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或許看在他沒讓車夫打擾好夢的份上，回頭娘子還要賞賜他一份呢。
此時(shí)此刻，劉季已經(jīng)全然忘記昨日自己因?yàn)橐桓^發(fā)絲和秦瑤大吼著不過日子了的憤怒宣言。
司空見這家伙，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劉季一路都在同車夫旁敲側(cè)擊，可惜車夫一個(gè)跑腿的，根本問不出什么來。
只說了大人十分重視這次送禮，特別囑咐了他要看到秦瑤親自接過禮物才行。
當(dāng)然了，說到這車夫還不忘暗示劉季，到時(shí)候記得替自己隱瞞。
“放心放心，我劉季這人最重諾了，絕不會(huì)出賣你的�！眲⒓九闹嚪蚣绨�，情深義重道。
車夫暗暗松口氣。
于是乎，等秦瑤一覺睡醒，打開房門，就被一堆禮物擋住了去路。
殷樂守在門外，見狀驚喜喚道：“師父您醒啦，我去給您把早膳熱一熱。”
“慢著！”秦瑤把人叫住，指了指門口這對紅紅綠綠的禮盒，狐疑問：“這是什么？”
殷樂一拍腦袋，“看我光顧著站軍姿都忘了，這是國師府車夫今早送來的，說是他家大人送給師父您的禮物。”
秦瑤挑了挑眉，“就硬送？沒有什么說頭？”
殷樂搖頭，好像真沒有哎。
秦瑤擺擺手，示意她忙去。
自己蹲下身，看了看這些包裝精美的禮盒，大小一共有八盒，拿起最上頭一個(gè)巴掌大的小盒晃了晃，沒聽見什么響，應(yīng)該是里面的物品固定住了。
秉承著不要白不要的想法，秦瑤搬來一根小板凳，坐在門口，一邊曬著難得出來的太陽，一邊拆禮盒。
這世上應(yīng)該沒有幾個(gè)人不喜歡拆禮物，特別是這么帶包裝的，往往都會(huì)期待驚喜出現(xiàn)。
然而，第一個(gè)小盒子里拆出了兩只拇指大小的金鴛鴦，第二盒里拆出一對同心銀鎖，第三盒里拆出了絹花十二只、木瓜一只、胭脂水粉若干......
“這都是些什么玩意兒！”秦瑤無語的放下最后拆出來的一根長長桃樹枝，覺得自己簡直被人耍了。
老實(shí)說，她對這堆禮物，很失望！
除了那對拇指大小的金鴛鴦，好歹是純純的金錠子，掂量掂量，得有個(gè)七八兩。
殷樂端來早膳，就看到了那滿地的物件，她沒期待過，所以不覺得失望，只是覺得哪里怪怪的。
“師父，這些就是國師送的禮物？”殷樂把托盤放到屋內(nèi)小桌上，走到門口，也跟著蹲下。
她先看了秦瑤一眼，得到她首肯，才把地上那些桃樹枝啊木瓜什么的撿起來，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怪。
“師父，我沒讀過什么書，但這桃枝和木瓜好像不是隨便可以送人的，還有那些絹花和同心鎖，怎么越看越像是......送給心上人的？”
心上人這三個(gè)字說出來，殷樂總算是知道哪里怪了。
堂堂國師，給有婦之夫送這些意味不明的曖昧物件，就像是在送定情信物一樣，這不是引人誤會(huì)嘛！
太冒犯了吧！
殷樂抬頭一看師父神色，果然面色一沉。
冷聲道：“拿去燒火！”
說完，只拿走那對純金鴛鴦，起身進(jìn)屋用早膳。
殷樂看著那盒漂亮的絹花還有同心鎖，猶豫問：“這個(gè)也燒？”
秦瑤喝著肉粥，隨意道：“你要喜歡你就拿去處置吧�！�
殷樂立馬歡喜的福了福身，“謝謝師父！”
她把除了木瓜和桃枝以外的物件都收起來，打算一會(huì)兒就拿出去擺攤賣給于大娘和張桂芝她們。
那對同心鎖打得漂亮，絹花也用的是上好的絲絹料子，樣子別致得很，還有那些胭脂水粉，看起來都是好東西，肯定好賣。
說干就干，殷樂先去把桃枝和木瓜丟灶膛里，又去尋了一塊兒桌布蓋在一張小矮幾上，帶著矮幾那些禮物便出了門。
巷子口有一株老榆錢，榆錢樹下是水果攤，寬正坊內(nèi)的小媳婦老大娘們最喜歡到這邊來湊熱鬧，運(yùn)氣好還能順顆不好的果子吃吃。
自從搬家到寬正坊內(nèi)，殷樂也沒什么事可干，每天就是買買菜，洗洗衣服，在家里擦擦洗洗。
余下大半時(shí)間，都跟于大娘這幫人一起做衣裳繡花聊八卦。
秦瑤對鄰居們的了解，全是從殷樂的嘴里說出來的，現(xiàn)在誰家有個(gè)什么風(fēng)吹草動(dòng)，全家沒人比殷樂更清楚。
這不，見到殷樂頂著一張矮幾，拿著一包什么東西過來，八卦已經(jīng)聊過一輪，正在中場休息的于大娘眾婦人，立馬眼尖的盯了過來。
“阿樂，你手里這一大包是什么？”張桂芝年紀(jì)輕，和殷樂兩人最玩得來，被眾人推出來打聽。
殷樂沖她神秘一笑，揮揮手示意眾人讓開個(gè)位置，在水果攤旁將矮幾放下，把包袱里的東西一一擺出來。
一邊擺一邊說：“今日在家里收拾庫房，翻出來這些物件，我家?guī)煾改銈兪侵赖�，不好打扮，就全給我了，我想著我一個(gè)人也用不了這么多呀，便拿出來準(zhǔn)備給姐妹們一起分享分享�！�
“東西都是全新的，要是大家伙有看上的，意思意思給點(diǎn)銀子就行，就當(dāng)是為我家清理庫房了�！�
東西已經(jīng)全部擺開，那做工精美顏色鮮亮的絹花看得張桂芝眾人心頭一動(dòng)。
還真是好東西啊，這樣的絹花外頭只怕不好買到。
還有那些胭脂水粉，都是京中最大胭脂樓‘桃花坊’里的貨，粉質(zhì)細(xì)膩，上色均勻，還有特制調(diào)香，都是她們平日里羨慕卻舍不得買的好東西。
“這對同心鎖還是老匠銀樓里大師傅的工，上面帶著大師傅的鏨刻印記呢，我先前還想買一對給我孫女做嫁妝撐門面，沒想到你家?guī)煾敢灿邪�，還這么新這就不要了?”
殷樂一邊給張桂芝幾個(gè)報(bào)絹花的價(jià)，一朵二百文，一邊回驚訝的老太太，“是的，我家?guī)煾覆粣圻@些俗物，老太太您要不要？按照銀重找補(bǔ)給就行，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這怎么好意思呢。”嘴上說著不好意思，老太太手捏著銀鎖卻不撒手了，生龍活虎的跑回家去給殷樂拿銀子。
很快，這堆東西便銷售一空——畢竟總共也沒幾樣兒。
716
娘子真有魅力
秦瑤一個(gè)午覺睡醒來，耳邊就響起錢袋搖晃的嘩嘩聲。
殷樂趴在她床頭得意道：“師父，你送給我的那些東西，我賣了十五兩銀子呢！”
秦瑤慵懶一笑，沖徒弟豎起大拇指，“干得漂亮，都賞給你了。”
殷樂大大方方的謝過師父，把錢袋收入懷中，說著她打算怎么花這筆銀子。
給家里人一人一份好吃的，然后、然后......殷樂懊惱一嘆，“師父，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缺，有錢都不知道怎么花了�！�
秦瑤寵溺的掐掐徒弟圓潤起來的下巴，輕笑說：“不著急，慢慢想�！�
傍晚。
劉季歸家，看著空蕩蕩的禮盒，大眼里寫滿了茫然。
“國師府送來的那些東西呢？怎么就剩個(gè)盒了？”
阿旺：“她們把它們燒了賣了�！�
“什么？燒了賣了？”
見阿旺一本正經(jīng)點(diǎn)頭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劉季忙問賣了多少銀子。
得知殷樂居然把御貢的絹花、老匠銀樓大師傅需要排隊(duì)一年才能拿到的同心鎖、桃花樓十幾兩一盒的胭脂水粉總共只賣了十五兩。
劉季瞬間跌坐在太師椅上，心痛到無法呼吸。
半晌，人緩過氣來，指著阿旺質(zhì)問：“你怎么就不知道攔著點(diǎn)？”
阿旺攤了攤手，大老爺你看我像是能攔得住她們的樣子？
劉季：“......”也對，他們兩在這個(gè)家根本沒有什么地位！
阿旺同情的瞅了自家大老爺一眼，好心提醒道：
“重點(diǎn)不是只賣了十五兩銀子，而是那些物件，同心鎖、金鴛鴦、木瓜、桃枝，您難道不覺得有些過于曖昧了嗎？”
劉季一拍扶手，對哦。
司空見送這些東西給他家娘子，難不成是這混蛋也被他家娘子那日搬動(dòng)石獅的英姿打動(dòng)，看上了他家娘子，想給他家娘子做��？
眼看著劉季臉色變得奇怪，就在阿旺以為他要崩潰發(fā)作之時(shí)。
劉季突然欣慰一笑，“我家娘子可真有魅力啊~”連國師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但那又怎樣呢？
司空賤人送來的禮物還不是叫他家娘子給燒了賣了？
劉季不屑的嘁了一聲，自信一甩頭，他們夫婦二人情比金堅(jiān)，天生一對，沒有人！根本沒有人可以插足！
沖阿旺露出一個(gè)‘你小子還是經(jīng)驗(yàn)太少＇的高深淺笑，隨即起身背著手溜達(dá)到范家私塾接孩子去了。
阿旺撓頭，不懂他家大老爺為何總能如此自信？
想不通干脆不想了，轉(zhuǎn)身做晚飯去。
哦，順便把這些空禮盒拿去生火，興許火能燃得更旺些。
......
國師府送禮的事劉季出了門就拋之腦后。
溜達(dá)著來到范家私塾，往里一瞅，范老頭又要留下學(xué)生背書呢，背不出不許走。
但不好意思，他劉季的兒子就沒有一個(gè)是背不出來的。
事實(shí)證明昨晚的努力沒白費(fèi)，今天三郎成功背出了書，很快就跟著大郎二郎一起走出課室。
倒是范夫子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好像不相信三郎突然就變得聰明了似的，震驚得久久不能回神。
劉季得意的拍拍三個(gè)兒子的腦袋，還不忘沖私塾里的范夫子大喊一聲：
“夫子，我們今天就先走啦！您老慢慢留堂哈，未免時(shí)間太晚餓著您的肚子，您老最好現(xiàn)在就先吃點(diǎn)東西墊墊�！�
說完，揮揮大手，領(lǐng)著三個(gè)娃，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
那小人得志的模樣，只看得范夫子牙根癢，恨不得能咬他一口，嘴巴張了又合，氣得說不出話來。
最后人影都走不見了，才“��！”的無能狂吼一聲當(dāng)做發(fā)泄。惹得學(xué)生們想笑不敢笑，一個(gè)個(gè)憋紅了臉。
父子四人開開心心回到家，四娘也回來了，五人一起交流今天在學(xué)堂里發(fā)生的趣事，時(shí)不時(shí)發(fā)出幾聲笑，氣氛非常融洽。
秦瑤坐在院里，聽著父子五人嘻嘻哈哈的打鬧，仰頭看著天上橘紅色的殘陽，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狻?br />
被司空見送禮騷操作無語到的心情，重新好轉(zhuǎn)。
晚上，殷樂用她今天倒手賣來的錢給全家人一人點(diǎn)了一碗街頭天香樓里的刨冰奶酪。
雪白的沙冰上覆蓋著一層酸酸甜甜的發(fā)酵奶酪，配上花生、干桂圓、干紅棗片等果干，夏日里來上一口，冰冰涼涼，甜滋滋，香脆脆的，口感十分豐富，不說幾個(gè)孩子了，就是秦瑤幾個(gè)大人也都吃得一臉滿足。
這刨冰奶酪還有開胃的效果。
盛夏的傍晚，太陽下山后地面蒸發(fā)出來的熱氣把人熏得直冒汗，晚飯又多是熱菜，一家八口原本沒什么胃口，但這刨冰奶酪一吃完，忽覺滿桌的菜色香氣撲鼻，十分誘人。
小蔥煎豆腐、青蝦辣羹、紅白熬肉、爆炒雞心、炙焦金花餅、醬牛肉片，另配一人一碗特制醬汁，有葷有素，有熱有冷。
主食是喧軟的白面大饅頭和粳米煮的白米飯，想吃什么吃什么。
京城飲食比紫荊府那邊要精致許多，吃多了白米飯，秦瑤又念上了大饅頭。
拿起一個(gè)放在碗里，分成兩瓣，中間夾上沾了醬汁的片牛肉和多汁的小蔥煎豆腐，一口咬下去，面食的甜和菜汁的香混合，多種味道在舌尖上爆發(fā)，別提多滿足。
劉季貼心的給秦瑤夾菜，“娘子你多吃點(diǎn)，我看你最近都消瘦了�！�
秦瑤低頭掃了眼自己身上緊邦邦的肌肉，她消瘦？
劉季人生十大錯(cuò)覺之一：我家娘子真是太瘦啦！
......
與此同時(shí)，國師府內(nèi)。
孫江小心的看一眼正在飯桌前用晚膳的國師大人，把自己剛剛從寬正坊那邊探查到的消息說給他聽。
“大人您今早讓車夫送去的東西，都叫秦夫人的徒弟給賣了，賤賣�！睂O江特別加重了后面“賤賣”二字的音調(diào)。
司空見眉頭一緊，仍抱有一絲期待，“賣了多少？”
孫江飛快答：“十五兩�！�
司空見明顯倒吸了一口氣。
他花一百多兩銀子買的東西，才賣了十五兩？
這還不算他賣出去的人情，要不然需要等上一年的銀樓大師手作，又怎么可能馬上就拿到手。
即便是家底豐厚，司空見也還是沒忍住氣得胃抽抽。
再看面前這滿桌的佳肴，瞬間倒了胃口。
“那劉季是什么反應(yīng)？”司空見好奇問。
按照他的設(shè)想，男人遇到這種事就不可能不吃醋。
吃醋就會(huì)發(fā)瘋，然后遭到秦瑤厭棄。
孫江卻搖了搖頭，“回大人，并沒有，而且他看起來還挺高興？”
司空見滿眼懷疑，還高興？
孫江起初也不信的，但他手下人親眼看到劉季哼著歌兒，溜達(dá)出門去接孩子下學(xué)，還把那邊的夫子氣了個(gè)半死。
可見是一點(diǎn)都沒受到影響，更別說吃醋發(fā)瘋了。
屋內(nèi)響起某種咯吱咯吱的細(xì)微聲響，好像有人在磨牙。
孫江試探著問：“大人，還送嗎？”
司空見咬牙：“送�！�
他單獨(dú)送劉季一份大禮！
717
北蠻公主
七月中旬，又一次八百里加急送入京都。
這次，滿皇都的人都知道，北蠻使臣要來了。
秦瑤家附近的鄰居們現(xiàn)在談起最多的就是使臣入京之事。
如今太子殿下禁足，長公主和太子爭斗已經(jīng)沒什么新瓜可吃，皇都百姓們正覺得乏味呢，這北蠻使臣來得正好，大家伙終于可以換個(gè)新話題聊了。
是以，當(dāng)北蠻使臣即將抵京的消息從北樓關(guān)傳來時(shí)，京都上下都十分激動(dòng)。
秦瑤稍微往自家門口閑聊天的姐妹堆里站站，就能聽見大家伙在議論此事。
西面邱家，一家子都在西市互市監(jiān)當(dāng)差，那地方主管外商貿(mào)易往來，盛國內(nèi)的消息他們可能不是第一手，但盛國以外的事，整個(gè)寬正坊還沒有比他們更新鮮的。
邱老太太一邊納鞋底一邊說：“你們還不知道吧，這次北蠻出使咱們盛國的使臣團(tuán)頭領(lǐng)，是蠻王的親叔叔，就是那個(gè)赫赫有名的北蠻攝政王呼延闡王�！�
這攝政王名號(hào)一出，王瑾家的采買婆子頓時(shí)露出了憤恨的眼神，“這闡王害死了咱們大盛多少人，他居然敢來？”
旁人知曉王家男兒皆死在了戰(zhàn)場上，而且還不是死在四分五裂的內(nèi)戰(zhàn)之中，而是死在了盛國即將一統(tǒng)天下，北蠻乘機(jī)入侵之時(shí)的北境邊軍。
于大娘便拍拍那王家采買婆子的肩膀，安撫道：“國仇家恨不能忘，但眼下兩國休戰(zhàn)，咱們?yōu)榱撕笕讼胂耄�是要以大局為重�！�
那采買婆子哀嘆一聲，應(yīng)該也是想起了家中小少爺，這才把惡聲忍了下去。
不過偏過頭去，還是朝地上呸了一聲，恨不得一唾沫吐到那闡王臉上去！
眾人見狀，又紛紛前來安慰。把人哄好了，大家伙繼續(xù)追問邱老太太，還有什么消息沒有。
“不是說這次北蠻使團(tuán)還把公主也給帶來了？是哪位公主？”張桂芝好奇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