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二狗�!�
“二狗兄弟,我想告訴你,你可能活不下去了。我直說吧,我是一個逃犯,我的名字叫做陳澤宇,不過很可惜,這個名字已經(jīng)死了,我不能再用了。”
我感覺到我的背后一陣顫抖,回過頭去,卻發(fā)現(xiàn)二狗那張黝黑的臉上滿是笑容。
“陳澤宇?嘿嘿,我見過你呀,見過你啊,就在電視上面,你怎么變成這副德行了……大家都說你是個反人類的瘋子,但我一直都以為你是個大英雄……沒想到,我在要死的時候,見到了大英雄�?上а�,大英雄不該這樣的,他應(yīng)該很帥氣……很帥氣……”
第七章
我趕緊把二狗放下,我知道這位兄弟可能活不久了。
“兄弟,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吧。我現(xiàn)在需要一個新的身份,但是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現(xiàn)在是陳澤宇,而你是二狗了。二狗,你記著,你還有個瞎眼老娘在黑街,她每天都要吃三次藥,可是她總是會忘記。你一定要去提醒她。二狗,我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兒子,你一定會一如既往孝順母親,對嗎?”
二狗……
不。
陳澤宇的嘴角不停地上翹著,我覺得他在這一刻終于自由了。
“是的,大英雄�!�
“二狗,我快要死了,趁我還沒死,快點把我的芯片拿出來吧,我想作為一個大英雄……死去�!�
“是�!�
陳澤宇閉上了眼睛。
我摘下了他的手環(huán),拆掉他的芯片,換上了我自己的芯片。我繼承了他的名字,同時也繼承了他的刑期。
一千兩百萬年。
難怪了。
這么多的刑期,難怪死了也只能躺在鏟斗里。
我躲在角落里,默默等待著。
果然沒過多久,那些警察追蹤到了陳澤宇的手環(huán)位置,他們帶走了尸體,彈冠相慶。
撿走了陳澤宇的尸體,足夠他們升官發(fā)財了吧?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環(huán),同時修復(fù)了他原本的功能,此時它已經(jīng)更新了時間。
現(xiàn)在的日期是03年3月25日。
記住了。
今天是陳澤宇真正的死期,是我二狗重生的日子。
第四十次循環(huán)03年3月26日。
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距離黑街還有很遠,如果徒步行走,起碼還要一個月的時間。
我的體力已經(jīng)快到極限了,精神力也得不到及時的補充。如果再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我害怕自己將無法再次使用秘術(shù)。
我不知道上面的人會不會發(fā)現(xiàn)陳澤宇的尸體是假的。如果這些人腦子進水,突然要拿著尸體做DNA比對,那么我的身份肯定會暴露了。
可是,我猜他們不會去做DNA比對,又或者說他們即便做了,也不會說出來。
他們需要“陳澤宇”死。
他們需要“陳澤宇”作為一個叛徒、一個瘋子、一個弒神者、弒君者,死在規(guī)則的鍘刀之下。
——這是他們對所有瓦棚人的一個交代。
而我,正好可以給他們一個“陳澤宇”。
這是我對他們的試探,也是我死中求活的唯一方法。即便我現(xiàn)在繼承了二狗的身份,我也需要小心謹慎。
因為他們不會放棄對我的追殺。
二狗的名字太普通了,我估計全國有幾百萬個人叫二狗。只要我成功混進城市里,我就能順利坐實我的身份,重新開始生活。
距離下一個補給站還有二十公里,我得趕在天亮之前到達。順便我要想想辦法,弄來一輛交通工具。
二狗還有個瞎眼老媽在家里,我得盡快回去看看。
第四十次循環(huán)03年3月27日。
今天來到了新的補給站,稍微恢復(fù)了一點精神力。我本想用秘術(shù)趕路,但我發(fā)現(xiàn)這實在太奢侈了,我沒辦法像暗月大叔那樣瞬移千米的路程。
我身上背負的刑期太多,我想借車回黑街都做不到,公共交通有暴露身份的危險,我還沒有膽子去坐。
我需要想想別的辦法。
第四十次循環(huán)03年3月28日。
我遇到了一個好心人,他是一個跑貨運的大哥同意帶我前往下一個補給站,他告訴我再過半年他就能申請成為中級市民了。
在他知道我會開車之后,他感到非常驚訝,因為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技能,會開車的人不至于會落魄到我這種程度。
他給我介紹了他的公司,而在下一個補給站里,我可以和他的公司交涉,租借一輛車,價格僅僅只是多加十年的刑期而已。
盡管我已經(jīng)體驗過很多次循環(huán)了,但是當刑期成為了一般等價物的時候,我還是覺得很可笑。
第四十次循環(huán)03年3月30日
我們在路上開了一天一夜,我和司機大哥輪流開車,終于來到了下一個補給站。
臨走的時候,大哥送給我一包食物。在這個年代里,即便換取糧食都需要半年的刑期。
拿著大哥的介紹信,我找到了那家租車公司。本來按照我這個刑期量,我是沒有資格去租車的,但是司機大哥給我做了擔保,我才有資格租車。
換句話說,如果我最終沒辦法償還刑期,那么司機大哥將代我去償還,他真的人很好。等我穩(wěn)定下來,這一段恩情我一定會報答的。
第四十次循環(huán)03年3月31日
我踏上了前往黑街的路,這輛車的速度很快。我估計,如果我日夜兼程不出兩天就能到達目的地了。
不過,我的精力不允許我開二十四小時的車,可能最終我需要三天的時間。
這一路上我都是選擇從野路行進。
野路的地凹凸不平,對車子的輪胎會造成不小的傷害,但是我害怕走大路會遇到一些盤查的警方。
我擔心我的身份暴露,所以還是從野路走方便一點。
中午的時候,我停車在路邊吃飯,一個女人敲了敲我的車窗。
我扭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我很熟悉的人——那就是“師姐”。
在這一次的循環(huán)里,我并沒有接觸過師姐,所以我只能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和她交流。
“你有什么事嗎?”
“大哥,你要去哪兒?”
“城里�!�
“能帶我一路嗎?我可以給你一點報酬。”
“你能給我多少�!�
“一年的刑期�!�
“上車吧�!�
我點點頭,讓她坐上了車。根據(jù)前幾次輪回的經(jīng)驗,我知道這位師姐不是個壞人,她可能只是個有些固執(zhí)、但又不怎么聰明的女人。
師姐很自覺,她在上車之后就跟我完成了交易。
“你不怕我收了刑期之后,就把你趕下車了嗎?”
“你不像個壞人�!�
“壞人不會把我是壞人寫在臉上�!�
“我這輩子見過的人太多了,是不是壞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我知道,你一定是那種一生要強的人,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心里卻無比善良。我相信你不會害我的�!�
我沒有說話,繼續(xù)吃我的東西。
吃完之后,我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師姐已經(jīng)睡著了,她雙手環(huán)抱胸前,縮成一團,口中念念有詞的說著夢話。
看上去,她比我還累。
第八章
第四十次循環(huán)03年4月1日
在師姐睡覺的時候,我寫下了今天的這篇日記,我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真的很能睡,而且不分白天黑夜地愛睡。
等她睡醒了,她又會不停地要東西吃,我一個大男人的飯量都沒有她大。司機大哥送給我的儲備糧足夠我吃兩天的,可她今天一天就全部炫光了。
我很想把這個女人給踹下去,但野路上會經(jīng)過的來往車輛太少了,讓她一個女人在路上實在不安全,我只能讓她繼續(xù)跟著我在車上坐著。
為此,我不得不繞遠路去找最近的補給站,補充食物和水。這個女人實在太能吃了,她交易給我的一年刑期,我全都用來購買食物了。
女人很不好意思,她想補償我的損失,但我最終還是拒絕了。
因為繞路,我可能要多花一天的時間才能達到目的地了。我有些擔心,二狗的母親會不會有什么意外。
第四十次循環(huán)03年4月2日
臨睡前,我拿出了紙筆,準備寫今天的日記。我的好師姐入睡速度實在太快了,我剛剛打開車內(nèi)燈想要寫日記,她就睡著了。
經(jīng)過一天的相處,師姐似乎對我敞開了心扉。
第一天的時候,她還跟我一句話都不說呢,但今天她和我聊了很多事情,我只記得了幾段有意思的對話寫了下來。
師姐: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二狗。
師姐:這個名字是你的真名嗎?
我:是的。
師姐:你就是一個拉貨的司機?
我:不是,我現(xiàn)在暫時沒有工作,你是做什么的?
師姐:我是做陪酒的,你不會看不起我吧?
我:好吧,可是陪酒的不應(yīng)該在城里工作嗎?你為什么會跑到野地里來?
師姐:孩子沒娘,說來話長。
眼見師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就再也沒有追問了�?墒牵瑤熃阏勁d正濃,見我不說話,她又會主動搭訕。
師姐:你還沒問我叫什么。
我:你叫什么?
師姐:我叫月月。
我:是真名嗎?
師姐:當然不是,干我們這行的,哪兒有叫真名的?
我又不說話了。
師姐:你為什么不問問我問題?比如為什么干這行呢?你們男人不都喜歡問這種問題嗎?
我:爹賭娘病弟讀書,你想說這樣的故事嗎?
師姐:哈哈,小哥,我就知道你是吃過見過的。我第一次干活的時候,我的老大姐就告訴我,如果客人要這么問你,你就這么回答他。
我:難道你們的話術(shù)都是安排好的統(tǒng)一話術(shù)嗎?
師姐:當然,我們也是要經(jīng)過培訓(xùn)才能上崗的。我還自己總結(jié)了一套規(guī)律,在一定的時間內(nèi),見到的客戶越多、話術(shù)說的越完整,出臺的幾率越高。一定要給客戶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
我笑出了聲,但是師姐卻歪著腦袋,一副不理解的樣子。
我:你們工資很高吧?
師姐:坐臺當然沒有多少錢,但是如果被客人看上可以出臺的話,那當然會更多了。我的一個小姐妹歡歡,被某個大人物看上了,直接從底層公民變成了高級公民,只可惜她離開了我們這個雞窩變成了鳳凰,就再也看不上我們這些窮姐妹了。
我:這樣可以脫離苦海的妹妹多嗎?
師姐:你是開車的,你看到過有幾個通過開車脫離苦海的?
我:一百個里面有兩三個吧。
師姐:哼,放到我們這行里,一千個得有兩三個吧。就算你非常漂亮,人又會說話,床上功夫又好,也不會有幾個大人物看上你的。我們和高級公民根本是兩個物種。就像你去寵物市場買狗一樣,你買狗回家養(yǎng)著是很開心,但狗終究是狗,狗權(quán)永遠不可能高于人權(quán),也許你在你的主人眼里是家人,但在其他人眼里,你就是個畜生。
說到這里,師姐拿出一根香煙,她想點煙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隨手將香煙丟了出去。
師姐:小哥,你知道我為什么決定上你的車嗎?
我:不知道。
師姐:我隱隱覺得,我們似乎見過。你別覺得我在說土味情話啊,我真的覺得我們在上一世可能多少有些關(guān)系。也許是同事?或者是夫妻?我不知道。
我:你這樣的話,和多少人說過?
師姐:只對你說過。
我:你不是不說土味情話嗎?
師姐:跟你聊天真沒勁,你這樣的男人肯定生活過得很無趣吧,是不是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討過老婆?
我:我對女人沒興趣。
師姐:那你喜歡男人?
我:也不是。
師姐:你這樣的人很危險,在我看來色欲和食欲一樣是無法摒棄的。你連色欲都能摒棄,這說明你的內(nèi)心一定有更加高級和執(zhí)著的追求。你這樣不好,因為正常人都會有的欲望你沒有,這會讓別人對你保持警惕與好奇。如果你真的有更大的抱負,我覺得你還是應(yīng)該有個老婆孩子,這也算是一種偽裝吧?
我:你是不是喝多了?你講的東西我一句話也聽不懂。
師姐:算了,不和你聊了,我有些困。
師姐很快開始打鼾了。
我感覺很奇怪,干這一行的女人,不應(yīng)該會說出這種話來。我覺得,她一定和我隱瞞了什么。
不過,我沒有深挖下去,她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過客。
但愿,我可以早點回到黑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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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次循環(huán)03年4月2日
今天師姐的情況有些不對勁,直到晚上十二點她才睡著。
白天的時候,她坐在副駕駛上不停撓癢,有時候是摸頭,有時候是揉背,有時候像是蛆蟲一樣在副駕駛上拱來拱去。
我發(fā)現(xiàn)她的額頭上滿是大汗,她氣喘吁吁,臉色都有些蒼白。
我:姐妹,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嗑了?
師姐:戒了,但是犯癮了。之前我吸煙還可以壓一壓,但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把煙都丟了,這下好了,只能靠意志力來抵抗了。
師姐一直在痛苦地嚎叫,不停拿頭撞車窗,我全當看不見。
癮君子,我見過太多了,沒有一個人能依靠意志力戒除。
即便在各方干預(yù)下僥幸戒除了,再次復(fù)吸的概率也很大。我知道,嗑藥這種事情發(fā)生在陪酒小姐身上,簡直太過于常見了。
師姐:小哥,你就和我說說話吧,也許說說話我能好一點。等這股勁兒過去,我就會好了。
第九章
我:你想和我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