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甚至于他狡辯的說辭她都已經提前想出來,什么娘子你誤會了,我這都是科考完了才放松放松,平日可用功了。
不出預料,還會搬出他護短的老師,讓她不信就去問公良繚那老頭,讓老頭給他作證。
但是,萬萬沒想到!
劉季突然跪坐下來,一把抱住她的腿,頭歪在她大腿上,神色黯然的說:
“娘子,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過得好苦啊。”
說著話,自顧抓起她的手,強行放在自己臉上,回眸自下向上看她,用臉蹭了蹭她溫熱的掌心。
賀家人睡得早,客隨主便,劉季也已經換上輕薄的白色中衣準備就寢。
只是睡之前忍不住在紙上宣泄一下自己的怨念,以免帶著情緒睡覺影響到自己的美貌。
所以,此刻他一頭如瀑墨發(fā)只用玉簪虛虛挽了一縷在腦后,余下青絲全部散落在那肌肉緊實的脊背上。
薄薄的白色中衣緊貼軀體,跪坐俯趴的姿勢,將脊背中間那條直直的脊骨完全顯露。
順著往下,還有窄瘦的腰,渾圓的翹屁股,掩藏在墨發(fā)之間,時隱時現(xiàn)。
秦瑤俯身,伸出沒被他抓著的右手,突然一巴掌拍了下去。
劉季渾身一震,剛剛半瞇著的桃花眼瞪得比銅鈴還大,好像發(fā)生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一般,神情中滿是錯愕,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詭暗。
他像是想要確認什么,飛快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女人早已經端坐回去,居高臨下的垂眸看他,嘴角掛著一抹淺笑,一副我看你能奈我何的挑釁與輕蔑。
她突然又探出手來,速度極快的捏住了他想要后退的下巴,比尋常女子細膩不同,略有些粗糙的微涼指腹在他臉頰摩挲,左看右看,嘖嘖兩聲,忽而一用力,將他整個人擒了起來。
因為力氣巨大,劉季被抓著下巴整個人從跪坐改為站立。
他連著踉蹌了好幾步,后腰撞到書案才站穩(wěn)。
滾熱的夏風從身后大開的窗戶吹進來,他滿頭青絲紛紛揚揚,繾綣的纏繞著主人的身軀。
劉季看著對面那雙微微瞇起的眼,如一條直通地心的幽深狹口,誘你深入其中,而后被里面翻涌的巖漿熱浪,瞬間覆蓋,燒得連灰都不剩!
她分明那樣的危險,卻穿了一身偽裝性極強的粉色儒裙。
纖細有勁的腰肢被腰裙完美勾勒出來,或許是夏夜太熱,交領直接被她敞開穿成了敞領,與她人一樣凌厲的鎖骨暴露出來,更顯脖頸修長。
劉季心臟狂跳,口干舌燥,心里火燒一樣焦灼,喉結滾動,暗咽了口口水。
心頭惱呼,這就是妖孽!
眼看她站起身來,劉季心臟猛的一縮,詭異發(fā)現(xiàn),自己竟有幾分期待。
然而,她只是走到他身前,抱臂冷聲問道:“說說看,怎么個苦法。”
“什、什么?”
周身都是她身上冷冽的香氣,以為要發(fā)生點什么的劉季大腦空空,完全沒反應過來,也沒聽清她說了什么。
只覺得那粉薄的兩片嘴唇,上下開合,呼出幾縷惑人幽香,害得他渾身一繃,僵直在原地。
秦瑤低頭掃了一眼,意外的挑了下眉頭。
劉季惱恨的抓起案上那疊寫滿銀子的宣紙擋在身下,向來輕飄的眼神此刻定定俯望著她,大有她動一下,他就拼了的架勢。
霸王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秦瑤看著他。
劉季亦看著她。
因身高差距,此刻的劉季在氣勢上,竟顯出與她旗鼓相當之勢。
不知怎么的,看他這副模樣,秦瑤心里倏然癢了一瞬。
垂在身側的指尖摩挲著,目光從他胸膛滾到腰腹,很想一把掐住那窄腰,將他翻身摁倒在書案上,打他個屁股開花。
女人忽然變得幽暗的眼眸,令劉季心頭警鈴大作,氣氛正劍拔弩張之時,屋外突然傳來小跑的腳步聲。
是留守在附近的賀家下人,聽見劉季剛剛那聲“鬼啊”,擔心他出了事,遲疑片刻沒聽見客院內有別的動靜,匆匆趕來查看情況。
“劉公子,您沒事吧?”
賀家下人極有分寸的站在院中,望著那窗內的人,關心問道。
劉季轉過身來,眼尾泛著紅,面上神色淡淡,擺了擺手,“沒事,剛剛被樹影驚到了,你退下吧,本公子要歇息了。”
賀家下人擔憂的看著他,“要不小的讓廚房給公子煮碗安神湯吧?”
表少爺特意交代過的,務必要小心伺候他這位同門師弟,下人自是不敢怠慢,萬分關心。
劉季眼角一斜,瞄了眼倒掛在房梁上的那抹粉色,再次擺手,“不必驚動廚房,我已經沒事了�!�
說著,收起支架,將敞開的窗戶關了起來,吹滅燭臺,一副準備就寢的模樣。
下人見狀,默默退下了。
待那腳步聲遠去,秦瑤這才從房梁上垂下來,輕輕落在地上。
今晚的月亮不太亮,屋內昏暗,只能看見一道模糊身影,陰森森的,鬼一樣,全然沒有了剛剛的旖旎。
劉季猛的甩了甩頭,有些氣惱的瞪著她,敢怒不敢言。
不過下一秒,秦瑤才問了一句:“說說你把銀子都花哪兒去了!”
“撲通”一下,又跪了下來,坐在地上,抬起衣袖便開始哭訴他這些日子受的苦。
秦瑤還當是什么大事呢,原來不過就是被廣文書館里那些花了銀子進去的世家子弟們刁難戲耍了而已。
“你老師不是告訴過你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如今這才剛剛開始呢,你就受不了了?”
劉季哼了一聲,“話是這么說,可我出身微寒,這些人也不是樊秀才那類外強中干的草包,人家是真正出生名門望族的世家貴胄,就連賀老爺都要敬三分的人,我一個鄉(xiāng)野村夫,被人欺辱了也不敢反抗�!�
他越說越認真起來,低沉委屈的嗓音,聽起來居然有那么幾分可憐。
“你老師和師兄沒管你嗎?”秦瑤瞇著眼睛問。
她不問還罷了,一說起這個來,劉季更冒火了。
“娘子你知不知道老師的腿是怎么沒的?”他自顧問著,也不指望秦瑤能夠知道這種大人物的秘密,不等她回答,憤怒道:“是被人陷害的!”
472
老陰
“咱們那地方小,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就連我也是近日才知曉真相,你我以為的大名鼎鼎的公良繚,其實不過是個得罪了權貴,被貶出京城,再也不能回去的可憐老頭�!�
秦瑤嘴角微抽,心說老娘早就知道了!只是沒告訴你而已。
面上一副“我才知道”的微訝神情,試探著問:“他們連帶著你們師徒三人一起羞辱了?”
劉季搖搖頭,“師兄畢竟是相爺愛重的重孫子,況且還有賀知府這個親姑父在,紫荊府這地界上誰敢說他�!�
再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公良繚雖然得罪了權貴虎落平陽,但他學識淵博,為了維護盛國的倫理綱常而不惜得罪長公主,多的是支持他的儒生。
甚至還有人以他為榜樣,不惜以死直諫,請求陛下嚴懲長公主,請求復立公良繚太子太傅一職。
當然,對于這種榆木般的讀書人,公良繚本人也覺得無語。
他這血淋淋的教訓擺在眼前,為的就是告誡后輩切勿沖動行事。
結果倒好,居然跟風效仿,妥妥的反向理解。
所以,總結下來,就是只有劉季一人挨欺負,而且老師和師兄也護不了他多少。
總不可能師徒三人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而劉季也不可能一輩子都縮在師父師兄的背后躲著藏著,真要是那樣的孬種,公良繚一準給他踹飛。
男人的尊嚴,還得靠自己來掙!
只是出身擺在這,對那些高貴的世家公子們來說,劉季這樣的出身都能和他們一起出現(xiàn)在廣文書館內共同研習,本身就是一種對他們的僭越和挑釁。
并且這鄉(xiāng)野村夫還有一副絕世容貌,區(qū)區(qū)村夫竟將他們這些貴公子都襯成了綠葉,看他順眼才怪!
劉季偷瞄了秦瑤一眼,見她神色微冷,抬起衣袖象征性的擦了擦眼角,
“娘子,你也不要太為我擔心,只要能考取功名,這點苦不算什么,不過就是言語奚落幾句,時不時找個由頭讓我當眾學狗叫取悅他們,再以身份逼迫讓我為他們端茶敬水,我忍一忍就過去了......”
“只要能留在書館里,能看到那些孤本藏書,給娘子你掙得誥命,這點委屈真的不算什么的......”
“我心心念念著要銀子,是我錯了,我不該這般虛榮,想著拿銀子買禮物送給他們賣好,以求清靜,好有時間專心讀書。”
劉季吸吸鼻子,堅強站起身來,動容的看著身前的粉裙女子,“娘子,你能來看我,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秦瑤深吸了一口氣,看看身前這顆堅強的‘小青竹’,又看了看屋外,突然問:
“人都在城里嗎?”
劉季嗯了一聲,才突然露出驚慌的神色,“娘子,你不會是要替我教訓他們吧?他們這些人怎能勞動娘子你出手,我忍一忍就過去了,娘子你可千萬別臟了自己的手,為了我,不值當的�!�
秦瑤盯著他這張月光下更顯得清俊的臉,聽不出喜怒的呵了一聲,“老娘都沒讓你學狗叫,他們怎敢!”
“穿好衣裳,我們走。”秦瑤催促。
劉季一邊麻溜穿衣一邊弱弱問:“娘子,去哪兒?”
她涼涼道:“給你報仇�!�
森然的語氣,突然發(fā)狠的眼神,在淡淡月色下顯得有些駭人。
劉季心虛的咽了口口水,心想她不會又要動手摘人腦袋吧?
自己是不是說得過了?
還沒想明白,身前一陣風吹過,再抬眼,人已經被秦瑤攔腰抱著帶到了房頂上。
劉季第一次站得這么高,廣闊的視野,仿佛能將全城都踩在腳下。
這種滋味,該死的好!
不過理智還是告訴他,得趕緊攔住身前這個要發(fā)飆的女人,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娘子,咱們回去吧,你剛到府城還沒來得及休息呢,天色這么晚了,先回客棧睡覺吧。”劉季緊抓著她的衣袖勸道。
秦瑤斜睨著他,“怎么,你不想報仇了?”
劉季搖頭,當然不是,他睚眥必報!
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娘子你先帶我下去,我跟你細說。”劉季指了指腳下的客院,他低頭瞅了一眼,娘咧,是真的高!
秦瑤沒動,抱臂盯著他,“就在這說�!�
“......好吧�!眲⒓居X得在這說也行。
小心蹲下,摸著瓦片,坐了下來。
天上月亮彎彎,遠處的鬧市燈火通明,涼風徐徐,吹得人渾身舒暢。
憋屈了這么久,此刻看著萬家燈火,劉季終于感覺到了片刻的愜意。
秦瑤在他身旁坐下,一只腿曲起,手肘搭在膝蓋上,偏頭示意他快說。
看到她眼中的急切,劉季偏頭眨了眨眼,這次是真叫風吹出了兩滴眼淚。
嚶嚶嚶,娘子她真的好好!
“其實我已尋到了解決之法,只是手中暫無銀兩,有些不好行事罷了�!�
劉季眼眸微微瞇著,里頭全是陰暗的算計,嘴角勾起一個獰笑,幽幽道:
“那人與好友一同來到書館,二人仗著家世逮著我就為難,旁的那些公子哥們不過是為了諂媚這二人,才跟他們一塊兒行事......”
這二人感情極好,有女人一起玩,有美食一起吃,日日同寢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兄弟情堅不可摧。
唯獨一樣,二人都極在意自己在外人眼中的地位,但凡有人夸了其中一個,另外一個的笑容就變得有些勉強。
所以,他不過挑撥了一句,說那些公子哥們覺得他二人中,其中一人比另外一人更有君子之風,兩人之間的氣氛就變得詭異起來。
“這兩日我的日子已經好過許多了,那兩條狗互相生疑,只差我再給他們添一把火,嫉妒心強的那條狗就能發(fā)瘋,咬死另外一個!”
在秦瑤面前,劉季毫不掩飾自己的陰暗面,裝都不帶裝一下。
畢竟他什么本性,沒有人比惡婦更清楚,所以遮掩完全沒必要了屬于是。
秦瑤嘖嘖兩聲,劉三兒你這個老陰逼,“說來說去,還是他爹的銀子!”
抬起巴掌作勢就要打,劉季搶先把自己的俊臉送到她面前,有些凄然的說:“娘子你打吧,被你打總好過被那兩條狗打�!�
秦瑤抬起的巴掌遲疑了一下。
一腳給他踹了下去!
473
準備打狗
賀家的客院很安靜,只有風吹過樹葉發(fā)出的沙沙聲。
秦瑤已經離開,神不知鬼不覺。
很幸運,劉季沒摔死。
他躺在床上,看著那根被她吊過的房梁,一臉不舍的悵然。
如果可以,他現(xiàn)在就想跟她回客棧,為她洗衣做飯暖床!
不過這事也就想想罷了,賀家的院墻,他可翻不出去。
想起什么,劉季翻身摸了摸床里側硬邦邦的大銀錠,抱起來放在嘴邊么么親了兩大口,無比心安。
娘子走前說了,她要在府城待好幾天呢,有英明神武的娘子坐鎮(zhèn),這下看他還不整死那兩條狗!
這一宿,劉季翻來覆去興奮得睡不著。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特意收拾了一身行頭,派人去同老師那說了一聲,就出門去了。
此時秦瑤還在客棧房間里睡回籠覺。
宋瑜倒是早早便已經起了,擬了帖子,招來店小二,給了五十文跑腿費,讓店小二幫忙把貼子送到福隆商行去。
等待回帖的時間,宋瑜自己在大堂用了早膳,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了,正要讓酒樓伙計將早膳送到秦瑤房間去,就見一身著月白儒衫,容貌脫俗的男子從后廚走出,手里端著什么東西上了二樓客房。
宋瑜猛的搖了搖頭,定睛再一看,撇開那一身清俊出塵的氣質,那月白男子,可不就是他家大老爺嘛!
宋瑜微微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家老爺收拾起來居然這般俊逸。
隨后又露出了然的笑容,擺擺手,示意伙計退下,早膳不用送了。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躺在床上的秦瑤立即睜開雙眸,眼里還有幾分困倦的迷蒙。
不過很快變得清明,語調沙啞的問:“誰?”
“娘子,我給你送早膳來了�!�
劉季的聲音自門外傳來,秦瑤挑了挑眉,頗有些意外。
但轉念一想,自己昨日剛給了他二十兩銀子,今日這般表現(xiàn),到還算識趣。
“進來吧,門沒鎖�!鼻噩幭麓泊┮�,拿起木梳把一頭長發(fā)梳順,挽了一個簡潔利落的單髻,插上蛇簪,一身粉白襦裙被她穿得英姿颯爽。
劉季推門而入,將托盤放在桌上,嘴里念叨:“你晚上睡覺不鎖門這可不行,要是遭了賊怎么辦?下次記得要鎖好門窗�!�
秦瑤洗漱完畢,大馬金刀的在桌前坐下,敷衍的哦了一聲,好奇他準備了什么早膳。
是一盆青菜肉沫白粥,另又配了兩個小菜,一個酸辣黃瓜條,還有一疊梅干菜。
看起來都是很普通的東西,但其實暗含了一絲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