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安排十幾個言談平平的江陵布衣去軍中各部門,從斗食書吏做起后,陸賈打算結(jié)束今日“招賢”。
卻不想,門外又有一個頭戴高高儒冠的人探頭探腦,往里面窺探,吸引了陸賈的注意力。
陸賈來江陵這么多天,從未見大街上看到一頂儒冠,只因此地早被秦統(tǒng)治數(shù)十年,儒以文亂法,早就被官府打壓驅(qū)逐殆盡了。
等這人上堂后,陸賈見其四十上下,面容黑瘦,比自己略老,留了長長的胡須,但未經(jīng)梳理,有些凌亂。
“汝何名?”
那人露出一口黃牙,作揖道:“小人隨何�!�
“隨何?”
陸賈沒聽說過,又問道:“我竟不知,江陵亦有儒者?”
隨何道:“小人并非江陵人,而是隨縣(湖北隨州市)仄陋之士。”
“是南陽郡的人啊。”
陸賈點了點頭,也未細(xì)究外郡人怎么跑江陵來了,接著問:
“你學(xué)的是八儒之中,哪家的學(xué)問?”
隨何卻道:“所學(xué)甚雜,也并非大家,恐上吏不知,不值一提�!�
這下陸賈有些警惕,心想:“此人莫不是知我學(xué)儒,而先前諸士又被黜落甚多,故意戴了頂儒冠,想要套近乎罷?”
于是他便故意考校隨何,侃侃聊起詩書來。
沒想到的是,這隨何口上謙虛,說自己學(xué)識淺,但不論陸賈說什么,卻都能接得上,甚至還引用了不少儒典里的故事,更能旁征博引,顯然是個博學(xué)之士!
陸賈許久未與同好之人相談,這下一發(fā)不可收拾,二人竟說到夜色將暮,隨何肚子餓得咕咕叫,陸賈才反應(yīng)過來。
“糟了,只顧得聊詩書,卻將正事忘了!”
這隨何雖深得他所好,但若只會空談詩書,無奇謀長策,依然只能做書吏。
于是陸祭酒正襟危坐,問道:“隨何,如今君侯初定荊州,你可有一謀半策,能助君侯治理地方,靖難功成?不妨與本祭酒聽聽,若是中肯,定當(dāng)將你舉薦給君侯!”
隨何再拜:“小人的確有一策,若武忠侯納之,可使君侯盡得三楚之地!”
……
四月初七,秦始皇離開人世整整兩個月,江陵天氣晴朗。
黑夫派出去的四支偏師才走了短短三日,已是捷報頻傳。
先是利倉已迫降竟陵,已率軍渡過漢水,和在漢東打游擊的季嬰取得聯(lián)系。
接著,吳臣回報,說已奪枝江,正帶人趕往夷陵。
滿也控制了孱陵,正召集夷道的巴人君長開會,向他們傳達武忠侯的問候……
唯獨當(dāng)陽縣尉拒降,共尉正在攻打,說城池旦夕可下!
就在黑夫忙完軍務(wù)后,陸賈帶著一人來見,說是求賢兩日后,找到的唯一人才。
短兵親衛(wèi)搜了一遍身后,這才讓隨何靠近黑夫辦公的小院子外墻十步處,隨何上下打量這窄小陳舊的院落,不住點頭。
“快進來�!�
陸賈出現(xiàn)在門口,向隨何招手,又穿過密集的護衛(wèi),引他來到后院,黑夫正坐在這里,忙了一早上后,閉目養(yǎng)神。
隨何行了三拜重禮:“小人隨何,拜見武忠侯!”
黑夫睜開了眼:“還真是隨縣口音。”
隨縣便是古代的隨國,與安陸相鄰,只隔著兩天的路程,翻過橫尾山就是,口音相近。但因為隨縣直到二十年前才被秦奪取,在行政劃分上,不歸南郡,卻屬于南陽郡。
“為何行此重禮?”
隨何道:“君侯身居高位,方獲大勝,卻不驕不躁,居于陋室,甘之如飴,有堯舜禹的仁王風(fēng)范,小人此禮,拜君侯之仁儉。”
“油嘴滑舌,倒與陸賈很像,難怪他挑中了你。”
黑夫皺眉,問道:“你一個隨縣人,本該受戶籍限制,怎么跑到江陵來投?”
隨何道:“小人本是隨縣之窮儒,正在服戍卒之役,隨一眾南陽人押送糧秣到南郡來,駐于江陵�!�
在秦朝,儒生和贅婿、商賈一樣,也是服役優(yōu)先征發(fā)的對象。
他略一頓后又道:“上個月時,聽聞君侯取了安陸,又?jǐn)y民渡江,我當(dāng)時便篤定,君侯稍后定會來取江陵……”
黑夫問道:“何以見得?”
隨何笑道:“因江陵乃西楚都會,得江陵,便可盡取西楚!”
黑夫卻搖了搖頭:“事后之言,不足為奇,倒是陸賈說,你有一策,可使我盡得三楚之地?”
所謂三楚,乃是對楚國故地的稱謂,按照方位不同,以淮北沛、陳、汝南、南郡、彭城等地為西楚;彭城以東的東海、吳、會稽為東楚;九江、衡山、江南豫章、長沙為南楚。
總之,便是禹貢里荊、揚兩州之和,再加上大半徐州,占了天下三分之一。
以韓信之才,也只認(rèn)為當(dāng)“先取荊州為家”,尚未提出后續(xù)的戰(zhàn)略,這隨何一張口就大言不慚,也不知信口雌黃,還是真有依憑呢?
黑夫看了一眼陸賈,陸賈微微點頭,卻也有些緊張,看來這隨何的計策,他是認(rèn)可的,但卻不知黑夫認(rèn)不認(rèn)。
于是黑夫笑道:“那就且聽你說說吧�!�
隨何得了允許,便說道:
“想要奪取三楚,說難也難,君侯身被堅執(zhí)銳,親冒矢石,四渡云夢,鏖戰(zhàn)兩月,眼下也不過奪了半個南楚,小半西楚,若想靠兵鋒全取三楚,恐怕要一年半載……”
“但說易,卻也易,用吾之策,可使楚地月余之內(nèi)猛然色變,皆云集響應(yīng),羸糧而景從,天下三分,可得其一!”
黑夫來了興趣:“說下去。”
隨何道:“小人竊以為,君侯打錯了旗號,靖難,不足以號召楚地人心,想要各地云集響應(yīng),應(yīng)當(dāng)立一位楚王,復(fù)楚國社稷!”
……
“立一位楚王?”
黑夫聽罷,冷笑了起來,看向陸賈:“這就是你為本侯招來的‘大才’?”
陸賈有些慌張,連忙下拜頓首,冷汗直冒。
他早就知道,隨何之策,君侯恐怕不會喜歡,但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挺到底了。
畢竟隨何的想法,也深得陸賈這個淮南楚人之心。
陸賈為隨何請命道:“還請君侯允隨何將話說完!”
“不必聽了�!�
黑夫卻指著隨何道:“汝可知,上個月時,有武昌營叛逃屯長名為葛嬰者,用了和你一模一樣的伎倆,攻下鄂縣后,在當(dāng)?shù)卣伊硕蹙暮笕耍麨橄鍙娬�,立為楚王,�?fù)了那楚國的社稷�!�
“可他們非但沒等來三楚之地的云集響應(yīng),卻等來了我的大軍討伐。襄強做了偽楚王不過三日,便被我的都尉東門豹殺死,身首異處,掛在城樓上!”
“腐儒之言,誅心之論,若聽了你的,我恐怕也會落得一個下場,垣雍,將此人綁起來,下獄!”
垣雍帶著兩個短兵拖拽隨何,隨何卻死死抱住廊柱,將接下來的話一口氣說完:
“我說的立王,不是立他人為王。”
“而是君侯自己,自立為楚王!”
第0770章
一個幽靈
“君侯,隨何若說得有道理,或?qū)钣兴a益;若說得不對,君侯大可讓將我下獄,伏斧質(zhì)于江陵之市!”
隨何自陳,陸賈也為他求情,黑夫這才讓短兵住手,讓隨何說下去。
隨何回到院子里,語氣急促地說道:“君侯雖敗馮毋擇,奪江陵,取南郡及江南諸郡,然靠的是彼明我暗,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隨何雖被鄉(xiāng)人罵作“腐儒”,可他除了學(xué)詩書外,也雜采黃老之術(shù),甚至翻過友人逃避朝廷緝捕時塞給他的《短長》之書,頗有心得,侃侃而談起來,口才竟不下陸賈!
“今君侯縱全取荊州,然所得戶口,不及天下十分之一,所擁兵眾,不及朝廷五一。若朝廷反應(yīng)過來,拿出伐趙滅楚的決定,征兵數(shù)十萬來攻,敢問君侯如何御之?隨何竊為君侯不安啊……”
黑夫見他能言善辯,也不讓短兵轟他走了,慢慢端著碗開水,一邊吹一邊道:“縱是我弱敵強,這又與‘稱楚王’有何關(guān)系?”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
隨何道:“與其坐待朝廷來伐,不若號令天下群起叛秦,尤其是三楚之地。秦滅六國,楚最無辜,故楚南公曰‘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也。君侯麾下的南征軍,本就多三楚之士,對秦并無好感,卻希望能回到兩淮的故鄉(xiāng)。能復(fù)楚社稷,爭取三楚士民,一同對抗強秦,則勝負(fù)尤未可知�!�
黑夫仍不以為然:“襄強被立為楚王而三日敗亡,可見這所謂的楚國大旗,并不好使。”
隨何笑道:“君侯謬矣,夫良馬固車,使臧獲御之,則為人笑,王良御之,而日行千里�!�
“車馬非異也,或至乎千里,或為人笑,則巧拙相去遠(yuǎn)矣�!�
“襄強不得此車馬,而妄竊居楚王之位,就如同臧獲徒足而奔,自然身死見戮,為天下笑。而君侯不同,君侯興首義,天下知名,今已手握十萬之師,坐擁數(shù)郡之地,尤其是已得江陵故郢之都,功宜稱王!”
黑夫依然搖頭:“十多年前,我曾奪項燕之旗,又隨武成侯破壽春之都,擄楚王為俘,今又復(fù)立楚社稷,如此反復(fù),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隨何卻以為不然:“事因于世,而備適于事,若不分辨形勢,與刻舟求劍的楚國愚士有何區(qū)別?”
“若君侯有顧慮,我倒是有一計策,可解此中尷尬。我曾聽說,楚懷王入秦而死,楚人至今哀之,君侯何不自稱乃楚懷王之后,就說是楚國東遷時,留在安陸的子孫,隱姓埋名,甚至加入秦軍,只為等待時機,恢復(fù)楚國社稷……如此,則孝大于忠,國仇大于個人恩情,名正言順矣。”
“自稱楚懷王之后?潛伏于秦朝堂,還做到了徹侯?”
黑夫真是哭笑不得,這隨何想法真是多,敵營三十年都搞出來了。
隨何卻越說越興奮:“君侯登位后,便打出為楚懷王復(fù)仇的旗號,再以楚王之位為車,以兵勢為馬,以號令為轡,以刑罰為鞭策,御三楚而敵強秦!”
他作揖道:“下臣愿為君侯之使者,馳往九江、東海、會稽、淮陽、泗水,號召楚地遺族群起響應(yīng),則西楚東楚,諸郡縣苦秦吏者,皆將刑其長吏,殺之以應(yīng)君侯!伐無道,誅暴秦!進軍中原!”
“如此一來,哪怕是燕趙韓魏齊五國遺民,亦將云集響應(yīng),各復(fù)其邦國,以君侯為盟主,效昔日六國合縱伐秦故事,羸糧而景從,一同入關(guān)滅秦,何愁天下不得?”
黑夫端著水,看向一旁的陸賈:“難怪你會引薦他來,這口才,著實了得,連我都差點信了�!�
隨何急了,進一步說道:“這件事,君侯若不做,一樣有人會做!”
“此時此刻,兩淮東楚之地,恐怕已聽聞發(fā)生在南郡的事,心急的人,已開始聚眾作亂,殺官造反了,若讓彼輩先打出旗號,就晚了!”
“而若君侯先打出來,彼輩礙于君侯首義之名,都將籍此為號令,接受君侯的任命,雖只是名義上的,但至少能助君侯攪亂天下局勢,分擔(dān)一些秦朝廷來伐的壓力�!�
言罷,隨何重重拜倒在地:“隨何言盡于此,請君侯察之!”
“你的話,也不無道理,的確對我有所補益�!�
黑夫?qū)⑼肜锏乃伙嫸M,笑道:“南郡西楚地也,我起兵西楚,若真自稱楚王,名號就叫‘西楚霸王’,何如?”
陸賈、隨何齊聲道:“霸者,諸侯之長也,譬如古之五伯,今能為霸王者,蓋天子圣人也,極為妥當(dāng)!”
“哈哈哈。”
黑夫笑了,但隨即卻將手高高舉起,把手中的陶碗,往地上重重一摔,頓時碎了滿地!
隨著這清脆的響聲,院子周圍的一眾親衛(wèi)短兵也一擁而入,將隨何按倒在地!
“隨何,你的提議好是好,只可惜,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黑夫笑容已然收斂,肅然道:
“我是黑夫,云夢澤畔一黔首,根本不是什么懷王遺孫。放在楚國,那就是個永遠(yuǎn)出不了頭的甕牖繩樞之子,但在秦的體制里,卻一點點立功得爵,又得始皇帝陛下賞識,才升到徹侯之位,他以為我死了,冊我‘武忠’之名�!�
這可是黑夫舉兵最大的名望依仗,金字招牌,每日擦擦還嫌不夠亮,豈有自己摘了的道理?
“我要對得起這名號,所以,我反的是奸臣逆子,而不是背叛大秦,更不會自立為王,分裂山河!”
隨何掙扎道:“君侯雖舉兵靖難,自命忠臣,還以衣帶詔為號令,但真信的人卻不多。在天下人眼里,君侯就是舉兵反秦,與自立為王,只隔著薄薄一層紗。若一味固守身份,自縛手腳,反而失了先機,到時候追悔莫及啊。”
黑夫不為所動:“哪怕只是一層薄紗,也不能捅破,否則,我,還有這場舉義,都會變成一個大笑話!”
他手一揮:“將此人拖下去,關(guān)起來!”
……
隨何被拽走后,黑夫掃視眾人,尤其是陸賈:“你也認(rèn)可隨何之策?”
陸賈連忙道:“臣本不置可否,只是覺得,隨何的提議,或能讓整個三楚之地,加入君侯旗下……”
黑夫指著他道:“陸賈啊陸賈,你真是糊涂,自立為楚王?虧汝等想得出來,不等三楚響應(yīng),南征軍里,就得自己打起來!”
他知道,隨著始皇帝之死傳開,隨著天下大亂,一個幽靈,一個復(fù)國主義的幽靈,已在九州大地上游蕩……
襄強只是第一個草頭王,接下來,六國故地,恐怕處處城頭皆樹大王旗。
“但有些事,別人做得,唯獨我做不得。從奉天靖難的武忠侯,到自立為王,這完全是一南一北,兩條路線�!�
黃色的樹林里分出兩條路,可惜你不能同時去涉足,必須有所選擇。
黑夫道:“若輕易改弦易轍,三軍必然軍心大亂,所收郡縣的秦吏們,也將滿腹狐疑,這是自取其亂啊。更會授奸臣逆子以口實,指著我高呼‘黑夫果然是叛亂,心懷逆心’!”
到時候三楚之援沒撈著,卻處處被動,恐怕真要敗亡了,為他人做前驅(qū)了。
人設(shè)是不能崩的,有的路是不能走茬的,黑夫可不想當(dāng)吳三桂。
而且,最重要的是……
“將我的話,記下來!今后要載于史冊!”
陸賈知道捅了簍子,忙不迭地持筆,卻聽黑夫道:
“最重要的是,我不是什么楚懷王之裔,我縱是死了,骨頭化作灰,也絕不會允許子孫后人,給我胡亂找些個遠(yuǎn)古圣君、賢人、諸侯、六王來當(dāng)祖宗!”
“黑夫永遠(yuǎn)是一個黔首之子,一步步躋身朝堂,身居徹侯之位,以后甚至能執(zhí)掌天下大權(quán),靠的是容許庶民出頭的好制度,靠的是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血統(tǒng),這一點,不能變!”
說到這,黑夫一頓,又繼續(xù)道:
“喜君告訴過我,吏者,民之所懸命也�!�
“黑夫是秦吏,從前是,現(xiàn)在是,以后也會是!”
陸賈的筆,停了停,手有點抖。
黑夫卻不理會他,徑自說道:“我起兵,是為了帶南征軍士卒回家,是為了撥亂反正,解民倒懸,而不是為了往自己頭上,加一塊沒用的冠冕,披一身滑溜溜的玄布,就自以為得了天命!”
“天命在民,而不在那些早已腐朽的六王社稷!我曾在始皇帝旗幟下,親冒矢石,奮力將他們推倒,便絕不會再將其扶起來!”
“我,是始皇帝理念的繼業(yè)者!這一點,絕不會變!”
……
第0771章
狗咬狗
四月初十,經(jīng)過半月苦戰(zhàn),東門豹終于拿下了兵力空虛的邾城!衡山郡首府就此落入南征軍控制之下。
但與其他地方情況不太一樣,邾城的攻克,是靠了本地豪長之助的。
夏口的舟師橫于大江之上,對東門豹和安圃進行了極力阻攔,好不容易靠著竹筏渡江,又要面對高大厚實的城池。
好在,武忠侯大敗馮毋擇,奪取江陵的消息及時傳來,尉驚讓衡山籍貫的士卒大聲轉(zhuǎn)達,引發(fā)了城中內(nèi)斗:當(dāng)?shù)睾篱L朱氏,在南征軍渡江攻城時,忽然發(fā)難,對官寺發(fā)動進攻,逮捕了郡守,導(dǎo)致城內(nèi)大亂,東門豹這才乘機陷城。
大軍入城之際,朱氏派了兩個人,恭恭敬敬地來出迎。
“小人朱方�!�
“小人朱成�!�
“拜見都尉!”
東門豹一向不喜歡和這些豪長大戶打交道,頭也不點的傲然離去,只招呼親衛(wèi)去倉稟瞧瞧:
“快去看看城里的酒還有沒有,渴死乃公了!”
安圃率軍去東邊追擊逃出城的九江郡尉,軍正怒忙著約束兵卒,維持城內(nèi)秩序,所以這與當(dāng)?shù)貏萘忧⒌幕睿吐涞搅宋倔@的頭上。
當(dāng)?shù)弥矍斑@個相貌平平的三旬中年人竟是武忠侯之弟時,二人有些驚訝,態(tài)度越發(fā)恭敬。
“我這也算狐假虎威了�!�
尉驚有些好笑,他早就不是當(dāng)年少不更事的年紀(jì)了,也學(xué)了點兄長的裝腔作勢,與二人攀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