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虞觀岳還是聽到一點,大概是說時熙爸爸做生意虧了很多錢,但始終不甘心,時爺爺想要把公司賣掉,將錢留給時熙。
“小岳找爺爺有事嗎?”時爺爺看到他急忙打招呼,“我先出去……”
“我找兩位爺爺。”虞觀岳關(guān)上門,說,“今天在商場,熙熙碰到熟人了�!�
“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睍r爺爺說,“謝謝小岳維護(hù)熙熙�!�
“我今天還聽到一些傳言�!庇萦^岳說。
時爺爺一愣:“什么傳言?”
“有人說在國外見過熙熙的媽媽,她現(xiàn)在過得很不好�!庇萦^岳將系統(tǒng)的話轉(zhuǎn)述出來,“時爺爺,您知道她在哪里,對吧?”
時爺爺頓了頓,說:“我真不知道�!�
“但你們一定能查到�!庇萦^岳又說。
這次時爺爺沒有反駁。
虞觀岳心里一喜,但是也沒表現(xiàn)出來,努力裝作很平靜的樣子說:“熙熙很想媽媽,我不知道一個人如果沒有媽媽,要怎么才能長大?聽說熙熙不去上學(xué),就是因為學(xué)校里的流言很多。今天的事情,熙熙應(yīng)該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吧?以后,也不知道要經(jīng)歷多少次……”
時爺爺眼眶已經(jīng)紅了,最后嘆了口氣:“她未必愿意回來……”
“時爺爺您問過嗎?”虞觀岳問,“如果沒有,您怎么確定她不想?你們大人,常常不都喜歡說反話嗎?她說想走,說不定其實是在等你們挽留呢?”
時爺爺一愣,他不喜歡勉強(qiáng)人,所以時熙媽媽說要走,他沒多問更沒有挽留。他知道自己兒子不是良人,不值得托付終生,生怕別人覺得他是在道德綁架,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說。
他覺得那是尊重,可如今被虞觀岳一問,他才忽然意識到,也許真是他想錯了。
時熙媽媽如果真那么堅決想要離開,應(yīng)該選擇更加決絕的方式,做到真的悄無聲息——連他都不告訴。
她選擇和他坦白,說那么多苦衷,除了是在托付時熙,說不定還真是在等他挽留。
只可惜他還不如一個孩子想得通透,竟錯過了最佳的溝通時間。
“小岳,謝謝你,我會找到熙熙媽媽問清楚的。”時爺爺很快下定決心,“對了,你這些話是聽誰說的?他們知道熙熙媽媽在哪里嗎?”
“不知道,當(dāng)時很多人圍觀,我也沒看清具體是誰說的�!庇萦^岳忽然感覺腦子里一陣鈍痛。
系統(tǒng)發(fā)現(xiàn)被他利用,竟然氣急敗壞直接攻擊他。
但這說明它系統(tǒng)的信息是真的,虞觀岳嘴角忍不住往上翹。
他不想在兩位老人面前表現(xiàn)出來,轉(zhuǎn)身想要走出書房,腦子里的疼痛卻忽然加劇,虞觀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平行世界7
虞觀岳陷入了長時間的混沌狀態(tài), 剛開始還有點意識。
隱約聽見似乎有聲音在爭執(zhí),之所以說是有聲音, 而不是有人, 是因為那聲音就跟系統(tǒng)一樣,太過機(jī)械、冰冷,不像正常人。
他甚至分不出爭執(zhí)雙方的聲音區(qū)別, 只隱約聽到“小手段”、“沒殺人”、“違規(guī)”、“攻擊人類”、“抹殺”等詞語。
就在爭執(zhí)告一段落的時候, 腦子里忽然傳來系統(tǒng)陡然放大的聲音:
然后虞觀岳感覺靈魂像是被人從身體里抽離出來,進(jìn)入一種無知無覺的狀態(tài), 再也感知不到周圍的一切。
這段日子經(jīng)歷這么多, 他表面看著平靜, 其實已經(jīng)累得不行。
一個還不到八歲的孩子, 卻要對抗無比強(qiáng)大的系統(tǒng), 說實話,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扛過來的,休息休息也挺好。
可是,好像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沒做。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實在想不起來, 要不干脆就這樣睡下去算了……
這樣什么都不想可真舒服啊, 虞觀岳精神徹底放松, 就在靈魂快要隨風(fēng)而去的時候, 忽然聽到一聲若有似無的哭聲。
誰在哭�。�
這里都沒人, 怎么會有哭聲?
一定是從別的地方傳來的吧?
哭聲能傳這么遠(yuǎn), 大概只有時熙那個小哭包了。
可是她為什么哭�。�
是不是還沒找到媽媽?
對了,找媽媽!
虞觀岳腦子里忽然清醒了一瞬, 他記起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他答應(yīng)過時熙要找到媽媽,現(xiàn)在還沒做到。
還有, 他要是就這么走了,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定都會很難過。
而時熙那個小哭包,眼淚只怕會把小院都給淹了。
不過也不一定,虞家那么多哥哥姐姐,小哭包看起來也很喜歡他們,不會轉(zhuǎn)頭就找上別的哥哥姐姐吧?
虞觀岳忽然很想知道,小哭包到底是會哭還是若無其事。
有了這個念頭做支撐,腦子便越來越清晰,連身體的感知也漸漸回來了。
他第一個感受到的,是有人正往他手心里塞東西。
那手嫩嫩軟軟小小的,像是小哭包的手。
緊接著他又聽到了聲音,是他媽媽在問:“寶寶,你給了哥哥什么東西?”
“糖糖。”小哭包聽起來并沒有哭,相反聲音很鎮(zhèn)定,“醫(yī)生叔叔不是說,阿岳哥哥累了要睡一段時間嗎?握著糖糖睡覺,應(yīng)該能做甜甜的夢叭?”
媽媽沒有回答,虞觀岳聽到了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還有大人倉促離開的腳步聲。
媽媽一定是難過了。
虞觀岳想要睜開眼告訴她自己沒事,但暫時還做不到。
同時時熙將糖塞進(jìn)他手心后,就準(zhǔn)備抽回手。
虞觀岳幾乎是本能地去勾她的手指,這次他做到了。
那只小手頓了頓,忽然又伸過來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掌心。
虞觀岳都能想到,時熙瞪著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不錯眼盯著他手,生怕自己一個疏忽就錯過了他清醒的模樣。
他故意沒動,那手等了一會兒,似乎等不及,又戳了戳,非常溫柔。
心臟都給她戳軟了,虞觀岳用力張開手指再握緊,將她的小手包進(jìn)掌心。
“哥哥!��!��!阿岳哥哥!”時熙激動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啊啊啊……”
虞觀岳看不見,但聽到了她慌張驚喜的動靜。
緊接著,一堆雜亂的腳步聲跑進(jìn)來。
“怎么了?怎么了?”
“阿岳哥哥怎么了?”
“寶寶,哥哥怎么了?”
……
每個人都在問同樣的問題,聲音里都充滿期待和不安,甚至跟小哭包一樣,很慌張。
有人在碰他的身體,虞觀岳用盡吃奶的力氣,終于睜開了眼睛,一眼就看到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時爺爺和時熙,全都在。
“醫(yī)生!醫(yī)生!快叫醫(yī)生!”
“小岳,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
一陣慌張混亂,病房在醫(yī)生到來后才安靜下來。
醫(yī)生初步檢查過后,認(rèn)為虞觀岳身體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有大礙,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要給他再做一次全身檢查。
唐曼君推著虞觀岳去做檢查,其余人也全都跟著。
好在是私立醫(yī)院人并不多,VIP區(qū)更是沒幾個病人,他們這么多人也不會給別人造成困擾。
一路上邊做檢查邊聊天,虞觀岳這才弄清楚,自己那天在爺爺?shù)臅繒炦^去后,就一直停在沒有意識的狀態(tài)。
醫(yī)生檢查說身體雖然有些虛弱,但并沒有大的問題,為何會忽然暈倒卻醒不過來,實在找不到特別合理的解釋。
猜測可能是暈倒的時候,摔到頭部了,雖然他們并沒有檢查到頭部有明顯外傷。
虞觀岳這“病”到醫(yī)院不是一次兩次了,醫(yī)生也很無奈,但這次情況特別嚴(yán)重。
說直白點,要是一直醒不過來,就是植物人。
只能讓家人多陪他說說話,看能不能將他喚醒。
所以大人才會同意讓時熙天天守在醫(yī)院,畢竟虞觀岳跟時熙一起玩耍時間雖然不長,但看得出來他們對彼此都很在意,不然他們不會讓這么小的孩子一直待在醫(yī)院。
唐曼君夫妻倆更是連工作都停了,除了守在醫(yī)院,還到處找人想辦法。
到今天,已經(jīng)足足半個月了。
虞觀岳肉眼可見,不僅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就連時熙都明顯瘦了一圈。
“對不起,讓你們擔(dān)心了。”虞觀岳說。
虞奶奶和唐曼君都忍不住別開頭抹眼淚;幾個男人雖然沒直接哭出來,也紅了眼眶,免不了安撫虞觀岳一番。
他只要能醒過來,別的就都不重要了。
他們的擔(dān)驚受怕、吃苦受罪都值得。
檢查完身體,回到病房,大人們才不再多問,讓虞觀岳好好休息。
虞觀岳看了眼縮在角落,一直沒怎么吭聲的時熙,朝她招招手:“寶寶過來�!�
知道他倆要好,大人們也不偷聽小孩子說話,放人在門口守著,其他人都去找醫(yī)生了解情況了。
病房內(nèi),時熙爬上凳子,盯著虞觀岳上下打量,話好像少了很多。
“寶寶嚇到了嗎?”虞觀岳摸摸她的手。
是真瘦了,手上的肉肉都少了。
“沒有哦�!睍r熙搖搖頭,非常勇敢地說,“我知道阿岳哥哥那么厲害,肯定能醒過來的�!�
這么說,就代表她也聽到了大人的對話,知道他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想哭就哭出來吧�!庇萦^岳看出她在強(qiáng)撐,揉揉她腦袋道。
“我才沒有想哭�!睍r熙嘴硬道,但聲音分明在打顫。
虞觀岳還想說什么,她忽然趴在他被子上,藏住了臉。
一開始還看不出什么,不久肩膀就開始聳動,嗚嗚咽咽的小奶音聽著可憐極了。
虞觀岳單手抱著她,輕拍她的后背。
他沒動作還好,一安慰時熙哭得更兇了,沒多久虞觀岳隔著被子都感覺到了一片潮濕——她的眼淚將臉頰下的被子都浸透了。
“好了,寶寶�!庇萦^岳怕她把自己憋著,將她腦袋抬起來。
時熙努力沒哭出聲音,但眼淚像閘口壞掉的洪水,根本關(guān)不住。
“是哥哥不好,嚇到寶寶了�!庇萦^岳幫她擦眼淚,“別哭,哥哥保證,以后不會這樣了�!�
“真,真的嗎?”時熙一邊問一邊打了個哭嗝。
“當(dāng)然是真的。”虞觀岳拉起她的手指,勾住,“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時熙這才勉強(qiáng)止住眼淚,但抽泣一時半會兒還停不下來。
她抱緊虞觀的手臂,這才道:“阿岳哥哥,寶寶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之前媽媽也是,突然說走就走了。
好不容易遇到阿岳哥哥,跟他一起玩得好開心,他又說睡就睡了。
她真的好怕他醒不過來!
虞觀岳緊緊抱住她,再一次承諾:“哥哥說過,會陪著寶寶長大,就一定會的�!�
時熙又抽泣了好一陣,才被他安撫好。
另一邊醫(yī)院的檢查結(jié)果也出來了,虞觀岳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只是比較虛弱,回去多補(bǔ)補(bǔ)多鍛煉就好了。
既然沒病,他們也不想一直待在醫(yī)院。
反正家里有家庭醫(yī)生,于是當(dāng)天下午,唐曼君就給虞觀岳辦了出院手續(xù)。
四合院那邊空氣好,適合養(yǎng)病,還是回爺爺奶奶家住。
家里的廚師早就得到消息,忙了一整天,做了一大桌菜。
虞觀岳的其他長輩,什么伯伯叔叔、姑姑舅舅之類的,能來的也全都來了。
不過怕打擾他休息,吃過晚飯,了解過情況后,就趕緊離開,沒多打擾。
熱鬧過后的四合院,安靜得有點過分。
唐曼君他們面上看著若無其事,其實心里都很不安。
虞觀岳發(fā)病一次比一次嚴(yán)重,誰也不知道這次過后是徹底沒事了,還是說這只是開始,以后會越來越嚴(yán)重。
他們不想給虞觀岳太多壓力,一直故作輕松地在安慰他,努力讓生活看起來很正常,好讓他覺得這只不過是個小意外。
虞觀岳自己倒是知道,他的“病”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徹底好了。
因為醒來后,他就再也沒感受到系統(tǒng)的存在。
不過他到底還是不太放心,晚上等大家都散了,回到自己房間后,他就在心里喊系統(tǒng):
沒有回應(yīng)。
還是沒反應(yīng)。
后面不管他說什么,甚至對著系統(tǒng)破口大罵,系統(tǒng)都沒反應(yīng)。
按照虞觀岳對系統(tǒng)的了解,這玩意兒非常小氣,被罵了不可能忍氣吞聲,一直沒動靜,那應(yīng)該是真的消失了。
所以他剛暈倒的時候,聽見的并不是幻覺。
當(dāng)時有點懵,現(xiàn)在回想起來,虞觀岳大概能猜到,那時候吵架的,是系統(tǒng)和它的監(jiān)管上司之類。
按他們的說法,系統(tǒng)不能攻擊人類,否則就要被抹殺。
他暈倒就是被系統(tǒng)直接攻擊導(dǎo)致的,所以系統(tǒng)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抹殺了。
抹殺具體代表什么他不清楚,但“殺”這個字他還是明白的,人被殺會死,系統(tǒng)被殺會消失。
他從此以后,再也不用受系統(tǒng)折磨了。
虞觀岳心情大好,扭頭看了眼,發(fā)現(xiàn)時熙一直緊緊盯著他,沒有睡覺。
“寶寶怎么還不睡?”虞觀岳問道。
時熙抿緊嘴唇,半晌才說:“我看著阿岳哥哥。”
“還怕呢?”虞觀岳心頭一軟。
時熙點頭,大眼睛里滿滿都是依戀。
虞觀岳心口更軟了,朝她伸出手臂:“下來吧�!�
時熙瞬間笑得眉眼彎彎,打開圍欄,跳到虞觀岳的床上,撲進(jìn)他懷里。
虞觀岳也忍不住笑起來,抬手捏住她的小鼻尖。
時熙也不掙扎,只是仰起臉,眼巴巴地望著他,笑得更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