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沈蕪下意識看向容衍,杏眸微彎。
容衍指尖蜷起,心下微定,她第一眼看的孤。
薄以慎心知他下午將人得罪狠了。
但要是再來一次,他還是會不假人手,親自確認(rèn)。
想著,薄以慎的手指正不輕不重地微敲案桌,這一發(fā)出的聲響將沈蕪的注意力不由落來了他的身上。
她望來他身上的那雙杏眸里壓根藏不住太多情緒,她還在氣惱。
“我已查清你的身世,你是我已故義兄之女�!�
薄以慎:“你可喚我一聲小叔。”
沈蕪沒好氣地瞥了眼薄以慎,他面容冷峻,正垂眼朝她看來。
沈蕪輕“嗯”了一聲。
雖然沈蕪嗯了一聲,但她卻是半點(diǎn)都沒配合薄以慎,未有出聲喊他一聲小叔。
薄以慎只覺眼前這小姑娘是只小貓,眼下雖被她伸爪刺撓了一下,但薄以慎也不惱。
薄以慎緩緩說道,“既已找到你,我不可能放你孤身一人在外�!�
薄以慎:“你在太子府總歸是客。今夜同我回薄府,我也好將關(guān)于你的身世一一細(xì)說�!�
容衍不悅地顰起眉,他冷睨了一眼薄以慎。
“總歸是客”這四個字從薄以慎口中說出來,竟是十分的刺耳。
言語間,薄以慎已經(jīng)起身走了下去。
他沒錯過沈蕪杏眸里的那丁點(diǎn)猶豫,又繼續(xù)道:“陛下給你下了賞賜,宮中的人正在薄府門口等你回去領(lǐng)賞,莫讓他們等太久�!�
“只是領(lǐng)賞,人還是要回太子府�!�
容衍冷下眸,聲音微沉:“首輔可有聽清孤的話?”
薄以慎笑了下,他看向沈蕪,溫聲問道:“你想在太子府做客幾日?再三日,還是再十日?”
“若你今夜不愿,那給我個準(zhǔn)話,我下次再來。但何必那么麻煩,夜已深,你去了薄府再回太子府,天怕是要亮了。”
薄以慎:“若不如今夜一起回了。”
沈蕪咬起唇,她面上微燙。
她不可能開口跟薄以慎說她要在太子府再呆多少日。
雖然容衍對她不錯,但哪有做客做這么久的。
她也不可能一直心安理得的呆在太子府,反正她可以先跟薄以慎走了,問清她的身世,再跟薄以慎提出她要回月山。
他一個小叔,又不是她親爹,哪里管得住她到底要去哪。
沈蕪心下已有決斷。
沈蕪:“我還未收拾行李……”
“一炷香的時間可夠?我在這等你,你先去收拾�!�
說完,薄以慎看向容衍:“太子可聽清?”
容衍不搭腔,他腳步微動,緩緩走到了沈蕪的身前。
容衍凝向沈蕪的那雙黑眸深得不可見底,他正一字一句問道:“何必急于今晚?”
“我呆你這都快十日了。”
沈蕪咬起唇,小聲解釋道:“之前答應(yīng)跟你來,也是因為那兩件事……現(xiàn)在都解決好了,我也不好再繼續(xù)呆了�!�
容衍臉色冷沉,嗓音夾冰:“怎么不好繼續(xù)呆?”你就半點(diǎn)都不留戀孤嗎?!
找未婚夫、月山刺客這兩件事一解決完,就要走?
他是無法阻攔薄以慎帶走她,人叔侄關(guān)系他斬不斷,但他要再留她多日,完全可以做到。
偏偏……
容衍慍怒不已。
他以為沈蕪不會急著走,于是耐著不悅,冷冷聽薄以慎跟她說完那些話。
誰知,她直接被別人三言兩語就說動,竟對他沒有分毫留戀,似乎一刻都不愿多呆。
許管事幾乎不敢抬眸去看太子的臉色。
這么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太子如此動怒。
沈蕪張了張唇,她杏眸瑟縮了下,似乎有些被容衍身上的怒氣給嚇到了,她輕絞手指,輕聲道:“容衍,你別生氣�!�
“你也知我在生氣?”
容衍看向沈蕪,難得輕聲:“既知我生氣是為何,就不要再繼續(xù)惹我生氣�!�
薄以慎目光微有幾分審視地落在太子容衍身上。
容衍對他這侄女的態(tài)度,實在有些讓人玩味。
薄以慎聲音微沉,“時辰不早了,太子還是快些讓臣的侄女前去收拾行李�!�
沈蕪咬了咬唇。
她當(dāng)然知道容衍在生氣什么,也知道她要怎么做他才不會生氣。
容衍剛剛特意讓她呆在書房,不讓她跟他來前廳,就是不想她被薄以慎接走。
她分明可以多呆太子府一些日子,但她沒有。
落在容衍眼里,就是她仿佛連一刻都不想多呆……
而且容衍未打斷薄以慎那些話,就是篤定她今晚不會就這么直接跟薄以慎回府。
沈蕪行李不多。
她來太子府帶了什么,這次也就帶走了什么。
想了想,沈蕪還是將那個小匣子以及容衍給她的那枚金葉子令牌留在了桌上,沒有將他們帶走。
許管事微微有些意外太子他竟然沒有送沈姑娘出府。
當(dāng)然,太子身份尊貴,若送沈姑娘出府,也的確過于紆尊降貴。
容衍已經(jīng)走到了西院門口,屋內(nèi)還亮著瑩瑩燭光。
他邁開步伐,踏進(jìn)了屋內(nèi)。
一進(jìn)門,容衍就見桌上靜靜躺著一個小匣子。
以及那枚他給她的令牌。
容衍神情變得晦暗。
浮現(xiàn)在容衍眼前的,就是沈蕪當(dāng)時不舍地抱著這個小匣子,仰眸輕聲問他:“那這個……我是不是該還給你?”
當(dāng)時,容衍眼底難得劃過極淡的笑意,說:“好好收著,給你的就是你的�!�
聞言,她開心地彎起了那雙杏眸。
但現(xiàn)在……
她將這小匣子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是覺得自己生氣了,所以她就不好意思再拿了?
她還真是,會惹人生氣。
容衍黑眸里滿是郁色。
容衍摩挲起手中那片薄如蟬翼的令牌,稍一用力,就將之捏緊在手掌心中。
許管事愕然出聲:“殿下,您的手指……”
太子的手指被那片令牌割傷,眼下正一滴一滴往下流血。
但太子渾然不覺,他精致的眉眼仿佛凍了寒霜,雖未有言語,但顯然已動怒至極。
許管事在心底哀嘆,這沈姑娘怎么回事啊,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想跟太子劃清界限,太子也是,這怒得也太不尋常。
容衍緩緩松開手掌心,低下眼,就見那枚金色的令牌上沾了些許血跡。
容衍極輕地笑了一聲,似乎已經(jīng)消氣了。
只見容衍神情如常地淡聲道:“孤也不過是瞧她有意思,長得合孤心意,順手養(yǎng)在府中解悶逗趣罷了�!�
“走就走了,難不成孤還得求她回來?將人搶回來?”
“明日讓人將西院鎖了吧。”
“府上再無沈蕪此人,往后也都別在孤面前提她。”
容衍掀唇,冷冷道:“她實在惹孤不快�!�
容衍拋下這幾句話,旋即轉(zhuǎn)身離開。
若不是太子的手指還在滴血,許管事都覺得太子似乎未曾動怒過。
當(dāng)下許管事更是大氣都不敢出,更不敢出聲讓人來給太子處理傷口。
許管事沉默地跟在太子身后,心下越發(fā)捉摸不透太子眼下到底是何態(tài)度。
似乎、似乎是不在意沈姑娘了吧?
畢竟沈姑娘已惹太子動怒,心中不悅。
*
夜已深,月光皎潔。
寂靜的官道上獨(dú)有一輛馬車駛過,沿路響起噠噠的馬蹄聲。
若是之前,沈蕪已經(jīng)在西院睡下了。
但她現(xiàn)在正跟薄以慎同處一輛馬車之中。
沈蕪一上馬車,就猶如避瘟神一般,一屁股坐得離薄以慎遠(yuǎn)遠(yuǎn)的。
沈蕪還以為薄以慎會馬上開口跟她說身世的事情,沒想到他什么都沒再說,甫一坐定便闔目養(yǎng)神。
沈蕪不由又悄悄挪了挪身子,拉遠(yuǎn)他們之間的距離。
但馬車再寬敞也寬敞不到哪里去。
沈蕪挪了半天,最遠(yuǎn)也只能挪到車門口。
“再挪,你就要掉下馬車了�!北∫陨鞯纳ひ衾餂]有什么情緒,似乎就只是好心提醒她這么一句。
薄以慎冷不丁出聲,驚得沈蕪身形一僵,她那雙杏眸略有些不滿地朝他投去了一眼,就見薄以慎仍閉著目。
這人都沒睜開眼,怎么知道她挪到馬車門口了?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薄以慎這才不咸不淡地撩起眼皮,他的眼尾狹長,深棕色的眼眸猶如深潭。
“坐過來一點(diǎn)。”薄以慎說。
見沈蕪動都不動。
薄以慎意味不明地問道:“怕我?”
第87章
古言里救了失憶太子的自私女配(12)
◎他喜歡她,喜歡得要命。◎
沈蕪眨了眨眼:“不怕!我為什么要怕你,
反正我就是不怕你……”
在薄以慎的注視下,沈蕪深覺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頭,
于是她還是輕輕挪了一丁點(diǎn)兒,但也就一丁點(diǎn)兒,約等于沒挪。
她看向薄以慎的那雙杏眸里滿是防備。
沈蕪正仰著杏眸,
在薄以慎似笑非笑的視線下,她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后很輕地嘀咕了一句,
“還不是因你孟浪。”
說著,
沈蕪?fù)殿┝搜郾∫陨�,手指輕絞:“你怎么還不跟我說身世的事情?”
見她問了,薄以慎也就說了。
聽見薄以慎只說皇帝知道她的存在,
但他卻沒再多說皇帝的態(tài)度,
沈蕪心下隱約猜到了點(diǎn)什么。
皇帝舅舅既默認(rèn)將她交給薄以慎照顧,或許心下并不是很想認(rèn)回她,但沈蕪也不覺得傷心。
等馬車駛到薄府的時候,沈蕪已經(jīng)安靜睡著了。
她縮在馬車角落里,瞧著很小一團(tuán)。她懷里只抱著一個軟包袱,頭抵在馬車內(nèi)壁,臉頰邊的軟肉被壓出一道紅痕,
垂落的眼睫毛在眼底落下淡淡的陰影。
此時正輕皺著眉,似乎不怎么高興,呼吸聲很淺。
案桌上的燭光搖曳,清晰可見她臉頰上的細(xì)小絨毛,
睡顏被燭光映得分外恬靜,
分外柔軟。
馬車停了下來。
薄以慎看著她,
心知他要是抱她下馬車,等會她半路上醒來,怕是真要?dú)饧睋先肆恕?br />
薄以慎深棕色的眸子里劃過淡淡笑意,掀起車簾同外邊的人低聲吩咐了幾句。
沈蕪感覺她被人抱了起來。
對方身上有好聞的馨香,身體柔軟,于是沈蕪不由放松地靠在對方懷里。
薄以慎見有武功底子的侍女將她抱回去,他才收回視線,同候在薄府多時的徐徳勝交談。
待對方離去,薄以慎在書房處理完其他事情,已到了快要上早朝的時辰,他不由抬手捏了捏眉心。
清晨。
沈蕪用過早膳,正想找薄以慎說她過幾日想要回月山的事情,一問侍女墨竹才知道他現(xiàn)在不在府上。
“小姐,薄大人還未下朝。”
侍女墨竹遲疑了下,還是好心多言道,“昨夜大人一夜未睡,小姐若不是急事,還是晚點(diǎn)再去找大人吧。大人每次下朝回來都要小憩一會,喜清凈,不喜打擾�!�
沈蕪聽墨竹說薄以慎昨晚一夜沒睡,今天又早早就去上朝,心下覺得當(dāng)官也是辛苦,不由認(rèn)真地點(diǎn)點(diǎn)頭,打算晚點(diǎn)再去找他。
但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