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水蒸汽液化放熱……”林森很專業(yè)地解釋道。
金黃色的燉雞,吸收了秘制的醬汁,帶著氤氳的熱氣和讓人垂涎的香味,我戴著手套把雞肉放到桌上,撕了一碼雞肉下來,雞肉被撕開的畫面很像電視廣告,當(dāng)然,味道一如既往地很不錯。
“你先吃吧,我炒個蔬菜�!蔽野褯霭璧暮Ыz放在桌上,和林森說道。
五分鐘后,我端著小白菜出來,發(fā)現(xiàn)他竟然還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桌邊,燉雞動都沒動。
我?guī)缀跻獞岩蛇@個天才聽不聽得懂中文了。
不過,從他盛飯的次數(shù)來看,他對我燉的雞還是很滿意的。
吃完飯,我在廚房洗碗,忽然聽到林森在客廳叫我名字,連忙跑出去看。
我剛搬過來,書不多,都用紙箱子裝著,裝了三箱,都拆開了放在客廳里。林森蹲在地上,在看我的書,看見我來了,抬起頭對我說:“磁場重聯(lián)�!�
“我最近在看這個�!蔽蚁蛩忉專骸疤栵L(fēng)和地球磁場作用,導(dǎo)致地磁場壓縮拉伸甚至交叉,產(chǎn)生重聯(lián)過程。很有意思�!�
他沉思了一會,又繼續(xù)蹲著,埋頭看書,我提醒他坐到沙發(fā)上看,他不予理睬。
等到我洗完了碗,他還蹲在地上看書。
我拿他沒辦法,他蹲在地上,拖不了地,也沒法整理家具。我只能把箱子里的書一本本清出來,放到臥室的書架上。
等到我掛好了窗簾,拖干凈臥室的地板,把要洗的衣服收拾在一起之后,他終于準(zhǔn)備走了。
他走之前,借走了那本書。
而且,他還指了指廚房里的壓力鍋,說:“我不會燉雞,你會,給你。”
用一大碗蒸雞換來了一個嶄新的壓力鍋,這個交易還是很不錯的。
我想,林森確實(shí)和傳言中一樣,是個奇怪的人――他的奇怪是因?yàn)樗任乙娺^的人都活得簡單直接,別人說他沉默是因?yàn)樗徽f多余的話,在他那里,香就是香,喜歡就是喜歡�?炊艘粯�?xùn)|西的原理,就要馬上說出來。看見了一本好書,就要第一時間看完。他不會做飯,用不著壓力鍋,所以把壓力鍋給我。
他的邏輯就是這么簡單。
他不浪費(fèi)時間自我介紹或者寒暄,他不浪費(fèi)時間用在互相夸贊、吹捧、或者“久仰久仰”,他不喜歡人際交往是因?yàn)樗X得那沒必要――但是他看書可以看一下午,拿著壓力鍋可以研究半天……
他確實(shí)是一個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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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diǎn),我終于把房間收拾好了,看了一會剛買的書,發(fā)現(xiàn)有地方看不懂。
于是我又去敲林森的門。
他這次開門很迅速,同時他的手上還攥著一本書――白天從我這借去的那本。
“我有問題要問你�!蔽覔P(yáng)了揚(yáng)手上的書。
他放開門把手,自顧自地往里面走。
“你吃飯了沒有?”我掃了一眼他那干凈的廚房。
林森坐在了沙發(fā)上,然后,慢吞吞地回答我:“還沒有……”
“我白天的菜還剩一些,你可以去我那邊吃個飯……”我正說著,褲袋里的手機(jī)忽然劇烈震動起來。
“等一下,我接個電話�!�
我拿著電話,走到了林森家的陽臺上,外面已經(jīng)是漆黑一片,我在窗玻璃上看見自己的表情,我想,如果剛剛在我身邊的不是林森而是別人的話,那個人一定會被我表情嚇到。
電話接通了。
“許煦?”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嗯,是我。”
“怎么樣,還習(xí)慣吧?”那邊似乎是在什么宴會上,有隱隱約約的音樂聲,我可以想象他避開人群走到花園里樣子。
“在這個人均文憑都是碩士以上的研究所里,我受到了列隊(duì)歡迎,我的同事全都對我心悅臣服,五體投地�!�
他笑了一聲�!澳悴皇窍牖氐絉大嗎,我遂你心愿而已。”
他還是老樣子,做什么都有理由,而且是理直氣壯的理由。
我真誠地問他:“我想回到C大教書,你也同意嗎?”
“C大那種地方不適合你。”他用一貫的傲慢語氣下定論道:“你應(yīng)該呆在R大的物理研究所里,做你該做的事�!�
我真是無言以對。
“其實(shí),你沒必要這么麻煩的。”我斟酌著語氣,
盡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是在商量而不是在譏諷:“我記得,我當(dāng)初呆在R大的時候,你很不喜歡我呆在那里,勒令我三天之內(nèi)滾出北京,我滾了。可是現(xiàn)在你又把我送回來,我為難,研究所也為難。所以,如果你只為了再像以前那樣玩一次,你可以直接和我說,我現(xiàn)在脾氣很好,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
沒有回音。
他掛了我電話。
看,這就是李祝融。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可以一時高興,也可以喜怒無常。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等凡人,最好是跪在地上山呼萬歲,祈禱他天天龍顏大悅。
但是,我至少可以做一件事。
那就是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得露出一副――哪怕是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坦白地說,他就是個變態(tài)。我活得越慘,他就越快意。
他要干什么,我反抗不了。但是至少他想用居高臨下的姿勢來詢問我的現(xiàn)狀,以愉悅他的心情的時候,我也不會讓他痛快。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個而已。
第3章
今天是星期二。
天知道我有多討厭這個日子。
星期二,剛好是上個周末的余韻已經(jīng)過去,而這個周末又還遙遙無期的日子。
而今天的這個星期二,是我正式到R大物理研究所上班的日子。
同事已經(jīng)認(rèn)識得差不多了,天之驕子的齊景,冷冰冰的蒙肅,怪人+天才的林森,還有快四十歲的老好人組長王治,另外,還有年齡最小的組員,十六歲的白毓――他讓我叫他小白。
組里沒有女人,加我一起,一共六個人。
我到第五樓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早上八點(diǎn)了,林森早就坐在活動室里看書了。他看的早就不是我那本書,而是一本和磁場重聯(lián)有關(guān)的英文原著�?磥硭麑@個課題確實(shí)很有興趣。
蒙肅昨晚大概睡在這里,睡眼惺忪地坐在壁爐旁喝咖啡,他是個很英俊的男人,他是最簡單最原始的英俊,和皮膚好、美少年、萌之類的詞沾不上邊的英俊。但是我猜他平常連照鏡子的時間都很少。
小白讓我想起陸嘉明,他們長著一樣的貓眼,不過小白有點(diǎn)過分活潑,接近多動癥。
齊景和組長王治先后和我打招呼。
以上就是我的同事,A組的全部組員:
一個科學(xué)怪人、一個工作狂、一個多動癥少年,以及一個偽君子和一個老好人。
當(dāng)然,還有我,一個看不懂英文原著的組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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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濃郁的學(xué)術(shù)氣氛下,在這樣良好的研究環(huán)境里――左邊有小白老鼠一樣啃花生的聲音,右邊是蒙肅的咖啡散發(fā)出來的香味,壁爐又暖融融的,我不由得昏昏欲睡。
為了不丟臉地在上班第一天就打瞌睡,我不得不祭出了我的拿手锏――斗地主。
說到斗地主,在C大的法學(xué)院,這是在全院上下受歡迎程度僅次于打瞌睡的運(yùn)動,當(dāng)老師很清閑,在一個以醫(yī)學(xué)聞名的學(xué)校里當(dāng)法學(xué)老師尤其清閑。于是法學(xué)院里私下流傳著許多消磨時間的方法,斗地主就是其中備受推崇的一項(xiàng)。
來北京之前,我特地跟李祝融申請,和小幺道了個別。小幺不知道看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滿心以為我會一去不回,所以把他珍藏的平板電腦給了我。
還好,我今天早上趕著來上班的時候,把電腦也帶了過來。
熟悉的音樂響起不到三秒,多動癥少年小白就嚼著花生圍了過來,好奇地問我:“這是什么��?”
我對這個被物理摧殘了童年的孩子很是同情,耐心地給他科普:“這是一種撲克牌游戲,是這么玩的……”
在我給小白科普的時間里,冷冰冰的蒙肅也圍了過來,他的咖啡喝了一半,默不作聲地在旁邊看,忽然冒出一句:“這個很簡單�!�
小白很狗腿地給他助勢:“蒙肅玩卡牌很厲害的。他下象棋可以下贏電腦,因?yàn)樗环昼娔芩愕蕉揭院�。�?br />
我可聽不出這兩句話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不過看蒙肅那一副拽得不行的樣子,我也想煞一煞他的銳氣,于是很慷慨地把電腦讓給他玩:“規(guī)則你已經(jīng)知道了,來吧�!�
拽哥蒙肅板著一張死人臉,很不耐煩地出牌,等待,又出牌……他出牌極快,簡直像沒有思考過一樣,但是每次出得都無比正確。
但是,他是農(nóng)民。
所以,半分鐘后,失敗的音樂響起。蒙肅抿著唇,苦大仇深地看著屏幕。小白驚訝地叫:“這……蒙肅是輸了。”
“你們不知道嗎?”我看似在科普其實(shí)很得意地收回電腦:“在斗地主界,有一句真理:不怕神一樣的地主,就怕豬一樣的戰(zhàn)友。”
蒙肅剛剛遇到的,就是豬一樣的戰(zhàn)友。蒙肅在地主下家,用一對二拿到牌權(quán),眼看蒙肅只有一張Q了,他竟然還要用一對王炸一下,炸在蒙肅那對二上,然后打了個三過來,地主喜出望外,趕緊用一個二攔住,兩條順子把牌出完。蒙肅就輸了。
我接過電腦,找了舒適的姿勢坐著,開始斗地主。小白趴在一邊看著。過了一會,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我要玩斗地主�!卑逯廊四樀拿擅C理直氣壯地宣布。
我茫然地看著他――這是在問我借電腦嗎?
“我拿我的電腦和你換。里面有林森現(xiàn)在看的那本書的中譯本�!毕胍此u辱的帥哥挑了挑眉毛,補(bǔ)充道:“我自己譯的。”
我吞了吞口水,知道一定是沒有合適的中譯本蒙肅才會自己譯,所以,錯過這次機(jī)會,我也許就找不到那本書的中譯本了。
“好,成交。”
我拿著蒙肅的電腦縮到壁爐前的沙發(fā)里,開始看書。誰知道不到半個小時,這位帥哥就把我的電腦扔了回來:“許煦,我玩完了�!�
可我還沒看完呢……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電腦抱走,一看自己的屏幕,這廝竟然給我贏了這么多歡樂豆,要是我把賬號給林佑棲,他一定高興死了。
但是,我要的不是歡樂豆,我要那本書!殺千刀的蒙肅!
看一本物理書看到一半的感覺,簡直比上廁所上到一半被人趕出來還要令人抓狂。我急得百爪撓心,但是又不能找蒙肅要――他坐地起價還是小事,關(guān)鍵是我壓根沒東西和他換。只能抓著小白問:“你有沒有那本書的中譯本?”
“哪本書?”
“林森正在看的那本�!�
小白同學(xué)打量了一下林森,“哦”了一聲,說:“那本啊,蒙肅最近不是在翻譯嗎,他說五號去青樓領(lǐng)稿費(fèi)�!�
“青樓?”我頓時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就是出版社啊�!毙“淄瑢W(xué)以一個未成年的身份大肆說著違禁詞語:“你也知道啦,蒙肅是搞量子力學(xué)的,但是為了賺錢,他什么書都翻的。蒙肅說了,別人老以為我們搞物理的都是一家的,所以很容易專業(yè)不對口了。出版商什么的,就是嫖客,我們嘛,就是……”
我汗顏地阻止了小白繼續(xù)說下去:“我想看那本書�!�
“問蒙肅要去啊�!毙“渍f得輕巧。
“他不給怎么辦?”
“拿東西和他換啊。蒙肅不看中譯本,你拿量子力學(xué)的原著和他換�;蛘吣萌剂现惖慕o他,比如重氫,蒙肅前天還在說批給他的核聚變?nèi)剂咸倭恕毙“讎Z叨了一陣,狐疑地看著我:“你不會什么都沒有吧?”
看我不再搭理他,而是默默地走開。這多動癥少年在我背后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哎呀!我都忘了,你是空降下來的了!”
所以說,我討厭心直口快的人。
-
躲在活動室里看了一上午的欽天監(jiān)交食記錄,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準(zhǔn)備回家做個飯――反正下午三點(diǎn)才上班,在家里睡個午覺都沒問題。
下樓的時候,不知道林森從哪里冒出來,跟在我后面,手里拿著一本書,一邊看一邊走。
我和他打招呼,問他去哪,他頭也不抬地說:“吃飯�!�
我完全放棄和他聊天的打算。
走到
體育館前面,他左轉(zhuǎn)去了食堂,我正準(zhǔn)備回家,接到電話。李祝融在那邊言簡意賅地道:“許煦,到校門口來。”
他上次說這句話,大概是十年前,那時候我還在R大讀書,兼職給李祝融當(dāng)家教,接到他電話就屁顛屁顛地跑去校門口,一分鐘都不耽擱。
可是現(xiàn)在不同了。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屑于在我面前裝什么溫情脈脈了,動輒就是威脅命令。我也不和他硬頂,說了聲“好”。然后關(guān)了手機(jī),在學(xué)校里到處亂逛起來。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十年前了,我也不是那個一心喜歡著他,任他搓圓弄扁的二愣子青年了。我已經(jīng)三十一歲了,十年時間,豬都學(xué)會灰心了,何況是人呢。
現(xiàn)在不是在C城,我本來就孤家寡人一個,在北京更是毫無牽掛。他當(dāng)時威脅我,要么來R大,要么繼續(xù)在醫(yī)院呆著。我自然是選前者,現(xiàn)在他能威脅我的,也只有把我重新抓回去了。
身為一個空降下來的、托斯馬克裝置都不認(rèn)識的菜鳥,我對R大
哀莫大于心死。我雖然不算老,拜他所賜,心也死得七七八八了。
-
逛了一圈回來,已經(jīng)是一點(diǎn)半了。樓下停著一輛黑色凌志,很眼熟。
爬到四樓,我靠在欄桿上仰頭看,沒看到什么保鏢之類的,于是放心地上去了――李祝融向來自視甚高,不是氣急了,一般不會動手。
我發(fā)誓,我只從樓梯上露出一點(diǎn)頭發(fā)尖,他就沖了過來。
“你去哪了?”他揪住我手臂,把我整個人摜到墻上,居高臨下地問我。
要不怎么說混血兒好,光個頭就比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高出一截,氣勢十足。
“我在學(xué)校里逛了逛,吸了包煙�!蔽胰魺o其事地回答他。
他的唇抿緊了,我知道這是要發(fā)怒的征兆,我以為他會把我從樓梯上扔下去,結(jié)果他只是看了看表,說:“我從十二點(diǎn)開始在校門口等,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點(diǎn)四十了�!�
我一臉無辜:“你找我干什么?”
“給我道歉。”他似乎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我繼續(xù)無辜地看著他。
“給我道歉!”他那雙漂亮的鳳
眼盯著我,這氣勢很是嚇人。
“好的,對不起�!蔽衣柫寺柤纾骸澳氵沒說找我干什么?”
他一把揪住我手臂,拖了我整整五層樓,然后把我扔到那輛凌志的后座里,十五分鐘后,他把我?guī)У揭粋名叫廊橋的餐廳里,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對我說:“好,我告訴你,我等了你一個半小時,是要請你在這里吃一頓中飯�,F(xiàn)在你可以滾了,你這個沒心沒肺的怪胎!”
我站在那里,餐廳已經(jīng)被清場,領(lǐng)班怯怯地看著我。我在她同情地目送下一個人走出去,走到街口坐802,回學(xué)校上班。
是的,我是一個沒心沒肺的怪胎。
我之所以沒心沒肺,是因?yàn)樵诤芫煤芫弥�,我曾�?jīng)對一個人掏心掏肺,只不過他不稀罕我的心肺,所以扔在腳下,踩個稀巴爛。
第4章
今天是我在研究所正式上班的第四天了。
除了打醬油,還是打醬油。
中午,小白問我,最近對什么書比較感興趣,我說:“菜譜�!�
我說的實(shí)話,最近林森開始堅(jiān)持不懈地到我家蹭飯。他很沉默,吃到不喜歡的菜也不會說,我只能按每頓飯剩下來的菜來琢磨他的喜好。還好,他雖然不是南方人,卻還喜歡吃辣。
最大的問題,是他腦子里面似乎沒有等價交換的概念。他才到我家吃了不到五頓飯,已經(jīng)把他家里的電飯煲、電磁爐、乃至鍋鏟都送給我了。如果不是我堅(jiān)決拒絕,他可能連電熱水壺都要送給我了。
他這個人的古怪之處,就在于,任何的客套和虛偽在他的邏輯面前,都會被擊得粉碎。而他的邏輯就是:我反正用不上,不如給你。
在他身上,本教導(dǎo)主任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我深深地覺得,其實(shí),他除了搞物理,也很適合搞共產(chǎn)主義哲學(xué)――如果世界上都是像他這樣的人,那么共產(chǎn)主義那個“各盡所能、各取所需”的理想社會早就實(shí)現(xiàn)了。
但我,并不討厭林森。
我甚至有點(diǎn)喜歡他。
這樣的人太少,像大熊貓,你會好奇地看,卻不見得喜歡。你可以和他和平共處,卻不想把他帶回去養(yǎng)。
可是我,也許正如李祝融所說,是個沒心沒肺的怪胎。我圓滑世故,卻不喜歡和正常人相處。
我寧愿飼養(yǎng)一只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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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我?guī)е靶茇垺被匮芯克?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