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先前說何向勇是因為何大人已經(jīng)去世了，可那羅氏的相公還在世，他一個小小的師爺如何敢說……
沈睿道：“這是內(nèi)堂，你盡管說，本官不會再告訴其他人�！�
主要是羅氏的身份要搞清楚，說不定能找到殺何縣令的動機(jī)。
何縣令徇私枉法確實該罰，但不管怎么罰都該交由大燕律法處理，而不是被人蓄意謀害！
“沈大人不用逼問師爺了，羅氏的夫君，是我�！敝芸h丞進(jìn)來的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那笑容里帶著釋然，沒有了前一日的恭敬和討好。
周縣丞聲音一落，暗中的死士立馬緊繃了起來，生怕這人突然做出什么瘋狂的舉動來。
沈睿和宋承煜從一開始就防備著所有人，自然也防備著周縣丞，眼下見他這樣，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猜測。
沈睿定定的看著他問：“周縣丞為何這么笑？”
他其實想問的是，何縣令是不是你殺的。
以周縣丞的身份，是最容易接近何縣令的，他若是想動手，也確實方便。
更何況，還有這么一層殺人動靜。
周縣丞笑道：“昨日見沈大人審案以為沈大人是個直腸的人，沒想到也會拐彎抹角的問話�！�
沈睿道：“我問了你就會說？”
“為何不會？”周縣丞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他端起小桌上的一杯菊花茶，慢悠悠的喝了起來。
一杯茶盡，周縣丞才道：“羅氏是我妻子，犯事的是何大人的父親，何大人一生愛民如子，不過錯這一次，下官必須得原諒。”
“必須？”沈睿皺著眉道，“他說必須你就得必須？”
周縣丞笑了笑道：“我只答應(yīng)原諒活著的何大人，沒答應(yīng)死了的何大人。”
“所以，他下去喝菊花茶了�！�
男人說完這話，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陰冷無比，旁邊的錢師爺嚇得往后又縮了縮。
“你……竟然是你害了何大人……”
“怎么會這樣，羅氏分明無事，你當(dāng)時也跟何大人說不介意啊……”
周縣丞從桌子旁站起身，慢慢走過來，蹲到錢師爺面前。
一字一句的笑著道：“可是我的妻子、我未出世的兒子，都死了啊�！�
第454章
承煜受到了觸動
周縣丞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可眸子里卻有些濃濃的恨意和不甘，那樣復(fù)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看的人心里發(fā)堵。
錢師爺只覺得后心發(fā)涼，忍不住往沈睿那邊退去，一邊退一邊叫道：“此事與我無關(guān)……與我無關(guān)啊……你不要殺我……”
縱使身后有四品大官在，可錢師爺也依然害怕，他從未見過有人的眼神能像周縣丞那樣恐怖，安靜的能讓人覺得自己仿佛是個死人。
沈睿身形一動，上前道：“你的妻兒……為何死了？”
聽錢師爺?shù)恼f法，何大人等人應(yīng)該不知道羅氏怎么樣了，還以為她們還好好的活著，孩子也正常生下來。
周縣丞眼眶紅了紅道：“我妻子為了要這個孩子準(zhǔn)備了很多年，這么多年來我們求遍各處名醫(yī)，就為了能有個子嗣，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就差一個多月，就差一個多月他就能出生了�！�
“可是何向勇那個畜生，趁我來縣衙探望和何大人的時候，對我妻子作出如此豬狗不如的事情，害得她情緒崩潰無數(shù)，自盡無數(shù)次�！�
“我大燕女子向來視清白為身家大事，可她還懷有身孕，出了那事以后，她說她覺得整個人都是骯臟的，就連孩子也是骯臟的……”
周縣丞閉了閉眼睛道：“何大人讓我放過何向勇，否則一旦真相大白只有我妻子受到的傷害最大，而那個畜生不過就是關(guān)押幾年，有何大人的身份在，他在牢里也吃不了什么苦�！�
“我為了妻兒的安危，忍下了這個痛，可縱使我救下妻子無數(shù)次，卻依然擋不住她心情抑郁，最終難產(chǎn)而亡，一尸兩命�！�
男人眼淚落了下來，他哭著笑著朝宋承煜問道：“太子殿下，你見過剛出生的嬰兒尸體嗎？”
宋承煜的手，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似是受了極大的顫動一樣，眸子定定的看著那悲痛欲絕的男人。
周縣丞痛苦的回憶道：“最初的時候只是紅的發(fā)紫，眼睛緊閉著，身體僵硬著，隨著時間越來越久，四肢也越來越僵硬，直到像一團(tuán)死物一樣被抱出去，埋起來……”
兩人盼了那么久的孩子，還沒出世就沒了，連帶著妻子也沒了。
他的整個天，全都塌了。
什么信仰，什么救民，他通通都不要了。
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宋承煜艱難的張口道：“你……為何不去京城告御狀？”
京城里有專門給百姓上告的地方，更何況縣丞還是官員，他若上告會比普通百姓更容易些。
周縣丞擦了擦眼淚，又重新笑道：“因為我算過了，按大燕律法何向勇只會被判奸污罪，何大人也最多被罷免，他們每個人或許都會受到懲罰，但卻不會判斬首�！�
“那這樣的結(jié)果有什么意義？”
“他們都該死，都該死！”
錢師爺還沒從這位小沈公子竟然就是當(dāng)今太子殿下的震驚中走出來，就聽見周縣丞這句話，氣的連忙叫起來：“你若記恨何向勇，為何要害何大人！何大人何辜！”
何大人多好的一個好官，怎該因為父親的過失而失去性命！
周縣丞瘋魔的笑了，笑的眼淚又快出來了，他道：“何大人何辜？刀子不是割在自己身上，怎么知道剜心之痛有多痛！”
“至于何向勇，你以為那畜生能活的過今天？”
男人朝外面看了一眼道：“這會兒，只怕他已經(jīng)跟他那假善人兒子，在地府團(tuán)聚了吧�！�
昨日見過宋承煜和沈睿的斷案后，他就知道這事是瞞不住的，只得趁早將人全部解決掉。
哪怕是死，他也要拉何向勇父子，一起下地獄！
錢師爺嚇得尖叫了一聲，連忙朝外面叫道：“來人啊！救命��！快派人去看看何大人的父親如何了！！”
外面的捕快此時也正匆匆的跑來，聽到這聲音紅著雙眼道：“師爺，何大人的父親，沒了！”
早上進(jìn)去給他送飯的時候一直敲不開門，還以為是睡得太熟了，直到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原來人早就死了，尸體都涼透了。
周縣丞聽見這喊聲沒有一點驚訝，似乎是早就知道了這個結(jié)果。
他朝屋里的兩個少年滿懷歉意道：“殿下和沈大人斷案太厲害了，我怕再拖下去就沒機(jī)會動手了�！�
“從前我就向往著能跟何大人一起當(dāng)個為百姓做事的好官，可后來何大人的行為讓我越來越感覺不對勁，直到發(fā)生了這事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就是徹頭徹尾的拎不清、假慈善�！�
“或許我做事太極端，也或許我?guī)в袀�人偏見，但這事我做了，也自然會承擔(dān)相應(yīng)的責(zé)任�！�
說這話的功夫，周縣丞嘴角慢慢流出了黑血。
沈睿連忙上前穩(wěn)穩(wěn)的扶住他，急道：“你吃了什么？！”
周縣丞有些無力的跌落在地上，笑著吐出一口黑血道：“沈大人，你是個好官，下官不想給你們添麻煩。所以，就讓錯的人一起永遠(yuǎn)沉睡在菊縣吧�！�
“下官下輩子……下輩子若是還有機(jī)會做官，定然要跟著您……一起……一起為百姓做些好事……”
說完這句話以后，男人的手便重重的垂在了地上。
“周縣丞��！”
周縣丞死了。
他解開了殺人的動機(jī)，卻將殺人的手法永遠(yuǎn)埋葬了。
仵作查出何向勇的死亡原因和何大人一致，都是身上有一個小紅點，卻連什么毒素都查不出來。
沈睿派人將他家里上上下下都搜了一遍，都沒有找到什么可疑的東西，只發(fā)現(xiàn)了一封遺書。
上面寫著周縣丞的妻兒埋葬地方，他希望自己死后能與妻兒合葬，能跟她們永遠(yuǎn)在一起。
沈睿紅著眼睛找到了那塊墓地，將周縣丞的尸體埋了進(jìn)去，給他們立了一個大碑。
因天氣逐漸炎熱，何大人父子的尸體又腐爛的尤其快，兩人最終還是決定先將他們埋葬。
至于那殺人的毒素卻沒有什么頭緒。
因著接連死了三人，百姓們都紛紛鬧了起來，圍在縣衙門外不停的叫喊：“求沈大人給我們一個交代！”
“何大人為何而死，為何何大人和父親還有周縣丞都死了！”
“就是！我們菊縣的官都是好官，這里民風(fēng)淳樸，怎么會有人接連謀殺三人！”
第455章
太子親臨，全民激動
“沈大人！請給我們一個交代，為何你們一來就出了這種事！”
“沈大人！請給我們交代！”
菊縣的百姓沒見過大官，由于何大人也比較親民，搞得他們對大官沒什么概念，想說什么便直接說了出來。
沈睿聽著那話，只怕他們就差沒懷疑這三人是不是他給害的了！
沈睿氣懵了，他騰騰騰的就要沖出去舌戰(zhàn)群雄，而屋里那少年卻坐在桌案前一動不動。
沈睿走了幾步頓了頓，回頭問道：“你就算不攔著我，難道不該跟我一起去嗎？還是不是好兄弟了？”
宋承煜抬頭看了他一眼，未語。
少年端坐在桌案前，提起筆沉默的在紙上寫字。
沈睿走過去，探著頭看了一眼，還沒等他細(xì)看便見宋承煜已經(jīng)寫好，命人帶出去張貼了。
外面喧鬧的人群立馬安靜了下來，侍衛(wèi)沉穩(wěn)莊重的聲音響起：“現(xiàn)公布何大人被害的前因后果……現(xiàn)，殺人者周縣丞已畏罪自盡，準(zhǔn)許結(jié)案。因此案影響重大，已加急報給朝廷，不日便會派下新的縣令和縣丞�！�
百姓們聽完這些話，一個個被打擊的說不出來話，不知誰突然喊了一聲：“這不可能！何大人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就算是自己的父親犯錯，我們何大人也不可能徇私枉法的！”
“就是！我們不信！何大人一心為民怎么可能做出來這種事情，你們就算想快點結(jié)案，也不用把臟水潑到何大人身上吧！”
“我有異議，請沈大人出來解釋！我們要看證據(jù)！”
“對！我們要看證據(jù)！”
百姓鬧哄哄的越來越按捺不住，最后還是錢師爺身形不穩(wěn)的跑出來承認(rèn)道：“沈大人所言，是真的……”
說著，他將案件的卷宗拿出來給百姓們看，上面明晃晃的記錄著奸殺案的罪犯只判了十大板，雖說未寫何向勇的名字，可年齡跟他是對的上的。
百姓一時接受不了，有人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怎么會這樣，何大人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的，何大人是信仰啊，是我們的信仰，他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是當(dāng)官的都會這樣嗎？不管多好的官，總會讓人失望，當(dāng)這樣的官還有什么意義，我們苦苦科舉又有什么意義！”
百姓的情緒很崩潰，他們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觀都轟然倒塌。
如果連何大人都不值得信任，那菊縣還會有更好的縣令來嗎……他們這個地方這么窮，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有更好的官來了吧……
沈睿從縣衙里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少年逆著光身姿挺拔，臉上的凝重絲毫不減。
外面的百姓哭成一團(tuán)，那哭聲不只是因為傷心，更多的是失去信仰后的崩潰。
有個十幾歲的少年更是哭著朝上面喊道：“沈大人，若為官做不到大公無私、做不到當(dāng)一個好官，那我們苦苦所求的科舉之路又是為了什么？難道只是為了升官發(fā)財娶老婆嗎？”
所有大燕的學(xué)子都知道科舉是唯一可以改變自己人生的捷徑，許多人奔著科舉翻身，但也有很多人是真心想為百姓做些事情，可何大人的前車之鑒卻讓他們望而卻步。
若最終都會變成那樣一個人，那努力又有什么意義？難道是為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變?yōu)橛忠粋�不堪的人嗎！
沈睿皺著眉，一字一句道：“科舉做官只是一條路的半途，為官后靠的是自制力、是自己的責(zé)任心、道德心，你想成為一個好官那便朝著好官的方向去努力�！�
“一個人的信仰不該只是單單的某一個人，他只能成為你一段時間內(nèi)努力的動力，不管是曾經(jīng)還是未來，只要對你有過幫助，那這信仰就是有意義的�！�
那學(xué)子吸了吸鼻子道：“我懂了，我會再重新找一個信仰，拿他來當(dāng)我的目標(biāo)，向他學(xué)習(xí)！”
待這少年說完話的功夫，屋里的侍衛(wèi)又拿出來了一張公告，貼在了墻上。
這一張，徹底引起了菊縣百姓的轟動！
“太子有令，經(jīng)查證菊縣何縣令在任期間，有數(shù)起案件判案不公，今日起可重新申請翻案。所有認(rèn)為斷案不公的案子，統(tǒng)一報到縣衙處，由沈大人重審，太子親督，直至下一任縣令到任。”
“太……太子？太子殿下來我們菊縣了！”
“什么！哪個太子？是那個連中三元的科舉神童，太子殿下嗎！”
“當(dāng)然啊，咱們不就只有一個太子殿下嗎！”
“昨日沈大人旁邊站著的那少年，不會就是太子殿下吧！年齡是吻合的，十五歲��！”
“老天！我家丟的那頭羊竟然太子殿下幫我找回來的�。∥椅椅摇乙欢ㄒo這頭羊好好的養(yǎng)老送終！”
“我家那個塊地竟然也是太子殿下幫我要回來的，啊啊啊，我以后就在睡在地里了，那可是太子殿下幫我要回來的地啊，肯定能種出來金子！”
“？？？？你瘋了吧還種出來金子，牛都給你吹死了！”
沈睿：“……”被迫又學(xué)到了一種拍馬屁的方式。
沒想到百姓前一刻還沉浸在何大人信仰倒塌的悲傷里，下一刻就因為太子的駕臨而全民激動了起來！
菊縣地方偏遠(yuǎn)，就連沈睿這個四品官都是第一次見，可那是太子啊！
聞名朝野的天才儲君，未來的皇上！
百姓們紛紛激動了起來，有些還開始紛紛討論起昨日的兩少年斷案：“昨天的斷案現(xiàn)場我去看了，沈大人和太子殿下都好厲害，一刻鐘就能斷好幾個案子，往常何大人一天都斷不了這么多！”
“是啊，我聽說何大人堆積了好幾個月的案子，被他們一下午給審?fù)炅�，實在太神速了！�?br />
“我家的案子也快輪上了，有沈大人和太子殿下在，我這口惡氣肯定能出！”
“走！去縣衙！看沈大人和太子殿下斷案！”
“少年英雄，他們才是我們最該信仰的人啊！”
第456章
小暖暖給哥哥寫信了
百姓們一窩蜂的朝縣衙擁去，熱情空前高漲。
沈�？粗饷娌犊鞌r不完的百姓，嘴角抽了抽。
他無奈的坐下開始審案子，宋承煜就坐在旁邊低頭看著堂下的百姓。
第一件……
第七件……
第十八件……
沈睿飛快的運用自己腦海里的大燕律法，將所有的案子全都理的清清楚楚。
待到后面累了，便叫宋承煜上來。
百姓們雖說十分佩服沈睿敢使喚太子的勇氣，可看到太子上去審案也都渾身激動起來，眾人內(nèi)心的火熱將這個盛夏燒的更加旺盛！
日落西山。
堆積的案子終于被全部審理完，百姓們眼里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看他二人的神色仿佛看天神下凡一般。
兩個少年從公堂離開后，百姓們還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
不知是誰喃喃了一句：“這就是大燕的未來，我們的朝廷大官們原來都這么強(qiáng)……”
“聽說京城旁邊的滄縣窮了幾百年，不過短短五年就被發(fā)展的像個小京都一樣，全是仰仗皇上和太子的悉心治國�！�
“大燕這幾年越發(fā)的強(qiáng)大，咱們雖說距離京城遠(yuǎn)了些，可整體的生活水平也高了很多，而這些，都是他們帶來的……”
“我們會更好的，對吧？”
“對，相信他們。”
……
宋承煜回到后院后，又與沈睿一起將縣衙堆積的事務(wù)一起給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