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這你們都還不滿意,非要我回遷的話,那我就遷回來唄,只是到時候大哥二哥你們可別后悔,再想分家讓我走,我可是不會再走了!”
說著,劉季掰著手指頭計算起來,“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沒有分開種地分開花銷的道理,我這功名也不是白來的,這都是我家娘子一文一文用辛苦攢起來的銀子堆出來的,這其中的花費只怕你們還不曉得,我這就拿算盤給你們算一筆,咱們兄弟四人平攤!”
“總不能光拿好處,分文不出吧?”
劉季話音一落,秦瑤立馬不動聲色掏出隨身攜帶的小算盤從桌下遞過去。
劉季看著硬塞到自己手上的算盤,微微瞠目,惡婦不愧是惡婦,這手段確實是高!
拿起算盤抖齊算珠,劉季翹起手指就要開算。
劉仲一把伸出手來,將算盤奪下放到一旁,“老三你說說看,你那個能減免咱家的賦稅法子是什么法子?”
何氏還沒反應過來呢,不滿的看著阻止劉季算賬的劉仲,還是劉柏瞪了她一眼,低聲說:
“差不多得了,能減免賦稅已經很好,那筆賬咱們可攤不起�!�
“一家人,別鬧得難看�!眲丶又匾袅浚问线@才一激靈清醒過來。
是啊,全家都仰仗著老三一家呢,她差點著相了!
何氏忙沖秦瑤和劉季擠出一抹笑,不再開口。
見他們如此態(tài)度,劉季心里好受不少,他這免除賦稅的好處還不算白給。
惡婦說過,要想讓馬兒跑就得給馬兒吃草。
他與老宅眾人,情分沒有幾分,但惡婦獨自在家時,確實需要他們幫襯一二,這秀才功名的好處,給出一點倒也不是不行。
出門走了幾遭,見識過那些世家豪族的強盛,劉季心里也知道,越往上走,需要的人手就越多,但能夠信任的人也越少。
而老宅這些與他有同樣血脈的親人,是最能讓他放心使用的幫手。
何況,老宅眾人底線比他高,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有一點點欲望和貪婪,反倒好掌控。
劉季心里打著小九九,面上慢條斯理的把自己的主意說了出來。
他的辦法簡單粗暴,就是讓老宅眾人把名下所有田地都‘賣’給他,自然就能免除一切賦稅了。
當然了,如果不放心,私下他們兩家還能另寫一份文書,保證地實際上還是老宅這邊的地。
“反正地還是你們自己種,糧還是你們自己收,我只是掛個名而已。”劉季攤手道。
縣里多的是這樣操作的人家,民不舉官不糾,大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稀里糊涂過去了。
加上秦瑤在開陽縣的威名,劉季不覺得有人膽敢揭發(fā)自己。
“爹你覺得行的話咱們今天就把地契給我,明日我去官府順帶著就把這事辦下來,今年秋收,你們就不用再繳納賦稅�!�
劉老漢老實巴交一輩子,對劉季的提議雖然十分心動,但想到被揭發(fā)的風險,猶豫不決。
劉柏兄弟三個都急了,劉老漢這才遲疑著起身回房,將所有田地契子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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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改稱呼
轉交給劉季時,忽然想起他從前干的那些混蛋事,劉老漢頓時一激靈,不敢松手。
萬一老三是騙他的,田地契子拿了卻不承認,那這一家老小不是完了?
面對劉老漢不信任的目光,劉季無語得白眼都要飛上天,“爹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
劉老漢哀嘆一聲,微微松手,劉季一把就搶了過去。
“那先這樣,時辰也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明早我順帶去縣衙把這事給辦了�!�
劉季拉著秦瑤起身,拿著田地契子,走了。
劉老漢追到門口,欲言又止,最后一拍大腿,賭一把吧。
面對親爹如此不信任,劉季很有些冒火,回去的路上還在跟秦瑤吐槽:
“娘子你說我爹那是什么意思?難道這區(qū)區(qū)一百多畝田地我堂堂的秀才老爺還能貪了他的去?”
“人家父子都是互相信任的,誰像我爹啊,整天對他親兒子疑神疑鬼的,這可是我擔著風險給他好處,不謝一聲就罷了,你瞧瞧他那眼神,就差指著我鼻子警告我別昧了他的田地!”
秦瑤覺得他很吵,冷眼橫睨過去,“你心里清楚就好,少嗶嗶多干事,懂?”
劉季嘖嘖兩聲,“娘子,你這臉色變得可真快啊,剛剛還是一切都聽相公的,這才一轉臉你就......”
秦瑤一巴掌抬起來,不需要多余的動作,某人自動捂嘴噤了聲。
不過看看懷中那些田地契子,劉季心里還是忍不住暗暗得意,功名真是個好東西。
他這才考上秀才呢,不說村里那些恭維的聲音了,只想一想老宅里從前對他不是嫌棄就是呼喝的親爹如今都要等自己先動筷才開飯,怎一個暢快了得。
這一晚,劉季是抱著老宅那一沓田地契子睡著的。
極稀罕的,他竟然夢到了兩個逝去的女子,一個是他親生母親,還有一個,是孩子們的親生母親。
夢醒來,劉季恍惚了一陣。
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將懷中散亂的契子放下,迅速下床起身穿衣,在家中窸窸窣窣搜摸一陣,將睡夢中的大郎兄妹四個從被窩里挖起來,父子五人早早便出門去了。
屋里的秦瑤打了個哈欠,隱約猜到父子幾人去干什么,改了個睡姿,繼續(xù)回籠覺。
一覺睡醒,父子五人已經回來,正在堂屋里等著她一起過來用早膳。
秦瑤伸著懶腰走進堂屋,她還沒開口問呢,劉季一邊擺放碗筷一邊主動開口解釋:
“昨夜做了一個夢,才想起來還未將我考上秀才的事情告訴母親,今早醒來就過去拜了拜,好讓她老人家放心�!�
話說到這,抬頭看了秦瑤一眼,有點心虛的補充,“順路,又去看了眼他們親娘�!�
秦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點點頭,“應該的�!�
劉季立馬嘿的露出一個神神秘秘的笑,沖大郎那使眼色,對秦瑤小聲說:“孩子有事跟你說。”
秦瑤看向兄妹四個,二郎、三郎、四娘齊齊扭頭去看大哥,一副看戲的模樣。
秦瑤好笑的挑了挑眉頭,“神神秘秘的,到底怎么了�!�
三郎湊了上來,自以為很小聲的在秦瑤耳邊打小報告,“阿娘,大哥他要改口,但他不好意思了�!�
大郎立馬瞪了過來,三郎心虛的嘟了嘟嘴,秒退到妹妹四娘身后去,避著大哥的刀子眼。
四娘無語的瞅了小哥一眼,但也并未將他推開,滿眼的無奈,小大人似的,恍惚還以為她是姐姐,三郎才是弟弟呢。
秦瑤把孩子們的反應看在眼里,最后目光落到一臉緊張的大郎身上。
在二郎的推波助瀾下,大郎一個踉蹌,“撲通”一下跪在了秦瑤身前。
趁熱打鐵,少年腦袋往地上一嗑,清清楚楚喚了聲:“阿娘�!�
秦瑤十分意外,以至于第一時間沒能做出反應,及時將身下小少年喊起來。
大郎結結實實嗑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眼底是不再自抑的深深孺慕。
秦瑤意識到,這一聲阿娘不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它代表了全身心交付的信任,不可輕易辜負。
于是,秦瑤也珍重應了下來,“嗯,起來吧�!�
“以后沒事別跪了。”她含著笑意補充道。
大郎頷首,“阿娘,我知道了�!�
一家六口重新落座,劉季哈哈大笑一聲,過于鄭重的氣氛終于恢復正常的閑適輕松。
可能是心情不錯,秦瑤今天早膳都多吃了一碗。
飯畢,阿旺駕車,帶著劉季進城去了。
科考所需的證明文書,秦瑤昨夜已經準備好,劉季這次入城,主要完成兩件事。
一是將最后所需科考入場文書準備妥當,二是將老宅減免賦稅的事情辦妥。
一切順利的話,后日劉季便能啟程前往府城,與齊仙官等人匯合。
秦瑤留在家中也沒閑著,村里有人為田水吵架,她還得過去調停。
處理好兩家用水紛爭,馬不停蹄又去學堂那邊幫忙。
有些木料過于沉重,人手不足,她一人頂十,自然要上。
等從學堂離開,家里這邊劉老漢又來找她,一邊擔心劉季亂來旁敲側擊的詢問細節(jié),一邊沒話找話的商討擴建事宜。
秦瑤先前說了,錢不是問題,便往好的去建。
但現(xiàn)在建得一個雛形后,劉老漢才知道秦瑤居然是為了給宋瑜一家居住,心想哪里有主人住土屋下人住青磚瓦房的?
當下建議秦瑤再多建兩間屋子給自己,讓宋瑜一家去住她們原來的屋子不就好了。
秦瑤一想,有點道理啊,但懶得麻煩了,“算了吧,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
后院擴建人來人往的,這種毫無隱私的生活秦瑤只想快點結束。
倘若真要建,就等人不在這住了,找人設計一個舒適家宅,推倒重建,一步到位。
正說著,車輪滾動聲傳來,劉老漢也不管什么增建不增建的了,立即起身,身姿矯健的沖到大門外。
阿旺才將馬車停好,劉季立馬從馬車上跳下來。
他本以為剛剛的迎接腳步聲是秦瑤的,正要笑出一朵花來。
猝不及防對上了親爹忐忑、期待的老臉,笑容一僵。
“爹,怎么是您!”劉季一臉失落嫌棄。
“不然你以為是誰?”劉老漢急迫的拍拍他手臂,“地契呢?田契呢?”
497
改命
劉季只得掩下心中失落,勉強擠出一絲笑,將已經寫了自己名字的田契地契掏出,沒好氣的遞給劉老漢。
“喏,契子您自己收著,這下可放心了?”
還真以為他會貪了這些田地?
他劉.秀才.季是那么沒格局的人嗎!
劉老漢瞅他一眼,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不信任。
“呸!”的吐出一口唾沫潤好手指,把契子一張張數(shù)過去,確定是這么多張,這才揣進懷里喜滋滋的點點頭:“好好好,都齊了�!�
說罷,多一眼都沒看劉季,拿著契子快步往家去,只想快點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家里人,證明自己沒看錯老三,契子他確實還回來了,賦稅也真的免除了。
劉季皺起眉頭,看著自家老父親那歡喜的腳步,“嘶~”了一聲。
突然有點后悔把契子還回去了怎么辦……
大郎幾個孩子從田里抓了魚回來,一個個臟得不成樣子,臉上的笑容卻能閃瞎劉季的眼。
“阿爹!”
眼看著幾個孩子帶著滿身泥巴朝自己沖過來,劉季當即便是一個大后退。
“你們這是去泥地里打滾了嗎?”劉季不可置信的問道。
孩子們嘿嘿笑著企圖蒙混過去,四娘提著筐往阿爹跟前炫耀,“阿爹你快看,我抓了一條最大的!”
三郎嘁道:“分明是大哥和二哥攔在竹罩子里,你才抓到的�!�
說著,炫耀自己抓到的一條小魚,“阿爹你看我抓的,最有活力了,今晚讓李姨燉湯喝,肯定特別香�!�
面對龍鳳胎兩雙期待的大眼睛,劉季半點沒心軟,嫌棄的拎起兩人的胳膊來到水缸旁,真是恨不得把這倆泥娃丟水缸里涮涮。
“把你們自己給老子收拾干凈咯,真是的,老子不在家你們一個個都要反了!”
劉季放下木盆,舀了一大盆水給兄妹幾個,叉腰站在原地監(jiān)督他們把自己收拾出個人樣來。
秦瑤就坐在堂屋里看著院里的雞飛狗跳,偶有飛濺過來的泥點子,身體微動,精準閃躲,一絲泥水也沒沾到。
劉季可就沒這么好運氣了,身上都是泥點子。
家里四個加上一個小來福,五個孩子把水缸里的水用得一滴不剩,才勉強有個人樣出來。
阿旺栓好馬,喂完牲畜家禽回來,很自然的便抄起那一簍子的田魚開膛破肚。
收拾完畢,李氏接手,一鍋燉了,香氣撲鼻,聞得秦瑤都饞了。
洗刷干凈的幾個孩子被劉季安排了打水的新任務,水缸不滿誰也別想開飯。
兄妹幾個有桶提桶,沒桶盆也要端走,赤著腳樂顛顛往村井奔去。
不一會兒又跑回來,手里的水沒剩多少,主打一個體驗過程。
最后還是阿旺看不下去,提著秦瑤常用的超大號水桶,一趟便將家中水缸填滿。
至于換下來的臟衣服,反正學堂放假,自己的衣裳自己洗吧。
劉季也換了一身干凈衣裳回來,眼看菜上齊,李氏領著小來福下工撤退,余下秦瑤一家終于開飯。
“文書手續(xù)都辦妥了?”秦瑤一邊吃著劉季已經剃干凈魚刺的魚,一邊問。
劉季點著頭,手上忙到停不下來,見秦瑤多吃了兩口魚,專門撥了兩條魚放在空盤里,把刺挑出來,肉放她碗中。
每當他要整些幺蛾子時,總是這般殷勤,秦瑤早已習慣,心安理得的享受服務。
“阿爹,你什么時候去府城?”大郎關心問。
劉季撥著魚刺,頭也不抬的答:“后日一早出發(fā)�!�
“啊?”三郎有點接受不了,“可是阿爹你剛回來沒幾天。”
雖然阿爹在不在家,都沒有太大影響,但是就連秦瑤也不得不承認,劉季在家的時候,家里總是格外的雞飛狗跳。
先前一走便是兩個月,這才回來了沒幾日又要走,而且等到院試結果出來,那都到九月了。
四娘掰著手指頭算了下時間,突然覺得碗里的魚不香了。
二郎倒是沒心沒肺的樣子,他只關心阿爹是不是還能繼續(xù)保持好運氣。
“阿爹,你說這次院試你還能得倒數(shù)第一嗎?”二郎一臉認真的問道。
倘若不是看他這般認真,劉季都要懷疑這好大兒是不是在嘲諷自己了。
正好魚刺挑完,把魚肉盤子放到秦瑤面前,劉季放下筷子,打算跟兒女們好好解釋一下,科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爹這么跟你們說吧,能不能上榜,其實是件玄之又玄之事,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阿旺問:“那老爺你命里有嗎?”
劉季一噎,不是很有底氣的挑了挑眉,“應該是有的吧......”
“呵~”秦瑤笑了,不是笑劉季,而是覺得阿旺和大郎兄妹四個一本正經的聽劉季在胡說八道,有點好笑。
然而,看在劉季眼中卻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實力,所以才發(fā)笑。
當即騰的站起身來,高聲宣布:“為了萬無一失,我明日一早就去廟里找大師為我改命!”
秦瑤:“......”
阿旺:“能一起去嗎?”他好像還從來沒有去過道觀寺廟之類的地方。
大郎兄妹四人眼睛唰的一亮,“我們也想去!”
劉季哈哈一笑,大手一揮兒,“那就一起去!”
秦瑤拒絕,“我不去,要去你們自己去�!彼龑Φ烙^寺廟完全不感興趣。
況且這大熱天的,只想宅家吃蛋糕喝涼飲。
于是父子五人齊齊點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