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上前兩步,站在窗外,雙手伸到雁千山面前,眼巴巴地等著他給拿躡空草。
女子那手白皙柔嫩,指尖纖纖。雖然布滿細密的傷痕,但并不影響這是雙極為漂亮的手。
雁千山挪開視線,“自己去挖�!卑⒅穹藗白眼,往竹林里一指,“遍地都是,你沒長眼睛�。 �
真是個倒霉孩子!
楚若婷恨不得上去揪他肥臉,礙于雁千山在場,只敢在心里想想。
她鉆入竹林,果然看到了幾叢葉子像松針的小草。她彎下腰,抬手去拽,還沒來得及用勁兒,指尖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連帶著肋骨處也突然疼起來。楚若婷本就靈力枯竭,劇痛襲來,登時身子一軟,閉眼栽在雪地里。
阿竹眨了眨眼,“師尊!她暈過去了!要把她扔出去嗎?”
雁千山眸光微閃,“帶進來�!�
阿竹不高興地嘟噥幾句,還是依言將楚若婷給拖進了屋里,正欲離開,雁千山又命他將人放榻上。
“這如何使得?”阿竹氣呼呼的,“那榻是師尊你打坐的地方,她渾身流血,萬一臟了您……”
“你今日還未做早課�!毖闱教鸸啪疅o波的眼,打斷他的牢騷。
阿竹不敢多舌,忿忿然地轉(zhuǎn)身退下。
楚若婷平躺在他的矮榻上,雙眼緊閉,呼吸平緩。
雁千山走到跟前,執(zhí)起她右手腕,仔細診脈。
楚若婷有句話沒有說錯。萬物既為道、天地、日月所生化養(yǎng)育,那么修道者,自然要愛物惜命,關(guān)懷眾生。他知她是魔宮中人,抱有偏見,夾帶私心懲處,無法做到一視同仁,其實破了心中的戒。
雁千山自我反省了一會兒,忽然察覺楚若婷經(jīng)脈里似乎有股古老又兇煞的陰冥氣。他還欲再探,但她身上那件紅裙乃赫連幽痕煉制的防御法寶,阻擋了外人窺視。
這陰冥氣十分特殊,隱約像是上古神魔大戰(zhàn)中流存的天魔血煞。但神魔大戰(zhàn)距今萬年有余,怎會再次出現(xiàn)在這女修身上?
雁千山不敢輕視,他取出玄武龜甲,將十二枚銅錢放于其中,雙手緊扣,合掌搖晃后放入卦盤中。擲了六次,才卜出一道似是而非的卦象。
“子寅辰,午申戍。人同游魂人變歸……”
天魔血煞突然出現(xiàn),難道說明星辰殘陣上的預(yù)言是真?
世界每萬年一個輪回,浮光隕落,天魔隨天火重生,黎庶涂炭,盡為焦土,只有天道寵兒才能與之抗衡。
那個天道寵兒,雁千山早已知曉了。
她是林城子的道侶。
“咳咳�!�
床榻上的女子,尚在昏睡,疼痛擰眉。
事關(guān)浮光界萬千生靈,雁千山必須得弄清楚她身上的天魔血煞是從何處來。他抬手摁住了楚若婷的天靈蓋,準備搜魂。但轉(zhuǎn)念想,楚若婷昏迷不醒,需等她醒來征得同意,才能這樣做。
雁千山取出丹藥,往她嘴里塞了一粒,楚若婷身上的傷口開始緩緩愈合。
躡空草生長在昆侖墟,純潔無瑕,她身懷魔氣,兩方碰撞,平白讓她這個媒介受傷。
楚若婷似乎痛苦極了。
她捂著第六根肋骨處,蜷縮成團,汗流浹背。
雁千山知是她體內(nèi)天魔血煞作祟,斂眉遲疑了片刻,到底是運轉(zhuǎn)法力,抬手將她身上防御法寶的上襦脫下,褪至腰間。
女子滿頭黑發(fā)散亂的垂在小巧圓潤肩頭,胸前兩團飽挺的乳兒,比昆侖山的雪還要潔白。她因身體疼痛,不得不半彎著纖細的腰,手肘擠壓著胸前軟肉,溝壑深深,愈顯豐滿。
絕美的女體橫陳在面前,雁千山卻視而不見。
他冷肅著臉,一抖廣袖,去摁壓探查她的肋骨處。
指腹觸摸到滑膩柔軟的肌膚,雁千山微微一怔。他很快便忽略掉那奇異感,運轉(zhuǎn)一縷精純的道法之氣,輸入楚若婷體內(nèi),幫她壓制肋骨上躁動不安的天魔血煞。
他一邊壓制魔氣一邊想:這女修算聰明了,竟知道將魔氣封印在肋骨上,否則,她的靈氣早就被肆虐的血煞腐蝕。
雁千山按住她光裸的腰肢,小指不慎碰到了她豐乳邊緣,他趕緊稍微往下挪了挪手掌。
精純的天地道法精氣,讓楚若婷逐漸從昏迷中轉(zhuǎn)醒。
她感受到腰上手掌傳來的溫?zé)幔詾槭乔G陌脫掉了衣服在故意摸她。楚若婷顫顫睫毛,正要叫他別鬧,映入眼簾的男子卻十分陌生。
“下流!”楚若婷飛快扯攏衣裳擋住春光,同時一巴掌“啪”的掄了過去。
雁千山第一次被人罵下流,愣住了。
待手心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楚若婷才從迷迷瞪瞪的狀態(tài)恢復(fù)清明。
她剛才打了雁千山?
她竟敢打雁千山?
楚若婷后怕至極,慌慌忙忙地伸手,想將他臉上的五指印用力擦掉,“對不起對不起,雁前輩,我沒打疼你吧?不過這也是你的不對了,怎么能一聲不吭就隨隨便便脫女孩子衣服呢?好在我大人有大量,這次就不計較了,你下次注意點,不要再犯啊�!�
雁千山:“……”
“誒?雁前輩,你怎么不說話?”
雁千山:“……”
好話歹話都被你說盡了,他還能說什么!
——————————————
——————————————
不管了啦在我這里脫衣服就是微H!╭(╯^╰)╮
第六十三章
傳道
來源網(wǎng)址Q㈢③㈡②㈢0⑨㈥③㈡I☆泡ご泡ゲ裙②⑵
⒉⑤⒉㈣⑺⒐㈦
:
728661articles
第六十三章
傳道
清雅的草廬中,氣氛十分尷尬。
楚若婷想擠出個討好笑容,但看著雁千山陰沉沉的面色,嘴角怎么努力都沒笑出來。
雁千山拂袖起身,“你體內(nèi)的血煞之氣從何而來?”
“什么東西?”楚若婷匆匆穿好衣衫,才想起雁千山方才按住了她的肋骨,是在幫她療傷。她頓時愧疚又窘迫,“前輩是問我肋骨上的魔氣嗎?”
這要怎么回答��?
難為情了一會兒,楚若婷躊躇道:“赫連幽痕每年月圓會魔化,魔化時必須找人散功……身上的魔氣,是他散功所留下�!�
赫連幽痕散功的事雁千山知道,但他不知,散功后會留存天魔血煞。
他沉思良久,方轉(zhuǎn)過身,說:“楚小道友,我要搜你的魂。”
縱然楚若婷說得是真,可事關(guān)重大,不能聽信她的一面之詞。
楚若婷臉色一白,想也不想便拒絕了,“我不愿�!�
雁千山目光凝視著楚若婷的臉,沉寂深遠,像窗外巍峨的雪山,云蒸霧涌,冷峻圣潔。他忽然攏袖,朝楚若婷欠身行了一禮,“這件事極為重要,關(guān)系天下蒼生,不容馬虎,望楚小道友容許�!�
楚若婷嚇了一跳。
她退后兩步,懷疑自己眼花。
“天下蒼生與我何干?”楚若婷咬著蒼白的唇瓣。
雁千山:“話雖如此,但覆巢之下定無完卵�!�
楚若婷神色明滅。
雁千山倒也沒有逼迫她,他舉步欲走,想讓楚若婷自己好好考慮。卻在這時,身后女子問:“能祛除嗎?”
肋骨上的黑氣,是楚若婷的一塊心病。
近年來赫連幽痕對她也算關(guān)切,不僅幫她煉制散功時陽毒的法器,還試過最后關(guān)頭抽出楚若婷的身體,釋放到外面。但那陽毒排到外面沒有用,必須要女子身體作為載體。這一點,楚若婷和赫連幽痕都沒有搞明白。
她抬起眼,一瞬不瞬地望著雁千山,“我允許你搜魂,但是,能將魔氣祛除嗎?”
雁千山不敢輕易保證,“要看過才知道�!�
他需要清楚赫連幽痕是如何散功,又是從何處聚集的天魔血煞。
楚若婷緩緩坐回榻邊,她思想短暫的掙扎了一會兒,垂下纖長的眼睫:“雁前輩,請吧�!�
雁千山走到她身前,一抬手,撫上女子柔軟烏黑的發(fā)頂。
似乎看出了女子的害怕,他出言安撫:“我的搜魂術(shù),不會讓你感到任何疼痛�!�
他的音色清冽醇厚,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讓楚若婷慌張的心趨于平靜。
她閉上了眼睛。
……
無數(shù)畫面在腦海中閃回,掌下的女子,身子輕輕顫抖。
溫?zé)岬乃卧谘闱降氖直成稀?br />
一顆又一顆。
雁千山微怔了下,抬手拭去了她面龐上的淚。
雁千山?jīng)]有騙她,一場搜魂下來,楚若婷沒覺得身體不適。
只是斷斷續(xù)續(xù)又回憶了一遍過往,令她紅著眼眶,心情頹唐,迷茫,又十分悵惘。
雁千山負手而立于軒窗前,寒風(fēng)吹拂起他的青衫廣袖,皎如霜雪之姿。他望著遠處巍峨延綿的山峰,忽然道:“往事已矣�!�
楚若婷回神,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安慰自己,笑了笑,“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她都不知道這一生要顛簸到什么時候,才能了卻。
“雁前輩,那魔氣能祛除嗎?”
雁千山輕一搖頭,“只能剔骨�!�
這方法太兇險。剔骨后,修士不比凡人,少截骨頭造成身體殘缺,便無法運轉(zhuǎn)周天靈力,會影響修煉。久而久之,修為只能原地止步,顯然不劃算。
楚若婷沒太失望,她扯了扯嘴角:“還真是身如浮萍,命如草芥�!�
雁千山聽到她喪氣的論調(diào),不是很贊同。他作為一個旁觀者,在她的記憶中,看到的是一個百折不彎堅強無畏的正道修士。她就像窗外這叢翠竹,于昆侖山上矗立千年,雪壓不倒,風(fēng)吹不折。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毖闱綌傞_掌心,潔白的光芒中,小小的花骨朵在他手中綻放、盛開、凋零,匆匆完成了一生。
他道:“可以偶爾回頭,但不能一直停留在過去�!�
人生于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不往前看,活在陰影里只會更加陰暗。
楚若婷望向他掌心枯萎的花朵,目光閃爍。
雁千山不再多說,三言兩句的點撥,能不能得道感悟終究在她個人。身上的傳音符亮了亮,雁千山離開草廬,來到院外。
“昆侖,那件事你想得如何了?”傳音符里是林城子的聲音。
雁千山原本想答應(yīng)和林城子一起伐魔,可剛才看過楚若婷的記憶,他覺得此事需從長計議。
“再議�!�
那邊的林城子一聽又是“再議”,難免焦躁:“趁著赫連老魔功力銳減,正是攻入隰海的大好時機。”
雁千山:“再議。”
林城子知道今次說不通,他換了個話題:“你不是想找人傳承陣法嗎?我家蕎兒正合適,過幾日我把她送來昆侖墟,如何?”
雁千山沉默了。
積雪壓彎翠竹,發(fā)出簌簌輕響。
楚若婷走出草廬,立在屋檐下,與雁千山對望。
她臉上不復(fù)之前頹喪,眸里閃動著清亮的光。她隨手摘了一片竹葉,拿在手里把玩,笑容明媚:“雁前輩,你理解錯了,我從來都沒困宥于過往。人嘛,要向前看,若一直沉溺于過去,還怎么去實現(xiàn)理想?”
雁千山知道她的理想。
為父母報仇,然后和那個叫荊陌的男子一起歸隱。
“你是個聰明的人�!毖闱筋h首。
楚若婷摸鼻子笑笑:“好久沒人夸我聰明了,雁前輩,你真有眼光�!�
阿竹這會兒捧著課業(yè)來了,見楚若婷立在屋檐下,手里還摘了片竹葉,頓時氣鼓鼓:“你這女人,竟然薅我的葉子!”
“我薅一把怎么了。”
阿竹圍著楚若婷團團轉(zhuǎn),想搶回竹葉。
楚若婷身材高挑,踮起腳阿竹更加夠不著。她左手將葉子舉起,右手去摸阿竹腦袋,“小竹子精,有本事你來搶。我不僅薅你葉子,我還薅你頭發(fā)。氣不氣?氣不氣?”
阿竹上蹦下跳,楚若婷笑彎了腰。一大一小,圍著草廬追追趕趕。
孤高冷寂的雪山之巔,忽然就沾染了塵囂。
“昆侖?你考慮怎樣了?我家蕎兒可行?”林城子追問。
“不必�!�
雁千山視線從二人身上收回,清冷的目光如冰雪消融,“那個人我已經(jīng)找到了�!�
林城子莫名不高興。
喬蕎已經(jīng)是天道的寵兒了,為何昆侖還看不上眼?
“你找的人比喬蕎還有天賦?”
“天賦或許不如喬蕎�!毖闱秸Z氣一頓,“但她……好。”
好?
什么人能被雁千山用一個“好”字歸納?
林城子差點被逗笑了。
他倒想見識見識雁千山選了個什么人來,于是用他的九轉(zhuǎn)金露丸作為賭注,約定五年之后,讓喬蕎和他的人切磋。雁千山本不想,但九轉(zhuǎn)金露丸對楚若婷身上的天魔血煞有益,便順水推舟的答應(yīng)了。
語畢,雁千山才想起一個關(guān)鍵點。
……他還沒問楚若婷愿不愿意。
阿竹還在齜牙咧嘴地追楚若婷,院子里的積雪被他們踩出凌亂的腳印。
雁千山長身玉立,擋在了二人面前。
“阿竹,你先退下。”
阿竹憤憤地瞪了眼楚若婷,楚若婷朝他做個鬼臉,得意洋洋甩了甩手里的竹葉。
雁千山隱去了林城子的身份,向楚若婷征詢她的意見。
雖然不知道跟誰比試,但輸了也不虧。能跟前輩大能學(xué)習(xí)陣法,楚若婷當(dāng)然求之不得。
她故意顰眉,為難地繞著手指,嘆氣道:“雁前輩,不是我不愿意。你看,我本就是無念宮的人,必須先將魔君交代的事情辦好了。這伏羲玉嘛……”
“你可知伏羲玉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