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龍鳳胎姐弟一人一句，那叫一個潸然淚下。

    “當然不行�！�

    聽見這道聲音，兄妹二人齊齊抬頭，這才知道，原來父親后面的屏風還坐著一個人。

    蘇楊從里面走出來，看著痛哭流涕的兄弟二人，居高臨下。

    第693章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們，也不會原諒周薔�！�

    蘇楊一字一句說得斬釘截鐵。

    對龍鳳胎兄妹的感情，在他出國的那半年就已經(jīng)消失殆盡了，曾經(jīng)對他們有多疼愛，現(xiàn)在就有多寒心。

    以前的自己對他們好，有很多因素，最主要的是他自己渴望親情的溫暖，他認為弟弟妹妹體內(nèi)留著和自己一樣的血，有時候為他們收拾爛攤子，有種被需要的感覺。

    蘇楊努力汲取那一點點的溫暖。

    事實證明，這點溫暖不是來自龍鳳胎兄妹，而是他給自己的錯覺。

    經(jīng)歷了異世之旅后，感受到母愛的蘇楊不再稀罕這點子親情，這對兄妹有多遠就滾多遠，他不需要了！

    更何況他認為的弟弟妹妹，實際上和自己一點血緣關(guān)系都沒有，過去的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生活不是電視劇，并非人痛哭流涕認錯就要原諒，就沖周薔害死了他的母親，這對龍鳳胎是周薔的孩子，他就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

    仇恨的種子不會藏在他的心里，有時候走出陰霾不代表什么都不計較。

    經(jīng)常有人勸著說，既然過去了就放下吧，蘇楊只覺得可笑，放下歸放下，這不代表做錯事情的人也該被放下。

    “哥哥，你不要生氣了，我們錯了，媽媽的事情我們都不知道，你受委屈了，這些年你一直照顧我們……”

    “大哥，對不起，是我混賬，其實我不是想著和你為敵，而是在賭氣，氣你不要我這個弟弟……”

    兄妹倆仿佛沒聽到蘇楊說得話似的，再次痛哭流涕的反省著自己。

    蘇楊知道，二人這話并不是說給他的，實際上是在表現(xiàn)給父親看！

    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示的很清楚了，不欲多費口舌的蘇楊看向了父親，他想，父親叫這兩個人進來，那就是心軟了吧。

    果然人歲數(shù)大了，脾氣就變好了，不過也沒關(guān)系，這對龍鳳胎兄妹回來無所謂，周薔被扳倒就行了，龍鳳胎成不了什么大氣候。

    這般想著的蘇楊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悠哉地拿起一旁茶壺倒了杯茶，慢慢細飲起來。

    “我再重申最后一次，日后你們同簡家同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不必覺得我會心軟，我不會�！�

    “你們不是我的孩子，我對你們不再有任何義務，若是你們做出不法之事，我不會留情，這是通知也是警告。”

    就像是之前龍鳳胎妹妹在公司門口鬧得事情，之前對她還算有克制態(tài)度，若是再發(fā)生這類的事情，簡氏集團會直接報警，不顧念任何情分。

    簡詹言已經(jīng)知道自己給兄妹二人留的卡，被花的差不多了，他仁至義盡了。

    日后，他們好自為之。

    隨后管家將二人帶走了，龍鳳胎兄妹還想試圖為自己解釋什么，可簡詹言不想聽，他揮揮手后，管家直接讓保全擰著二人胳膊出去了。

    被趕出簡宅，龍鳳胎兄妹眼神有些發(fā)直的看著這座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他們心灰意冷，父親是真的不要他們了。

    龍鳳胎兄妹走了，蘇楊放下手中的茶也要離開。

    他被簡詹言叫住了。

    “還有事？”

    如今蘇楊對父親說話多了分隨意，和以前相比態(tài)度更加松弛，這種狀態(tài)也說明了他不在乎眼前的父親了。

    簡詹言沒說話，眼神示意蘇楊坐下。

    看著蘇楊坐在自己對面，簡詹言這才緩緩開口道：“對不起�！�

    蘇楊的瞳孔猛地緊縮，他猜想父親會說周薔的事情，或者是公司的事情……唯獨沒想到父親會道歉。

    對不起三個字，這一世的父親好像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緩了片刻，蘇楊低垂著眉眼，幽幽道：“為什么和我道歉�！�

    “我以為你喜歡的人去照顧你，給你吃穿，供你讀書，隨你喜好去生活，這便是父親的責任，發(fā)生了周薔的事情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失職，養(yǎng)孩子是門學問，而我得了零分�！�

    “他們兩個有親媽疼，而你要靠自己，作為親生父親，我該為你撐起一片天，可到最后，是你撐起了自己的天�！�

    ……

    蘇楊明明認為自己已經(jīng)不在乎眼前的父親了，但聽到對方說這些，他的眼眶仍忍不住有些濕潤。

    是啊，父親從小到大對三個孩子態(tài)度都差不多，但他卻誤認為父親喜歡龍鳳胎兄妹，討厭自己。

    實際上，三人的父愛都少得可憐，可是龍鳳胎兄妹他們有媽媽，蘇楊沒有。

    為什么蘇楊從頭到尾都對龍鳳胎兄妹那么好，因為他發(fā)現(xiàn)周薔對他和龍鳳胎兄妹不一樣，同他總是隔著一層，和自己的兒女才是真正的親近。

    意識到血緣關(guān)系重要的蘇楊，對弟弟妹妹越發(fā)好，他固執(zhí)地認為，血緣是感情的牢靠度，自己和弟弟妹妹流著一樣的血，所以要相親相愛，互相扶持，是一家人。

    自己做到了，他們沒做到。

    如今聽父親說著這些，蘇楊紅著眼睛想，原來自己如此的委屈。

    “我昨晚做夢了，夢見了你母親沒死�！�

    蘇楊猛地抬眼，看向望著一處出神的父親，隨后眼中滿是戒備，他記得自己在母親那邊的時候，就做過預知夢。

    現(xiàn)在父親夢見是怎么回事？會不會對母親那邊有影響？

    “她也是學設(shè)計的，和周薔的徒有其表相比，你母親具有極高的天賦和能力，她得到了很多獎，被時尚界稱作女魔頭……”

    聽到父親說這些，蘇楊松口氣，他明白父親夢見的只是母親的事業(yè)，并未有其他。

    “你母親是優(yōu)秀的�！�

    簡詹言嘆了口氣，他想到了自己重新調(diào)查蘇淺相關(guān)的內(nèi)容，最初的調(diào)查更多是蘇淺出入社會后的資料，這回他仔細查了還在讀書時候的蘇淺。

    年年獲得獎學金，從小到大各學科競賽永遠第一名，在設(shè)計學院讀書未畢業(yè)時，匿名投給國外的設(shè)計稿，得到了最佳創(chuàng)意獎……

    所有的內(nèi)容都證明了，蘇淺是個非常出色的人，如果沒有那年的禍事，她的人生會非常精彩。

    夢中的蘇淺自信大方，言行舉止間盡顯優(yōu)雅，跟在這樣的媽媽身邊，蘇楊絕對比在他身邊長大成人要幸福得多。

    特別是簡詹言發(fā)現(xiàn)，蘇淺原本是打算參加天路比賽的，按照蘇淺的能力，絕對能夠在比賽中脫穎而出。

    但她沒有去，因為周薔在她準備報名那天，同她說給蘇楊買的衣服不要買不好的料子，小孩子皮膚嫩會劃傷。

    旁人會覺得這只是叮囑，周薔沒有惡意，可真的是這樣嗎？

    從小嬰兒將兒子養(yǎng)到上小學，蘇楊穿得都是蘇淺買的料子，怎么回到父親身邊，皮膚一下就變得嬌嫩穿不得了？

    這是好心叮囑嗎？不，這是挑釁，這是侮辱，這是攻擊！

    蘇淺氣得給周薔推到了，轉(zhuǎn)身就跑的時候撞上一個老太太，老太太住院檢查，蘇淺親力親為照顧，就沒有時間去參加比賽了。

    或許，是周薔發(fā)現(xiàn)蘇淺驚人的設(shè)計天賦，所以故意設(shè)局也說不定。

    懷疑周薔的人品后，沒了主角光環(huán)的女主，她做什么都不會讓人覺得可愛無辜，再度回想，簡詹言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覺得周薔是好心！

    “你母親很好。”

    末了，簡詹言對蘇楊如此說道。

    蘇楊眼中淚意隱去，他抬頭對父親道：“我母親當然很好�！�

    簡詹言有些詫異，他原本以為兒子會埋怨蘇淺，如此才語言疏導，畢竟當初的情景，展現(xiàn)出來的樣子全部是蘇淺的錯，作為兒子，心里肯定有著陰影。

    原來是他一葉障目了，或許從孩子的視角，看到的是不一樣的蘇淺。

    回想過去，一部分記憶虛幻，一部分記憶他覺得莫名其妙，自己為何會那樣做，那樣說，那樣想？

    想到蘇楊的那句話，簡詹言想，他可能真的被下蠱了，變得不像自己了。

    ——還好，沒有錯到底。

    簡詹言看向蘇楊，幽幽嘆口氣。

    這一晚，父子倆沒有說又好像說了很多。

    *

    龍鳳胎兄妹從簡宅離開后，倆人都沒有選擇回家，各自走了兩條街離開，誰也沒有關(guān)心誰。

    他們心里無比清楚一點，自己已經(jīng)徹底和簡氏分割開了。

    沒了財產(chǎn)繼承權(quán)，沒了父親的憐愛，什么都沒了……

    不僅如此，他們在網(wǎng)上被扒出來了黑料，作為簡詹言的女兒，龍鳳胎妹妹有資格狂妄，但身份不同后，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以前那些隨口的話成了凡爾賽，成了被嘲諷的點。

    在校園論壇上，龍鳳胎妹妹很活躍，她說出的話全部都能夠兌現(xiàn)，每次她留言，底下就一堆吹捧的。

    如今再看這些言論，充滿了可笑。

    曾經(jīng)的天之驕女，淪為了喪門之犬。

    網(wǎng)上扒出了龍鳳胎妹妹評論的一些新聞時事，里面的話猶如一枚回旋鏢，鏢鏢中在她自己的身上。

    很多她說的話都充滿歧義，被網(wǎng)友翻出來，被解讀成各種意思，網(wǎng)上噴她的人極多。

    再看雙胞胎弟弟，黑料就更多了，飆車撞傷路人致終身殘疾，其母出大價錢將事情擺平，在學校打架斗毆，惹出事來就用錢擺平……

    龍鳳胎因著他們母親的關(guān)系，整個陷入了低谷。

    后來，周薔的，內(nèi)容是讓兒子女兒來見她。

    是的，上次從簡宅離開后，龍鳳胎兄妹誰都沒有再回去。

    周薔如今官司纏身，之前那些抄襲的設(shè)計師進行了提告，加上工作室方面的一些合作，她將面臨巨額賠付。

    擺在周薔面前只有兩個選擇，要么認賠，要么不賠去蹲牢。

    周薔心里還是在乎自己兒女的，她把錢都存在了海外，想把錢給兒女，然后她去坐牢，可她聯(lián)系不到他們了。

    發(fā)了，周薔選擇了認賠。

    自己年紀大了，若是不賠，她大概會在牢里待到死，那些錢放在外頭也是白費，聯(lián)系不上兒女不如用其讓自己逃脫牢獄之災。

    周薔將工作室所有能變現(xiàn)的都進行變現(xiàn)，手中的房子，名牌包包，奢侈品首飾一一變賣。

    最后賠付完，她兜里只剩下了兩千塊錢，行李箱里只有兩身衣服。

    兩千塊錢，放在以前還不夠她喝一頓下午茶，如今卻成了她能活下去的救命稻草。

    到了如今的境界，周薔仍不想死，她想活著。

    最后周薔找了一個靠海的小漁村，吃著粗茶淡飯碌碌無為地生活著，曾經(jīng)的光鮮亮麗在她身邊都看不到了。

    即便是以前罵周薔最狠的網(wǎng)友，看到周薔的模樣可能都認不出來，又老又黑，和以前簡直天差地別。

    曾經(jīng)上流社會頂層圈子里的貴婦人，淪落成如今的下場，周薔在午夜夢回時常常會忍不住哭泣，然后在第二天天亮后，她擦干眼淚，又成了村中不茍言笑的周大娘。

    她到死都沒有聯(lián)系到自己的兒子女兒，死不瞑目。

    龍鳳胎兄妹在哪里呢，倆人那日“分道揚鑣”后，龍鳳胎妹妹走了歪路，她想找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生活，然后掙大錢，再光明正大地回來。

    可惜，她想的掙大錢工作是詐騙！出國搞詐騙，愣是從一個小人物做到了組長，再從組長做到了經(jīng)理，心里想著再干一年就回國后，她的犯罪窩點被國外警方端了，龍鳳胎妹妹被判了三十年牢獄，等到出獄后再驅(qū)逐出境。

    在第二十九年的時候，在獄中猝死了。

    有時候雙胞胎的心有靈犀準確得驚人，雙胞胎哥哥也誤入歧途了，他聽信朋友的話出國掙大錢，結(jié)果被騙到國外某園區(qū)。

    他的命更短，到園區(qū)半個月受了非人折磨后，輪到向家屬打電話要贖金這步的時候，因為打手不知輕重，龍鳳胎弟弟死了。

    兄妹倆就這樣客死異鄉(xiāng)，連個墳頭都沒有。

    他們也算是自作自受，但凡二人知道錯了，迷途知返，就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兩個人都想要靠自己掙大錢，他們知道掙多少錢都比不過簡氏集團，但他們只要掙夠買人命的錢就夠了。

    兄妹大人要蘇楊死，從簡宅離開的兄妹二人恨上了蘇楊，他們沒有商量，而是不約而同地想著報復。

    結(jié)果報復沒有成功，自己的小命先被玩完了。

    母子三人，結(jié)局都無比凄慘。

    蘇楊并沒有看到這些，因為他在和父親談完話之后，腦中那道聲音響起，說他完成了任務。

    “完成了？！”

    然后蘇楊才知道，他一直都把任務理解錯了。

    第694章

    隨即，蘇楊的眼前快速閃過種種畫面，他看到整個世界的畫面瞬間碎片化，似默片般快速在他眼前輪回。

    每次畫面到父親死亡的那刻，整個空間扭曲成漩渦，將所有畫面都卷進去，然后再從一開始重新播放。

    一次又一次，不知道過了多少回。

    世界終于有了些不一樣，父親身上發(fā)生的事情一切如常，但往往會到某個時間點，他會突然出現(xiàn)自盡的行為，然后世界崩潰，再度重新開始。

    以此反復，漩渦肉眼可見吸入的碎片越來越透明，畫面也從濃厚的色彩感變得單薄。

    終于，在最后一次重來后，世界直接如泡沫一樣消散了，一片黑暗下不知過了多久，畫面再次重新來過，這回有了變化。

    從他在幼兒園打架開始，一切變得不一樣了。

    看著影像內(nèi)容發(fā)展到他重生的那刻，整體畫面消失不見。

    蘇楊隱隱約約有些感悟，父親在世界沒有泡沫化前像是提線木偶，所言所行好似傀儡一般按部就班。

    而畫面中發(fā)生的許多內(nèi)容，也都和他比較深刻的記憶對上了。

    所以是父親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靠著自毀改變了世界主體？

    腦中的記憶各種閃回，畫面多到蘇楊記不住看不清，他卻因此悟出了自己的任務。

    所謂的遺憾，不僅是他的，還有父親的。

    或許在父親的內(nèi)心深處，對母親對他都有著遺憾，更甚至是對他自己也有。

    自己這次的回溯，又何嘗不是改變了父親無限輪回的瓶頸，現(xiàn)在的這一世，和他所看不停重復一模一樣的世界不同了。

    并不是周薔罪有應得才算完成，更多的遺憾是這些。

    想明白了一切，聽到去吧兩個字，他緩緩閉上眼睛，在意識消失前，他嘴角的笑容是上揚的，終于要去見媽媽了。

    *

    瑞雪兆豐年，窗外大片的雪花飄散。

    寒冬臘月，公寓內(nèi)暖氣十足，蘇淺睡在松軟的大床上，眉毛一會皺得緊緊的，一會緩緩舒展開露出笑意……

    “淺淺，吃午飯啦�！�

    簡詹言推門而入，先是俯身在蘇淺臉頰親了一口，然后小聲喚醒她。

    蘇淺睫毛輕顫，緩緩睜開眼睛，視線里看到簡詹言后，她抽抽鼻子眼里流出淚珠來，大顆大顆的淚順著眼角滑落，在枕頭上暈開大朵的水花。

    簡詹言一下就慌了，他連忙將蘇淺扶著坐起身，然后摟在懷里輕輕為她撫著后背，柔聲道：“怎么了，是做噩夢了嗎？不怕不怕，夢境都是反的，不怕不怕�！�

    安撫做噩夢的人，最有效果的辦法就是抱住她，然后輕拍后背，用溫暖的懷抱讓人抽離出夢境中的恐懼感。

    這是簡詹言摸索出的方法，以前他哪里是這么體貼的人，自從遇到蘇淺，壓根不用蘇淺過多言語，過去想不到不去想的事情，順其自然就變得留心起來。

    自從大蘇楊離開后，蘇淺噩夢做得很頻繁，基本上三五日就會被驚醒一回。

    有時候夢見蘇楊沒有完成任務，魂飛魄散再也回不來了，有時候夢見蘇楊在某個漆黑的世界過得很痛苦……

    夢境中總是小包子在受苦，當母親的怎么可能不惦念，蘇淺嘴上不提起，心里她擔憂著呢。

    不光是蘇淺，簡詹言也會時常夢見兒子，所以他能理解蘇淺的擔憂，但關(guān)于大蘇楊的情況，他根本不知道該從哪兒來安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