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在津市她從來沒有這么多一起玩的小伙伴。
祁頌又從車里抱了些鞭炮下來。
“再玩半個小時后,放完這些再回家�!�
王小冶看了看手腕上的電子手表,時間確實還很早。
玩心大過了爸爸和姐姐的囑托。
舒燦出來尋王小冶時,看到的便是祁頌蹲在地上給小姑娘點鞭炮。
步子一滯。
小伙伴里的一個胖胖小男孩發(fā)現(xiàn)舒燦,朝著王小冶喊:“王小冶,你姐姐來找你了�!�
王小冶抬頭,下意識的想用自己瘦瘦的身軀去擋住祁頌。
舒燦看著妹妹眼里的心虛和慌亂,眼里沒什么情緒。
“姐姐和你說過了晚上八點半以后要回家�!�
王小冶垂著頭,默默地走到了姐姐跟前。
“對不起姐姐,我知道錯了�!�
祁頌看著舒燦,緩緩從地上站起來。
空氣里的煙火氣息濃烈。
男人大衣里穿著高領(lǐng)黑毛衣,捏著打火機的手白皙又漂亮,睨著她的眼神透著柔和暖意和想念。
舒燦靜了半晌,牽起王小冶的手,轉(zhuǎn)身果決的離開,視線半分不曾給他。
祁頌看女人頭也不回地離開,甚至一句話都不說,垂著眼睫唇邊勾了抹譏諷地笑。
是在笑自己。
等人真的不要自己的時候,他好像才意識到,原來,他愛她愛到了骨子里。
一天沒見,就抓心撓肺。
她冷冷地眼神和熟悉的眉眼,讓他覺得驅(qū)車近千里,也不算白跑。
只看一眼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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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冶捧著小碗喝了口姜茶,小臉皺成一團火:“好辣。”
“一口氣喝完�!�
江蕪的氣溫比津市還冷,在外面瘋了這么久,預(yù)防措施不能少。
王小冶在姐姐沒得商量的語氣里,一口悶了姜茶。
“姐姐,祁哥哥給我買了很多鞭炮�!�
看姐姐不說話,王小冶把自己得到的壓歲紅包拿了出來。
“我想把鞭炮的錢還給祁哥哥�!�
舒燦抬了下眼,外面簌簌下起了雪。
王小冶抱著傘,眼巴巴看著姐姐。
祁哥哥有她電話,他打電話說來了江蕪后,王小冶一點沒提防告訴了祁哥哥位置。
看姐姐沒制止自己,她撐開傘去了剛剛放鞭炮的地方。
隔著距離看到祁哥哥,王小冶跑得更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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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居民樓到處都透著過年的節(jié)日氣氛。
王小冶用鑰匙開門,看了一圈,姐姐不在客廳。
她看向身后的祁哥哥。
祁頌看著小孩眼里的忐忑,笑了笑:“祁哥哥沒事,你快進去�!�
舒燦用毛巾裹著頭發(fā)從房里出來,看到的就是王小冶躲在門后。
“姐姐,祁哥哥在發(fā)燒,我把他帶回來休息一會兒�!�
舒燦看著散漫倚著樓梯扶手的男人,指尖觸碰到濕漉的發(fā):“進來吧�!�
王小冶找了水銀溫度計。
祁頌配合小姑娘量了量體溫。
房門緊閉著,祁頌也沒看溫度計,側(cè)躺在沙發(fā)上,對著一直在看她的小姑娘溫聲說:“給祁哥哥倒杯水�!�
王小冶忙點頭。
水杯砸在地面發(fā)出清脆聲響,舒燦到底沒忍住從房間里出來。
頭發(fā)吹得半干,女孩穿著藍色狗狗睡衣,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居家的慵懶感。
王小冶撅著嘴:“杯子太滑了,沒拿穩(wěn)。”
祁頌把玻璃碎片撿起來扔到垃圾桶。
讓小姑娘站的遠一點,
別踩到碎渣。
王小冶把溫度計抬起來,看向上面的度數(shù)。
“祁哥哥,你燒到39度了�!�
“祁哥哥,剛剛我聽到你肚子叫了兩聲�!�
溫水被放到觸手可及的茶幾上,祁頌?zāi)鏍N。
舒燦沒看他。
“洗澡,睡覺。”
聽姐姐有些生氣的語氣,王小冶吐了吐舌頭去了房間。
祁頌?zāi)笾豢此?br />
舒燦看向男人:“祁頌,你是不是有��?”
祁頌看人終于舍得跟他說話,“我在生病�!�
一拳打在棉花里。
看著舒燦進了廚房,祁頌亦步亦趨地跟著。
紅棗粥香濃的氣味讓祁頌揉了下肚子。
喝完一盅紅棗粥,祁頌感覺四肢百骸的痛意都減少了些。
男人唇齒溢出幾聲咳嗽。
舒燦眉眼傾垂:“你可以走了�!�
說完話,舒燦自顧回了房間。
關(guān)上門,貼著門板,舒燦許久都沒有動作。
過了許久,舒燦貼著門板的身體慢慢蹲下。
第117章
情起于18歲的盛夏,止于21歲的寒冬。
王小冶穿著和姐姐同款的小號絨絨睡衣,放輕動作從房間里出來。
祁頌開門的手未停,對著小姑娘揮了揮手:“祁哥哥走了,早些睡覺,熬夜可是會長不高的�!�
王小冶皺著眉跟自己做自我斗爭。
讓祁哥哥在家留宿姐姐肯定會生氣,但是祁哥哥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好像很不好。
臉都燒得有些紅了。
爸爸在外面和朋友打麻將,肯定會打通宵。
她可以和姐姐撒嬌,把爸爸的床給祁哥哥睡。
祁哥哥是她的朋友,也是除了爸爸和姐姐還有劉姨以為對她最好的人。
王小冶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祁哥哥,你再休息一會兒,我給你沖感冒藥。”
老房子并不隔音,即使外面王小冶和祁頌壓著聲音,她還是能清晰聽到二人的交談。
舒燦抱著膝蓋,驀地想起了她和祁頌第一次產(chǎn)生交集時的情景。
高三的寒假,她在燒烤店兼職。
老板工資開得很高,時間從下午四點到晚上十一點,一個月有五千。
在店里什么活都要做,她卻不覺得苦,一個月五千的工資,可以夠一家人生活近兩個月。
王叔叔的工資給小冶治療,媽媽賺得不多,但是能自給自足,她覺得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
她本以為能在燒烤店好好工作完一個月。
可舒家兄妹偶然帶著同學們來燒烤店聚餐,她的這份工作也做到頭了。
被當著同班同學們的面嘲諷一股子窮酸味,說下賤,慣會勾引男人。
這些指桑罵槐的話,聽了太多遍,她已經(jīng)不痛不癢了。
兄妹看她這么能忍,自然不痛快。
先找了老板,給了老板一大筆錢讓老板辭退她。
緊隨其后的是滿滿一盆擦桌臺的臟水兜頭淋下。
“下水道里的污染物,在晚上出門也擋不住污臭味,給你沖沖散散味�!�
越是容忍,別人越會變本加厲,可那時的她真的很軟弱,一點都不敢反抗。
羞恥心和自尊心,那一刻被碾得稀碎。
舒燦本以為那天晚上,自己會拖著一身臟污回家。
當祁頌踩著張揚紅色的山地車,剎車停在她面前,給她丟了件白色羽絨服時,她愣了很久。
稀薄月色灑落在少年眉眼,只穿著毛衣的少年神色清淡。
羽絨服上有干凈好聞的香味,還殘留著余溫。
“你是做了什么事,心虛成這樣?”
少年的語氣并不帶什么好奇,只是單純的想問這么句話。
她回不回答也不重要。
舒燦在這樣平靜地詢問下,脫口而出:“我的媽媽破壞了他們的家庭,我是他們家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同在一個班,祁頌即使清冷,但人緣好的不行。
班上每個人都喜歡找他玩,那對兄妹也不例外。
像是自虐般,她把這些話對著一個從來沒有交集過的人說了出來。
祁頌頓了幾秒,譏諷地扯唇:“那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那句話砸進她心里。
等她再看向少年時,人已經(jīng)踩著山地車疾馳而去,只留下張揚又冷淡不馴的背影。
舒這個姓氏,她不止一次想改掉。
每次只要一說到改姓,媽媽不是哭就是鬧。
她也曾偷偷拿著戶口本去改,但是被媽媽發(fā)現(xiàn)。媽媽言辭激烈,說她生是舒家的人,死也是舒家的鬼。
她就是舒家的種。
不管舒家認不認她。
媽媽說只要她不改姓,她一定不會主動去找那個男人。
小冶的事是例外。
她妥協(xié)了。
……
后來,一整個寒假她都沒再碰到祁頌。
那件白色的羽絨服她送去干洗店洗過拿回來后就一直被放在衣柜里。
開學前一天,她把衣服又送去洗了一遍。特意去商場買了精致的紙袋,想把衣服還給祁頌。
她沒有當面給他,開學那天很早就去了學校,把衣服放在了祁頌課桌下。
下午,她看到了那件白色羽絨服被扔到了垃圾桶。
那一刻的心情怎么形容呢,像被人當頭一棒。原來,他也嫌她臟。
接熱水路過走廊,正好看到祁頌和他的小女友在打鬧。
漂亮精致的女孩捶著少年手臂撅著嘴:“你把衣服借給別的女生的行為讓我很生氣�!�
祁頌哄著女孩:“這不是扔了么�!�
湯梨不依不饒:“還是吃醋�!�
“那你繼續(xù),我去補覺了�!�
少年利落轉(zhuǎn)身進了教室,彷佛前一秒的溫柔是假象。
湯梨看到舒燦,漂亮眼睛里帶著復(fù)雜情緒。
看了她幾秒后,“不許惦記我的人�!�
舒燦和湯梨錯身,眉眼的冷淡競和祁頌如出一轍。
湯梨被舒燦忽略,做了個鬼臉。
“不理人,沒禮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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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交談安靜下來。
舒燦再次聽到玻璃水杯被打碎的聲音。
祁頌從沙發(fā)起來,走近小姑娘。
小姑娘低著頭,紅著眼眶:“祁哥哥,我太笨了,藥都端不好�!�
祁頌拉過小姑娘被燙紅的小手:“燙到了嗎?”
王小冶點了點頭。
祁頌愧疚地拉著小姑娘的手去了洗手池。
涼水沖了會兒,王小冶搖頭:“祁哥哥,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