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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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華早早就在偏殿里候著,卓幸推門時她猛地轉(zhuǎn)身,淚眼婆娑道:“娘娘——”
封妃旨意一下,平華順溜的改了口,只這聲娘娘喊的卓幸一身雞皮疙瘩。
她尷尬得笑了兩聲,摸摸鼻子道:“我、我就是出去溜達溜達……”
平華嘆了口氣,扶著卓幸坐下,又說:“娘娘是沒看到,聽說娘娘不見后,皇上那臉色可唬人了,奴婢都快嚇死了。”
提到皇上二字,卓幸抿了抿嘴,翻了個大白眼。
平華提心吊膽了一整夜,這回心里頭才踏實下來,猛然想起,忙道:“娘娘,粉萃還在宅子里等著呢,奴婢要回宅子里再收拾收拾,要不要順便……”
其實平華看得出,娘娘好像沒那么喜歡粉萃丫頭。
卓幸手一頓,思慮半響,方才點頭:“那帶進來吧,順便把剩下的脂粉帶進宮來。”
宮里人才富的流油,是不是生意更好些?卓幸暗搓搓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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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卓幸在偏殿過得自在,皇帝生她氣沒搭理她,正好落了個清靜。窮是窮了點,但好在吃穿不愁,加之玄清宮的飯菜實在太合她胃口,這么幾日下來,卓幸都不提要搬走了。
而粉萃剛來那日兢兢戰(zhàn)戰(zhàn),才知道原來小姐與平華口中的貴人竟是皇上。
粉萃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如今小姐是宮里的娘娘了,那她也比卓府的奴婢高了不是一個檔次。
其他宮里的大宮女都是各宮主子的陪嫁丫鬟,粉萃留了個心眼,那風棲宮大宮女的位置肯定也是她的。
只是還沒得意多久,粉萃來的這么些日子卻從未見過皇上,不由擔憂,若是小姐不得皇上寵愛…
那這宮里的日子還不如外頭。
粉萃添了一碗棗湯,說道:“小姐,余公公都說了,只要小姐低個頭,皇上便能待小姐好。”
平華也勸:“是啊,小姐何必與皇上置氣,到時候苦的還是自己�!�
卓幸福著腰按著腹部,這幾日來了月事,疼的她小臉都白了,可這倆丫頭還一口一個皇上的,聽的她心煩。
平華瞧她這樣,不由道:“明日就是受封禮了,娘娘身子……”
平華一說粉萃也著急了:“奴婢去拿熱水袋�!�
正殿與偏殿只不過隔著一個長廊拐個彎就到了,每日赫連慎下朝余平總提一兩嘴兒問要不要去看看卓幸,都被赫連慎一眼給看住了嘴。
今日,余平還是忍不住道:“聽說娘娘病了,也不知太醫(yī)來瞧過沒有。”
本以為皇帝會一如既往冷著臉,不料卻在殿門外堪堪停了腳步,蹙眉問:“病了?”
余平一愣,隨即忙點頭:“是病了,聽說病的不輕呢,聽布菜的宮女說,娘娘最近沒什么胃口,吃不下�!�
赫連慎在原地站了會兒,良久才吩咐:“宣太醫(yī)�!�
然后抬腳拐了個彎,往偏殿去了。
余平在身后笑的心花怒放,忙叫人去請?zhí)t(yī)。
余平趕上去時,發(fā)現(xiàn)皇帝停在門外,久久不動。
卓幸:“登基四年才幾個皇嗣,我聽說先帝那時候,皇子公主都能繞玄清宮一圈了,平華,皇上是不是有什么……頑疾?”
平華羞紅了臉,急道:“娘娘說什么呢!”
“我聽說皇上已經(jīng)幾個月沒踏入后宮了……我上回送給他的兩個美人他也不要,可費了我好多銀子,他莫不是不喜歡女人?”
平華跺了跺腳:“娘娘說什么呢,皇上、皇上要是有問題,怎么會心疼娘娘呢!”
卓幸嗤道:“心疼我?斷了我游歷江南的美夢,將我關在這虎狼之地,萬一哪天叫人害了�!�
平華:“有皇上護著,沒人敢害娘娘!”
卓幸嘆了口氣,趴在桌上,幽幽道:“你家皇上才最駭人�!�
余平聽了,心中哎喲哎喲直叫,只能看到皇帝直挺挺的站著,至于面上是何神色,那就不得而知了。
身后忽然砰的一聲響,熱水滾燙的潑了一滴,有些濺到了壓著金絲邊的衣角。
余平轉(zhuǎn)過身來,見一個眼生的小宮女一臉的驚嚇惶恐,直愣愣盯著皇上看,也不知下跪行禮,沒規(guī)矩的很。
粉萃未見過皇帝,但看著紋著金絲八爪龍的鑲金玄袍,就是猜也猜得出這是皇帝。
她本以為,天子只是個相貌平平的厲害角色,可這眉如墨畫眸如星,下顎緊繃,線條凌厲,就往那兒一站,天子的威儀暴露無遺。
粉萃在卓府伺候這么多年,也見過不少世家公子,全比不上這個男人的萬一。
“看什么呢!皇上在這兒,還不跪下!”
余平尖利的嗓音一下將粉萃驚著了,又抬眼望了皇帝一眼,那眸子凌厲似寒光,看的人渾身一凜,哪里還有方才的什么眸如星。
粉萃撲騰跪下,匆忙道:“奴婢,奴婢粉萃請皇上安�!�
作者有話要說: 捉個蟲
第34章
外頭動靜這么大,
里面兩個人皆是一愣,
平華蹭的一下直了腰,嘴里嘟囔著:“完了,
完了完了……”
隨后匆匆出去,確實看到皇帝立在門外,抿著唇,
看起來臉色不大好。
“奴婢請皇上安!”平華著急忙慌的行了個禮。
赫連慎沒搭理兩個宮女,抬腳就往里屋走。卓幸瞪著眼睛望向門外的來人,
一張小臉白的沒有血色,
不知道是被他嚇的還是病的。
卓幸緩緩垂下壓在腹部的手,
起身道:“皇上萬安�!�
赫連慎走近,卓幸下意識后退兩步,那人緩緩抬起手,卓幸又退了兩步,總覺得他是不是聽到了方才的話,
想要掐死自己來著?
直到那只大手落在額頭上,
只聽他蹙了蹙眉道:“沒發(fā)燒。”
這時候平華才猶猶豫豫的從外頭走進來,
道:“娘娘是來月事了�!�
赫連慎又蹙了下眉,
目光便落在卓幸的小腹上,被他盯的汗毛都要立起來的卓幸捂住自己的小腹,警惕的望著他。
赫連慎幽幽瞥她一眼,轉(zhuǎn)身在桌旁坐下,兩手放在雙腿上,正色道:“布菜�!�
余平與平華皆是一愣,
隨即才明白過來,皇上是要在偏殿用膳!
平華高興得揚著嘴角出去知會下邊人。太好了,皇上還是心疼娘娘的。
經(jīng)過粉萃身邊時,粉萃好似還沒從剛剛的驚恐中出來,一臉怔愣,直到平華叫了好幾聲她才回神,吶吶道:“布菜嗎?我來吧。”
平華點頭說:“也好,你這個膽子得好好練練,下回別在皇上面前掉鏈子。”
粉萃抿嘴,沒再說話。
用膳時,赫連慎一言不語,卓幸時不時抬頭瞧瞧他,再瞧瞧他,直到赫連慎放下竹筷,扭頭看她:“說�!�
卓幸一抿嘴,嘿嘿笑了聲:“我聽說封妃儀式是要從娘家抬到宮外,再進宮行禮的�!�
赫連慎淡淡瞥了她一眼:“想回卓府?”
卓幸點點頭,又聽那人似笑非笑道:“然后再逃跑?”
卓幸:“……不敢�!�
赫連慎冷哼:“你有什么是不敢的?”
卓幸撇撇嘴,繼續(xù)吃,也不提要回卓府的事兒了。她是想著,如今自己入宮為妃,卓府就是表面上也能裝出和藹大方的樣子,指不定能給她準備些嫁妝呢……
飯后,赫連慎未久留,回了自個兒的寢殿。
余平替他寬了衣,瞧皇帝眉頭緊蹙,他不由笑笑,替皇帝將心中的擔憂給說了:“不知道明日娘娘的身子能不能進行受封,那受封儀式繁雜的很呢�!�
聞言,赫連慎眉頭蹙的更緊了。
“讓楊姑姑在她邊上候著,等她進了鳳棲宮,就讓楊姑姑伺候�!�
楊姑姑可是從小看皇帝看大的,其地位如何不言而喻,如今撥去了鳳棲宮…
看來這幸妃才是宮里最得寵的,以后那余妃魏妃靜妃,都得靠邊兒站了。
卓幸這小腹一抽一抽的疼著,疼的平華在交代明日受封的事項她也全然聽不進去,氣若游絲道:“明日再說吧,明日再說�!�
平華焦急的張了張嘴,可瞧卓幸這樣子,她又堪堪住了嘴。
但明日可是大事啊,萬一生了意外…哎!
卓幸手一抽,從被褥中將熱水袋抽了出來,遞給平華:“唔,涼了。”
平華心下一嘆,無奈道:“奴婢給娘娘換新的�!�
平華捂著熱水袋進來時,看到娘娘的床榻旁坐著個人影,她一驚,就見余平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平華下意識放輕了腳步走近,就聽娘娘蜷縮著哼哼,疼的不行。
赫連慎拿過平華手中的熱水袋,塞進了被褥里。卓幸摸著熱源接過,眼睛都不睜一下的。
平華輕聲道:“娘娘,要不奴婢給您揉揉吧。”
卓幸閉著眼點頭,自覺的將手從腹部放下,留著地兒給平華揉。
平華說著搓熱了手,正要伸進被褥里,就見有一只手比她還快……
平華驚了,訝異的看著皇帝。
余平使了個眼色,二人退出寢殿,將門帶上。
卓幸舒服的享受著那只大手在腹部揉搓帶來的熱度,全然不知寢殿里已經(jīng)換了個人。
“唔,輕點……”她皺著眉頭嘟囔道,舒服的快睡過去了。
聞言,那只手果然輕了些。
她是舒服了,苦了赫連慎……
大手從她衣襟下鉆進去時,那手感軟軟的嫩嫩的,這丫頭還時不時動一動…
簡直要命!
驀地,腰間被用力一掐,卓幸猛地睜眼,一眼便望見了坐在床邊的男人,瞬間驚醒。
蹭的一下坐起身,抱著被褥連連后退,像看著什么登徒子那般,不可置信道:“你做什么?”
赫連慎慢悠悠收回了手,似是體會余味那般,食指拇指稍稍搓了搓,道:“朕看你剛才不是挺享受的?”
卓幸瞪著眼不說話,腮幫子鼓鼓的,像是被氣的。
他一笑,扯過卓幸的被褥,盯著腹部問:“還疼?”
卓幸搖頭,道:“不疼了,皇上回去歇息吧,恭送皇上�!�
赫連慎勾了勾唇,起身解著自己的腰帶,一本正經(jīng)道:“朕今天要在這里歇息�!�
卓幸一怔,雙肩繃的緊緊的,匆匆從床上下來,將被褥一扔,同一本正經(jīng)點點頭:“那你睡吧,我睡地上。”
說著,卓幸就想出去叫平華給她找一床被褥,反手就被赫連慎扣下了。那雙大手好像能一把握住她的腰似的,將人提著就往床上放。
卓幸一驚,用力撲騰著,小手一揮,正中赫連慎那張冷峻的臉……
啪的一聲,忽然安靜下來。
卓幸心虛的放下手緩緩朝那人看去,就見他輕嘆一聲:“別鬧了,睡覺。”
她剛剛做了什么!
她打了皇帝一巴掌!
卓幸偷偷瞥了自己那只手,藏在了身后,又偷偷瞥了眼赫連慎……
心虛的卓幸不敢再動,像只木偶似的被他橫抱起來塞進被褥里。
他三兩下褪去外衫,上了床。那股男子氣息竄了進來,卓幸渾身一凜,下意識便轉(zhuǎn)身往里縮。
赫連慎長手一撈,卓幸一下撞進他懷中,鼻尖全是他的味道。
那只大手熟門熟路的掀開衣物,覆在小腹上,輕輕的揉。
卓幸渾身繃的緊緊的,絲毫沒有享受,痛苦的很……
夜里女子瞪大了眼睛,我見猶憐的模樣,思考著她做錯了什么…
哦,她打了皇帝一巴掌…
——
卓幸一覺睡到了巳時,睜眼時邊上已經(jīng)沒有人了,她下意識緩了口氣。
昨晚一夜都沒睡,身邊挨著個人,還是皇帝,哪里睡得早,接近辰時才漸漸有了困意。
平華聽到動靜忙端著水走來,見卓幸眼下略微發(fā)青,不由紅了臉道:“娘娘來了月事,怎么、怎么能……”
卓幸一臉懵逼瞧著她,能什么?
平華咬了咬下唇,半響說不出后話來。
卓幸恍然大悟,丟了個枕頭過去,呵道:“胡亂想些什么!”
平華不敢再說了,將手巾遞給卓幸擦了臉和手,才道:“午時便要行大禮,粉萃已經(jīng)去內(nèi)務府將受封禮服拿來了,娘娘一會兒便換上吧�!�
卓幸揉著眼睛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被嚇了一晚上,腹部都不疼了。
她瞧見桌上擺放著幾盤糕點,霎時間肚子便響了起來,徑直走去捏起一塊嘗了嘗。
平華又笑說:“皇上說娘娘起來該餓了,才讓御書房送來了爽口的糕點,皇上真懂娘娘。”
聞言,卓幸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平華,將手中的糕點緩緩放下,她們看不出來,其實皇上是來折磨她的嗎?
小廳里,粉萃將禮服鋪在榻上,細細整理著。與她一同的還有玄清宮的小宮女。
小宮女從未親手摸過娘娘們受封穿的禮服,不由多看了兩眼,羨慕道:“粉萃姐姐真好命,從小就伺候幸妃娘娘,以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肯定非姐姐莫屬。”
粉萃揚了揚嘴角,假意呵她:“莫要胡說�!�
小宮女又仔細瞧了瞧粉萃,道:“粉萃姐姐長得真好看,又跟在娘娘身邊,如今皇上寵愛娘娘,說不準也看上了姐姐,那姐姐可就富貴了!”
粉萃四下望了一眼,忙斥她:“胡說些什么,要是讓人聽了去,還以為我有什么不軌之心!”
那宮女不敢再說了,只輕聲道:“姐姐可知道玉常在?”
粉萃蹙了蹙眉,表示不知。
小宮女湊近了道:“那玉常在是衾祥宮偏殿里安貴人的陪嫁,有一日皇上去看安貴人,一眼看上了玉常在,那玉常在原本也如我們一樣,是個伺候人的宮女呢,雖然現(xiàn)在位分也不高,但好歹是個主子�!�
粉萃若有所思的垂下頭去整理禮服,手緩緩撫過禮服上的壓邊金線和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