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慕夭抿唇，看了眼七月。

    七月：“你看我做什么？”

    沈檸好笑擺擺手：“小七，你先去看看我的藥煎好了沒�！�

    “哦好的小姐�！逼咴铝⒖剔D(zhuǎn)身蹦蹦跳跳出去。

    沈檸問：“現(xiàn)在可以了？”

    慕夭似是有些拘謹，小聲說：“人盡可夫的賤奴還這般作態(tài)，沈娘子會不會覺得我很做作？”

    沈檸搖頭：“不會的，你不要多心，趴下來吧，我看你背后傷勢如何？”

    慕夭依言轉(zhuǎn)身緩緩趴下，沈檸將她衣裳拉下來，露出一片后背，就見慕夭有些不安的拽了拽衣襟。

    許是她遭人殘害太多所以才會害怕，沈檸也沒有在意，等看到慕夭后背皮開肉綻的鞭傷，眉頭頓時蹙起。

    “禽獸不如！”

    她咬牙低罵，拿過旁邊的藥膏小心翼翼給慕夭涂上去，慕夭后背頓時有些緊繃。

    “是不是很疼？我輕點�！�

    沈檸心里很不是滋味，手上力道又輕了些，一邊極其小心的將藥膏涂上去，一邊低頭輕輕吹著想再緩解慕夭的痛苦。

    慕夭趴在那里，緊繃的后背竟是隱隱有些顫抖起來。

    沈檸柔聲安慰：“真疼得緊你不用忍耐，叫出來會好一點，我待會兒給你開個消腫止痛的方子�！�

    她伸手將慕夭散落在面頰被汗打濕的頭發(fā)撥開，下一瞬，手卻被一把抓住。

    慕夭抓著沈檸的手放在自已面頰，極小心的貼著，呼吸略有些喘，像是疼得狠了。

    其實慕夭看起來年歲也不大，卻已經(jīng)苦難繁多。

    沈檸摸了摸她耳朵，低聲說：“沒事，往后我護著你�！�

    慕夭低低嗯了聲，聲音微顫沙啞。

    安頓好慕夭后沈檸才回去自已房間，她腳上的傷口要換藥拔毒，還要喝祛毒的湯藥。

    出去就看到二月正面對著院墻低頭跪在墻角，元月在旁邊跟他說著什么。

    沈檸正想過去，元月回頭沖她搖搖頭，沈檸頓了一瞬，沒有再過去。

    既然這個家交給元月管了，便由他處理吧。

    沈檸回到房間，就見蕭南諶已經(jīng)候在那里。

    他應(yīng)該也是去沐浴更衣了，看到她，蕭南諶起身走過來：“腳上還有傷，亂跑什么�！�

    沈檸笑道：“去看看慕姑娘，是她救了我�！�

    蕭南諶眉頭微蹙。

    那個慕夭給他的感覺很不好，妖里妖氣的不像正經(jīng)人，但聽沈檸說是那人命運凄慘，況且她還救了沈檸，所以他就沒有反對沈檸將人帶回來。

    “我看看腳上的傷�！�

    “沒事，已經(jīng)快好了，我自已能換藥。”沈檸笑呵呵。

    可蕭南諶卻并是不和她商量，根本不理會她的拒絕，直接將她拎起來放到床上，然后坐到床腳的凳子上。

    躲避不開，沈檸索性也不躲了。

    反正剛剛已經(jīng)洗了澡，腳不會臭。

    蕭南諶將沈檸的腳放到自已腿上，直接除掉鞋襪，掰過腳踝去看傷處。

    一夜不斷換藥拔毒，再加上喝下去的湯藥，原本紅腫發(fā)紫的腳踝已經(jīng)消腫，只剩下傷口。

    傷口處的血痂隱約還有些發(fā)黑，但黑色已經(jīng)很淺。

    蕭南諶終于松了口氣……也是這時，他才忽然察覺，自已一只手正將沈檸的腳包裹在掌心。

    蕭南諶身形高大，手掌自然也大，從小習武，指節(jié)修長有力，直接將沈檸半個腳掌都握在了手心里。

    小麥色的手與瑩白細潤的腳色差分明，蕭南諶拇指指腹無意識般在沈檸腳背摩挲了下才放開她。

    沈檸抬眼，就見蕭南諶神情如常已經(jīng)站起來。

    她覺得應(yīng)該是她的錯覺……蕭南諶怎么會忽然摸她的腳。

    這不像我王會做的事！

    101

    做個妾室

    信州軍那邊最近很忙，蕭南諶再不舍得走卻也無法繼續(xù)留在家中，叮囑了沈檸好好休養(yǎng)，他帶著幾名下屬離開。

    明面上的下屬離開了，暗中的卻多了一倍的人。

    新來的暗衛(wèi)十分緊張，據(jù)說上一批的人失職，每個領(lǐng)了一百軍棍，勉強只留了一口氣在。

    兩日后，徐之翊的人來了，說請沈檸過去繼續(xù)替徐之翊治腿。

    鄉(xiāng)君封號還沒拿到，沈檸只能捏著鼻子繼續(xù)去……雖然之前在山上徐之翊護了她一次，自已還受了傷，可她總覺得他是在演戲。

    否則，怎么會那么巧，蕭南諶剛到，他的人就尋來了。

    沈檸懷疑徐之翊是故意以身犯險引蕭南諶出來……好在我王機敏，帶了口罩，哦不，蒙了黑巾。

    但無論心里怎么想，沈檸面上還是一片謙恭。

    給徐之翊施完針又給他后背的傷處換了藥，沈檸恭敬道：“好了，三爺。”

    徐之翊低頭看著自已的腿：“這么些日子了，還是沒有改變�！�

    沈檸抬頭：“沒有這么快的，腦中淤血散去，被壓迫的神經(jīng)才有可能恢復(fù)，三爺再耐心等待些時日，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了許多。”

    “好，爺信你�！�

    徐之翊忽然換了話題：“那晚救你的便是你那小叔子，趙南？”

    沈檸當時喊了阿南。

    她點點頭：“是。”

    徐之翊似笑非笑：“沈掌柜與自已的小叔子倒是瞧著親近的很……”

    對上沈檸抬眼看過來有些不善的眼神，他的話鋒倏地一轉(zhuǎn)：“不過也是，當時情況特殊，情急之下有所失態(tài)也在所難免�！�

    沈檸收回視線，嘆氣道：“那會兒嚇都要嚇死了，哪里還顧得上那么許多，只想著自已得救了，滿心激動后怕……”

    聽到她的話，徐之翊也想起來當時的情形。

    他想到沈檸背著他在山中艱難奔逃，想到她發(fā)現(xiàn)自已中毒不能動后埋頭坐在地上沉默不語的樣子……眼神與語調(diào)陡然間溫和許多。

    “你年歲尚淺，若是與相依為命的小叔生情也無可厚非，終歸是知根知底的人，總比旁人可靠的�！�

    沈檸大驚：“你不要胡說八道啊三爺，咱們可沒你們京城人那樣開放不講究的�！�

    徐之翊氣笑了：“少在那兒指桑罵槐，說誰不講究呢？”

    沈檸移開視線：“三爺想多了。”

    “爺是想問你，你與那小叔當真沒有私情？”

    沈檸有些不耐了：“無論有沒有私情，這都是民婦的私事，應(yīng)該不必向三爺您匯報吧？”

    徐之翊抬腳想踢她，下一瞬，陡然愣住，低頭看向自已的右腿。

    方才，他的腿，真的動了下。

    雖然沒能抬起來，但的確是動了。

    沈檸也看到了，咋舌笑道：“三爺，我沒騙你吧，已經(jīng)開始好轉(zhuǎn)了，唉，又是送霹靂彈方子又是勞心勞力治病療傷的，也不知道咱那鄉(xiāng)君封號什么時候能拿到手哇……”

    徐之翊笑罵：“少跟爺酸，去那邊桌上瞧瞧去�！�

    沈檸眼睛蹭的就亮了。

    她站起來拎著裙擺嗖得就躥了過去，打開桌上那個檀木盒子，就看到里面一卷明晃晃的金黃色卷軸。

    沈檸下意識將手在裙擺上蹭了蹭，然后直接拿起卷軸打開，前邊拽文嚼字，她直接往后看。

    名字、封號……御印……

    確認了這的確是封她做鄉(xiāng)君的圣旨，沈檸直接興奮的蹦起來：“耶！太棒了，鄉(xiāng)君鄉(xiāng)君我是鄉(xiāng)君，耶耶……”

    一轉(zhuǎn)身對上徐之翊似笑非笑的神情，沈檸忽然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什么，她的神情漠然收斂，然后努力作出一副無事發(fā)生的樣子，將圣旨往回放。

    “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上來，是不是有些晚了？”

    徐之翊悠悠道：“不等宣旨便自取圣旨，沈氏，你該當何罪？”

    沈檸磨牙：“是你剛讓我取的�！�

    徐之翊慢條斯理：“我是讓你去看看，可沒讓你上手，更沒讓你舉著圣旨蹦蹦跳跳�！�

    沈檸也知道這是由于她對皇權(quán)的認知還不夠深刻才犯的低級錯誤，也知道徐之翊并不可能是真的故意設(shè)計想治她的罪。

    她走到徐之翊身邊，笑嘻嘻輕輕給他捶肩：“民婦鄉(xiāng)野出身沒見過世面，這才一時失態(tài)，咱們也是過命的交情了，三爺定不會用這種小事拿捏我的�！�

    徐之翊哼笑：“瞅瞅你那諂媚的模樣�！�

    沈檸略睜大眼：“什么諂媚，這是民婦發(fā)自內(nèi)心對三爺?shù)木粗睾蛺鄞�！�?br />
    “是嗎？”

    徐之翊扭頭看她。

    沈檸認真用力點頭：“絕對是！”

    “哦，既然你這樣敬愛爺，那爺便開恩，給你近身伺候的機會……過些日子與我一同進京吧�！�

    沈檸猛地一愣，然后又笑道：“三爺身份尊貴，民婦這般出身鄉(xiāng)野，粗手笨腳的，哪有這個資格伺候您，我知道您說笑的�！�

    每每都是話說的好聽，到了正事上就是滴水不漏。

    徐之翊看著沈檸，不給她裝傻的機會：“爺沒與你說笑。”

    沈檸臉上的笑容緩緩落下，然后有些好奇問道：“三爺看上民婦什么了……我手里的方子，還是醫(yī)術(shù)？亦或是這幾分顏色？”

    徐之翊沒想到她不是裝傻就是這么直接，居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沉默一瞬，他若有所思：“或許是，新奇�！�

    “哦�！�

    沈檸點頭：“遇到個沒見過的玩意兒，便想帶回家去，三爺不像小孩子呀，竟然如此行事�！�

    徐之翊也斂了神情：“我身邊還沒有過女人，或許你不該對我的提議如此輕慢�！�

    沈檸眨了眨眼：“民婦不敢輕慢，只是，三爺如此身份，徐家又是那樣高的門第，民婦這出身，能進得徐家大門嗎？”

    徐之翊難得露出幾分認真模樣：“正妻自是不行，妾室卻是可以的……而且你放心，便是今后無論如何，爺總會寵著護著你�！�

    沈檸笑了：“所以，三爺想將我?guī)Щ鼐┳鰝�身不由已的小妾，還嫌我對您的提議不夠重視�！�

    說完，沈檸笑意消散了：“或許在三爺這般出身眼中，鄉(xiāng)野村婦出身微賤，能攀上您做個妾室便已經(jīng)是大造化，奈何沈氏不識抬舉，卻是享不了那樣的榮華，多謝三爺抬愛了。”

    徐之翊皺眉：“我今后未必會成婚�！�

    言外之意，即便是妾室，沈檸的身份也絕不會輕。

    沈檸提了提嘴角：“那是三爺您的事，民婦不敢過問。”

    油鹽不進！

    徐之翊雖一貫散漫輕佻，一雙桃花眼仿佛處處留情，可實際上他確實從未讓任何女子近身過。

    這是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感興趣，且不在意她出身低微還嫁過人，也愿給個名分，誰知，那人卻如此不識抬舉。

    第一次被女子拒絕，徐之翊哼笑了聲：“知道了，滾吧�！�

    “好嘞�！�

    沈檸應(yīng)了聲，然后問：“那圣旨……”

    徐之翊扶額深吸了口氣：“帶著你的圣旨滾�！�

    沈檸啊了聲：“三爺您怎能對圣旨說滾，也罷……三爺愿意替我遮掩方才不敬圣旨的過錯，我也愿替您保密，沈氏告退�！�

    說完，沈檸拿起圣旨一溜煙躥了出去。

    徐之翊拿起旁邊的茶杯猛地灌了口冷茶，抓起茶杯抬手，忍了又忍，才沒把茶杯沖那刁婦的后影扔過去。

    “不識抬舉的東西�！�

    身后隨從死死低著頭不敢吭氣……

    102

    不能更想了

    “來來，拿好本鄉(xiāng)君的打賞，人人都有份哈�！�

    沈家院子里，沈檸拿著大紅封逐個往過派，先給蓮兒家的趙程，趙程如今已經(jīng)出了四顆牙，咧著嘴笑露出幾顆牙齒，瞧著十分可愛。

    然后是除了趙程以外最小的沈十一、沈十二，二月和元月在最后，沈檸走到二月跟前，將紅封遞過去，二月低著頭雙手接過，聲音低沉：“謝小姐�！�

    沈檸抬手狠狠捏了把他的臉頰，還故意拽了下。

    悶著頭的少年眼睛紅紅的差點哭出來。

    小姐和元月大哥相信他，讓他保護，他卻讓小姐落入險境，可回來后小姐半句都沒有怪過他，還讓元月大哥哄他。

    “誒，小二，你別亂叫�！�

    七月在一旁笑嘻嘻道：“以后要叫鄉(xiāng)君，不能叫小姐啦？”

    二月咬牙：“你叫誰小二呢？”

    七月立刻告狀：“鄉(xiāng)君您看他好兇哦……”

    二月：……

    蘇漣漪在旁邊打趣：“這倒是事實，以后得叫鄉(xiāng)君�！�

    沈檸輕咳一聲連忙擺擺手：“低調(diào)低調(diào)，咱們要低調(diào)�！�

    蘇漣漪掩唇偷笑，然后故意盈盈福身：“蘇氏見過沈鄉(xiāng)君�！�

    沈檸沒忍住噗嗤笑了……

    小白眼暗搓搓往前湊，拼命暗示：還有我。

    等到沈檸又抽出一個紅封給他，小白眼才委屈噠噠：“沈掌柜故意戲弄人家。”

    蘇漣漪彈他腦門兒：“重叫。”

    小白眼嘿嘿一笑：“謝鄉(xiāng)君賞�！�

    慕夭站在廊下柱子后邊遠遠看著這邊，眼睛黏到了沈檸身上一般，看著沈檸的笑，看著她身邊人都在笑。

    就好像誰離她近一些都會變得開心起來。

    沈檸左右看：“誒，慕夭呢？”

    七月伸手：“那兒呢。”

    沈檸轉(zhuǎn)身看到她，招手笑道：“怎么不過來，還有你的紅封呢，不要了？”

    慕夭有些不好意思的走過來，雙手接過：“謝謝鄉(xiāng)君�！�

    沈檸拉著她胳膊轉(zhuǎn)了圈：“傷如何了，還疼不疼啦？”

    “不、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