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娘子，我恐怕要離家?guī)兹�。�?br />
秦瑤頭也沒回，語氣淡淡回應(yīng)，“不用，你留在家里，看田水、給菜地除草，只要照看好家里就行，我已經(jīng)想通了，欠我的債你慢慢還，不急于這一時�！�
劉季心里頓時咯噔一下，這是什么意思？
他驚訝問：“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離家?guī)兹諉幔俊?br />
“丁員外家招短工是吧？”秦瑤轉(zhuǎn)過身，笑盈盈的說：“你放心，明日你不用早起，我替你去�！�
說著，像是看不見他震驚的神情，繼續(xù)自顧自的說：
“你這種長相的男人，還是少在外拋頭露面的好，世道艱險，男人也要學(xué)會保護(hù)好自己�！�
她從未用這樣體貼的口吻跟他說過話，但此刻劉季只覺得汗毛倒豎。
她怎么會知道他要去丁員外家？
她怎么會知道他明天要早起去跟順子匯合？
劉季顫著聲問：“你怎么知道？”
秦瑤燦爛一笑，“因為我就站在你們背后。”
劉季驚怒大吼：“你是鬼嗎！”
秦瑤放下手里的小鋤頭站起身，把鋤來的草丟到一邊，來到洗手臺舀水洗手，垂眸緩緩說：
“就你那點力氣，只怕都報不上名，還是我去比較穩(wěn)妥，反正我們都是一家人，誰干不是干呢，你去還是我去，都一樣�！�
劉季心道，都一樣那你為什么不讓老子去！
他強迫自己鎮(zhèn)定，嘴角扯出一個笑容，提醒她：“人家只要男人，可沒有女人去當(dāng)短工的�！�
“沒有嗎？”秦瑤轉(zhuǎn)過身來，一雙黑眸定定的看著他，“劉家村沒有、金石鎮(zhèn)沒有、開陽縣沒有，那紫荊府和京城也沒有？”
劉季氣急反駁：“我又沒去過紫荊府和京城，我怎知道！”
“對啊，你也不知道，不知道就是有，也可能沒有�！鼻噩幝柤鐢偸�，一副你繼續(xù)狡辯的寬容樣子。
但劉季知道，再說下去，她就要動手了。
“秦瑤，這世上怎會有你這般強詞奪理的女子！”劉季咬牙切齒的質(zhì)問道。
什么都要搶他的，嗚嗚嗚......
秦瑤一掌落到他肩上，力道一沉，猶如千金壓頂，劉季只聽見自己的膝蓋骨不爭氣的發(fā)出“咔嚓”一聲脆響，臉色瞬間大變，“娘子饒命！”
隨后趕忙叮囑：“娘子明日早起萬不可遲了�！�
秦瑤收回了摁在他肩上的手，冷冷一笑，“我都是為你好。”
劉季：我謝謝你！
069
請站到后面去
晚上睡覺之前，劉季都還在為自己出門機會被秦瑤搶走而生氣。
腦海里幻想了無數(shù)個折磨秦瑤的畫面，以此慰藉自己心中不平。
然而，下一秒就真香了。
凌晨三點，秦瑤臥室里就傳來起身的動靜，劉季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床擒住了，只有一縷模糊意識慶幸著，得虧不是老子這個時辰爬起來趕路。
院門打開，又輕輕合上。
今日無月，外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秦瑤打著火把，在初夏的涼涼晨風(fēng)中，腳步飛快的朝下河村走去。
順子估算著時間，四點半爬起來，穿衣洗漱又自己開灶煮了點疙瘩湯墊肚子，這才吹滅油燈，順著一點點模糊光亮往村口走去。
還沒走近，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個人舉著火把，人影在火光照映下歪來倒去的，只覺得這身影有點纖瘦了些，激動喊：“三哥！”
“沒想到你這么早，我還以為你又要耽擱些時間，故來晚了半炷香，三哥你不會已經(jīng)到了一會兒了吧？”
秦瑤轉(zhuǎn)過身來。
“三......天爺�。 表樧雍莺輫樍艘淮筇�，爆退十米遠(yuǎn)。
大半夜看見一個舉著火把的女人，你就說嚇人不嚇人吧！
緩了足足半分鐘，確定對面是個人，順子這才疑惑問：“你是誰？我三哥呢？”
“你問劉季嗎？”
順子猛點頭，心里想，這聲音怪好聽的。
同時松口了一口氣，能說出他三哥名字，看來應(yīng)該和三哥認(rèn)識。
“我是他娘子秦瑤，劉季突然生病了，所以我替他去當(dāng)短工�！鼻噩幍χf。
順子大吃一驚，原來面前這位就是三哥口中的生啖獸血的悍婦？
可是，這看起來也不像啊，說話還挺溫柔的，還笑呢。
“原來是嫂子啊，可把我給嚇?biāo)懒�。”順子走上前來，突然就覺得面前這個女子親切了很多，什么鬼不鬼的，都是誤會。
“只是丁員外家只招男工，嫂子你要去的話......”
秦瑤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這個機會我不想錯過，成不成，總要先試一試，你說呢？”
“時辰不早了，我們邊走邊說吧。”秦瑤抬手做了個請帶路的手勢。
順子“哦哦”的點點頭，回頭打量秦瑤好幾次，每一次她都沖他微笑，目光溫和。
青年人很是費解的撓了撓頭，三哥眼瞎不成？嫂子人明明很好啊！
順子關(guān)心問：“嫂子，三哥怎么病了？”
秦瑤：“突然就病了�！�
“......哦�！表樧油蝗挥蟹N不知道該說什么的無力感。
但兩個人走路，不講話感覺更怪，順子努力找話題，每一次都被秦瑤的“嗯”“哦”“嗯”的回答噎住。
最后，他也放棄了，選擇閉嘴。
畢竟男女有別，保持距離也好。
不過讓順子意外的是，秦瑤走路快得要命，他稍微一走神就落到了她身后，整個人像是要飛起來一樣。
見他慢了，難得的主動開口說：“順子兄弟，咱們快點走，爭取第一波到�！�
順子點點頭，走著走著，兩人幾乎要跑起來，六點鐘不到，就來到了金石鎮(zhèn)。
鎮(zhèn)子沒有城墻，建在一片山腳下，四周都是大片大片的農(nóng)田和山林地。
一條古樸的青石街道從鎮(zhèn)子中間穿過，左右兩邊有幾家商鋪，平日不逢集，也不大開門。
只有鎮(zhèn)子中心的米店、油鋪、肉攤固定開張。
這會兒時間還太早了，街上空蕩蕩，只有住戶家中傳來幾聲犬吠雞鳴。
丁員外家的莊子在鎮(zhèn)東頭，被良田包圍在中間，是一棟三進(jìn)院落，白墻青瓦，朱紅大門上掛著兩個麒麟獸環(huán)，門前兩座石獅，很是氣派。
秦瑤兩人來到門前，她們最早，現(xiàn)在一個人都沒有。
順子悄聲跟秦瑤說，這丁員外可是舉人老爺，縣令見了他也要敬三分，提醒她到時候注意禮節(jié)，別得罪了舉人老爺。
“要跪？”秦瑤試探問。
順子搖頭，舉人不是官，這倒不是非得跪，端看個人。
秦瑤哦了一聲，順子也不知道她懂了沒有，但兩人第一次見面不算很熟悉，也就沒有再提。
門是不敢上前去敲的，只能站在門口等人家開門。
這一等吧，后面陸陸續(xù)續(xù)又來了幾個人，見到秦瑤一個女子，都覺得十分奇怪。
但大家互相不認(rèn)識，也沒問，各自站在一處，只默默按照先來后到的順序，前后錯落站著。
但這樣的默契，總是會被一些人打破。
眼看著后來的三個人要站到自己和秦瑤前面，順子“喂！”的呵斥了一聲，“站后面去，我們先來的！沒看大家伙都自覺站后面嗎？”
三人回頭，上下掃了順子和他身邊的秦瑤一眼，有點驚訝他居然帶著女人來，嗤笑了一聲，并不搭話，就在二人面前站立。
順子一看，排到自己身后的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畢竟對方三個人呢，長得也人高馬大的，都不敢觸霉頭。
他心里火氣噌的就躥上來了，但又不想與三人起沖突，正糾結(jié)是忍還是不忍時，秦瑤居然往前站了一步，伸出手，拍拍三人的肩膀。
“請站到后面去。”
她語氣淡淡，但眼神中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無法忽視。
三人有些詫異，但很快就白了她一眼，轉(zhuǎn)過頭去不理會她，根本就沒把她一個女人放眼里。
其中一人低聲嗤道：“這年頭可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連女人也出門當(dāng)短工來了，也不知道她那細(xì)胳膊細(xì)腿能干些什么活�！�
話說到這，三人互相對視，意有所指的怪笑兩聲。
這種刺耳的聲音，說實話，秦瑤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末世大家都靠實力說話，哪怕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也不會有人敢隨意欺負(fù)。
因為能在這樣惡劣環(huán)境下活下來的人，哪怕是個八十歲老太太，都有她謀生的手段。
醫(yī)術(shù)、或者懂得種植，總會有你正好需要她們的時候！
順子這會兒是真不想忍了，要不然回去他怎么跟三哥交代？
打架他可不怕，揚起拳頭就想先發(fā)制人把說話難聽的那位打倒。
萬萬沒想到，身旁的人出手比他還快。
070
伐木工
“我說了，要有-序-排-隊！”
秦瑤一字一字的話音還沒落下，接連三道黑影就在眾人頭頂上空劃出一道道優(yōu)美的拋物線。
“咚咚咚”三聲悶響從身后發(fā)出，拳頭剛抬起來的順子驚訝回頭看去。
就見剛剛還站在自己面前的三個人已經(jīng)倒在了隊伍最末端，像是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躺在地上發(fā)蒙。
空地上安靜了三秒之后，鬼哭狼嚎的吃痛聲這才響起，三人蜷縮在地，只覺五臟六腑移位一般，鈍痛不止。
順子回頭看看身前，又回頭看看地上那哀嚎的三人，最后看看抱臂站在自己身旁的秦瑤，只覺自己喉嚨里被塞了一團(tuán)什么東西，想要說話卻說不出，憋得滿臉通紅。
她甚至都沒有回頭看地上那三人一眼，周邊排隊的眾人也很茫然的四處看，完全不知道這三個人是怎么飛過來的。
因為她的速度太快，快到正常人的反應(yīng)速度跟不上。
只有倒地的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忍著劇痛互相攙扶著站起來，齊齊指向首位脊背堅挺如松的女人，想要怒吼一聲。
她神色冷淡的微微偏了偏頭，黑眸斜睨過來，看的甚至都不是他們，而是地上的黃塵。
三人便覺一股涼意從腳底板“咻”的直躥天靈蓋，齊齊打了個寒顫。
山風(fēng)拂過，猶如實質(zhì)的殺氣隨之狠狠刺在三人心上，只叫他們呼吸一窒。
風(fēng)吹起她樸素的青色衣角，高馬尾在風(fēng)中烈烈狂舞，似乎就要化作地獄惡鬼舉起長刀砍來！
這樣強勢的駭人氣場襲來，三人心理防線瞬間被擊潰。
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一個眼神都不敢多看，連滾帶爬，只想快點離開這里。
眼看剛剛還氣勢洶洶的三人，猶如中邪一樣慌不擇路跑進(jìn)山林，丁員外院門前前來應(yīng)招短工的漢子們，這才意識到這三人是被首位那女子扔出來的。
“嫂、嫂子你......”順子一開口，就緊張地結(jié)巴起來。
秦瑤沖他微微一笑以示安撫，抬眼看向后面十幾個人，“我認(rèn)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只要有本事，大家就能站在一塊兒公平競爭�！�
“我為應(yīng)招，很早就起來了，所以才排第一，后面大家晚來的，自覺遵守秩序往后排，這很合理。”
這段話，既是解釋，也是警告，再有想插她隊的，下場和那三人一樣！
眾人點點頭，表示認(rèn)可。
所幸之后來的人，再也沒有如先前三人那般霸道的。
眼看時間將近，原本稀稀拉拉的隊伍，漸漸變得整齊。
當(dāng)然，秦瑤和順子還是在首位。
天邊透出紅霞時，丁員外家的大門總算打開了。
一個身著綢緞，頭帶四方帽的中年男人，和一名管家模樣的人一起走了出來。
上來就問：“剛剛是何人在我家門前喧嘩？”
順子小聲跟秦瑤說：“這就是丁員外�！�
秦瑤表示知道了，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站了出來，沖丁員外頷了頷首。
丁員外擰著眉上下打量她，“是你？”
他身旁的管家也很詫異，提醒她，“我家院外招短工都是要做重活的，可不要廚娘�！�
秦瑤答道：“我就是來應(yīng)招短工的，還有，我是女人是一目了然的事，需要反復(fù)確認(rèn)？”
她又沒有男扮女裝，還要一直吃驚的問一遍又一遍，完全就是在她雷區(qū)蹦迪。
管家沒想到剛剛那三個插隊的秦瑤都沒發(fā)飆，自己一句話就暴躁起來，悻悻閉了嘴，看向自家老爺。
丁員外早就在門里站著了，從門縫里目睹了秦瑤把三個插隊的人甩飛全過程。
當(dāng)時在門后，他眼睛都要瞪脫框，平生第一次見到這般孔武有力的女子。
管家還說呢，要不是是個女人，都能收來當(dāng)貼身護(hù)衛(wèi)。
不過，人家也不一定就愿意。
“本老爺要為族中晚輩們建座學(xué)堂，需要伐木工十人，負(fù)責(zé)伐木和搬運，你可會伐木？”丁員外問秦瑤。
都進(jìn)行到最后一步人事面試，想要保住工作，那是不會也要說會��！
秦瑤很自信的說自己會，還順帶把順子拉過來，“他比我還熟練，伐木一把好手�！�
順子內(nèi)心小人直呼救命！
他哪里會伐木了！那可不是個輕省活，伐不對大樹傾倒下來要砸死人的！
秦瑤遞給他一個穩(wěn)住的眼神，順子這才心虛的咽著口水，沖丁員外“嗯嗯”點頭。
丁員外謹(jǐn)慎的看了兩人一眼，試探問：“你二人是何關(guān)系？”
秦瑤張口就來，“這我相公結(jié)拜兄弟，因我相公突然生病臨時來不了，我才替他過來應(yīng)招試試�！�
一聽秦瑤說她有相公，丁員外莫名就放心不少，示意管家給兩人登記一下，這是要了她們倆。
順子狂喜，激動的沖丁員外深深作揖，欣喜的跟著管家進(jìn)院簡單登記。
就是記下名字和籍貫，然后給兩人發(fā)一個木牌，算是工作證。
“辰時開工，申時末下工，上工前先到府里登記，領(lǐng)取了早食，再跟工長一起出發(fā)，中午會有人給你們送飯食，一日兩餐，外加十文工錢，沒問題就在紙上摁下手印�！�
秦瑤腦海里自動把管家的話轉(zhuǎn)換成現(xiàn)代格式。
早上七點上班，下午五點下班，包早午兩餐，另外每天還有十文錢工錢。
“中午休多久？”秦瑤問。
管家稀奇的看她一眼，第一次有人問他中午休息多久，別人都是工長如何安排就是如何。
不過還是回答了她，“中午余一刻鐘吃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