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幾年過去,當初那個瘦弱憂郁的少年也逐漸長成。
已經是個性格沉穩(wěn),個頭挺拔的青年了,會試過后就要與新任禮部尚書的嫡次女成親。
“當初他求老夫幫他指正改進,想借此機會拜我為師,拉攏關系。不過,老夫沒看上他!”
梅閣老捋捋胡子,瞟了兩個孫輩一眼,得意的說道:“你們兩個是老夫親自指點讀書的,這次只要穩(wěn)住,發(fā)揮出應有的水準,考中進土還是不難的!”
陳鶴宇...
...
本來我也覺得不難的。
但是聽說您曾經拒絕了會試主考官,我又覺得難了。
梅閣老眼睛一瞪,喝令他們退下,趕緊去哄小兒子玩去了。
這小子聰明可愛,長的特別像他。
跟他在一起的梅閣老感覺自已年輕了十歲都不止,真是恨不得時時陪著孩子。
哎呀呀,要不要跟圣上再提一次榮休的事?
考試前一天晚上,長興侯給命人他送來了剛獵來的紅燒兔子肉,囑咐他好好休息備考。
陳鶴宇吃了兩口,想著還是別吃太油膩的好,萬一考試拉肚子就不好了。
見梅端愛吃,就體貼的給她夾了幾筷子。
自從生完老二,梅端豐腴不少,身上該肥的地方肥,該細的地方細,倒比前兩年還嬌俏幾分。
陳鶴宇看的心里癢癢,忍不住就動手動腳,低聲說:“晚上放松一下,明天考試有精神�!�
“呸!”
梅端俏臉緋紅,咬著唇欲言又止。
當晚……
等他心滿意足的睡下后,梅端撅著小嘴兒嗔怪他不溫柔。
“這種事一開始,哪能由得了自已?”
陳鶴宇困倦的閉上眼睛,安撫的摸了摸她的肩膀,開始夢明天的考題。
“我又有了�!�
安靜了許久,梅端輕輕扔出來一個炸雷,卻沒炸醒旁邊呼呼大睡的男人。
她想了想,噗嗤一聲笑了,摟著夫君安然睡去。
三場嚴酷的考試結束,再過月余就是出榜的日子。
陳鶴宇如今也是上京城排得上名的人物,就沒好意思去現場擠著看榜。
李管家經驗十足,今天一大早就把長袍馬褂扎起來,利利索索的跑去貢院門口等著。
陳驕已經長成了大小伙子,去年進了大理寺做個衙役,還是跟著陳鶴宇做事。
今天也跟眾人一起在家里,陪陳鶴宇等消息。
他見陳鶴宇把披風扔下,只穿了一件單衣還燥熱出汗,就知道五叔是緊張了。
他心里頗為憂慮,忍不住問道:“叔,你行不?”
“臭小子,男人不能說不行�!�
陳鶴宇挺了挺胸膛。
正好一陣寒風吹過,他覺得身上一激靈,趕緊又把披風蓋上了。
不緊張不緊張,苦學三年,他還是有些把握的。
“快把衣服穿好,別著涼!”
長興侯勉強自已坐穩(wěn),三月初七那天他特意命人開了祖宗祠堂上香,求先祖?zhèn)儽S游謇煽荚図橅樌�,榜上有名�?br />
他的老五這么聰明,如果這次不中的話還有下次……啊呸�。�!
這次必然能中。
屋里的氣氛有些沉悶,大家找了幾個話題聊不下去,干脆都閉口不言了。
“中了,中了!五爺又中了,第七十三名��!”
李管家人還未見,響亮無比的聲音先遠遠傳來。
屋里的幾個人的站起來奔到門口,皆是又驚又喜的表情,聽李管家又復述一遍才肯相信。
長興侯簡直是心花怒放,大聲吩咐:“府里眾人都有賞,放鞭炮!”
陳鶴宇打個響指,唇角彎了彎。
雖然過幾日還有一場殿試才能確定最終排名,但是他這個名次二甲是穩(wěn)住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徹云霄,一時之間,侯府上下喜氣洋洋。
第262章
番外之
長興侯1
十七歲的少年盯著手里的馬鞭出神,那雙往日里明亮靈動的眼眸此刻顯得有些呆滯。
“福娃,你到底去不去呀?怎么跟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
這嘰嘰喳喳叫囂的是他的表哥施泉,正在攛掇他一起去兵部報名參軍。
西北大戰(zhàn),朝廷正在征兵,熱血男兒保家衛(wèi)國,一時間很多有志青年都去報名。
福娃心想怎么可能呢,正正經經的走恩萌家里人都不會允許的,你還想偷著去兵部報名?
表哥真是豬腦子!
眼尾掃到窗外的人影,福娃動了動眼珠,猛地拽住了施泉的胳膊,“表哥,不就是去西北嘛,要是姨母同意,你去就是了,為了這事兒上吊不值當的啊——”
施泉愣了幾息,立刻會意,拍著桌子大聲說:“好男兒志在四方,我一門心思為國效力,此志不——”
門哐當一聲被踹開,徐夫人手里的馬鞭揮的刷刷響,照著兒子的腿就抽了過去。
嚇得兩個少年跳著腳躲開,紛紛吱哇亂叫。
徐夫人的鞭子又快又狠,專朝自家兒子施泉招呼,邊抽邊罵。
“你個不省心的,吃了豹子膽敢攛掇福娃上戰(zhàn)場?你不知道他是五代單傳的命根子啊?你想讓姨母扒了皮剁包子餡兒?”
施泉吃痛后,邊跑邊大叫道:“娘娘娘,好了好了好了!”
福娃躲避的腳步停滯,眼光暗淡下來,上手攬住姨母的馬鞭,笑著說:“姨母,我們哥兒倆說笑而已,您別生氣�!�
徐夫人收住鞭子,“福娃,你家的事...
...你心里明白,參軍的事別說你母親不同意,就是我和你姨夫也不能同意。”
姨夫就是兵部侍郎,他們都攔著,這事算是徹底沒戲了。
施泉急得沖他擠擠眼,低聲說道:“福娃,你不要管,我去父親那里說——”
“你說個屁!還沒挨夠是吧?”
徐夫人氣的直打哆嗦,順手又給了兒子一下子。
轉過頭溫和的勸道:“福娃,聽姨母一句勸,順從你母親的意思成婚吧。劉家的姑娘挺好,她父親仕途順遂對你的將來有不少助力。”
福娃不為所動,平靜迎上徐夫人憂慮的目光,“是,我知道了�!�
怏怏的騎馬回家,自從十三歲那年他的父親長興侯戰(zhàn)亡,他就知道這輩子是別想像父親一樣馳騁沙場了。
作為母親唯一的兒子,長興侯府唯一的嫡子,他首要的擔子竟然是傳宗接代...
...
福娃苦笑著搖了搖頭,他自幼不愛讀書,喜歡跟著父親練武,眼睛里對父親的崇拜藏也藏不住。
但是現在,不僅不能像他老人家一樣做個武將,還得去兵部混個小文職。
是母親托了姨夫安排的,說是能領幾文錢不重要,能不能升官也不重要,安安全全每天回家就好。
想到族人對爵位的虎視眈眈,想到母親苦苦哀求他的表情,福娃嘆了一口氣,馬鞭子有氣無力的抽了幾下,仿佛給大白馬撓癢癢。
到家之后,他神色萎靡的走到母親跟前,親口說出,“我愿意娶劉家姑娘�!�
趙老夫人正在做針線的手震了一下,針尖兒戳出來暗紅色的血珠兒,她把手指放進嘴里吮吸了一下,緩緩說道:“你想通了?”
“是�!�
福娃平靜的回答,眼睛卻看向窗外,樹梢上的小鳥們仿佛商量好了似的,撲棱棱的飛離了樹梢。
他平靜的臉上忽現出一絲悲傷,仿佛撒手失去了再也追不回來的美好。
時光一晃就是四十幾年。
當年高大英俊的少年,已經年近花甲,成了九個孩子的爹。
——他生有六子三女,成功的扭轉了長興侯府幾代單傳的局面,并且有了十個孫子、十四個孫女。
從傳宗接代這件事來看,他自覺做的是很成功的。
長興侯早起照例是要打兩套拳腳舒活筋骨,團哥兒和六郎輪流陪他過幾招。
旁邊還是佝僂著背的李管家拿著巾帕水盆侍候著,時不時拍手叫好,或者叮囑一聲“侯爺注意腳下”。
十四歲的團哥兒已經是個英姿勃發(fā)的少年郎,這兩年陪他一同住在前院書房里,白天除了上學堂讀書,就是陪他下棋打拳,晚上還能看顧他的起居。
老大、老三官職升了又升,仍舊在任上沒有回京;老四定居大華學院;老二下了江南闖蕩事業(yè)。
四個郎在外面穩(wěn)住了,慢慢的把孩子們都接走了,只留下五房的子女和大房兩個正在備考鄉(xiāng)試的嫡長孫、次孫。
那兩個大些的孫子平日里住在大華學院,半月才回來一次。
平日里陪在他身邊的只有六郎和團哥兒了。
長興侯如今已經逛不動花茶坊,改成在家打拳、研究美食養(yǎng)生,好歹也要健康的活到老六娶親不是?
不得不說幾年下來成效顯著,他身板子保養(yǎng)得當,十四招就把個頭與自已平齊的大孫子挑翻在地。
長興侯勉強勝了團哥兒,暗地里控制著自已粗重的喘息,心里又是自豪又是難過,用不了兩年就得被這小子干趴下了!
他得意的拍拍手上的塵土,轉頭見團哥兒悶悶不樂的爬起來,遂皺著眉頭問道:“怎么?你小子輸給祖父還不高興了?”
“沒有�!�
團哥兒低著頭,一屁股坐在墻根兒下的太湖石上,黑靴有一下沒一下的踩著地上的青草。
“爹,今天秋姨娘又罵團哥兒了!說他不喜歡靠科舉光想練武,不爭氣,將來五哥的爵位沒他的份兒!”
六郎打小兒跟著團哥兒混,心里自然偏向這個大侄子,憤憤不平的跟長興侯告狀。
一邊說,一邊把手里的長槍耍的呼呼作響,他也是姨娘生的,但是蘇姨娘溫柔無爭,從來沒有罵過他這些話。
長興侯一怔,走過去給團哥兒擦干額角的汗珠,語重心長的說道:“好孩子,不要聽信任何人的挑撥。你要信爹爹是在意你的,以后必不會虧待你�!�
“就那么個五品小男爵,誰愛繼承就繼承,咱不稀罕。好男不吃分家飯,祖父相信你靠自已的拳腳,也打出一片天地�!�
有時候你越去爭搶,越失去太多。
團哥兒明白這個道理。
他不愿意叫祖父擔心,大喇喇笑道:“祖父,您就等著我掙個大將軍回來給您瞧瞧吧!六叔走吧,咱倆接著去練武場騎馬射箭去!”
六郎一聽,立刻扔掉手里的長槍,“好!練完了咱倆去二哥院里掏麻雀子炸著吃!”
陳二郎最終還是下了江南,他院里幾年沒人,屋檐下不少鳥雀做了窩,引得一群皮小子三天兩頭拿彈弓射鳥。
長興侯胡子一抖,罵道:“胡鬧!小心跌下來摔斷腿,看你們還怎么上戰(zhàn)場殺敵�!�
“無妨,有我看著他呢,您就放心吧!”
團哥兒笑嘻嘻的說道,說完伸出長腿踢騰幾下展示給祖父看看。
他才十四歲身高就近八尺,照顧比自已小三歲的六叔是沒問題的。
“壞了你二伯房里的瓦片,看你爹揍你不揍�!�
長興侯一邊擦汗,一邊拿出老五威脅他。
團哥兒這年紀正是頑皮擰巴的歲數,誰都不服就怕自已老爹。
“我爹最近顧不上揍我,他正頭疼旺姐兒的婚事呢�!�
團哥兒笑嘻嘻的頂嘴,偷偷朝六郎使個眼色,倆人一溜煙的跑了。
第263章
番外之
長興侯2
其實旺姐兒比六郎還小半年多,滿打滿算才十一歲,本是不急著定親的。
可最近趙山宗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纏著陳鶴宇非要他把旺姐兒說給自家兒子做媳婦。
旺姐兒出生后的半年里,十王爺的正妃和側妃分別添了一子,因為兩家往來密切,孩子們時有接觸。
旺姐兒是女大十八變,越大越好看,性格活潑嘴巴也甜,經常哄的這些嬸子大娘們開心不已。
王妃越看越喜歡,再加上兩家合伙的生意不少,不由的就動了親上加親的心思。
沒想到側妃也看中了旺姐兒,非要來摻和一腳。
兩下里爭執(zhí)不休,鬧得趙山宗頭疼,干脆把選擇權交給了陳鶴宇。
人家做老丈人的看中誰就是誰,你們倆也不能怪我!
長興侯沉思半晌,撇了撇嘴自言自語道:“正房所出的嫡次子也不過如此...
...那小妾是看中了我們旺姐兒的嫁妝豐厚!老五不傻,定然能分辨出來�!�
他的老五已經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不算侯府分給他的祖產,光自已手里的食肆店鋪就有十來家,發(fā)財發(fā)的一塌糊涂。
旺姐兒又是正正經經的侯府嫡出女兒,曾外祖梅閣老官居一品榮休,親舅舅梅子清也在今年入了翰林院,她就是配王府的嫡長子也不是不行。
一個妾室生的庶子,將來前途還不知在哪里,瞎湊什么熱鬧!
旁邊默默看著的李管家接嘴道:“五爺好像還接受不了自已要做岳父的事實,一直說太早了太早了,不肯定下這事呢�!�
“早什么?再過三四年團哥兒都要娶親!他就是自已哄著自已玩兒,一直不肯承認自已已經三十五歲,都土埋半截了!”
長興侯想起這個就罵罵咧咧。
他心里疼團哥兒是個孝順孩子,催著老五早些給他看個好岳家,把婚事定下就安心了。
結果老五一會兒說太早了,一會兒說忙著呢,三推五推的就是不肯。
直到長興侯逼上門去問,十幾歲本就是說親的年紀,怎么就小了?
陳鶴宇躲避不過,吭吭哧哧的說什么婚姻自由,夫妻倆一定要自已看對眼。
所以想等孩子大些,讓自已相媳婦,相中哪個再提親!
你聽聽,這說的是什么鬼話?
當團哥兒像你當年那么不害臊呢?
自已先去把媳婦相中了,鬧得不可收拾再逼著老子去提親,害的他活活兒的降了一輩。
五十幾歲的人見到梅老頭還得叫叔父、見到梅老頭那沒牙的小兒子還得叫一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