輩同席。
那可是一個鉆人胯下的賤徒啊,而他的父親,卻是堂堂千石搜粟都尉,是昌南侯親自點名,督護全軍糧秣分配的大官!
蕭何卻只是點了點頭,繼續(xù)慢飲熱湯,對有些拘謹,離案幾三尺的韓信道:“別拘束,吃吧。”
韓信只猶豫了片刻,雖然眼前這位“貴人”目的不明,但他可是連漂母帶去的冷飯都能厚著臉皮蹭的人,被生活逼到這份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朝蕭何一作揖,吃了起來。
這孺子也不知餓了多久,雖長得身材高大,卻面黃肌瘦。一般來說,久餓之人有了足夠食物,都會猛吃猛喝,恨不得將案幾上的陶碗漆盞都塞進嘴里。
但韓信卻吃得很矜持,或者說很警惕,吃一口,就抬起頭看蕭何一眼,顯然是個放不開的人,與尋常的灑脫輕俠大異。
蕭何等他吃了幾口,緩過氣來,才說道: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這句話,出自《易傳》,許多官吏都不知道,為何會從你一個淮陰布衣口中說出來?”
韓信沒想到,蕭何會如此發(fā)問。
似乎是得了蕭何一飯,于他而言再非路人,又或是韓信在淮陰無人相知,他說的話讀的書更無人能懂,今日總算有人詢問,他便頗有些激動地,說起自己的過往。
與旁人的敘述不同,韓信自稱他的父母,乃是貴族,也不知是從韓國來,還是從淮北來,故韓信從小就被教授識字,后來,他救護的那名自稱“兵家”的老者又在此基礎上,傳他兵法,并告訴他許多做人的道理,包括蕭何聽到的那一句……
“兵家?”
蕭何問那老者姓名,韓信也不知,明白問不出所以然來,便道:“那我再問你,你在市肆中,手中明明有劍,卻寧可受此大辱也不反擊,又是為何?”
此言成功戳中了韓信的傷口,他停止了嘴里的咀嚼,鼓著腮幫子良久,才艱難咽下,說道:
“兵法云,非利不動,非得不用,非危不戰(zhàn)。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zhàn)。合于利而動,不合于利而止。怒可以復喜,慍可以復悅,亡國不可以復存,死者不可以復生�!�
“主、將如此,布衣黔首也一樣,休說我動起手來打不過那屠夫之子,就算我真殺了他,除了出一時之氣,又能如何?私斗有罪,殺人者死,我要么被其父兄復仇所殺,要么成為殺人犯被通緝,被官府抓住,判處極刑�!�
打又打不過,走又走不脫,與之死斗,為這樣一個狗屠賠上性命,是心存志向的韓信不情愿的,于是在他的判斷里,匍匐鉆跨,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話雖如此,但大辱就是大辱,韓信能鉆過那人胯下,可仍過不了自己這一關。離開市肆后,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自己長久以來期盼的“天下大亂”遲遲未來,生活卻日漸窘迫,眼看連家鄉(xiāng)都呆不下去了。
他就這么渾渾噩噩蹲了半個時辰,直到蕭何的手下喊他說有貴人請客吃飯,韓信才在饑餓驅(qū)使下,跟了過來。
眼下肚子填飽,韓信的警惕心也漸漸升起,眼前的蕭何衣著不俗,出手闊綽,身邊還有七八個隨從保護,莫非是豪貴?這樣的人如此厚待自己,定有目的!
陳平這種美丈夫,得了意外之恩后,總以為對方要肛自己。韓信則不同,他離席再拜道:
“貴人贈我一飯,韓信無以為報,但我雖仗劍,卻不殺人!”
蕭何無奈搖頭,這韓信,怕是聶政的故事聽得多了,以為蕭何是要學那韓國嚴仲子,市恩厚待,要韓信幫忙殺人呢!
“吾……不殺人�!�
他的確不殺人,至少不需要親自動手。
蕭何笑道:“聽你所述,學的也不是刺殺之術,亦非十人敵,而是萬人敵�!�
不過,雖然韓信號稱拜兵家為師,也能時常脫口而出幾句兵法,但會背和會用,完全是兩碼事。
接下來,蕭何又問了他一些兵術,韓信卻對答如流,至少糊弄蕭何這個對練兵、將兵一知半解的家伙是沒問題的,食肆的舍人驚訝地看著這一幕,仿佛頭一次認識韓信般。
粗略了解韓信的本事后,蕭何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從懷中掏出一物,放在案幾上,卻見黑色的綬帶,亮紅色的銅印。
舍吏的眼睛都快出來了,韓信也連忙下拜。
“竟不知貴人是秦吏!”
黑綬銅印,是六百石以上官吏的標志,比淮陰縣令還大呢!
“我乃搜粟都尉蕭何,奉昌南侯之命,去南方督護軍糧,眼下身邊缺乏人手,韓信,你既然胸有韜略兵法,可愿意隨我去軍中試試?”
他補充道:“當然,是從走卒親兵做起,不過我乃督糧官,大不必親臨前線,安全倒是安全,也能吃飽飯�!�
貴人賞完飯又賞工作,換了舍吏,肯定要稽首道謝,但韓信卻猶豫了,伏在地上久久未言,食肆內(nèi)眾人都覺得這小子是不是高興傻了。
蕭何卻也不勉強,或者說,不是特別在意,他站起身來,徑自從韓信身邊走過,只是到了食肆邊,又留下了一句話:
“我飽了,你接著吃罷,吃完后好好想想,吾等的船就停在南昌亭,半個時辰后,離開淮陰!”
……
“父親,你居然要召那貧賤無行又膽小的胯下夫同行?”
蕭祿得知食肆里發(fā)生的事后,左右想不通。
“那韓信無膽無能無力,他有什么本領?值得父親如此征辟?”
蕭何對兒子,遠不如對韓信那么和藹,淡淡地說道:
“我與之交談數(shù)言,知其有自知之明,有非常之識,有所挾之志,這就夠了�!�
后世有一句話,古之所謂豪杰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jié)。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蕭何心里的想法,也差不多,他曾遇到過一個“大丈夫能屈能伸”的人,對其寄予厚望,只可惜,劉季遇上了克星,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昌南侯轟到海東吃雪,徹底涼了。
今日,韓信若仗劍而起,殺了那狗屠,蕭何不以為奇,義不受辱的輕俠,天下多得是,但韓信卻第一時間選擇認慫,這樣的膽小鬼,也隨處可見。
但能說清楚,為何該膽小時要膽小的人,卻不多。
這只是第一印象,接下來,蕭何還給韓信設置了數(shù)道檢測。
詢問旁人關于韓信的過往,他雖不能自食,可一旦對方流露出嫌惡之意,便立刻離開,不再滯留,說明此人對人情善惡極其敏感。
手下找到韓信后,便喊了就來,又說明其易信人,甚至都不去想,這可能是個圈套,或會二度受辱,傻乎乎的就來了,真是天真得很啊。
了解其性格后,蕭何略加詢問,就將韓信的老底都問出來了,此人確有點學識,知道些兵法,于是蕭何便產(chǎn)生了征召之心……
“父親竟以為韓信是塊蒙塵的玉,想要做掘玉的卞和?”
蕭祿是聽明白了,只覺得好笑:
“若他其實是一塊茅廁里的石頭呢?”
蕭何卻不甚在意:“玉有玉的用處,石頭有石頭的用處,若連這都不明白,我當年怎么當?shù)煤弥骼艮颍烤退沩n信是一塊臭石頭,我也只花了一頓飯錢,卻能換得其感恩戴德之心�!�
在這亂世,多一份人情,就多一份保障,即便他只是個小人物,這是蕭何多年來的處世之道。只可惜,他本來能一本萬利的投資,被半路殺出來的黑夫攪黃了。
蕭祿依然在嘟囔:“但這樣窩囊的小人,昌南侯會喜歡么?他想要的,可是壯士……”
“誰說我要推薦給昌南侯?”
蕭何瞥了一眼吆喝眾人,準備啟程的周昌,低聲對蕭祿道:
“這個韓信,我要留在身邊!他還需再打磨打磨!”
“再者,到了南方后,我名為昌南侯指派的搜粟都尉,可實際上,手下的糧吏,均是屠睢親信舊部,要將其收服,身邊豈能無可用之人?”
蕭祿迷惑地點點頭,還是不明白他老爹,又要慧眼如炬的眼光,開始第二筆投資了。
但眼看船就要走,那韓信卻久久未來,蕭祿又忍不住罵道:“那韓信不會也如沛縣樊噲一樣,畏懼南方瘴氣,跑了吧?”
“他會來的�!�
蕭何站在船舷邊,絲毫不擔心。
“受此奇恥大辱,韓信在家鄉(xiāng),已經(jīng)呆不下去了,就算我不邀他,他也會自己離開。”
這個安土重遷的時代,人為什么要離開家鄉(xiāng)?
因為呆不下去了……
也因為心存遠志……
雖然只見過一面,交談數(shù)言,但蕭何,已將韓信吃得死死的!
果不其然,就在約定時間將到時,韓信來了,他是從河邊走來的,身上濕漉漉的,原來是在河里洗了個澡……
韓信大步來到碼頭,面向船上俯視他的蕭何,單膝下跪,劍柱于前!
青年垂首,因為一飯之恩,因為在他最落魄時的交談和認可,他會感激蕭何一輩子!
“蕭君,韓信愿往!”
……
隨著繩索解開,槳葉劃動,船只離開了南昌亭碼頭,向邗溝方向駛?cè)ァ?br />
蕭何對韓信沒有表現(xiàn)出太過分的在意,只是讓人扔他一套干凈的秦卒衣裳,韓信連聲道謝,默默在一角換上,他能感受到,除了蕭何外,船上其他人,掃向他時,目光中都帶著鄙夷。
岸上的人亦然,南昌亭長和亭卒們遙望船只遠去,其妻仍在對船上的韓信指指點點。他們大概會為這個無行浪子的消失而高興吧?然后慢慢淡忘,只是在閑聊無話,提起那個拘謹?shù)纳倌辏缓笳f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