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秦姝落忍著不適,道:“請問。”
“姑娘,我的經(jīng)幡銅鈴可通地府,懂人性,你可要如實(shí)作答,不然哭的可是你自己�!睙o為子嚴(yán)肅道。
臺下的蕭洵眉頭緊鎖,他請無為子前來,不過是想讓阿落心安而已,又能堵住世人多悠悠之口,總不可能是真的相信這世上會有鬼神之說,能治病救人吧。
秦姝落點(diǎn)點(diǎn)頭,“道長請問�!�
無為子開口道:“你如今過得好嗎?”
不知為何,他開口的那一瞬間,秦姝落好似是看見了另外一個(gè)人。
那個(gè)身形俊朗,笑容燦爛的少年郎。
秦姝落眸光癡癡一瞬,答道:“好�!�
無為子又道:“我還沒見你穿過喜服的模樣,阿落,你能再穿一回嗎?”
秦姝落剛要作答,蕭洵不知何時(shí)上了祭臺,一把把人推開,無為子從通靈之中驚醒,直接吐出一口鮮血來,若不是他身后的小道童扶著他,怕是要摔下臺去。
在場所有人嘩然。
馮春驚道:“殿……殿……”
道長也是驚道:“殿下這是做什么?”
蕭洵冷聲道:“你該說你在做什么!”
無為子到底是多年德高望重的老道宗師,面對蕭洵亦是不怕,擦了擦嘴角的血漬,鎮(zhèn)定自若道:“若不是殿下打斷法事,秦姑娘身上的邪祟早已驅(qū)除,如今這惡鬼只怕是此生難消!”
蕭洵冷斥:“你以為我會信你?世上本無鬼神,不過是你們這些坑蒙拐騙之人弄出來的巫術(shù)邪說!”
“是么……”無為子淡笑道。
他看向秦姝落問道:“秦姑娘,我還有最后一問,這一問你可作答?”
秦姝落點(diǎn)頭,“當(dāng)然!”
無為子:“你心中最是深愛之人是誰?”
她站在眾人的目光中,斬釘截鐵地答道:“自是我夫你夫君姓甚名誰?”
“阿落……”蕭洵剛要阻止,就聽她大聲道:“宋鈺!”
“宋鈺?那不是……宋成軒的幼子嗎?”
秦母也是滿臉震驚。
“我沒聽錯(cuò)吧?太子妃的意思是她夫君是宋鈺嗎?”
“那好像是太子妃從前的未婚夫……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眾人臉上都充斥著好奇又新鮮的表情,仿佛瞧見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們可只聽說了太子妃多病,神智偶有失常,可沒聽說太子妃竟還將太子錯(cuò)認(rèn)成……那位。
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可真是有意思了啊�!崩钚闵徳谝慌钥春脩虻�。
平南王妃和趙如春也瞪大了眼睛……這情形她們也第一回見。
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太子,想要等來一個(gè)解釋。
第49章
秦姝落也覺得在場的氛圍好生詭異。 她看了看眾人,又看向蕭
秦姝落也覺得在場的氛圍好生詭異。
她看了看眾人,
又看向蕭洵,然后環(huán)顧一圈,問道:“有什么不對嗎?”
“你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一個(gè)小小的宋鈺豈能請來這么多官員家眷為你祈福做法?”
臺下的李秀蓮冷嗤道。
“秦姝落,
你不僅神志不清還腦子都變蠢了?”
李夫人拉了拉自己女兒的衣袖,卻被她狠狠地甩開。
聞言,
秦姝落站在臺上,低頭看下去,
場下的每一個(gè)人好像都是既熟悉又陌生,
她站在高臺,
俯瞰眾人,他們每個(gè)人臉上的表情嘟一覽無余,
各有異彩,似譏諷,有好奇,
還有皺眉和麻木。
陽光打在他們每一個(gè)人身上臉上,
讓那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面龐就好像面具一樣在秦姝落眼前旋轉(zhuǎn)。
她緩緩回頭,
看著蕭洵,
聲音嘶啞,
問道:“如果……你不是宋鈺,那你是誰呢?”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得就像是山泉里的一滴水從在深山里滑落,
本該無人知曉和在意的,
可偏偏她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容不得大家不在意。
蕭洵下頜線緊繃,握緊的拳頭緊了又松,
松了又緊。
這個(gè)問題他該如何回答?
未發(fā)生之前他就預(yù)想到了今日的一切。
他想的是,
以她的身份遲早會有和眾人見面的一天。那么還不如讓他來親手操控這一切。
從今往后,不論她是真失憶也好,
裝瘋賣傻也罷,她在眾人眼中都只會是個(gè)胡言亂語的瘋子,她無人可依,便只能依賴自己了。
他如此敏感多疑,就算是有太醫(yī)的診斷也不會全信,這是他能光明正大地留下她,禁錮她最好的辦法。
可他忘記了,萬一呢,萬一她是真的失憶了,萬一她知道了自己不是宋鈺呢?
蕭洵喉間酸澀,他伸出手去,想牽秦姝落的手,可那雙玉手下一瞬就背到了身后去。
明明昨夜他們還是相擁而眠,手牽著手在他懷中入睡。
秦姝落胃里說不出的酸疼翻涌,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宋鈺,那他是誰?
她看向表姐,可范南汐紅著眼根本不敢出聲。
她看向趙如春,看向母親,她們每一個(gè)人的面容都逐漸模糊虛無起來,秦姝落面色煞白,蕭洵心急,她的身子素來不太好,自入府起已經(jīng)暈厥病過好幾次了。
他伸手想要強(qiáng)行將人攬入懷中,可是下一瞬,秦姝落“嘔——”的一聲直接吐了出來,那惡心的嘔吐物還濺到了蕭洵手上。
馮春立馬驚道:“殿下!”
秦姝落早上吃得并不太多,只是一些清粥,可是吐在地上,濺到手上也足以讓人惡心透頂。
她勉強(qiáng)抬頭,眼眶被生理性地反胃刺激得通紅,呢喃道:“殿下……”
“阿落,你聽我說。”
蕭洵見她狀態(tài)不對,上前一步。
“別碰我!”秦姝落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整個(gè)人樹立起了尖銳的利刺。她顫抖著身子看著眼前的人。
“殿下……”
這大庸朝能有幾個(gè)被稱呼為殿下的人?
各家王爺年歲不對。
大皇子早夭,六皇子尚未及冠,七皇子今年才十二歲……
還有誰?
還有誰��?
秦姝落的腦子像是炸開了一般……疼痛難忍。往日那些她記得的,不記得的回憶,就像是鏡片一樣紛至沓來。
她后退一步,險(xiǎn)些從祭壇上跌落下去,幸虧碧書機(jī)敏將人攔住。
秦姝落跌坐在地上,整個(gè)人魔怔一般呢喃著:“不可能……不可能……怎么會是他呢……”
那年選秀時(shí)的太陽,也似今日這般明亮,可是身子怎么照都照不暖。
“好冷好冷啊……救救我,有沒有人啊救救我……”
她蜷縮著身子,抱緊自己,整個(gè)人都在發(fā)顫。
底下時(shí)不時(shí)便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這太子妃莫不是瘋了吧……”
“這模樣,可不似正常人啊……”
“嘖嘖,這秦家也是個(gè)沒福氣的,才風(fēng)光了幾天,人就不爭氣了�!�
……
“嘔——”
秦姝落不自覺地就想吐出來,可她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早就吐無可吐了,只能一個(gè)勁兒得干嘔。
秦夫人這下再也忍不住,沖上去抱住自己的女兒,憂道:“孩子,你怎么了?”
她抬眸,看著眼前的人,腦子呆滯得像是被什么禁錮住了一樣,良久才抱著魏粱雨的胳膊,哀求道:“我好冷啊……沐浴,我要沐浴……我好難受……好難受……”
魏粱雨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瞧了一眼蕭洵,咬緊了唇瓣,最后眸光逐漸堅(jiān)定起來,喊道:“碧書,桃息,帶姑娘回家�!�
“可是……”桃息猶豫一瞬,看著周圍的人,當(dāng)著眾人的面把太子妃帶回家恐怕不妥吧……
魏粱雨開口道:“臣女素有舊疾,離家久居,癥狀越發(fā)嚴(yán)重,太子今日也見到了,臣婦想接她回家養(yǎng)病,待身子養(yǎng)好再回太子府,太子不會不允吧?”
這話說得,哪有出嫁女才嫁人沒幾天就要回娘家的?更別提是太子妃還當(dāng)眾犯病,有失體面了。
剛有人想要駁斥魏粱雨,就聽她續(xù)道:“殿下若是覺得不喜,大可休妻另娶。我秦家絕無二話。”
這……原是想出言教訓(xùn)魏粱雨的人此刻倒是閉上了嘴巴。
雖說朝中是有人提過讓太子休妻另娶一事,可如今秦敬方正在西南查案,若是聽到了這樣的消息會怎么想?
朝中大臣趁他不在的時(shí)候欺負(fù)人家孤兒寡母?那往后誰還敢替朝廷賣命?
果然啊,有時(shí)候但凡有更出格,更離經(jīng)叛道的事情,人們往往反而不敢置喙。
平南王妃垂眸淺笑一瞬,也適時(shí)開口道:“說什么傻話,回娘家住兩天也不是什么大事�!�
休妻是不可能休妻的,且不說秦敬方查案一事,便是太子也不可能放手,真要是鬧急了,誰都撈不著好處。
許連夏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今日秦姝落的處境,她從中轉(zhuǎn)圜道,“太子,你說是吧?”
她將休妻另娶一事淺淺化作一句回娘家小住,兩人劍拔弩張的氛圍也緩和了許多,如此大家面子上便都過得去了。
太子唇瓣緊抿,可又看了看秦姝落的模樣,沉默良久,然后緩緩背過了身。
算是默許。
魏粱雨就這樣當(dāng)著眾人的面把人帶走了。
許連夏看著她的背影,眸中有無盡羨慕。
秦姝落一走,整個(gè)祭壇更是一團(tuán)亂麻,人人都想看蕭洵的笑話,可也不敢看他的笑話。
他高站在祭壇上,猶如惡煞一般,聲音森冷道:“太子妃被邪祟附體,神志不清,還未痊愈。今日朝云觀道長驅(qū)邪不力,無為子學(xué)藝不精,此后禁行法事!”
“這可使不得�。〕朴^乃是我大庸朝國教,無為子道長又是藍(lán)神仙親傳的第十三代弟子!望殿下三思啊!”
臺下一位大胡子官員忙出聲求情道。他隸屬禮部,這些年一直掌管宮中祭祀,深知朝云觀是我朝多少百姓和官員甚至是皇室宗親的信仰,豈能如此對待觀主!
蕭洵冷眼看向那位大人,那官員便瞬間覺得寒冰侵體,若是眼神能幻化成刀,恐怕他此刻早已化為尸骨。
那官員低下頭顱,瑟瑟地擦了擦額角的汗。
“今日之事,誰敢外傳,亦或者是添油加醋,別怪孤不留情面。”
他冷聲道。
“是!”
府中侍衛(wèi)奴仆皆是應(yīng)聲而立,氣勢懾人。
沈陵川站在蕭洵身后,太子所預(yù)料的一切都如意了,秦姝落如他所愿,在眾人眼中真的成了瘋子……可他自己的名聲也被毀了,從此世人皆知太子妃心有所屬。
而且誰都沒料到,秦夫人居然真會為了女兒的健康豁出去一切。
第50章
法事之后,整個(gè)盛京城都烏云密布,人人都知道太子與太子妃婚事不合,可
法事之后,
整個(gè)盛京城都烏云密布,人人都知道太子與太子妃婚事不合,可茶樓酒肆敢議論天家之事的人卻再也不如從前那般大膽,
紛紛將自己的嘴巴閉緊。
趙如春守在王妃的小佛堂前面,嘆氣連連。
嘆得許連夏都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木魚,
問道:“難不成是天真要塌了,叫你這般操心嘆氣不已。”
趙如春回神,
想打起精神可又覺得還是沒勁,
便問道:“母親,
你說阿落會好起來嗎?她和太子鬧成這般模樣,我擔(dān)心……”
許連夏嗤笑一聲,
見佛前擺放的香火快要燒盡了,緩緩起身點(diǎn)燃三支香,然后虔誠地拜了拜菩薩,
笑道:“如春,
你知道這皇城里最不缺的是什么嗎?”
“什么?”趙如春一愣,
呆呆地反問道。
“眼淚,
女人的眼淚。”許連夏看著菩薩低眉的慈悲模樣,
眸光憐憫道,“所以你的擔(dān)心沒有用。她的結(jié)局從來都不由她說了算,是太子,
是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