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論說什么,都是卡在阿姐的長輩上的關(guān)心和照顧。
同樣都是叫阿煜,兩者不一樣。
少年僵硬的脊骨都被哄得酥軟,眼神緩慢渙散,睫半斂下來。
手上鷹鉤的攻勢也瞬間收攏起來,不再扣著了,手輕撫在楚凝的肩頭。
剛剛倒轉(zhuǎn),軟煙羅色的裙衫,前頭絳帶歪松,露出半片雪白。
楚凝不敢動彈,她的臉在一瞬間漲紅,灼熱的氣息似有若無地飄過來。
“......”
趁少年手軟,她貓著身子要鉆出去,開始時少年并沒有感覺到動靜。
楚凝眼看著快要逃出桎梏。
不料簪發(fā)的鑲寶雙層花蝶鎏金銀簪勾掛住他的服衫絲線,拽出來一節(jié)。
拽得他醒了,一擺手又給楚凝拉拽了回來,長腿抬起困制住她。
離得太近了。
滾燙炙熱的呼吸全都扶過楚凝的耳側(cè),泛起顫粟。
雖然平日里也有過近的時候,今天的近完全不一樣,何況這是在塌上。
楚凝也從來沒有生出一絲害怕。
而今,有害怕了。
居高臨下的角度,她竟然不知道少年的肩骨這樣寬大厚實,與之相比,顯得她嬌小玲瓏。
覆壓下來仿佛一座山,遮住了殿內(nèi)的燭火,更具壓迫感。
他不再乖覺,反而有些濃重,陌生而危險氣息籠罩著楚凝的周身。
驚惶當(dāng)中,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穩(wěn)住面上不動聲色。
“阿煜,是姐姐�!�
咽了一口沫,盡量出口之言妥帖,“你先起來好不好?”
憐煜沒有照做,俊臉浮上一絲委屈,起來?
不要。
他聽到了阿姐,在夢里想要和阿姐貼貼,就湊過去了,額頭奶貓一樣地靠在楚凝的肩窩。
鼻尖蹭著楚凝漂亮的蝴蝶骨,溫柔眷戀,嗓音朦朧不清,含糊粘人,小小聲叫著阿姐。
太小聲了,幾乎是噎在喉中。
楚凝并沒有聽見。
她也無法專注聽他的動靜,究竟在說什么,少年的手不撐著,真的重得跟小山一樣,簡直喘不過來氣。
“阿煜。”
楚凝面頰羞紅,她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也滾燙灼熱了起來。
又不敢太大聲,只好輕輕推攘他。
推著推著,她的面色變得僵白,而后繽彩紛呈,五顏六色。
楚凝嫁人了,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
她知道什么是危險,也很熟悉,本來是有些不確定。
只以為他隨身攜帶的什么防身兵器,因為大度,不太對。
后來動了一下.....
她知曉了,也不敢再妄動。
男女力量懸殊,阿煜不省人事,他是分不清的,眼下真要把他叫醒,只怕鬧得夠嗆。
外頭都有人守著,驚動了人進來。
此情此景,就算是楚凝問心無愧,能解釋清楚,別人看著憐煜,只怕也不會相信。
等了一會,好在她不推攘叫醒他,少年就沒有多余的動作。
楚凝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心驚膽顫并沒有消退。
真是萬幸,酒厲害,迷迷糊糊當(dāng)中也分不清,憐煜睡了過去,等耳畔傳來熟睡的聲音,楚凝才徹底呼出心里那口吊著的氣。
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底下掙扎出來。
給憐煜蓋上被褥,雖然還是很明顯,有欲蓋彌彰之嫌。
楚凝整理好鬢釵和襦裙,正色離開。
到了寢房,一路過來,吹散了不少面頰上的熱氣,心頭倒是穩(wěn)落了許多,步伐也逐漸緩和。
一個婢女給楚凝拆卸的發(fā)簪。
“咦?怎么只有一支步搖啊,公主的鑲寶雙層花蝶鎏金銀簪呢?”
楚凝聞言頓住,就是這支簪子鬧出來的事情。
“許是掉了吧�!�
不想再提,“無礙,一支簪子而已,叫人再打一支來�!�
含妙端了水上來,擰了帕子,溫?zé)岬胤笊厦妫深潉恿私蕖?br />
推開含妙的手,“天熱,擰成涼的帕子來�!�
公主從小公子那一回來,臉色重重。
看來小公子下花苑的事情,叫公主生了大氣。
也是,誰家孩子鬧成這,長輩不生氣呢?
花苑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頭多是不正經(jīng)不干凈的憐人。
憐煜睡得迷迷糊糊,次日醒過來時,手撐著昏沉厚重的頭,他看了看眼前,是在長公主府上,他自己的房中。
到底怎么回來的?
應(yīng)當(dāng)是杜成越將他送回來的吧,跟他出去之時,他也的確說過,要將他送回來,那應(yīng)當(dāng)就是他送回來的了。
后來的事,沒有全忘記,就是斷斷續(xù)續(xù)地連不起來,他喝了三碗酒。
然后就....馥郁的香。
腦中一直壓制的情愫受了上頭的酒意,不受控制的決堤,他想到了阿姐。
腦子里一直想著,阿姐好似真的出現(xiàn)了。
阿姐嗓音哄他叫阿煜,是從來沒有聽過的靡軟之音,面帶紅霞。
夢里的阿姐,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重要的是,他可以離阿姐好近。
可眼下夢醒了,夢中的甜蜜消散,只留下一室空寂,憐煜的心也跟著變得酸澀起來。
如果一直能夠跟阿姐在一起離得近,一直停留在夢中又何妨?
為什么,只是一場夢而已。
少年坐于榻上沉默良久,良久之后,他終于有片刻的清醒,打算下榻了。
另一只手杵到塌上,冷不防掌心被咯到。
憐煜困惑,掀開被褥一看。
簪子?
有點眼熟的簪子。
蝴蝶花樣,似乎是阿姐的簪子,憐煜拿起簪子時,目光不經(jīng)意掠過,見到寬袖肘的位置被勾卷起來的衣絲。
這簪子勾的?
少年思忖良久,他忽而睜大了眼睛,難道昨天夜里發(fā)生的一切,都不是夢?!
早起憐煜并沒有見到楚凝,含妙帶著備好的早膳來送的他。
少年沒見到期翼的身影,眼里的光亮一點點暗淡下去。
本該要走了,又沒有忍住多嘴問了一句。
“阿姐還沒有起嗎?”
少年小心翼翼藏情求問的樣子,落到含妙的眼里,就成了逛花苑后的心虛討?zhàn)垺?br />
“都怪奴婢們的不是,昨兒個守夜的婢子偷偷打起了盹兒,夜里祛蚊蟲的香薰燃盡了沒有及時添上。”
“蚊蟲鬧了一個晚上,公主沒有睡好,現(xiàn)下還沒有睜眼呢。”
原來是這樣啊,說不上來什么感覺,揣在胸襟處的簪子捂得發(fā)燙。
“勞請照顧好阿姐�!�
含妙應(yīng)下,“小公子安心。”
憐煜走兩步又拐回來,“對了�!彼麖男渥永锬贸鲆还匏帯�
“給阿姐擦,不留疤的�!焙罡I斫舆^。
楚凝看著妝奩臺子上的簪子,心里微微悵然。
想到送藥給他時,他的怪異,既不是害怕也不是怕癢,男兒家血氣方剛,已經(jīng)知道了避嫌。
都怪她不曾生養(yǎng),忘了。
是她做姐姐的疏忽,忘了給安排,阿煜十八歲了,勛貴人家的男子到了十八歲也該啟蒙收房了。
獨兒嫡子家的更早,十五六七就要收通房丫鬟在身邊伺候。
男兒家早通人事更好,也怕以后在紅顏禍水上栽跟頭。
旁的人不放心。
楚凝親自讓張么么仔細挑些人進來。
憐煜到了杜宅,杜成越罕見的清醒,在門口來回踱步,左右探看,望眼欲穿。
見到憐煜的馬車回來,他連忙就沖到面前,拉著憐煜的手。
“昨兒個你回去,公主沒有責(zé)怪你吧?”
責(zé)怪?
憐煜一頭霧水,“不是你送我回去的嗎?”
杜成越:“?”
怎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大眼瞪小眼無言了一刻,杜成越一拍大腿,“不是��!”
唉嘆一聲,他把昨日的事情跟憐煜交代了個明明白白,只是照常的省略了,他聽到了不該聽的那一部分。
憐煜的臉色也變得十分精彩,他慌張又怕,想立刻掉頭回去跟阿姐解釋。
不是那樣,他不想去花苑,也不會去。
但該說的,該交代的,杜成越已經(jīng)幫他交代得干干凈凈了。
他要怎么跟阿姐說,何況阿姐還在歇息,現(xiàn)在回去,必然要吵到她。
憐煜慘白著臉,仿佛霜打過的茄子,杜成越攬過他的肩膀,跟他道歉。
“阿煜,這事怪我,都怪我辦事不厚道,我任打任罵,我是真的拿你當(dāng)兄弟,你打罵了不要記恨我�!�
良久,憐煜搖頭,“沒事�!�
“阿姐并沒有說什么。”今早他也沒有見到阿姐。
杜成越瞪大眼,“一聲責(zé)怪也沒有嗎?”
憐煜點點頭,不被責(zé)怪似乎,也不痛快,好似阿姐不管他了……
“哎呀,那說明阿就沒事了�!�
“你也別擔(dān)心,那日來的人多,但是有我在,你捂著臉面攤睡,旁人要看戲也沒看到什么,風(fēng)平浪靜�!�
“看什么戲?”憐煜又問。
杜成越呵呵笑,打著哈哈轉(zhuǎn)移,“沒事沒事,哎你今日帶了什么好吃食?”
一整個早上,憐煜都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杜明檀以為他身子不適,提早結(jié)束了今日的授學(xué),放他回去。
少年一路忐忑。
馬車轱轆轉(zhuǎn)的聲音,好似碾在他身上似的。
待會他該怎么面對阿姐,今兒個真的是夜里沒睡好起不來嗎?
還是不想見他。
“小公子,到了�!毙P在門口叫道。
憐煜怔然回神,“知道了�!�
憐煜下了馬車,頭垂著,腳邁不開,府門傳來女郎不變的聲音。
“阿煜,回來了,今兒個倒是早�!�
少年耳朵一動,抬眼過去,女郎亭亭玉立,柔軟溫和,笑靨如舊。
與往常并沒有半分差別,在她的眼里并沒有看到責(zé)備之類的旁余之物。
阿姐并沒有因此責(zé)罵他,憐煜懸心一落之時,又有片刻的凝泄。
他去花苑。
阿姐不在意,不生氣嗎?
憐煜抬腳上臺階,沒等他湊近,府里出來了一個男人,是很久沒有見到的邵瀛。
他站到楚凝的近旁與她并立,親密無間攬過楚凝的腰,目光落到憐煜的身上。
似笑非笑看著憐煜,眸帶玩味,跟楚凝說了一樣的話。
“阿煜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第12章
乍然與邵瀛碰面,憐煜有片刻的恍神,他都快忘記了,阿姐名頭上還有個駙馬。
他才是阿姐的正主。
憐煜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回話,“嗯�!�
“今日先生下學(xué)下得早�!�
適才匆匆對視后,很快就把眼睛低垂下來,心卻控制不住冒酸。
明知道這樣不對,可他...控制不了。
駙馬占著阿姐,他可以名正言順站在阿姐的身旁,親密攬過阿姐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