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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黑夫倒不是對陸賈張口閉口的儒家仁義感冒,而是認(rèn)為,想要打贏這場戰(zhàn)爭,光靠南征軍和安陸人十幾萬人,是絕對不夠的,他需要讓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來。

    秦始皇意識不到普通黔首的力量,但黑夫卻再清楚不過,他需要借助這洪流,來改變時代。

    首先,要順應(yīng)水流。

    “當(dāng)今之時,萬乘之國行仁政,民之悅之,猶解倒懸也……”

    黑夫念著陸賈這句話,覺得挺適用于當(dāng)下。

    如今的情況很微妙,舉義的大旗雖已打出來了,但什么靖難,什么討逆,跟普通百姓生活并無瓜葛,也吸引不了他們……

    “我這口號,恐怕還沒有‘亡秦必楚’有號召力罷。”黑夫暗暗吐槽。

    搞革命,光是“寧有種乎”這種雞湯是不行的,還得有實實在在的東西。

    黑夫必須讓天下認(rèn)識到,武忠侯麾下的“義軍”和朝廷“逆軍”的不同之處,他們才能擁護,才有源源不斷的兵源和糧食。

    而這一切,只需要一點小小的改變。

    就從沙羨開始吧!

    于是黑夫輕咳一聲道:“吾聽聞,武昌營兩萬兵卒入駐沙羨后,軍紀(jì)不嚴(yán),在百姓家中白吃白喝者有之,隨意進入里閭,踐踏莊稼,霸占屋舍,污辱婦女者有之,傷人殺人者亦有之!”

    越說到后面,黑夫面容就越是嚴(yán)肅和惱火。

    “今沙羨人心惶惶,主客有隙,豈能長久?今且使軍法官至軍中,設(shè)棘庭,按照秦律軍法,嚴(yán)懲犯罪擾民者,不得縱容!”

    千萬不要高估封建軍隊的紀(jì)律,哪怕秦軍也一樣,再不管管那群老兵,他們都要無法無天了。

    鐵不鍛不成鋼,黑夫覺得,自己手下的軍隊,是需要重新改編一下了。

    在強調(diào)軍紀(jì),殺雞儆猴后,黑夫又說起另一件事。

    “且讓沙羨令、丞來見,我有一項新政,要在沙羨試行。”

    陸賈是“仁政”“王政”的積極推動者,聽后,不由精神一振,作揖道:“君侯,不知是何新政?”

    黑夫只說了四個字,卻足以將天下震得晃三晃:

    “減租減息!”

    第0757章

    農(nóng)民的兒子

    和安陸一樣,在沙羨,“武忠侯白盔白甲戴了始皇帝的素”也早已傳開。

    但相比于“靖難”等大人物才關(guān)心的空洞口號,沙羨人則更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城外越來越多的安陸移民、武昌兵卒,生怕這支客居此地的龐大軍民,會搶了自己的土地,占了自家的屋舍,再奪去糧食和妻女。

    好在雖有些兵油子欺男霸女的小沖突,但武忠侯手下的軍法官,已將犯事兵卒及時處理,罪大惡極者拉到街心斬首。

    眼看縣卒依然街頭維持秩序,這無疑在告訴沙羨人:

    “天雖變了,但王法還在!”

    百姓們過去嫌惡秦法苛刻嚴(yán)格,現(xiàn)在卻只希望這支“義軍”還能受律令約束。

    沒有規(guī)矩的亂世,比有秩序的暴政殘酷一百倍。

    三月中旬,一支車隊從縣寺開出,繞著縣城游行起來。

    “二三子且聽好了,此乃武忠侯親口所言,關(guān)乎汝等衣食飽暖!”

    車上有人敲著銅鑼,等百姓聚集得差不多了,陸賈手下的幾名楚地儒生們,便咳嗽一聲,讀起《武忠侯告百姓書》來:

    “自三十年始,朝廷租稅日增,竟收泰半之賦,百姓苦不堪言,武忠侯數(shù)度力勸,始皇帝本欲更易,然逆子奸臣貪其利,罔顧民生,弒君篡位不欲變之。”

    “商君有言,茍可以彊國,不法其故;茍可以利民,不循其禮。天下無不可變之法,今武忠侯欲撥其亂而反其正,租稅之法,由安陸、沙羨率天下之先!由今日始,稅田只為輿田之五一……”

    群眾們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聽著,但半晌沒啥反應(yīng),過了一會,才有一個老漢吼道:

    “后生,能不能說人話?”

    大伙哈哈大笑,儒生面色尷尬,陸賈咬禿好幾只筆想出來的典故,什么商君之言,什么撥亂反正,黔首聽不懂啊。

    好在黑夫?qū)Υ嗽缬蓄A(yù)料,一旁的五百主,沙羨人興立刻接口,用本地方言和老鄉(xiāng)們聊起天來。

    “老丈,你去年交了多少田租?”

    那老翁對車上幾名儒生吼時毫無顧慮,此時看了看興的甲衣,卻往后縮了縮,不想冒頭了。

    儒生只有嘴,兵卒卻有戈矛刀劍。

    倒是他旁邊的老嫗十分膽大,插嘴道:“我家是公士,地在城外,共有一百畝輿田,其中五十畝被劃成稅田,每畝產(chǎn)兩石稻谷,你說我家交了多少?”

    簡單的數(shù)學(xué)題,這也是秦朝交田租的方式。

    每戶人家登記在官府《田租籍》中的田地,叫做“輿田”,而根據(jù)朝廷今年要求的稅率,比如十一稅,就將一百畝輿田里,劃出十畝來,稱之為稅田,到八九月秋收完畢,這十畝地的收成,都要交給官府。

    但十一稅,永遠只存在于諸子百家描繪的理想中。

    秦朝如此多的大工程大征伐,尤其是南征軍民幾十萬人都要吃飯,十一稅完全無法滿足,所以田租的稅率是一年高過一年。

    在沙羨,今年的稅田比率,已占到輿田的一半,相當(dāng)于每年一半收成,都交了田租!地里剩下的糧食,只夠貧民勉強維持生活,果腹還行,但基本不可能有積蓄。

    雪上加霜的是,還經(jīng)常會遇到當(dāng)?shù)毓俑Y金周轉(zhuǎn)不利,要加收口賦,貧民家徒四壁,當(dāng)然交不上來,于是就欠了官府錢糧,只能苦著臉接過強加的債券,多服苦役償還。

    后世說秦的稅收“二十倍于古”“收泰半之賦”,多半是這情形,高額的田租、口賦和繁重的徭役,這是秦政最被人詬病的地方。

    “安陸也一樣�!�

    沙羨人心有畏懼不敢說,安陸來的百姓卻知無不言:

    “最初遇上荒年歉收時,田租口賦還可以少交緩交,可如今卻不管不顧了。”

    “我聽說,自從安陸的喜君被判遠遷,地方官吏們,便再不敢對奸臣篡改的律令說半個不字,皆樂以刑殺為威,朝廷也以善逼民勒稅為良吏,交不夠數(shù)額的,則被當(dāng)成庸吏,統(tǒng)統(tǒng)發(fā)配嶺南。”

    一時間,沙羨不大的街道成了訴苦大會,民眾都對朝廷的沉重田租意見很大。

    “現(xiàn)在好了!”

    興振臂一呼:“武忠侯主南方之政,從今年起,安陸、沙羨的田租只收五一!五分之一!一百畝輿田,只劃二十畝稅田,其余產(chǎn)糧,百姓們可自留�!�

    “此外,百姓先前因交不足口賦,而虧欠官府的錢糧債券,且都交到縣城來,武忠侯說了,不論欠了多少,皆一筆勾銷!”

    這下,街上不識字的黔首也都聽懂了,聽說租降了,過去的欠債也統(tǒng)統(tǒng)不算數(shù),誰會不高興?都笑逐顏開,但還是狐疑地問道:

    “當(dāng)真?”

    “真不真,且問武忠侯!”

    隨著興手指方向,眾人一回頭,卻見武忠侯正站在城墻上,朝安陸、沙羨所有人作揖,聲音中氣十足。

    “我,亦黔首之子也,知小民之苦�!�

    “從今日起,但凡歸順義軍的郡縣,田租只收五一之?dāng)?shù),絕不食言!”

    “等吾等靖難成功,撥亂反正后,不止是安陸、沙羨,不止是南方,全天下的田租、口賦,還會減得更低,更少!”

    ……

    安陸人唯黑夫之命是從,他說什么就信什么,武忠侯可是安陸人大救星,還能欺騙鄉(xiāng)黨么?

    但對于沙羨人而言,哪怕黑夫出面打包票,依然沒多少人相信武忠侯的“新官府”會履行承諾。

    畢竟收租是八九月份的事,到時候會怎樣,沒有知道。

    直到兩件事發(fā)生,沙羨人才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

    其一,是一些貧民黔首將信將疑地,把欠官府口賦的債券送到縣寺,武忠侯真就在門外當(dāng)眾扔進火堆,燒了!

    這下,類似的債券如紙片般送來,都付之一炬,于是就出現(xiàn)了類似孟嘗君焚券市義的場景:

    來的人皆拜,甚至有幾年交不起口賦,已經(jīng)快淪為永久刑徒的氓隸高呼道:

    “武忠侯萬壽!”

    “君侯萬壽!”

    喊聲參差不齊,因為沒有組織,很快就淹沒在其他聲音中。

    但負責(zé)此事的沙羨官員還是聽到了,沙羨令有些不安地問季嬰道:“季度尉,彼輩如此呼喊,恐怕不妥罷……”

    “百姓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并無不妥之處。”

    季嬰笑容可掬,這計策還是陸賈出的,焚無用虛債之券,捐不可得之虛計,令沙羨之人親君侯,而彰義軍之善聲也。

    他上下打量這兩日來任勞任怨的沙羨令,說道:“對了,君侯還讓我,向縣令借一物�!�

    沙羨令唯唯諾諾:“何物?”

    “縣君的項上人頭!”

    ……

    沙羨令的腦袋,有點重。

    這便是讓沙羨人開始相信“新官府”承諾的第二件事了:很擅長課稅催租,逼死過不少人的沙羨令,竟直接穿著官服,被拖到市場口斬了,武忠侯的手下還拎著血淋淋的人頭給眾人看。

    “奸臣逆子乘陛下久病,把持朝政,以稅民深者為良吏,殺人多者為忠臣,沙羨令為升官職爵位,竟一味逼民,督責(zé)過厲,犯吏之五失,使沙羨民不聊生,黔首氓隸凍餓而死者不知凡幾,罪當(dāng)死!”

    圍觀者皆拍手稱快,叫好聲,竟比聽說可以減租時更響亮,歡喜之情,幾與焚券時相當(dāng)。

    畢竟一個是八九月份才能見分曉的事,一個卻是發(fā)生在眼皮底下,做不得假。

    但有了后兩件事做鋪墊,減租之事,沙羨人已信了七八分。

    黑夫在城樓處看著這一幕,面色有些悲傷。

    “沙羨令還是不錯的,雖然為官期間干了不少為虎作倀之事,但這幾日為了活命,對我安排的事無不盡心盡力,就這樣斬首,真是可惜了……”

    但沒辦法,地方上的苛政推行已久,既然黑夫口口聲聲要“撥亂反正”,就必須有人出來頂了“亂政”的黑鍋。

    縣令、尉、丞,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挑一個民憤最大的出來背鍋,反正他們都是異地任官,早就被本地人恨透了。

    這樣,昔日淤積的民憤得以平息,剩下的兩名長吏兔死狐悲,會更加恭謹(jǐn),黑夫再任命一名軍吏頂替缺一的位置,當(dāng)?shù)刂刃蛞材芫S持。

    殺一人而萬民喜,則殺之!

    “誅吏、減租、焚劵,這三件事,可以復(fù)制到江淮以南,甚至是全天下任何地方,都能屢試不爽!”

    這就是黑夫用來爭取民心的三板斧了。

    雖然近來黑夫老把“我是農(nóng)民的兒子”掛在嘴邊,但絕非虛言,他確實是利用自己的出身優(yōu)勢,代入百姓的視角,仔細研究過他們的好惡。

    不要動不動就照搬后世經(jīng)驗,要“打土豪分田地”,要搞“土改”,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秦朝的主要矛盾,是官民矛盾,是朝廷重租重稅、繁重徭役和民眾渴望休養(yǎng)生息的矛盾。

    江南地區(qū),地有余而人不足,基本沒有土豪劣紳,百姓黔首也不似關(guān)中、山東一樣渴望土地,分地也沒啥大用,減租、焚券才是對癥下藥的良方。

    黑夫已敲定了未來長期爭取民眾支持的妙招,陸賈對此贊不絕口,但吳臣還是好心提醒道:

    “君侯,這些更易雖然仁義,也頗得百姓叫好,但換不來糧食啊……”

    沙羨的余糧,只夠軍民吃八天了。

    黑夫似才想起這件事:“沒錯,這些更易是為了長久,不能解燃眉之急,那些實實在在受惠的黔首貧戶,他們家里也一窮二白,就算想羸糧而景從,也沒有一粒多余的糧食。”

    “然也,君侯已有妙策?”

    黑夫忽然問了吳臣一個問題:“朝廷的信譽,值幾個錢?”

    吳臣是受過點教育的,知道商鞅時移木立信的典故,說道:“商君時值百金,現(xiàn)在嘛……”

    他搖頭道:“一文不值!”

    要是朝廷的信譽還有用,就不會有南征軍將士跟著黑夫舉事了。

    黑夫指了指自己:“那我,武忠侯的信譽,又值多少錢?”

    吳臣阿諛道:“君侯之諾,可值千金!”

    黑夫大笑:“孺子,別吹捧我,吾之信譽,根本不值千金,頂多值三十石糧食,而有了減租、焚券、誅吏,我的信譽,已漲到五十石糧食了……”

    他拿起一枚嶄新的契券,這是秦朝很普遍的交易、借貸證據(jù)。

    “百姓欠舊官府的債券一筆勾銷,現(xiàn)在,輪到新官府向百姓借糧了,吳臣�!�

    “諾!”

    “讓興按照戶曹的簿冊,將沙羨縣家貲十萬錢以上的富人都找來,我要宴請他們,讓各家借糧百石,家貲超過二萬,不足十萬的中家,則每家借糧三十石,本侯親自蓋章,給他們打欠條!”

    吳臣一愣,明白了黑夫的意思,但又遲疑道:“但君侯,沙羨人少糧也少,縱然富戶、中家皆愿借糧,也不過能湊上萬石米,夠軍民吃三五日啊……”

    黑夫搖頭:“我當(dāng)然知道,這只是解燃眉之急,讓我軍能羸數(shù)日之糧,前往他處。”

    吳臣大喜:“他處,君侯欲使得士卒去往何處?”

    “要去的地方很多,但最重要的,只有一處……”

    “那兒有糧,有人,不但有主導(dǎo)江漢形勢的地利,還有號召天下云集響應(yīng)的地位!”

    “那是楚國故都,南郡首府!”

    黑夫看向了西方,看向了大江的上游:“江陵!”

    第0758章

    不知幾人稱王?

    與此同時,豫章郡南昌城,郡守殷通也在焦急等待一個人的到來。

    他臉有些瘦削,還有很深的眼圈,胡子落了不少,因為過去的月余時間里,殷通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吃上一頓舒心的飯……

    一月底,南征軍的監(jiān)軍子嬰從南昌匆匆北上,然后便有消息傳開,據(jù)說武忠侯戰(zhàn)死了!

    殷通在北地郡做過官,與黑夫算是同僚,還有些舊誼,不免心哀,但隨后發(fā)生的事,讓這一切都顯得不那么簡單!

    二月初,從北邊有使者來,要求控制并監(jiān)禁武忠侯的舊部,殷通頓時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豫章皆為武忠侯舊部鄉(xiāng)黨,若我對其不利,彼輩或?qū)⒎磽洹!?br />
    于是,殷通明面上謹(jǐn)遵朝廷之命,令郡兵緝捕利咸、驚等,暗地里,卻通知利咸等人逃走。

    事態(tài)紛繁復(fù)雜,他想要再觀察一下形勢,再做抉擇。

    殷通的等待是對的,三月初,又有小道消息傳來:武忠侯復(fù)生,奪了武昌營!還四下散播始皇帝已崩,朝中奸臣逆子弒君篡位之事,甚至還讓信使給殷通發(fā)來了一份《衣帶詔》的副本,讓他帶著豫章郡響應(yīng)首義。

    這下,殷通陷入了兩難,一方面,馮毋擇的部將帶著三千人入駐南昌,準(zhǔn)備南下“平叛”,殷通親信僅余千人,故不敢妄動。

    而在南邊,亦有一支上萬人的南征軍抵達廬陵縣,領(lǐng)頭的是正黑夫麾下戰(zhàn)將,三關(guān)都尉安圃,那些兵卒多曾目睹黑夫髡發(fā),對武忠侯信任不亞南郡短兵。

    豫章本就如同南郡的后院般,官吏多是黑夫鄉(xiāng)黨舊部,本就對朝廷突然打壓自己十分不滿,眼看子弟兵打回來了,一路上的縣邑皆不戰(zhàn)而降,如今安圃的旗幟已近南昌城……

    馮毋擇派來的別部司馬欲堅守城池,待馮將軍之援,而殷通卻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這個二五仔眼看形勢不妙,立刻將藏匿在城中的前南昌令利咸找來,并屏蔽左右,想要與他商量對策。

    “郡君的抉擇是對的。”

    不多時,利咸已至,他看出了殷通的猶豫,力勸道:“郡君還不知道罷?今武忠侯已奪武昌營,以數(shù)萬雄兵,縱橫江漢,而長沙郡那邊,李由也已大敗,被陶、蕭、韓幾位都尉困于臨湘!”

    “當(dāng)真?”

    殷通大驚,他只聽說李由去南方收嶺南兵權(quán),不曾想,在長沙就折戟了,難怪近幾日長沙方面再無消息傳來,恐怕道路都已被“叛軍”控制。

    利咸道:“始皇帝已崩,嶺南江南皆從君侯,大勢在武忠侯,不在朝中奸臣逆子。吾聞先即制人,后則為人所制,郡君若開城迎南征軍入城,成為率先響應(yīng)首義的郡官,事成之后,則不失為靖難元勛�!�

    “若是不從……”

    他收起了笑容,冷冷道:“南昌是武忠侯所建,虛實皆知,城內(nèi)遷民百姓,誰沒受過君侯之惠?武忠侯舊部潛藏民間者甚眾,城外更有百戰(zhàn)之師上萬,里應(yīng)外合,南昌斷不可守,若郡君執(zhí)迷不悟,城破之日,君或有亡身之虞!”

    “容我再想想……”

    殷通左右踱步,內(nèi)心久久無法抉擇,這時候,外面卻爆發(fā)了一陣山呼海嘯,是安圃在進攻城池,而潛藏里閭的尉驚,也帶著一眾人等,在城內(nèi)舉事!

    “怎就打起來了?”

    殷通一怔,說時遲那時快,利咸突然拔下了發(fā)髻的木簪,近了數(shù)步,將殷通逼到了墻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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