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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長興侯趕緊打哈哈,“嗨,那小子一向混賬,就叫他爹打幾頓吧。輪得到你替人家教兒子?他壞他的,你不要給弄大牢里去呀�!�

    梅閣老...

    ...

    不是,我怎么覺得你在嘲笑我家?

    陳鶴宇看出他的心聲,“梅大人,我真心實意想娶梅端,怎么可能無緣無故跟梅家為敵?實在是梅子涵和二夫人此次所為...

    ...突破了我的忍耐限度�!�

    “這是我梅家的事,別說你還沒娶梅端,就是娶了,梅家的事也輪不到你來管!”

    梅閣老提高了聲調(diào),哐當一聲把茶盞頓在桌上,茶水潑出一片,順著梨花木桌子流了下來。

    陳鶴宇盯著那滴滴答答的水珠,慢慢的說:“您這么說,晚輩倒要斗膽問一問,倘若是您,聽說自已心愛的女子被人侮辱猥褻,會怎么做?”

    他抬起眼睛,直視梅閣老的雙眼,聲音里透著無奈,“為了自已所謂的名聲、利益,應該要放棄她的性命嗎?”

    梅端看著柔弱,實則倔強,梅二夫人覺得她會為了名聲嫁給梁漢峰,那是看低了她。

    如果真的發(fā)生了無可挽回的事,梅端一定活不成。

    梅閣老被他問住了,雖然一向注重男孫,但是要用孫女的命去維護男孫的名聲,他也說不出口。

    “隔房嬸娘、堂兄,為了一點錢財,對長房子女趕盡殺絕,去年拉扯引誘梅子清逛妓院、混賭場,今年又讓不學無術的垃圾侄子侮辱梅端,請問,這是正經(jīng)人能做出來的事嗎?”

    陳鶴宇笑著追問,“這些事兒您都不知道吧?”

    引誘梅子清逛妓院、混賭場?梅閣老瞳孔緊縮了一下,胡鬧!

    陳鶴宇朗聲說道:“我陳鶴宇雖然紈绔,但也知道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我以后會靠自已的能力養(yǎng)活妻兒老小,絕不會像您家二房一樣算計別人的財產(chǎn)!”

    長興侯暗暗在心里給兒子鼓掌,好樣兒的!

    梅閣老久久無語,到底還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往日看起來的一片和氣,都是假象嗎?

    陳鶴宇卻不打算放過他,雖然于國于民您是個好官,但卻不是個好家長!

    作為一家之主,不求真相、不掌公平、總是和稀泥,不僅僅是害了梅端姐弟,何嘗不是一步一步縱容了梅子涵的墮落?

    他諷刺一笑,“二房這么精明,善于謀劃,做點什么事不能成功?何苦用在自家人身上?我跟您實說吧,梅子涵此人成不了氣候,您若是把家業(yè)交給他才算是把梅家毀了...

    ...倘若把他在外面的所作所為都跟您說道說道,怕你梅家列祖列宗的棺材板兒都要蓋不住了�!�

    “哎哎哎,什么不棺材的,胡說!”長興侯趕緊攔住他,臭小子連人家祖宗都敢置喙。

    雖然他也覺得兒子說的非常對。

    梅閣老嘆口氣,無奈的笑起來,“枉我自詡家風清正,沒成想實則是爛泥塘一個呀...

    ...”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您也不用自責了,還得趕緊拿出行動整頓家風�!标慂Q宇打蛇隨棍上。

    梅閣老...

    ...

    我倒是聽你小子教訓來了?

    “你想怎么做?”他收斂起神色,問陳鶴宇。

    他今日來的目的,就是要壓制住這臭小子鬧大。

    “我只是把知道的事,如實告訴您,至于怎么做,是您的事。梅家能走多遠,還不得看您怎么掌舵?”

    陳鶴宇明白他的心思。

    臭小子竟然拿梅家的前途激他!睿智上進,也有膽色,倒也配的上他孫女。

    梅閣老冷哼,“明兒個叫你爹找媒人,來梅府下聘。其余的事,你不能再插手。”

    梅閣老說著,站了起來往外走,“就算是打死那些孽畜,也得我親自動手�!�

    第91章

    整頓

    長興侯又驚又喜,趕緊追出去送客。

    還不忘回頭給自家那蒙圈的傻小子使眼色,快跟著呀。

    陳鶴宇確實有些懵,忽然就回過味來,梅閣老倘若這點心胸也沒有,怎么可能做到首輔之位?

    只是梅大郎折損后,他有些灰心,懶怠管理家事,才讓老太太和二房有機可乘,欺上瞞下、折騰的烏煙瘴氣。

    想到這,他一步三竄的跨出門檻去追梅閣老,狗腿的攙扶著他。

    “祖父!謝謝您深明大義!您老放心,我絕不會叫端兒受委屈的!要是您打梅子涵那狗東西不順手,叫我來,我有的是力氣——”

    “你拉倒吧!”梅閣老又氣又笑,甩開他的手,還叫上祖父了。

    “先把院試過了,要是過不了,你就日日來我家,我親自監(jiān)督你讀書�!�

    老頭說完沖他聳了聳眉毛。

    陳鶴宇忽然覺得后背發(fā)涼。

    長興侯樂了,“師兄!您肯費心教他,那是最好不過了!不瞞您說,咱們呀,都是疼孩子,自已孩子舍不得下手打,所以才不成器。這樣,咱倆換換,您親自教我兒子,該訓該打我絕無二話。要是您兒子需要打,只管送來,我也有的是力氣——”

    望著倆老頭兒離去的背影,陳鶴宇要哭了,是親爹嗎?

    今晚就不回別院了,陳鶴宇耷拉著腦袋回后院,想了想先去蘇姨娘那里報到。

    明日就要提親,怎么也得跟她透個信兒,一直操心著他的婚事呢。

    蘇姨娘正在喝睡前牛乳燕窩,一聽提親的是梅首輔的孫女,驚得口中的燕窩都嗆了,繼而干嘔起來,把一頓飯吐個干凈。

    陳鶴宇郁悶了,一邊給她捶背擦嘴,一邊問:“您就這么接受不了嗎?”

    竟然還惡心吐了。

    蘇姨娘接過丫鬟手里的茶水漱漱口,“臭小子,你怎么瞞的這么緊?枉費你娘還沒黑沒白的給你挑選娘子�!�

    說完把炕桌抽屜拉開,神秘兮兮的掏出一本冊子,低聲說:“你看,這都是我花錢打聽出來的呢,個頂個兒的好閨女�!�

    陳鶴宇哭笑不得,翻了翻,每一頁都寫著一個女子的名字,年齡,容貌描述,家世,甚至七大姑八大姨有什么得勢的親戚都記載在冊。

    有些還畫了女子的簡筆小像,歪七扭八的也看不出好歹。

    他把冊子合上,“您別費心了,這不都定了梅家了。明兒父親就要請人去提親。”

    蘇姨娘久居后宅,并不太清楚梅家?guī)追恐g的事。

    只聽到梅首輔的名字就激動,覺得這門親事極為合心意。

    她高高興興的問了很多問題,姑娘叫什么?幾歲?屬什么?長得好看嗎?母親娘家是哪里?父親什么官位?

    問的陳鶴宇心里煩燥燥的,結個婚還真是挺麻煩呀。

    聽說梅端父親是三品,她喜得一拍大腿就要跳起來。

    緊接著就被陳鶴宇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三品是事實,人死了也是事實。

    至于在地府有沒有做官、是幾品官,那咱還真不知道了。

    “這不好,克父�!碧K姨娘嘟囔一句。

    陳鶴宇皺起眉頭,揚聲說:“您可別這么說!哪有什么克不克的?要這樣說,梅大郎所有的子女都是克父的?梅閣老夫妻還是克子的、梅家二房三房還是克兄、克大伯——”

    “哎呀哎呀,不克就不克,你急什么?”蘇姨娘趕緊給他拍背順順氣兒,“我就那么一說!你不在乎就行了�!�

    反正梅閣老春秋健壯,總比那些小官吏家好多了。

    “你父親有沒說,給多少聘禮?這事兒太倉促了,我都沒個準備�!�

    蘇姨娘慌慌張張的站起來,就去開箱子,“得給姑娘挑個貴重的物件兒壓箱�!�

    陳鶴宇無奈的笑起來,拉住她,“大晚上的您急什么,明天去提親也不用帶著聘禮,慢慢找吧�!�

    蘇姨娘笑著,眼角竟然也有了些魚尾紋,“等你把娘子續(xù)上,后院有人照管,我就不操心了。我想了想,那倆孩子我給你看著,不會打擾新婦的生活,叫人家不喜�!�

    這時候女子嫁做填房,必須要照顧、善待前頭的子女的,不然就會被說不賢善妒。

    但是一般人內(nèi)心都沒有那么高興,時不時就有繼母把孩子養(yǎng)廢了的事發(fā)生。

    蘇姨娘硬把這事兒攬過來,就是慈母之心,一門心思替他們打算了。

    陳鶴宇感激極了,“姨娘事事為我操心,我記在心里的�!�

    陳家母子心愿得償,喜笑顏開。

    梅閣老回家就沒那么痛快了。

    他一進門就把梅老二喊到祖宗祠堂,抽出藤杖就劈頭蓋臉打了幾十下,嚇得梅老二滿地滾爬,直呼救命。

    梅老太太聞訊趕來,撲到兒子身上護住,淚流滿面的說:“你只管打死我算了!把這唯一的一條根給我留下吧�!�

    梅家三子,長子、次子是她所出,三子是庶子,一向沒有什么存在感。

    長子一向聽話,次子卻是被她慣壞了,沒有什么成就。

    梅閣老把藤條一扔,冷哼道:“你若是還念著夫妻情分,就別給我搗亂!要不是他無能,縱著婦人、兒子胡作非為,怎么會出這樣的事?竟然開始戕害自家骨肉!我不打他的婦人,我只打他個不作為的男人!”

    梅二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求饒,“兒子實在不知那賤人到底做了什么事呀,若是知道,必然不許——”

    “你是聾了還是瞎了?他們做壞事不止一樁,不是一天,你夜夜守著的枕邊人,能一點兒不知道?”

    梅二爺心想,誰跟那個黃臉婆夜夜守著來?

    我都是睡在小妾屋里的呀,我真的冤枉呀。

    看他吧嗒吧嗒瞪著眼一無所知的樣子,梅閣老氣的又拾起藤條。

    “你這么笨是隨了誰�。磕憷献游铱墒锹斆鹘^世,怎么就,啊,就生出你這么個蠢笨如豬的——”

    梅老太太眼皮一跳,又來了又來了。

    每回打兒子都說兒子笨、不隨他,那意思就是隨她嘍?

    等梅閣老一五一十把從大理寺聽到的消息說出來,梅老太太和梅二爺才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梅周氏,她怎么敢?!

    即便是再不喜大房,那倆孩子總是梅家的,是梅老大留下的骨血。

    梅老太太可萬萬沒想過,讓梅子清成為一個吃喝嫖賭抽俱全的浪蕩子、更沒想過讓梅端被人輕薄,那丟的是整個梅家的臉面!

    她氣的臉色鐵青,蹭的從地上站起來,指著梅二爺說:“你這次真是該打,怎么就縱著她胡來?這事兒傳出去了,你還有沒有臉出門?你閨女小子還能婚嫁嗎?”

    梅二爺嬌養(yǎng)長大,一向是只管自已尋歡作樂的,反正家里萬事有爹爹和大哥做主。

    要不是大哥突然死了,梅周氏鼓動他當家做主,他才懶得操心。

    現(xiàn)在出了事問他?

    他還真是一問三不知。

    不過他也知道事態(tài)嚴重,立刻虎起臉,說要教訓那個賤人。

    只是沒等他爬起來,就疼的哎呦哎呦叫個不停,老爹下手真是狠啊,夏天穿的又薄,抽的他滿身血痕。

    梅老太太看見又心疼起來,摟著兒子哭,“tui!都是周氏那個賤人的錯,你打我兒作甚?”

    梅閣老閉了閉眼,陳鶴宇說的對,這幫人陳疴已深,不吃點苦頭,是改不了的。

    梅家確實該整頓家風了。

    第92章

    模擬

    梅閣老怎么整頓家風,就不是陳鶴宇操心的了,他和劉起云投入了考試準備。

    一般來說,院試是分兩場進行的,一共要考三天。

    考生要關在考場不能出來,吃喝拉撒都在一個小格子間里,有考場提供食物和水。

    劉起云建議他提前適應環(huán)境,特意找了一間小柴房,搭了兩塊一身寬的木板,假裝是考號,讓他去待三天。

    陳鶴宇拿著一摞試卷,站在那間散發(fā)著霉味和濕氣的小柴房前,看著地上飛快爬過的潮蟲,抽了抽嘴角。

    劉起云看穿了他的心思,“陳兄,你先去適應一下環(huán)境,也不必非要三天,卷子做完可以提前出來。然后咱們再歇個三四天,正好是八月初二的考試。”

    說著把自已準備好的考籃遞給他,溫柔又鼓勵的看了他一眼,沖小柴房抬了抬下巴。

    陳鶴宇…

    …

    最終還是一手提著考籃,一手夾著試卷進去了。

    既然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自已當然也能行!

    第一場考試是正試,第二天正午交卷。

    考的內(nèi)容比較基礎,主要是帖經(jīng)、墨義、經(jīng)義,最后是賦詩一首。

    這些都是基本功,簡直難不倒他這個老學生。

    他認真看了一遍題目,淡定的磨墨,心里思考著如何解題,提筆認真寫起來。

    不得不說,劉起云經(jīng)驗很足,弄的這個考場像模像樣。

    房檐低矮、床凳也很短,陳鶴宇這樣的大個子坐了半天就腰酸背痛了,不得不站起來稍微活動手腳,一不小心還磕了腦袋,痛的他看到了星星。

    到了吃飯的時候,秋山嘿嘿笑著給他拿來兩個又冷又硬的干餅,一碗涼水。

    陳鶴宇…

    …

    侯府里的狗都不吃這樣的飯呢。

    秋山尷尬的笑著解釋,“劉夫子說考場里提供的飯食就是這樣的——”

    說完一溜兒煙跑掉了。

    有狗攆著你嗎?

    陳鶴宇默默腹誹,又嘆了一口氣。

    到了晚上更遭罪,燭火暗淡,風一吹晃動的厲害,根本看不清卷子。

    陳鶴宇很怕自已瞎了,這年頭也沒有賣近視眼鏡的,天黑了就睡吧。

    他合上卷子,用清水漱漱口就當刷牙了,反正他也沒吃什么飯。

    打量了一下這個小籠子房,蚊蟲嗡嗡亂飛,就那一條小木板哪里能躺的下他?

    簡直比在現(xiàn)代坐綠皮火車的硬座還難受呢。

    他幾乎是蜷縮在木板上,腿腳都伸不開,人生第一次因為腿長發(fā)愁。

    而且夏天出汗多,衣服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蚊子還不停在耳朵邊唱戲,時不時給他來個親吻,真是太氣人了。

    他翻身坐起來,在考籃里找出驅(qū)蚊的艾草點燃了,又喝了些薄荷水,坐著發(fā)呆。

    遠處傳來秀水幽幽的提醒,“這位考生,既然不答題,就快些熄了燭火吧,一人只能領兩根細蠟燭哦�!�

    陳鶴宇嘆了口氣,吹熄蠟燭,繼續(xù)躺下勉強入睡。

    迷迷糊糊仿佛睡了很久,猛然睜眼發(fā)現(xiàn)夜色正濃,其實并沒過去多少時間。

    這一切簡直比試卷答題還要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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