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一個是當今天子，九五之尊。

    一個……不過區(qū)區(qū)榜眼。

    林夕聽見這話，整個人都僵住了。

    蔣知允跟她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林夕磕磕巴巴道：“蔣大人還是多珍惜珍惜眼前人吧，既然那人已經(jīng)嫁給他人便是你們沒有緣分，不若還是跟家中的妻子好好相處，家里的總還是最好的。”

    蔣知允看著她道：“可我，并未娶妻�！�

    林夕被這一席話震得心神不定，她急忙道：“你……你都三十八歲了，為何沒有娶妻？是家中只有妾室嗎？”

    若只有妾沒有妻，傳出去是會被人笑話的。

    她雖然不能跟他在一起，可也不想看著人家笑話他。

    蔣知允很輕的笑了笑：“你還記得我的年齡�！�

    林夕連忙收住了嘴，最后尷尬的笑了笑道：“蔣大人當年十七歲就中榜眼很是少見……所以我……”

    蔣知允淡淡的看著她，眸子里都是笑意，他耐心的解釋道：“我沒有娶妻，也沒有納妾，我這一生都只是在等一個我心悅的人�！�

    “只是當年我想去提親的時候，她已經(jīng)入宮了……”

    林夕聽到這里再不知道他說的是誰，就真的是傻子了。

    饒是在后宮里機關(guān)算盡的她，也從未想過當年那個只見過一面便傾心的男子，原來也曾經(jīng)鐘情于她。

    甚至還為了她，終生未娶。

    林夕這一生，為了林家、為了墨家、為了她兒子，為了所有所有人，她自問誰都對得起，卻唯獨對不起她自己。

    她一直在犧牲，久而久之都快忘記自己本來是最喜歡與世無爭的，而不是跟靜妃她們斗來斗去。

    她最喜歡的那個少年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書生，而不是皇宮里冰冷無情的皇帝。

    林夕的眼淚當即落了下來，像是憋了二十多年的情緒，都在今天爆發(fā)了。

    終于在今天，在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她不只是林家的女兒、太上皇的太妃、然王爺?shù)哪稿��?br />
    她還是她自己，她叫林夕，她也有心悅的人。

    蔣知允今天剛見她的時候，她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只是年少時的她是淡雅恬靜，如今的她更像是生活沒有了什么期盼，仿佛一顆沒有什么生機的枯草。

    如今看到她落淚的模樣，他感覺記憶中那個會追著問他名字的少女又回來了。

    他向她伸出了手。

    第434章

    皇上一定是在憋大招

    蔣知允淡笑著，那雙墨黑的眸子一動不動看著她，輕聲道：“我們可不可以重新開始？”

    “就當中間是大夢了一場，醒來你還是林家女，而我剛中榜眼，我們……重新認識一下�！�

    男人的聲調(diào)平緩道來，卻帶著無盡的溫柔和耐心，將她緊緊的包裹著。

    林夕突然蹲在了地上，任由眼淚肆無忌憚的往下砸著，有感動有痛苦也有不甘心……

    她崩潰的喃喃道：“重來不了了……已經(jīng)二十一年了……”

    他們都是要做祖父祖母的人了，如何能夠重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也沒有補救的機會。

    林夕此時竟慶幸蔣知允沒在二十一年說這些話，否則她的堅持將會潰不成軍、一敗涂地。

    蔣知允伸出的手頓在了空中，他也蹲下身子跟她的視線平齊，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又怕驚擾了她，最后只能無奈的放了下去。

    半晌，才聽他道：“別哭，我能解決。”

    蔣知允的心從來沒有這么柔軟過，想將她擁入懷里，拭去她的眼淚，讓她再也不要難過。

    只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是先要去做件事……

    男人悄聲跟她說了一句話，聲音有些小，沒太聽的清楚，隨即就見他起身離開了御花園。

    林夕也沒有聽清，以為他知難而退了，哭的情緒更加低落。

    寧晚見人走了，趕忙跑了過去問道：“宜……林夕，你沒事吧？”

    她在暗處偷偷看了好一會兒，感動的差點沒跟著一起哭，本以為馬上就要破鏡重圓了，誰知道那男人竟然跑了！

    這個蔣知允二十多年一直未娶妻生子，應(yīng)該不是這種輕而易舉就放棄的人�。�

    林夕聽見寧晚的聲音，嚇得連忙站起身來，胡亂的擦了擦眼淚道：“皇后娘娘！您怎么會在此處？您……都聽見？”

    她震驚的看了看寧晚的身后，直到?jīng)]看過多余的人，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寧晚打著哈哈咳咳道：“也還好……還好，就偶爾聽見了那么幾句……”

    她不敢說她除了最后一句話，其他都聽見了，不然林夕此刻恐怕都要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林夕也沒想到會有這個意外，她跟蔣知允都不會武功，很難察覺到附近有人偷聽。

    雖然寧晚跟他們林家關(guān)系確實不錯，可她畢竟還是個太妃，要是做出與人茍合的事來，整個皇家面上都無光。

    她不確定在皇家顏面和她之間，寧晚會選擇哪個，所以此刻說話中還有些緊張。

    哪知寧晚嘿嘿一笑，上前熱情的建議道：“你為什么不同意？我看你們重新開始挺合適的啊，他都等了你這么多年，而你如今也不算是后妃了�！�

    暗處的暗處，沈睿聽見寧晚的話嘴角抽了抽，他真是蠢到家了，剛剛竟然還猜干娘是來抓奸的，這分明是來當媒婆的！

    還是皇家第一媒婆！

    看看干娘這熱情勁啊！

    我的老天！

    林夕怎么也沒想到寧晚是這個態(tài)度，可見她身后沒帶一個侍女，還親切的挽著自己的胳膊，林夕猶豫了。

    她試探著問道：“可我是太上皇的太妃啊，古往今來從未有太妃改嫁的先例，若執(zhí)意如此，不僅太上皇臉上無光，就連皇上也可能會受人嘲笑的……”

    寧晚眨了眨眼道：“從未有過先例怕什么，咱們來一個不就好了！深情無錯，只要當事人都愿意，改嫁就改嫁��！”

    她覺得太上皇肯定是一百個愿意的，至于蘇郁……他不算人！

    “而且蔣大人在你入宮后自請離京，又在你出宮后自請降職也要入京赴任，如此佳話傳出去百姓只會覺得當今天子開明，成全了你倆的好事！”

    林夕被她說的有點動容，她猶豫道：“真的可以嗎？”

    寧晚一陣猛點頭：“要是你愿意的話，我還能讓隨便書館的人把你們的故事寫成話本子，百姓要是知道了你們的故事，恐怕都只有感動祝福的份！”

    寧晚說著還又擦了擦自己早就沒了的眼淚道：“給我都感動哭了呢……”

    暗處偷聽的宋承煜和沈睿：“……”

    娘干娘的演技可真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林夕想了想還是道：“娘娘的一片好心我心領(lǐng)了，只是此事太大，請您允許我再想想……”

    她腦海里現(xiàn)在浮現(xiàn)的都是寧晚說蔣知允特意為她降職入京赴任的事情，還有男人問她愿不愿意跟她重新開始的聲音……

    林夕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亂，像一團漿糊一樣怎么都理不開。

    正在這時，秦蓮從不遠處跑來了：“皇后娘娘，皇上有請宜太妃去前殿�！�

    “咦？”寧晚朝她問道，“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秦蓮瞪著大眼睛，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只將剛剛發(fā)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都察院的蔣大人向皇上請求賜婚，迎娶林氏女林夕！”

    林夕怔住了，似乎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瘋了嗎？這種話怎么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

    百官們本來都在忙著給小公主慶賀，被蔣知允這么一句請求給嚇得當場癱了好幾個！

    林氏女林夕，那不是太上皇的后妃，宜太妃嗎！

    那可是已經(jīng)嫁入皇家，連皇子都生了的后妃��！

    蔣知允不要命了，竟然敢肖想宜太妃！

    正當百官覺得皇上一定會震怒的時候，哪知皇上面上依然處變不驚，百官們內(nèi)心更慌了！

    皇上一定是在憋大招！

    果然下一秒，他們就見墨澤輕抬了手臂道：“去請宜太妃�！�

    林夕和寧晚匆匆趕來，寧晚看了看場面有點嚴重，自覺站到了墨澤身邊。

    墨澤朝她示意坐旁邊，寧晚才笑著坐了下去，心情也下意識放松了不少，反正有墨澤在，肯定不會出啥事的！

    墨澤高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的開口：“宜太妃，蔣知允向朕請求賜婚，他想迎娶你做妻子，你對此……是何看法？”

    第435章

    賜婚，眾大臣罵街

    林夕看了看跪在旁邊的蔣知允，男人即使是跪著的身姿也依然筆直，帶著讀書人的傲骨，寧折不彎。

    這個傻子，他究竟知不知道……若是惹怒了皇上，別說仕途毀了，只怕連命都可能沒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不顧一切的傻子，讓她說不出什么狠話來，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心臟猛然的跳動，一下又一下的越來越快。

    那顆死了二十多年的心，似乎一下子活了過來。

    林將軍在旁邊瘋狂給她使眼色：“妹妹，別沖動，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他雖然也喜歡蔣知允這個妹夫，可就算兩人想在一起，那也要等林夕金蟬脫殼以后再說啊！

    如此光明正大的就要求賜婚，分明是在求賜死！

    林夕看著哥哥著急的眼神，還有自己兒子兒媳投來關(guān)懷的目光，她內(nèi)心無比的清明、又無比的堅定。

    林夕輕輕地跪在了地上，聲音清晰的應(yīng)道：“回稟皇上，我心悅蔣大人，愿嫁與他為妻，望皇上……準予�！�

    說罷她將頭伏在地上，靜靜地等待著墨澤的宣判。

    最多不過是兩個人一起上黃泉路，蔣知允已經(jīng)向她邁出了一大步，剩下的那一小步就讓她來走過去吧。

    “妹妹！你怎可如此沖動！”林將軍氣的只恨自己剛剛沒塞住她的嘴！

    他連忙跪在地上求情道：“皇上，舍妹一時沖動說下這等大逆不道的回答，請您恕罪啊！”

    衛(wèi)國公在一旁見林將軍急成這樣，心里有點小爽的同時，又覺得墨澤肯定不會罰他們。

    他可是跟墨澤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再摸不透墨澤的心思才怪！

    林奕這狗賊這么急，一看就沒他跟墨澤親，呵！

    一旁的國公夫人詫異的看著他，難得見自家國公遇見這種事這么不著急，反倒端了盤瓜子過來道：“夫人，我給你嗑瓜子。”

    國公夫人：“……”不用了，她這會兒不敢吃！

    墨澤看著下面跪著的兩人，并排在一起倒還真是般配。

    他沒說準予，也沒說懲罰，只在大殿里掃了一圈，見百官們一個擔憂、看戲、憤怒、無奈等各種表情都有，唯獨嗑瓜子那人倒是清閑。

    墨澤挑了挑眉道：“衛(wèi)國公怎么看？”

    衛(wèi)國公正剝瓜子剝的歡快，猛的被叫到名字還有點愣神，他下意識道：“賜婚而已，皇上下道圣旨不就好了�！�

    衛(wèi)國公一聲話下，禮部尚書急紅的臉立馬就憋不住了！

    他急道：“國公大人，此事怎可隨意下旨，尋常百姓家女子改嫁都已少見，更何況是后妃改嫁。古往今來，從未出過此先例！”

    衛(wèi)國公白了他一眼，接著剝瓜子道：“沒先例就開一個唄，等下一個后妃再改嫁的時候，這不就是先例的嗎？”

    國公夫人：“……”

    國公這匹野馬，她拉不�。�

    禮部尚書從未聽過這種自己給個先例，讓下一個不缺先例的主意！

    老家伙氣的差點沒背過氣去，只得默念禮部法典瘋狂告訴自己別生氣別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寧晚聽見衛(wèi)國公這話，瘋狂的忍住想笑的沖動，憋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最后實在是憋不住了，墨澤伸過來袖子給她擋著，然后她就在后面無聲笑的一抽一抽的。

    百官見皇上伸出去，也不知道在干啥，便又接著奏請道：“還望皇上三思，后妃若真的改嫁，恐太上皇面上也無光啊，到時候民間必會議論紛紛說您不孝啊……”

    把自己老爹的妾室給嫁了出去，怎么說都有點不太光彩，哪怕墨澤是皇上，也得小心百姓對他的揣測。

    古往今來，沒有哪個皇帝是不在意百姓言論的！

    正在這時，外面小太監(jiān)匆匆跑了進來道：“太后懿旨到。”

    “林氏宜太妃侍奉太上皇有功，哀家聽聞此事后十分動容，特以前后宮之主的名義做此決定：自此以后，林氏不再是皇家后妃，婚嫁自由，不做干涉�！�

    太后娘娘自二十一年就隱居于宮中，很少再出來見面，今日小公主百日宴也未曾露面，沒想到聽到宜太妃的事情，竟然直接派人傳來了懿旨。

    百官們雖然不贊同這個結(jié)果，可太后懿旨一下他們也不可能請?zhí)�后收回成��，只得轉(zhuǎn)而又朝墨澤跪求道：“皇上，林氏如今已不是皇家人，如此便好了，萬不可再做賜婚了！”

    “是啊皇上，他們要婚嫁就讓他們自己談去吧，您可不能賜婚啊，否則百姓那邊的悠悠之口實在難消！”

    “請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

    文武大臣紛紛下跪，就連林將軍也跟著道：“請皇上三思！”

    此事這樣便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萬不可再放縱的發(fā)展下去了！

    衛(wèi)國公嗤笑一聲，對他們這副做派十分不屑。

    一群迂腐的老東西，天天就會來這一套，不是請皇上三思就是臣附議，附議你們個頭！

    國公夫人趕緊把瓜子的盤子又塞他手里：“再剝一些！”

    不然她怕衛(wèi)國公閑下來，又說出什么驚人發(fā)言！

    在衛(wèi)國公心里當然還是媳婦最大，他就知道媳婦最喜歡他剝的瓜子了，肯定比一般的瓜子好吃！

    傲嬌國公老老實實的埋頭苦干了起來。

    沒了衛(wèi)國公攪和，墨澤很快便清了清嗓子，道：“擬旨，林氏女林夕才貌兼?zhèn)�，特賜婚給蔣知允做正妻，擇日成婚�！�

    “是�！焙擦衷旱娜藨�(yīng)著，開始去擬旨。

    他們向來是皇上最忠心的大臣，行動力也超快。

    百官看著這神速的效率，嚇得連忙阻攔道：“皇上三思啊，還請您收回成命，賜婚萬萬不可啊！”

    “皇上！萬萬不可�。　�

    墨澤聲音篤定道：“君無戲言，眾愛卿還是想想怎么平百姓的議論吧。”

    眾大臣只想罵街！

    婚讓您給賜了，百姓的議論還得他們來平！

    人生怎能如此艱難！

    寧晚也笑著打圓場道：“皇上和眾大臣莫怕，京城里的書館不日便會上一本新話本，屆時平百姓的議論應(yīng)該會很容易�！�

    不管是古人還是現(xiàn)代，百姓們吃飽喝足以后，都有著濃濃的八卦之心，既然都是要八卦皇家，不如讓她引導著輿論，往她們想要的方向去發(fā)展！

    控輿論控評什么的，她一個現(xiàn)代追星女孩可是很擅長的！

    第436章

    百姓怕在砍頭臺見裴歡

    文武百官是都知道寧晚的隨便書館，那里面的話本子一個比一個傳奇，各種故事跌宕起伏、令人讀起來欲罷不能。

    若是那隨便書館里的先生一寫，這后妃改嫁之事或許還真有可能被美化為一樁美談！

    沒有了百官們的反對，圣旨也下的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