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背后是一條長廊,陽光正灑在這條道上。零零散散的一些光也在他肩上跳躍,他褪去了商務(wù)式刻板講究的西裝,穿了休閑的襯衫外搭一件長款大衣,黑色休閑西褲,卻依舊板正溫潤。
溫漾收起手機,盡管刻意掩蓋哭腔,但還是能聽出幾分不對勁,道:“我以為你沒來�!�
所以她想打電話去和他商量一下,該怎么去和爺爺解釋。
不過他既然來了,那她的心便安定了一些。
江季風看著溫漾的眼睛,斂眸,大抵也知道她找他商量什么事,無非就是不想讓溫爺爺擔心她的婚姻。見她好像失去了一些活力,他道:“我知道。別擔心,爺爺奶奶在兩個月前就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國外的醫(yī)生�,F(xiàn)在就等回信了。”
溫漾不是沒有禮貌的人,但此刻什么好聽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也說不出感謝的話,只能淡淡的嗯了聲,然后說:“如果等下爺爺有問我們,麻煩你配合我一下,我……”
江季風:“放心,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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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漾和江季風走進去時,三個老人都看過來。
江季風的手及時的搭在溫漾的肩膀上,隨后狀似親昵的說道:“笑一下�!�
他的手細長,掌心很大,也很熱,那種溫柔的觸感從肩膀傳入,她的身體小小的顫動了下。
溫漾知道江季風的舉動,只是出于配合她不要讓爺爺擔心,所以她只能把自己的手,蓋在江季風的手上,面露出一點點的笑容。
三位老人見狀,對視一笑。
溫爺爺?shù)溃骸凹撅L,我家漾漾給你添麻煩了。”
“爺爺話說的見外了,溫漾是我的妻子,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沒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苯撅L莞爾一笑,低頭看溫漾,道:“漾漾,你說是不是?”
這是他第一次喊她,除了溫漾和溫小姐外的第三個稱呼,漾漾。
他喊的自然,她卻覺得有些怪異。
幾個人在病房說說話,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到了晚飯時間。
溫漾點點頭,卻聽見溫老爺子安排她道:“孫孫,你帶爺爺奶奶去家里住一晚,醫(yī)生說我明天就能出院了,我明天回去,和你江爺爺小酌兩杯,敘敘舊�!�
小酌兩杯,自然只是字面意思,或許就是喝兩杯茶,吃點老年人喜歡的食物。對于溫爺爺而言,能和江爺爺這個年少時的過命之交見上幾面,的確是能抵擋病痛帶來的不開心。
溫漾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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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住的小區(qū)是當年爺爺還有錢時買的高檔小區(qū),但距離現(xiàn)在也有二十多年了,再高檔也有些破舊,只不過位置放到現(xiàn)在來說。也是極佳,離醫(yī)院很近。
而且最近頻頻傳出說要拆遷,具體溫漾也沒過問過。
她帶著爺爺奶奶和江季風回到了家里。
這個房子位于最佳視野的樓層,四房兩廳,除了溫漾住的房間外,還有一個爺爺?shù)姆块g,另外兩個收拾成了客房,溫漾安排江爺爺和奶奶住到了大一點的客房。
本想安排江季風去另外一個客房的,但是江家二老看著,她總不能安排他這個孫女婿去睡客房,于是只能把江季風往自己房間里帶。
“我先去給爺爺奶奶倒點熱水,你隨意。”溫漾說完帶上門就離開了。
門關(guān)上,入眼的先是粉嫩帶小花的床品四件套,隨后是滿墻的各式各樣的獎狀,有幼兒園的最佳吃飯獎、最佳禮貌獎、還有小學(xué)時的三好學(xué)生獎、還有初中高中時候的競賽獎。
他本無意去窺探別人的隱私,但這二十平的房間里,貼滿了她的照片,都是用相框裱好的,他視力很好,一眼掃去,有些是比賽得獎的,還有一些是參加跳舞的,還有一些則是出去游玩的合照。他眼眸一頓,看見了床頭旁邊的全家福。
總共四個人。
溫爺爺、大約十歲左右的溫漾,還有一男一女,他從未見過,但溫漾和他們很像。江季風猜測這應(yīng)該是她的父母。但....他好像從未見過。
但若是早已離世,爺爺早就會和他有意無意說過。
可若是沒離世,又為何,溫爺爺病重,卻沒見他們出現(xiàn)?
與此同時,門打開,溫漾走了進來。
江季風沒有刻意回避視線,看都看了,裝著一會兒,倒顯得虛偽。
溫漾走進來時,看見的就是江季風看著床頭全家福的那一幕,她眼眸一頓,很自然走過來,然后把全家福默不作聲的蓋了起來,不是對江季風不滿,而是這張照片,她去北京前就蓋起來了。
估計是爺爺拿出來看的。
她面色自然,道:“今晚我要去醫(yī)院照顧爺爺,你可以自己在這里睡�!�
江季風淡淡的點點頭,道:“需要我陪嗎?”
“不用,”溫漾說:“你跟著我去,我還要照顧你,你還是在這里吧。”
江季風不是一個喜歡勉強別人的人,聞言,道:“那需要我的話,隨時找我�!�
溫漾和江季風還有江家二老一起吃過晚飯后,在家里熬了點小米粥去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時,卻被告知溫爺爺已經(jīng)換了病房,她順著護士的指引,走到了另一側(cè)的病房,一進去,卻發(fā)現(xiàn)溫爺爺住的病房從四人間,變成了大單間。
溫漾上前,把小米粥給放在桌子上,一邊問道:“怎么突然有單間了?”
“江家人安排的,”溫爺爺指了指凳子,道:“來,爺爺有話問你。”
溫漾坐下后,爺爺便伸出手,拉著她道:“孫孫,告訴爺爺,江家人對你怎么樣?”
其實溫爺爺并不是真的覺得溫漾受了委屈,所以才這么問,而是他想知道,他自己執(zhí)意做的決定,到底有沒有害了自己的孫女,在今天江家人來了之后,他更急切的想知道一個答案。
換做不知道爺爺生病之前,溫漾肯定會和爺爺杠上兩句,但直到現(xiàn)在,她才明白溫爺爺?shù)挠眯牧伎�,她莞爾一笑,伸出手摸了摸爺爺有些瘦弱的手,道:“你不是看到了嗎?爺爺奶奶待我很好,季風——我老公對我也很上心。”
溫爺爺這才露出笑容,隨后虛弱的咳了咳,嘆了口氣,道:“其實爺爺一直擔心你會恨我,恨我自作主張做主你的婚事,逼你嫁給一個你不喜歡的人。”
“但是當時爺爺剛查出肝癌,我心里就想著,要是真的有天不在了,我的孫孫怎么辦?萬一我死了之后,你才嫁人,嫁的好,我也就心安了,嫁的不好,誰給你撐腰?你姑姑有家,你爸媽.....不提他們兩個了,所以我也是沒辦法,才會想到江家人,你江爺爺,他是我在世上,除了你,最信得過的人,”溫爺爺?shù)溃骸拔疫@條命算是走到頭了,當我厚著臉皮去的時候,他也是毫不猶豫就答應(yīng)了我,說讓我放千萬個心,我的孫孫嫁給季風,那絕對是不會受一點委屈的�!�
“孫孫,”溫爺爺摸了摸溫漾的臉,替她擦去淚珠,道:“你能原諒爺爺這次那么霸道的要求嗎,爺爺真的不放心你嫁給別人,我也希望你,能夠和季風好好地在一起。”
嫁給江季風,是溫爺爺?shù)牡谝粋心愿。
看著她和江季風過得好,是爺爺?shù)牡诙䝼心愿。
可不管是哪個心愿,爺爺?shù)某霭l(fā)點,也永遠都是以她為中心。
所以,她怎么能怪得了爺爺呢?
“爺爺,我不怪你,也是因為爺爺?shù)陌才�,我才能意識到,我和季風真的很合適,”溫漾鼓足勇氣,拿出手機,把自己和江季風的聊天記錄,還有一起吃飯的照片,全都給爺爺過了一遍,直到看見爺爺臉上的笑意,她才又道:“所以爺爺,我和季風都覺得對方很好,你放心,我們已經(jīng)有打算繼續(xù)發(fā)展下去�!�
“那就好,那就好,你一個人在北京我也不放心,”溫爺爺咳了咳,道:“有季風陪著你,我倒是心里舒暢了不少,只不過你們打算,什么時候住在一起?”
面對溫爺爺?shù)脑儐�,溫漾心底其實也很迷茫,那天晚上她和江季風睡在一起時,她明確表示過不想同居,而江季風的回答是,他也一樣。
她總不能,強迫人家要求同居吧?
可...如果一直以接觸的很好為理由,卻始終沒有下一步,估計爺爺也不會太相信,免不了又是一場擔心,到時候萬一損傷到身體了怎么辦?
溫漾張張嘴,含糊道:“最近在商量了,之前是因為我很忙,他也有事情,就一直拖著,這次回去后,我...我再和他商量看看�!�
“不要再繼續(xù)拖著,你們住在一起好好生活,”他頓了頓,說:“真的相愛一生,對爺爺來說,才是真的放下心來�!�
溫爺爺?shù)倪@句話就像是一張通知書,他要看到住在一起的結(jié)果,而并非只是口頭的糊弄。
把溫爺爺照顧入睡后,她坐在床邊,窗外的夜色正濃,月光照在光禿禿的枝頭上,她哈氣吹暖自己的手,無心賞月,腦海中一直想起爺爺?shù)脑挕?br />
片刻后,她輕嘆一聲,拿起了手機。
她不是一個喜歡拖延的人,更不是喜歡自怨自艾的人,她一直以來都覺得路是人走出來的,她不會太把時間浪費在悲傷上。
收到溫漾短信的時候,江季風正洗完澡出來,用的是她浴室里的那款蜜桃味沐浴露,香甜卻不熏人,但,屬實有點娘。
洗發(fā)水是淡淡的椰子清香,甜膩膩的,和她平時的樣子很像。
江季風一邊擦頭發(fā)一邊往外走,手機在此刻響起,是微信的提示語。
沒有人會給他發(fā)微信,也沒有人會那么晚打擾他。
除了溫漾。
她似乎是一直以來都活的很快樂,所以她從不會在一些小事上太過于拘謹,也沒有那種刻意營造的女孩家的扭捏,真真切切,大大咧咧,但卻有分寸,懂禮貌玩笑、知進退。
江季風打開一看,溫漾發(fā)了兩句話。
前一句是:“你有空嗎?”
后一句是:“能不能和我見一面?”
第十二章
江城第一人民醫(yī)院。
溫漾坐在病房門前走廊的空椅上。看著手機里,他剛回復(fù)的短信,一個簡短的“有空。”和“我去醫(yī)院。”
她在等著他。
大約半個小時后,溫漾看到了江季風的身影。
他一身休閑簡單的穿搭,灰色的羊絨毛衣搭配黑色長褲,眉梢上略帶了一些疲倦,站定在她面前時,她垂眸,被這安靜的氛圍弄得有些尷尬。
江季風坐在她旁邊空著的椅子上,問道:“找我有事?”
肯定是有事才找他,但想到即將要說出口的話,溫漾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即將上戰(zhàn)場的士兵們,總是忐忑不安。
話到嘴邊,只能淺淺的回一句嗯。
江季風側(cè)眸,溫漾垂眸,鼻息間是她熟悉的蜜桃香味,還有淡淡的椰子清香。
他也沒打擾她,她低著頭玩著自己的指尖,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耳邊只剩下醫(yī)護人員偶爾推著車子轉(zhuǎn)動輪轂進病房查房的聲音,但稍微的熱鬧后,就是更久遠的安靜。
江季風也好脾氣的沒催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漾才鼓足勇氣嘗試開口,道:“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江季風淡淡道:“你說�!�
實在是難以啟齒,卻沒任何辦法,溫漾繼續(xù)說:“爺爺出院后,我就要回北京了,剛剛爺爺和我說,只有我們好好地生活,他才能徹底的放下心養(yǎng)病,我想問你,能不能先讓我在你那住段時間,至少,讓他看到我們有所改變,等我爺爺情況穩(wěn)定一點,我再搬走�!�
她本想過繼續(xù)瞞著爺爺,說他們住在一起,但她現(xiàn)在不敢冒險,她怕萬一被爺爺知道是撒謊,會不會氣到他老人家,只要有那么萬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想去冒險。
可她深知自己難以說服江季風答應(yīng),畢竟她心里清楚,江季風與她一樣,都是抗拒這段婚事。那天晚上她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不想同居。
但如今,也轉(zhuǎn)變的太快。
溫漾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第一次嘗試無可奈何的感覺,見他沒回應(yīng),以為他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拒絕,她沉吟片刻,繼續(xù)說:“我知道你也不想同居,我只是沒辦法——”
“可以�!�
走廊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很簡短的兩個字,卻讓溫漾懵了好一會兒。
她鼓起勇氣轉(zhuǎn)頭看他,卻發(fā)現(xiàn)他發(fā)梢還有些濕潤,頭發(fā)都沒吹干。他側(cè)臉輪廓線條分明,氣場溫潤,眉宇間是疲倦,醫(yī)院走廊的白熾燈照耀下來,他就像是救她于水火中的天使。
溫漾抿了抿唇,張了張嘴,道:“你是說...可以?”
“嗯,”江季風復(fù)述一遍,道:“可以。”
溫漾低聲說了兩個字:“謝謝。”
他答應(yīng)的越爽快,她越是愧疚。
因為她,所以他打破了獨居生活。她清楚知道,他有多不愿意住在一起。
溫漾欲言又止,甚至除了謝謝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安靜的走廊內(nèi),再次響起男人沉穩(wěn)的嗓音。
“都是相互的,”江季風道:“我們住在一起,在你的角度,溫爺爺會安心,站在我的角度,我爺爺奶奶也會滿意,離開北京�!�
“所以,你不要因為我答應(yīng)你,而有負擔�!�
他成全了她,解決了她心里的難題,如今,卻反過來安慰她別有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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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溫爺爺順利出院,距離下次化療還得繼續(xù)聽醫(yī)生的安排,簡單的叮囑一番不能吃喝的東西后,江家二老和江季風還特意來迎接溫老爺子出院。
五個人一起回了家。
當晚,熱鬧了一番,溫爺爺和江爺爺手拉手說起當年一起拼事業(yè)的場景,江老爺子喝了點酒,說起話來,也變得多愁善感,道:“當年我要你留在港城,你非說要回家鄉(xiāng)開拓,如果你當年聽我的,也不至于成了這樣�!�
“都過去了,”溫爺爺把江老爺子的酒換成了和自己一樣的茶水,然后道:“我們家孫孫托付給你們家季風,我這懸著的心啊,就放下了�!�
溫漾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隨后狀似不經(jīng)意的道:“爺爺,你就放心吧,這次回去后,我和季風就決定住在一起了,你別忘記答應(yīng)我的,安心養(yǎng)病�!�
江家二老面露詫異,旋即,立刻向江季風望去,只見他面色正常,似乎是早已商量過。
江老爺子欣慰道:“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能住在一起,我們也放心。”
“來來來,干一個�!苯蠣斪优e杯,非得喝一口,喝到最后有些醉了,被江季風扶著進了房間休息,奶奶去了另一間客房休息,因為睡眠不好,怕半夜老爺子折騰。
江季風剛走出來時,就看見溫爺爺坐在客廳,他上前,禮貌的喊了句爺爺。
溫爺爺?shù)沽艘槐杞o江季風,后者見狀,以謙卑的姿態(tài)坐在旁側(cè)的沙發(fā)上。
溫漾在客廳的浴室洗澡,隱隱約約能聽見花灑的聲音。
“季風,”溫爺爺說:“我的自我主張,讓你娶了我的孫孫,我知道站在你的立場多多少少會恨我,但是我活一輩子了,做過最自私的事情就是這件事,我只希望,在以后的日子,你能多多善待我家孫孫。”
“爺爺在這里,以茶代酒,給你賠個不是�!�
溫爺爺正準備喝,卻被江季風伸出手擋住了,他一個晚輩,怎么配喝長輩敬的陪酒茶,明天江老爺子要是知道,不把他扒層皮,他沉吟片刻,想起溫漾昨晚在醫(yī)院和他說的話,拜托他的事情,于是道:“爺爺,說恨未免太嚴重了些,而且如果不是您和我爺爺執(zhí)意要我娶溫漾,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遇到一個與我那么合適的人。”
“我和溫漾之間,現(xiàn)在都是自愿的了�!�
溫漾從浴室洗澡出來時,客廳已經(jīng)空了,剛才隱隱約約傳來的談話聲,她大抵也知道是溫爺爺找了江季風聊天,她吹干頭發(fā),走進臥室。
江季風恰好也剛洗完澡出來,男人洗澡沒女人復(fù)雜,女人是從頭發(fā)絲精細到腳趾,而男人則是注重該注重的地方,洗刷刷一遍,就萬事大吉。
溫漾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抱著雙腿,看著書桌上上鎖的日記本,聽見江季風踩著帶水的拖鞋走出來時,她及時的合上本子,旋即,望了過去,他正拿著毛巾在擦頭發(fā)。
濕漉漉的水珠沿著發(fā)梢滴在臉龐和脖頸處,他瞇著被水流進刺痛的眼睛,坐在了床尾,隨后想起什么,道:“你明天是和我一起回北京嗎?”
溫漾點頭。再不能拖著了,A組的項目還要進行。
“爺爺奶奶剛和我說先不回去,估計是想試試我們兩個是不是真的,會不會騙人�!苯撅L道:“防止他們突擊,明天你就直接搬過來吧,我去接你。”
沒想到回來一趟,卻已經(jīng)失去了“自由”。
從現(xiàn)在開始,不但要在公司見到江季風,還要在家里低頭不見抬頭見。
溫漾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
江季風聞言,擦著頭發(fā)的手微一動,旋即,看向溫漾,問道:“你不想那么快?”
溫漾立刻搖頭,道:“你誤會了,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和我室友說,她會不會生氣...”
“你不繼續(xù)給房租了?”
“怎么可能,這也太不厚道了�!�
“那你怕什么?”江季風道:“你繼續(xù)給錢,住不住是你的事,為什么需要擔心她生氣�!�
“話是這么說,但就是很難發(fā)出去這句話,”溫漾說:“我發(fā)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但是又怕我說完,她不同意怎么辦?”
“你為什么要把主導(dǎo)權(quán)交給別人?”
“什么意思?”
“人和人交往時總是喜歡陷入把主導(dǎo)權(quán)交給別人的場景,當一件事情有利于她人時,你需要的是通知她,當事情有利于你時,才需要商量,你繼續(xù)出錢,把房子讓給她自己住,所以,這是利她,”江季風嗓音低沉,可能是難得享受這種慢時光,他雙手微微往后撐,姿態(tài)肆意瀟灑,說起話來,也不急不躁,道:“你只需要告訴她,你要搬出去,錢繼續(xù)給好。”
不得不說,溫漾的確是在江季風這番話里學(xué)到了東西,二十二歲大學(xué)畢業(yè)剛出社會的她確實不善于拒絕和喜歡把主導(dǎo)權(quán)交給對方,但這樣容易陷入被動。
溫漾拿起手機,給楊麗發(fā)了一條消息。
——
楊麗則是回了句:
很是干脆利落。
溫漾了結(jié)了一樁心事,也松了口氣。
她靠在椅背上,望著江城的夜色,隨后,道:“剛剛我爺爺和你說了什么?”
江季風沒把溫爺爺剛剛和他道歉的話告訴溫漾,否則,她只會更加不自在,他也不是一個喜歡在別人傷口上撒鹽的人,玩笑道:“沒什么,就是讓我轉(zhuǎn)告你,別一天到晚給我加負面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