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Hygge淡然：我也說過，男人會有沖動。

    情愫不受控地有往奇怪的方向發(fā)展的趨勢。

    沈暮及時打住。

    話鋒一轉(zhuǎn)：你這幾天都在北城出差嗎？

    Hygge：原本是這么定的。

    他的話耐人尋味。

    沈暮當(dāng)時不明所以。

    和Hygge聊完，沈暮心緒總算舒緩到可以繼續(xù)工作的程度，勉強(qiáng)熬過一天后，她沒有回家，晚飯也沒什么胃口，況且公司就在JC廣場，回家再出門很是麻煩。

    沈暮索性到附近一間書咖打發(fā)時間。

    書咖的氛圍是溫暖的，射燈柔和，四處掛墜精致的風(fēng)鈴裝飾，晚飯時間店內(nèi)書友不多，頗為安靜。

    沈暮從書架隨手拿下那本《催眠師手記》。

    而后點了杯咖啡，坐到靠窗的單人座。

    今早喻涵要趕點到公司，所以她們出門著急，沈暮慌忙之下?lián)Q的這條裙子有點短，雖說沒有逼及腿根，但離膝蓋也差了好多。

    書咖的單人沙發(fā)椅偏矮，坐下來，裙子難免往上跑。

    沈暮攏著腿側(cè)坐，越發(fā)不自在。

    不知是店里人少的緣故，還是因為這姑娘漂亮得奪眼，女服務(wù)員很容易就注意到她，貼心地取了條小毯子送過去。

    沈暮心想太好了，簡直是救星。

    笑盈盈地和她道謝后，終于可以舒坦下心看書。

    這本書里有很多案例，每個人都有各自心病，它像是心理推理紀(jì)實檔案，記錄了善惡的世界。

    起初時候，沈暮不愛看這類型的書。

    但后來因為Hygge，她對心理相關(guān)莫名多了分興趣。

    閑靜的書咖輕蕩著古典優(yōu)美的柔板樂章。

    沈暮看到書里有一句話——

    “你之所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看不到自己的未來，是因為你的一切都停留在你認(rèn)定的那些概念和結(jié)論上，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知道�！�

    沈暮心一觸動，驟不及防洶涌共鳴。

    她不就是個，看不到未來的人嗎？

    沈暮翻頁的手頓住，垂眼間眸光深深淺淺。

    上午在九思大堂的休息區(qū)，和謝時芳的對話，猶如轟鳴的噪音回放耳畔。

    “景瀾，家里最近經(jīng)濟(jì)周轉(zhuǎn)有些困難，合伙人也零零碎碎走了不少，一旦現(xiàn)金流斷了，公司就會面臨破產(chǎn)，我知道你爸爸找過你，但他肯定沒有告訴你這件事。”

    謝時芳說這話的時候虛抱著臂，一套修身黑旗裝，從容色到高姿態(tài)，盡是上流圈冷艷貴婦的形象。

    沈暮不喜歡她，曾經(jīng)愿意裝模作樣，但那也只是曾經(jīng)。

    聽到這番話沈暮并非無動于衷。

    只是她又能怎樣，以德報怨嗎？她做不到。

    她平靜到無情的語氣。

    “宋氏怎樣，不都是拜您兒子所賜嗎�！�

    這句話足以散盡謝時芳對她僅存的耐心。

    謝時芳微抬下巴：“小孩子的脾氣鬧過四年也該適可而止了，你和阿祈那事，也沒人怪你，這么久了何必死咬著不放�！�

    沒人怪她？

    她做錯了什么需要原諒。

    沈暮只要氣笑，但時間太久，她覺得自己做任何反應(yīng)都無意義，只冷冷淡淡盯著眼前滿臉寫著刻薄的女人。

    “你要改名你爸爸答應(yīng)，在法國四年不回他也不逼你，他覺得對你有愧，事事依順，但別忘了，你的名字還是在宋家的戶口簿上。”

    她字正腔圓的聲調(diào)越發(fā)讓沈暮心躁。

    “您今天來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謝時芳理所當(dāng)然接道：“既然畢業(yè)回國了，你的婚事也該盡早安排�！�

    沈暮呼吸沉緩，聽懂了。

    所以她是商業(yè)聯(lián)姻的工具嗎？

    離開的時候寸心如割孤立無援，現(xiàn)在用到她了，她就得不念舊惡，為這個家做出一切犧牲。

    沈暮發(fā)不上來脾氣，也笑不出。

    只是對人厚顏無恥的程度有了新的理解。

    謝時芳繼續(xù)：“當(dāng)然，聽說你和江盛的江總走得很近，如果你們能成，那再好不過�！�

    沒有問的必要，她肯定是聽自宋晟祈陰陽怪氣的說辭。

    沈暮閉了閉眼，又暗吸口氣。

    “您是有病嗎？”

    記憶里乖順易拿捏的小女孩，忽然逆反。

    謝時芳驚愣了瞬，臉色都不由變了。

    “你……”

    沈暮漠然：“我可以幫您聯(lián)系一下精神科的醫(yī)生�！�

    謝時芳愕然中回神，氣極反笑。

    沉聲清晰咬字：“宋氏是你爺爺奶奶一手創(chuàng)辦的，你不是最喜歡沈老太太了，忍心她的公司付之東流嗎？”

    來往書咖的客人不知不覺多了起來。

    偶爾有路過的無意撞響風(fēng)鈴，店內(nèi)的清靜倏地就破碎了。

    沈暮沉浸的思緒慢慢斂回。

    眼尾垂下來，眸心不知何時染了點絲紅。

    她不想在公共場合莫名失態(tài)，所以掩飾般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溫?zé)崛牒�，沈暮下意識瞇皺了眼。

    好苦。

    她忘了放杯托上的自助方糖和煉乳。

    沈暮唇齒間被酸苦味占領(lǐng)，忽然想到昨天給那人泡的黑咖啡，也是什么都沒加。

    為什么他喝完還能面不改色……

    沈暮強(qiáng)迫自己不去想其他，全心投入書籍。

    時間過得很快，將近8點，沈暮歸還毯子后，就從書咖步行到影院。

    在自動取票機(jī)取完票，離入場還有10分鐘，沈暮便坐到了等候區(qū)的沙發(fā)。

    電影院里的人都是結(jié)伴的。

    尤其晚8點，大部分都是約會的情侶。

    幾乎只有沈暮是獨自一人。

    如果要問一個人看電影是什么體驗。

    沒人比她更有發(fā)言權(quán)。

    心情糟糕的時候，她就喜歡獨自跑到電影院，選個煽情的片子，然后借著電影的劇情，在漆黑的影廳里哭。

    就好像流眼淚有了充足的借口，她可以隨意哭，不用克制，不用為自己的脆弱買單。

    沈暮從包包里取出手機(jī)，告訴Hygge自己到了，Hygge沒一會就回她說，他還在路上。

    沈暮剛要再回復(fù)，喻涵的微信先一步進(jìn)來。

    喻涵：寶貝兒，剛剛寶怡跟我說今天有個奇怪的女人來找你，還給你氣得臉色很差，誰啊，別是謝時芳那臭老娘兒們吧！

    沈暮愣了一愣。

    抿抿唇：沒事，她已經(jīng)走了。

    喻涵口吐芬芳：TMD我一走就上趕著來欺負(fù)你，有病治病啊，找你干嘛，你又不是獸醫(yī)！我真是求求她速速升天吧！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她在冒火。

    沈暮感動又想笑：好啦，誰說要做個乖巧溫柔小女子的？

    喻涵：我氣吐了！

    她完全忍不�。耗愎怨栽诩依�，等我培訓(xùn)完回去，我罵死她我！

    思忖須臾。

    沈暮老實交代：我在電影院。

    對面無聲片刻后，連發(fā)來三排問號。

    喻涵：一個人？

    沈暮回答說是。

    喻涵：你一姑娘家大晚上在外面亂跑？

    喻涵：我走之前怎么跟你說的？

    喻涵：為什么不找寶怡一塊？

    看了她的奪命三連問，沈暮心底驀地涌上一陣難以排解的孤獨。

    大概是因為。

    哪怕獨處是她的常態(tài)。

    但此刻她太想有人能讓她靠一靠了。

    但喻涵遠(yuǎn)在臨城，沈暮也不想她牽掛著。

    便無所謂道：放心啦，我看完就回家。

    沈暮又說要檢票入場了。

    喻涵再三強(qiáng)調(diào)說自己今晚都在，隨時保持聯(lián)絡(luò)后，才放她走。

    沈暮選的這部是愛情片，不過是近兩日新上映的，而且她購買的是IMAX廳，故而上座率挺高。

    沈暮找到座位，安安靜靜坐下來。

    影廳的燈光還是亮的，巨大的銀幕上正在播映廣告。

    沈暮在7排18座。

    中間的最佳座位基本座無虛席。

    她左邊坐的是個女生，似乎和朋友一起。

    右邊的19座一開始是空位，后來不知什么時候也坐了人。

    好像是位男士。

    沈暮沒有回頭看，只聽到他似有若無的兩聲低咳，隱約像是故意的。

    她忽然開始后悔。

    旁邊都是滿座，周遭不是朋友間的嬉笑，就是小情侶在調(diào).情。

    剎那間就顯得她有點多余。

    沈暮不太自在，購票的時候都還是空的，她沒想到上座率會這么高。

    電影估摸還有幾分鐘就要放映。

    沈暮只能在心里暗嘆口氣，低頭摸出手機(jī)，跟Hygge說她這邊要開始了，準(zhǔn)備關(guān)手機(jī)。

    消息發(fā)送后，沈暮將手機(jī)放回包里。

    銀幕還在放某旅拍的映前廣告，看時間應(yīng)該是最后一支。

    “冰淇淋不想吃了�！�

    “不好吃嗎？”

    “太膩了啦�！�

    “給我吧寶寶，你拿爆米花�！�

    身后傳來女生的嬌嗔和男生的寵溺。

    強(qiáng)行塞狗糧嗎？

    沈暮只能裝作沒聽見，凝著屏幕目不斜視。

    “美女，這位置有人沒？”

    右邊那位已坐許久的男士試探著湊近搭訕。

    沈暮一愣，目光微微斜瞄，確定這位小平頭嘻哈風(fēng)的男生真的是在同自己說，才淡淡敷衍回應(yīng)說不知道。

    男生對這種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般都是選擇進(jìn)攻：“你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嗎？”

    天吶，電影她突然間不想看了。

    沈暮隨便支吾了聲，便不再搭理，用包包壓到露在短裙外的大腿上。

    希望這位同志有自知之明，懂她的抗拒。

    否則她會考慮要不要直接離場。

    影廳嘈雜，男生看似怕她聽不清，身子傾過去些：“介不介意我坐這，方便吧？”

    沈暮潛意識躲避了下，輕皺起眉。

    如果他一直坐旁邊，那這場電影她肯定沒法安心看了。

    沈暮有些犯惱，剛想起身走掉算了。

    就在這時，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在右側(cè)。

    “不方便。”

    那聲音在光線黯淡的影廳里，不輕不重。

    如穿透重云般沉緩。

    只聞其聲沈暮心就不經(jīng)意一顫。

    抬頭望過去，乍見那人，她震驚到呼吸驟然凌亂。

    江辰遇不知何時步履無聲地來到。

    西裝外套搭在左臂胳膊上，他似乎走得有些急，頭發(fā)微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