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誰他媽這么大膽?
在這片地面上,自己最近也沒結(jié)什么死仇啊。這就是不留余地的把人往死里得罪啊。
羅大鏟子?不會,那家伙忙著做土方生意,手根本就沒伸到自己的行當(dāng)里來。
小棉花?也不能夠,那家伙做的是白面生意。
福大慶?不像啊,那家伙剛從牢里出來才一年,正在和人搶地盤收保護(hù)費(fèi)呢。成天眼睛就盯著那新開的幾個商貿(mào)大市場。
最關(guān)鍵的是,對方多大能耐?
一個人單槍匹馬,就把自己守家的人全干趴下了,而且連對方一根毛都沒弄掉。
這他媽哪兒冒出來的這么邪乎的煞神?
太幾把猛了吧。
白天得到消息的時候,肖國華正在自己的一個情婦家里吃飯。那個情婦去年剛給自己生了帶把兒的,正得寵著。中午黏黏糊糊的伺候著自己,想讓自己給她買臺車。
然后接到電話后,肖國華火急火燎的就沖了出來。
一個下午,把手下的人手全撒出去打聽消息了。
到底他媽誰動我?
肖國華今年四十歲整,本地大佬之一。放印子錢這個行當(dāng),他在本地算是頭一號人物了。
這行就是吃沾血饅頭的,能做到如今的氣候,肖國華手下自然是也養(yǎng)了不少彪悍的爪牙。
這兩年生意漸漸拓寬了做,出了放印子錢之外,肖國華還開了家茶舍,弄了個車行。
按照陳諾所知道的上輩子的歷史軌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肖國華明年就會把手伸進(jìn)汽車銷售行業(yè)。幾年后,他就能鼓搗出兩家4S店來。然后再加上汽配生意的暴利,賺的盆滿缽滿。
當(dāng)然了,他下場也沒好到哪里去。
畢竟是放印子錢出身的,后來在P2P的大潮里,肖國華眼看那個來錢塊,就伙同了幾個人也做了一個類似的東西……然后死在了暴雷大潮里,本來想卷款跑的,沒跑掉,鋃鐺入獄。
現(xiàn)在的肖國華,還沒有幾年后那么風(fēng)光。
但幾千萬身家現(xiàn)在還是有的。
晚上把幾個骨干都召集了在KTV里商量,一群人盤了半天也沒盤出點(diǎn)眉目。
最后只好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這事兒恐怕是過江龍干的,不知道哪路神仙過路,短了財,就盯著自己干了一票。
實(shí)在沒有結(jié)論,也就只好當(dāng)是這樣了。
而且根據(jù)崔大鵬他們幾個說,那個煞星,聽說話聲音,一口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一點(diǎn)本地口音都聽不出來。
這也算是一個側(cè)面的注腳。恐怕還真就是個過路悍匪。
可怎么他媽就老子倒霉了呢!
你他媽去搶羅大鏟去�。�!
心煩意亂,肖國華晚上忍不住多喝了兩杯。
此刻走出KTV,手下各路骨干都散去,大家還得繼續(xù)去打探消息。
臺階下,一輛黑色奧迪緩緩開了過來,停在路邊。
肖國華過去拉門鉆了進(jìn)去,坐在后排上,有點(diǎn)喝多了,精神不太足,坐好了就閉上眼睛養(yǎng)神,丟了一句:“老魏,回家!”
奧迪緩緩行駛。
閉著眼睛瞇了大約十幾分鐘,肖國華睜開眼睛,隨意掃了一眼車窗外,陌生的街道讓他先皺了一下眉。
然后一個激靈,肖國華酒醒了!
先伸手摸了摸扔在車后排的自己的包,肖國華不動聲色的坐直了身子。摸出一包煙來,給自己點(diǎn)了一根。
吧嗒吧嗒抽了幾口,肖國華把車窗打開一條縫,散了散煙氣兒。
“兄弟,來一根?”肖國華在煙盒底一彈,把冒出的煙頭遞到前面駕駛座旁
“開著車呢,待會兒。“開車的陳諾搖頭。
肖國華穩(wěn)穩(wěn)的坐在后面,繼續(xù)抽煙,眼看汽車又拐彎過一個彎,已經(jīng)快開出城了。
“兄弟,哪條道上的?”肖國華的語氣很平和:“是短了財路了,還是有什么過不去的事兒?”
說著,肖國華從自己的包里摸了摸,摸出一個牛皮紙包,故意打開了封口,露出里面厚厚一扎錢,扔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別嫌少,哥哥身上就帶了這么多,就當(dāng)是交個朋友,江湖救急了�!毙A不動聲色的說著,一面悄悄從前排的倒視鏡里打量。
陳諾戴了個帽子,臉上還有個口罩。穿著黑色的皮衣,皮手套。
“若是有什么過不去的事兒,你說說,我聽聽。哥哥在本地還算有點(diǎn)實(shí)力。要是哪兒差了事兒,你言語一聲�!毙A沉聲道:“太極端的事兒,咱犯不上,你說呢?”
陳諾笑了:“肖老板講話就是上道。”
肖國華聽到這里,反而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心里還存在一絲絲的指望——對方不知道自己是誰,就是為了謀財來的。沒準(zhǔn)是個流竄搶劫的。
但對方一聲“肖老板”,那就不是圖財了。
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兄弟,不至于的�!毙A依然維持著鎮(zhèn)定,試圖推心置腹:“若是少了,你說個數(shù),哥哥能給你湊就給你湊出來。辦法么,總是人想出來的。”
“不錯,倒是有幾分江湖大佬氣度了。”陳諾點(diǎn)了點(diǎn)頭:“難怪你能混出頭�!�
車開始減速,然后緩緩又繞進(jìn)一條窄路里。
土疙瘩的路有點(diǎn)顛簸。
肖國華看了看窗外,已經(jīng)快開到方山了——在2001年,這里還是一片荒郊野外。
肖國華吞了口吐沫,手摸進(jìn)懷里,已經(jīng)摸到了自己的手機(jī)。
“我勸你呢,就別打電話了。”陳諾穩(wěn)穩(wěn)的開車,頭也沒回:“這地方偏,你的人就算能找到,至少也得有一個小時吧。”
說著,陳諾已經(jīng)把車停在了路邊:“一個小時的時間,夠我挖個坑把你埋了�!�
“不至于,不至于的,兄弟。多大仇啊,哪有過不去的。”肖國華擠出一個微笑,但手還是縮回來了。
“那,我就斗膽,和肖老板說說?”陳諾拉起了手剎,然后扭過身來看了一眼肖國華:“肖老板,給根煙抽�!�
肖國華趕緊把煙遞了過去。
陳諾直接把倒視鏡一翻,肖國華就再也沒法從鏡子里看到陳諾的臉。
肖國華倒也雞賊,知道不能看……看了萬一對方就要滅口了。肖國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好,一點(diǎn)偷看的意思都沒有。
陳諾拉開口罩,點(diǎn)了根煙,把車窗也放下一條縫來,抽了幾口。
兩人就這么在車?yán)�,一前一后,坐在那兒抽著煙�?br />
一根煙抽完,陳諾把煙頭從窗戶縫里彈了出去。
“兄弟,想明白了?有什么話,你說說看,老哥我看看接不接得下�!�
肖國華這會兒心里反而踏實(shí)了幾分。
對方抽煙沒動手,那應(yīng)該是沒想要自己的命。
“肖老板,最近生意繁忙�!标愔Z笑了笑:“聽說您在殷巷那兒還養(yǎng)了個小的,去年給你又舔了個兒子�!�
肖國華心里一抽抽,但面上依然維持著鎮(zhèn)定,笑道:“瞎忙而已。”
“累的話,放個假吧。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最近就別操心了。休息幾天,陪陪女人,逗逗兒子,挺好的�!�
“……”
肖國華聽出味道了,毫不猶豫,點(diǎn)了一下頭:“你說的是個道理。一個春節(jié)我都沒休息,確實(shí)最近累的不行。成啊,我就放幾天假,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兒,都不去弄了。踏踏實(shí)實(shí)在家陪陪兒子……兄弟,你說,休息一個月夠么�!�
陳諾擺擺手:“肖老板日進(jìn)斗金,一個月的話損失太大了,不至于。”
沉吟了一下,陳諾緩緩道:“兩個星期吧。我聽說東南亞現(xiàn)在挺暖和的�!�
“行!”肖國華點(diǎn)頭:“我明天就讓人訂機(jī)票,帶家里的一起,去泰國玩一趟�!�
“行吧,那就聊到這兒�!标愔Z笑了笑,在駕駛座上按了個按鈕。
咔吧一聲,原本鎖死的車門就解開了。
“我就不送您回家了,您自個兒叫輛車來接吧�!�
肖國華哈哈一笑:“不勞煩兄弟了!我這車你拿去開就是。”
說著,肖國華拉門下了車。
腳踩在地上的時候,感覺到小腿有點(diǎn)發(fā)軟,但畢竟是江湖多年,肖國華用力一掐自己大腿,疼痛感冒上來,頓時就站直了。
汽車發(fā)動,一溜煙離開。
肖國華站在路邊,確定汽車遠(yuǎn)去了,才長長出了口氣。
一種從鬼門關(guān)前兜了一圈的滋味,從心里瘋狂涌了上來。
下意識的摸香煙,才想起下車的時候沒拿。
正喘氣兒呢,忽然就扭頭看見,路邊……大約十步之外。
山坡子下,一個坑!明顯是新挖出來不久的,看大小深淺,埋個人,剛剛好!
一把鐵鍬,就插在坑邊上!
肖國華頓時就覺得全身冒寒氣,再也站不穩(wěn),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瞬間,汗全出來了��!
剛才……老子要是說話里,哪一句沒上道的話,這個坑就是為我預(yù)備的了!
喘了半天氣,肖國華哆哆嗦嗦摸出手機(jī)來,撥通一個號碼。
“喂……老四,是我!家里撒出去的人,都叫回來,白天的事兒,別打聽了!嗯……我他媽讓你把人叫回來,就叫回來!哪兒來這么多廢話!就這么辦��!……什么唧唧歪歪的!老子認(rèn)了!對!不找了!今天這事兒,我吞了�。 毙A狠狠道:“別廢話!對了,找輛車來接我,我在方山……對,方山!路邊上站在呢!嗯……我他媽哪兒知道我在哪兒��!找啊!找你不會嗎�。 �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肖國華松了口氣:“還有……給我訂機(jī)票!去泰國!新馬泰十日游!老子請客!讓兄弟們都去!家里的一個不留,全走!什嘛??生意?停幾天,死不了人��!所有事兒都給我停了��!全去泰國!旅游��!媽的,那個詞兒叫什么來著,啊對!團(tuán)建!!團(tuán)建你聽不懂嗎!!”
掛了電話,肖國華坐在小路邊上,眼神又忍不住飄過去看了看那個坑。
這會兒,才感覺到魂終于回到自己的身子里了。
媽的……哪兒來的這一路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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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章
劉打工人哼著曲兒,把一堆東西放在了柜臺上。
超市收銀員看了一眼,拿起掃碼槍一個個瞄。片刻后,抬起眼皮看了劉打工人一眼:“還有嗎?”
劉打工人眼神掃了掃柜臺上擺香煙的櫥窗:“來?xiàng)l金陵�!�
“紅的?”
劉打工人想了想,很有氣勢的一擺手:“金的!來一條。”
平日里劉打工人自然不會這么奢侈,不過嘛……今兒出門逛超市前,忽然想起了還有一張超市購物卡沒用。
要換平時,劉打工人也就抽抽紅金陵這種煙了,金的是抽不起的,價錢貴一倍呢。不過今天嗎,奢侈一把,就當(dāng)是陳諾那個小子贊助了。
劉打工人是掐著數(shù)字買的,一張超市購物卡,剛剛好用光。
“加上煙,一共五百零六塊。你是現(xiàn)金還是刷卡?”
劉打工人把一張500面值的購物卡拍在了柜臺上:“用這個,用這個。”
收銀員沒說話,拿起卡來在刷機(jī)上拉了一下,然后在收銀電腦前敲敲打打了一下,重新抬起眼皮:“額度不夠。”
“嗯,我知道,差六塊對吧,我付現(xiàn)金�!�
劉打工人美滋滋的掏出十塊錢來。
收銀員沒收,看著劉打工人:“差五百零四塊兩毛�!�
“啥?”
劉打工人呆了一下,然后反應(yīng)過來:“臥槽!這個購物卡里有多少錢?”
收銀員掃了一眼屏幕:“余額一塊八毛�!�
“…………”
這他媽是人干的事兒嗎?!
陳諾你做個人吧!
劉打工人心態(tài)崩了!
金陵煙又換回了紅的,再把買的一堆東西摘出來了小半,劉打工人咬著牙付完了錢,灰頭土臉出了超市。
心里正運(yùn)著氣,忽然就看見了路上一個熟悉的身影。
“老孫?”
劉打工人正要打招呼,喊一聲,卻發(fā)現(xiàn)老孫有點(diǎn)失魂落魄的。想起了上午在學(xué)校的那檔子事,猶豫了一下,沒喊第二聲。
眼睜睜看著老孫進(jìn)了街邊的一個裝修頗為豪華的酒店。
咦?這大晚上的,老孫怎么跑去酒店了……
臥槽?
難道是……開房?
一時間,劉打工人心中頓時生出了八卦之火。
老孫啊,看著濃眉大眼的,瞧不出來嘛。
鬼使神差的,劉打工人下意識的朝著酒店方向邁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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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酒店,是區(qū)里去年引進(jìn)的項(xiàng)目,有外資背景。算是全區(qū)目前最高檔的一家酒店了。
老孫走進(jìn)酒店大堂,和服務(wù)員詢問了一下,順著樓梯來到二樓的中餐廳。
劉打工人站在大堂門口,親眼看見老孫順著樓梯上去,想了想,搖搖頭。
這老孫,不知道干什么呢……害,我也是吃飽了撐的,管別家事兒干什么。
邁步就離開,可眼角的余光卻順著大堂側(cè)面的燈光,仿佛看到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陳……”
再仔細(xì)一看,可人又沒了。仔細(xì)又看了幾眼,哪有人在?
劉打工人糾結(jié)了一下:難道是自己心里氣那個小子,看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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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孫在服務(wù)員的引領(lǐng)下,來到一個包間門外,服務(wù)眼打開門,客客氣氣的請老孫進(jìn)去。
老孫走進(jìn)門,身后的服務(wù)員已經(jīng)退了出去,把房門也合上了。
寬敞的包間里,裝修的富麗堂皇。
一張擺滿了各色菜肴的大圓桌前,一個劍眉星目的中年男人坐在那兒,面前放著一盅佛跳墻。
中年男人手里拿著勺子,正細(xì)細(xì)的品味著,抬頭看了一眼老孫,放下勺子,笑了笑:“勝利,來了?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