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正有一樁大事,雖然被軍中將尉叮囑不可外傳,但我心亂如麻,還是想聽聽子復(fù)建言……”
但不等呂齮開口,陳恢便搶先一步道:
“敢問郡莫非是通武侯已逝,大軍欲撤離南陽之事?”
……
“什么都瞞不過子復(fù)�!�
將事情經(jīng)過講了一遍后,郡守呂齮很是頭疼:“王太尉已于前日逝世,但軍中秘不發(fā)喪。”
陳恢暗道自己沒猜錯:“果然如此,早聞通武侯身體不虞,竟喪于外,不過,三軍居然還沒亂……”
呂齮道:“王太尉治軍甚嚴(yán),他逝世的消息不傳出去,眾人便一如往常,離開宛城的,也以為是正常調(diào)撥。眼下是司馬鞅和甘棠管著三軍,奉通武侯遺命,封鎖消息,這不,連宛城都四門緊閉,就是不欲讓人知道營中虛實(shí)�!�
陳恢冷笑:“但眼看已撤走近半,幕上有烏,終歸是瞞不住的�!�
呂齮點(diǎn)頭:“王太尉早在病篤時,便定下了謀劃,三軍陸續(xù)撤回關(guān)中,南陽郡,要被放棄了……”
陳恢有些齒寒:“南陽可不比長沙、衡山等戶不過數(shù)萬的小郡。郡君是清楚的,南陽全郡二十余縣,戶十九萬零五千三百,口近百萬之眾,說棄就棄么?”
光論人口、賦稅,南陽比南郡、衡山加起來還多,這也是本地能支撐王賁二十萬大軍作戰(zhàn),抵?jǐn)澈诜虻脑颉?br />
呂齮嘆息:“這也是沒辦法啊,王太尉已去,軍中諸將尉,誰敢說自己是黑夫的對手?能阻其于宛城之野?強(qiáng)行留下來,打了敗仗,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了。”
陳恢起身拱手:“事已至此,敢問郡君,如此打算?”
呂齮看著自己的親信:“司馬鞅和甘棠讓我三月底離開宛城,回關(guān)中去,但走之前,要我做兩件事�!�
“讓下吏猜猜看?”
陳恢笑道:“第一件,是毀掉鐵工坊,讓孔氏全族隨大軍前往關(guān)中�!�
“其二,便是燒盡帶不走的倉稟存糧,一粒粟麥,也不可為叛軍所得!”
呂齮默然良久,點(diǎn)頭道:“子復(fù)料事如神�!�
陳恢的笑容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郡君,這第一也就罷了,第二件事,可萬萬做不得!”
“自從去歲南陽為韓信所掠后,全郡便一直飽受饑荒之苦,從敖倉、關(guān)中運(yùn)來的糧食都供給大軍,郡人只能靠陳年谷子來勉強(qiáng)果腹支。眼下青黃不接,外面的黔首,甚至是一些小吏,都在挨餓啊,一些窮巷的閭左,都開始吃糠了。這時候燒糧,燒的不是粟麥,是他們的命!”
呂齮攤手:“我何嘗不知,但這是王太尉遺命……”
陳恢聲音高了起來:“太尉是將軍,受命而不辭,敵破而后言返,師出之日,有死之榮,無生之辱。他只需要對皇帝負(fù)責(zé),對三軍負(fù)責(zé),要考慮的是戰(zhàn)爭勝負(fù),社稷存亡!”
“至于黔首存亡,是饑是寒,不在其謀略之內(nèi)�!�
“所以王太尉不像郡守,要為南陽,要為全郡百萬生民的生計考慮……”
他更不像陳恢等南陽本地人,子子孫孫,還要扎在這片土地上,延續(xù)生活數(shù)十百代!
你們這群外郡人倒是燒了糧食,留下一片焦土,拍拍屁股走了,我們南陽人怎么辦?吃土啊?
“故郡君,這件事,萬萬做不得!”
“子復(fù)啊子復(fù)。”
呂齮拍案而起,怒道:“大軍尚未完全撤走,劍還抵在我背后,我說不做,能行么?我召你來是問策的,你卻與我說這些大道理,有何用處?”
“那臣便說點(diǎn)有用的,一條可讓郡君保身、全名,更能讓南陽郡免受饑荒刀兵之災(zāi)的出路�!�
陳恢湊近,說出了那兩個足以誅他三族的字……
“降黑!”
……
第0856章
固將釋私怨
“何以至此!”
降黑的言論從陳恢口中說出,呂齮頓時大為驚恐。
他面露難色:“子復(fù)追隨我一年有余,難道還不知道,他人皆能降黑,獨(dú)我不能?”
呂齮之所以覺得自己不行,是因為一段舊事。
五年前,他為臨淄郡守,而黑夫為膠東郡守。
兩郡本是鄰居,但秦始皇東巡期間,呂齮大獻(xiàn)祥瑞,但黑夫卻在泰山腳下說什么“人瑞才是真正的祥瑞”,頓時將他比了下去。
倒也不至于懷恨在心,不過后來齊地諸田叛亂,呂齮為推卸責(zé)任,與黑夫相互攻訐,認(rèn)為是黑夫在膠東帶頭打擊田氏,引發(fā)的反彈。
又因為害怕受朝廷責(zé)備,且低估了諸田的力量,呂齮將此事說成是“群盜”,一直到烈火燎原,難以撲滅,他本人也差點(diǎn)被田安殺死在臨淄。
幸而黑夫帶膠東兵及時趕到,救了臨淄。
事后,黑夫得到秦始皇嘉獎,扶搖直上,呂齮則因平叛不利,被秦始皇派人抓回咸陽,令廷尉審訊。
秦始皇不到萬不得已不殺統(tǒng)一功臣,呂齮僥幸活命,但昔日秦王宮的舍人近臣,卻一朝被削除爵位,淪為庶民……
不過也因禍得福,那幾年里呂齮養(yǎng)好了身體,等到胡亥上位后,“與黑夫有過節(jié)”儼然成了政治正確,呂齮的污點(diǎn)反而成了勛章。
于是在章邯、張蒼、司馬欣等“黑黨”被大肆掃除之際,呂齮卻被胡亥的朝廷平反,更因在南陽有為官經(jīng)歷,被任命為南陽守。
朝廷對呂齮可放心得很,包括他自己在內(nèi),所有人都認(rèn)為呂某人絕不會降敵!
但陳恢卻覺得,這根本不是事!
他笑道:“敢問郡君,當(dāng)年君雖與黑夫有過攻訐過節(jié),但黑夫兵至臨淄,聞田安叛亂時,有頓兵不止,坐視郡君死于亂兵么?”
呂齮不得不承認(rèn):“這倒是沒有,膠東兵進(jìn)城極速,晚至半個時辰,老夫頭顱已沒了�!�
“再問郡君,入城后,黑夫報復(fù)郡君了嗎?”
呂齮搖頭:“沒有,衣食照舊,有禮有度,他只是不理我,然后將我交到咸陽來的御史手中……”
陳恢?jǐn)偸郑骸叭绱丝磥恚诜蚺c郡君,其實(shí)并無私怨,頂多是因為公事,有些許小過。且我曾聽說過,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將釋私怨,以明德于四海!”
“齊國內(nèi)亂時,管夷吾奉公子糾為主,幾乎射殺了公子小白,中其帶鉤。但公子小白回到臨淄,卻重用管仲,在魯國的公子糾之黨聞訊,皆言:‘管仲尚不死,何況吾等?’遂降齊桓公。”
“寺人披曾奉命追殺公子重耳,頭須曾卷了重耳的財物逃跑,可重耳歸國,卻寬恕了二人,還各自給予職務(wù),以示親近,晉人聞之,皆言:‘豎寺尚且不死,何況吾等?’遂服晉文公�!�
“我看那黑夫,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成常人所不能成,也欲行齊桓晉文之事,甚至是更大的志向!”
“郡君此時投降,就好比送上門的千金馬骨,他非但不會為難,反當(dāng)好生安置,加官晉爵,再大肆宣揚(yáng),希望關(guān)東諸郡效仿�!�
“馬骨么……”
呂齮仍有躊躇,昔為平等的同僚,今日卻要肉袒以降,仰其鼻息……
他呂齮,也是要臉面的嘛!
更何況,他的正妻和長子,尚在咸陽為質(zhì),自己在這邊降了,她們怎么辦!
于是呂齮道:“我承認(rèn),通武侯不在了,軍中雖無能敢與黑夫野戰(zhàn)。”
“但退守關(guān)中,以險塞拒敵,此庸將亦可為也,秦社稷不當(dāng)滅,黑夫沒那么容易入關(guān),我就算隨大軍退回去,以我功勞爵位,也不失富貴安樂……”
陳恢卻哈哈大笑:“郡君以為照著將尉們的話做,再隨之入關(guān),就能平安無事么?”
呂齮面色一僵:“此言何意?”
陳恢道:“郡君別忘了,司馬鞅等人就算撤回關(guān)中,他們手下兵仍在,仍是將尉,二世得依賴其守關(guān),不會太過為難�!�
“但郡君就不一樣了,受天子命,守此土,治此民,故曰守。郡君若失其土,棄其民,還是郡守么?對二世而言,恐再無用處�!�
“且秦律有明文,將自千人以上,有戰(zhàn)而北,守而降,離地逃眾,命曰國賊。敢問郡君,為官這么多年,可曾聽說大秦,有棄土后還活下來的郡守么?”
過去的話,范雎的親信王稽,曾任河?xùn)|守,邯鄲之戰(zhàn)后,前線大敗,一路潰退,將河?xùn)|丟給了趙魏,結(jié)果打敗仗的王龁沒事,王稽卻以“棄土”的罪名被下獄,后來又被人告發(fā)曾與諸侯通,于是被斬,還連累了范雎……
若嫌年代太久遠(yuǎn)的話,近些的例子也有。
陳恢不懷好意地說道:
“我聽說,泗水郡守、陳郡守,都因棄地逃歸,被視為國賊,殺了……”
呂齮搖頭:“我卻有不同,是通武侯病逝,導(dǎo)致大軍不得不放棄南陽,軍尚不能守,我一區(qū)區(qū)郡守,又能做什么?此戰(zhàn)之罪,非守之罪……”
“咸陽哪管你有罪無罪!”
陳恢卻打破了他的幻想:“馮氏有罪么?公子高有罪么?”
“馮劫據(jù)說是英勇戰(zhàn)死,馮去疾在南陽夙興夜寐,為通武侯調(diào)撥兵糧,還不是被二世皇帝網(wǎng)絡(luò)罪名,全族死難!”
“郡君,世道變了,律令早已無人遵循,忠懇長者活不到最后�!�
“想想就知道,碩大一個南陽,連城數(shù)十,百萬之民,說棄就棄,事后總得有人來擔(dān)罪名。我唯恐到頭來,郡君做了那兩件事后,不但會遭南陽人世代唾罵,二世皇帝還將此次棄土歸咎于君,呂氏舉族誅滅��!”
呂齮默然,咸陽宮的一頓掃操作,確實(shí)讓前線將士守尉不由得為自己擔(dān)心。
陳恢再接再厲:“就算胡亥忽然變得仁慈念舊,就算郡君安然無恙,也不過多活一年半載。”
“為何?”
陳恢道:“周之盛時,在宛地設(shè)申、呂等諸侯,兩國方強(qiáng),為周之翰,故荊楚有所憚而不敢肆。周室東遷,申、呂亦削,楚既滅申呂,而儼然問鼎于中原�!�
“這是四岳的舊事,郡君身為呂國之后,不會不知道。如今南陽將失,唇亡齒寒,武關(guān)亦不能久,等黑夫破關(guān)入了咸陽,事后清算,追究起燒南陽糧食之罪,郡君還是得死……”
呂齮都快哭了:“不管我如何選,都沒活路��?”
一番剖析,陳恢明確告訴呂郡守:除了一條路外,都是必死結(jié)局。
“為郡君計,也為全郡士庶計,與其為傾覆的朝廷殉葬,不如降黑,這便是宜降黑夫的原因,愿郡君無疑!”
呂齮開始認(rèn)命了,頹然坐下,喃喃道:“縱如你所言,但南陽尚在軍隊控制下,我該如何做?”
陳恢出主意道:“三軍不亂,完全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通武侯已逝,郡守只需要暗中讓人偷偷散播,彼輩必亂,撤離更匆,便顧不上管宛城了。”
“與此同時,恢愿為郡守之使,前往南方約降!”
呂齮抬起眼:“我要如何展現(xiàn)誠意?”
陳恢早就想好了:“將通武侯死訊告知,愿獻(xiàn)宛,并送上北軍布防虛實(shí),便是最大的誠意!”
“此外,宛城獄中關(guān)著一些葉氏族人,雖是武忠侯夫人旁支,親緣已淡,不過我可說成,他們一直是郡君暗中保護(hù),故幸而未死……”
呂齮拊掌:“善,便依子復(fù)所言!讓我的族人呂馬童,持通行符節(jié),帶你易服出城�!�
他還咬著牙道:“我再給黑……給武忠侯,獻(xiàn)上另一份大禮。前線新野縣,有別部司馬呂勝,帶南陽兵守于新野西郊,你去前線,便替我告知呂勝,南軍北上時可直接倒言罷,呂齮對陳恢長拜:“我家生死存亡,便系于子復(fù)了!”
……
黑夫的情報網(wǎng),雖然沒神通廣大到,深入緊閉的宛城,但卻也觸及了南陽腹地。
三月中旬,陳恢還在路上,尚未到達(dá)漢水,專司情報、通信的護(hù)軍都尉季嬰便來向黑夫稟報:
“君侯,暗諜密報,南陽敵軍,除了前線數(shù)萬人外,多有移營跡象,規(guī)模很大,不像尋常調(diào)動,似是在朝武關(guān)撤軍!”
“撤兵……要放棄南陽?”
黑夫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但他結(jié)合李斯家宰帶來的上個月“王賁請誅趙高”新聞,在咸陽引發(fā)軒然大波,第一想到的,卻是對方后院起火了!
“莫非是關(guān)中有變?”
“傻胡亥之下,王、李、趙,各為一派,政治局勢已十分緊張,一點(diǎn)小火苗就能炸開花�!�
一拍案幾,黑夫開始瘋狂腦補(bǔ):
“會不會是李斯這老家伙行事不秘,前腳才派人來投誠,后腳就被趙高發(fā)現(xiàn)?而趙高困獸猶斗,欲像歷史上那般干掉李斯,而王賁……”
“他接到十二枚道金牌了?還是要回關(guān)中誅趙高,清君側(cè)?”
黑夫一拍大腿:“通武侯終于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何不早言,同去,同去��!”
……
第0857章
鄧林之險
“果不出我所料,王賁死矣�!�
三月下旬,北伐軍控制下的鄧邑(襄樊市襄城區(qū)西北),在覺察北軍有異動后,黑夫已將指揮所北移至此。
在南陽郡守的使者陳恢告退后,黑夫看向室內(nèi)幾個幕僚,捋須微笑,一副早就猜到的樣子。
但在心中,黑夫卻默默念叨:“通武侯啊通武侯,之前什么同去的話,當(dāng)小子沒說過,那九泉之下,還是王老將軍您自己去罷,我還要繼始皇帝之業(yè),從頭收拾這支離破碎的舊河山呢,就不同行了……”
他之前想得太復(fù)雜了,原來北軍撤兵,并非關(guān)中有變,而是單純地因為王賁病逝。
不過季嬰仍有些疑慮:“亭長,近來派去中原的暗間傳回消息,說王賁讓三川、潁川之兵故意作撤兵狀,使楚盜西進(jìn),又以敖倉為餌,使楚人冒進(jìn),結(jié)果在滎陽埋下伏兵,大破楚盜,殺項籍之弟項聲�!�
“王賁善兵,今見我久不出戰(zhàn),會不會故技重施,故以此術(shù)詐死,誘我出耳?今若貿(mào)然追擊,萬一中了其計策�!�
退兵誘敵王賁才施展過,至于詐死、詐降,則是黑夫故智,讓季嬰印象深刻……
“不錯,會動腦子了�!�
黑夫夸了夸老伙計,季嬰治民、領(lǐng)兵的確不行,不過搞情報還不錯,畢竟許多年前,季嬰就當(dāng)過郵人,拆信是一把好手,還順帶打探消息,更替黑夫去咸陽接過家眷……
“王賁詐死誘我冒進(jìn),不是沒這種可能,但代價太大了……”
據(jù)那那宛人陳恢說,目前王賁軍還在封鎖消息,秘不發(fā)喪,這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王賁乃南陽十余萬大軍主心骨,一旦士卒得知他已死,必然軍心大亂,士氣降至冰點(diǎn)。
“再者,縱王賁派人詐降,也不該找呂齮,此人曾任臨淄守,與我有過節(jié),若是平日他來降,我都會起疑心,不過現(xiàn)在嘛……”
黑夫指了指陳恢獻(xiàn)上的呂齮書信,以及南陽郡所掌握的北軍撤退計劃,布防地圖。
這些看上去不似作偽,是真是假,派前鋒過去試探一下就知道了。
“不過小心是沒錯的,我自將三軍集合北上,你則多派哨騎,去北邊哨探消息!”
季嬰奉命而去后,黑夫再度回味這“喜訊”,卻只覺百味雜陳,不知該喜該悲。
他感慨道:“雖然在兵勢上始終未曾贏過王賁,被其阻于南陽長達(dá)半年之久,這意味著,天下人要多流半載血汗,這是一件很遺憾的事,但是,我并不覺得羞恥!”
“只因為,對手是王賁,是通武侯!”
王賁強(qiáng)起領(lǐng)兵,讓黑夫難進(jìn)一步,敲得韓信滿頭包,讓項籍也吃了悶虧,但王將軍,終歸敵不過時間啊。
廉頗,終究還是老了,可悲,可嘆。
敬重歸敬重,但既已確定王賁之死,這時候黑夫若不趁火打劫……
他就不姓黑!
……
“王賁軍二十余萬,撇去在漢中、三川、潁川的,南陽便有十五萬之眾,先前十萬在穰、新野、宛城防御我軍,五萬在丹陽、析縣守護(hù)馳道�!�
事不宜遲,是日,黑夫立刻召開軍議,讓季嬰將共尉、陳嬰、垣柏等都尉司馬喊來,商議追擊之事。
季嬰奉命陳述所獲情報:“但據(jù)南陽守告知,宛城的五萬之兵,大半已開始撤離,只剩下少許留守者,以及許多空營,其余人皆攜帶甲兵糧食,離開南陽,沿著馳道,往丹陽而去,司馬鞅在那接應(yīng)……”
“此外更有三萬兵留守穰縣(河南鄧縣),兩萬兵留守新野(河南新野),以阻礙我軍發(fā)覺后北上追擊�!�
在守襄陽時立下大功的共敖之子共尉,點(diǎn)著地圖道:“如此說來,若要去接收宛城,當(dāng)走新野,那兒平地闊野,且有南陽守答應(yīng)的內(nèi)應(yīng)。而若想迅速追擊,則要走穰縣,敵軍三萬人,且依鄧林之險!”
從穰縣到酈縣(河南南召縣),其間相去六百里,南北雖無基筑,皆連山相接,又因穰縣過去是鄧國之墟,故曰鄧林之險。西控商、洛,南當(dāng)荊、楚,山高水深,舟車輳泊,稱之為襄漢之藩籬,秦楚之喉嗌,亦不為過。
被安排斷后的三萬人以穰縣為基地,背靠鄧林,沒有絕對兵力優(yōu)勢的話,勝負(fù)絕不是三五天能決出的……
而黑夫手里的兵,較去年有所增加,但五萬兵在漢中,由韓信指揮,兩萬在東門豹處,此刻在襄樊的,只有八萬……
黑夫思索后到:“我自將兵五萬臨穰縣,共尉、陳嬰、季嬰,汝三人帶三萬人去新野,待奪取當(dāng)?shù)睾螅悑肜^續(xù)北上接收宛城,共尉則向西,擊鄧林之后,如此,則穰縣三萬人可擒也!”
東�?|陽縣人陳嬰問道:“那退往武關(guān)的十萬敵兵怎么辦?”
黑夫自有主意:“我會讓騎兵司馬老五帶三千車騎,沿漢水往北,去丹水、均水之交處,與東門豹匯合�!�
“東門豹帶著兩萬人在丹陰,我已派人去告知他,有他與老五在,敵軍決不能順利撤往武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