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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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物被劫
翌日清晨,沈檸原想要早早起來送蕭南諶,卻不想還在夢中時就感覺到額頭微涼。
睜開眼,便看到蕭南諶已經穿戴整齊,正輕吻在她眉心。
“我要返京了,檸檸�!�
“等等,我起來送你。”沈檸連忙坐起來,卻被他按住。
“外邊很冷,你再睡會兒,別出去�!�
蕭南諶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下:“你若是出去了,我怕我又想再拖延一日……”
沈檸睡眼惺忪噗嗤笑了。
蕭南諶俯身偏頭輕吻在她面頰:“說好了開春成親的,不許反悔�!�
沈檸笑著嗯了聲:“到時送你新婚禮物�!�
蕭南諶失笑:“你我成親,你送我新婚禮物做什么?”
沈檸毫不在意:“那也送得啊……畢竟要將大宣戰(zhàn)神頂頂俊美頂頂好的定王殿下拐到了,肯定要有所表示的。”
蕭南諶本就不想走,被她三言兩語勾的又快邁不動腳步,再加上沈檸長發(fā)披散一副慵懶模樣與他調笑,定王殿下語調都暗啞了幾分,無奈道:“你非要勾的我回京后都夜不能寐嗎?”
沈檸不由好笑:“那點定力都沒有,還定王呢。”
蕭南諶偏頭靠近又親了她一下:“是我拐到了最好的檸檸,我比你更高興……往后,我要把最好的東西都給檸檸,讓檸檸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沈檸點頭:“好,我等著。”
蕭南諶握著她的手又親了下,這才起身。
軟甲披風盡數(shù)上身,他深深看了眼沈檸,轉身大步離開……
就在定王殿下喬裝混在一行將土中進了遼東關一路往西返京而去的時候,前方官道上,一行押送的車隊正搖搖晃晃往前。
聶讓一行人正被從遼東關押解往京城而去。
押送的官差都是以前的舊相識。
出了城后到了官道上,官差便將幾人的枷鎖拿掉了,對聶讓幾人十分客氣和善直道“聶大人受苦了”。
“不是我等有意冒犯,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唉,聶大人怎的就被那永安郡主記恨上了,等到進了京城還有定王在,聶大人要如何是好啊?”
聶讓卻是冷笑一聲:“定王又如何,他上邊又不是沒人了!”
定王還不是得要聽皇后的,他又怕什么!
官差便是連聲笑著點頭:“在皇后娘娘跟前都能有些顏面,還是聶大人有能耐……”
就在這時,后方馬蹄聲傳來,官差連忙趕著車往旁邊避開,目送著那一行披甲將土一路疾馳而來。
可就在路過他們身邊時,那行將土停了下來,有人問:“做什么的?”
官差昂首挺胸:“我等乃是遼東關守衛(wèi),爾等何人?”
話音落下,就看到離得最近的那人伸過來的令牌,上面雕刻的字跡筆力遒勁:封寧。
封寧鐵騎?!
官差倏地變了面色,賠著笑臉解釋:“咱們是要押送人犯往京城去的,各位軍爺有何指教?”
“人犯,是聶讓等人嗎?”
囚車里,聶讓唰得抬眼,心里忽然涌出不好的預感。
官差忙道:“正是�!�
“奉定王殿下之命接管犯人,將人交給我們,你們可以回去復命了�!�
官差頓時愕然:“這、這……”
聶讓也急了:“我等要進京受審,乃是二皇子殿下下令,你們……”
“唰!”
一把長劍指向帶隊的官差。
那官差看看封寧鐵騎的令牌,又看看脖子上的劍,哆哆嗦嗦舉起手:“別,有話好好說,咱們回去該如何向二殿下復命,求、求指教�!�
“就說定王殿下令你等移交人犯。”
“……是。”
片刻后,一行人將聶讓等人的囚車驅趕著往前,遼東關官差一步三回頭,匆匆折返回遼東關。
蕭南瑢聞訊有些詫異。
定王的人接管了人犯?
他抬了抬手指,立刻就有人閃身出去。
兩個時辰后,暗衛(wèi)帶回話來:“回殿下,遼東關城外三十里地樹林中看到了聶讓等人的尸體,盡數(shù)被吊死在樹上。”
蕭南瑢:……
老七還真是將人護得緊,得罪了永安郡主的,便是連定罪都不必了,直接吊死在半路上?
蕭南瑢神情微妙,抬了抬手指,暗衛(wèi)閃身退下。
很快,沈檸也收到了信兒:被押送進京受審的聶讓幾人畏罪自殺半路上吊了。
她下意識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不過,那些蛀蟲,死了就死了,往后眼前要清凈不少。
然而事實證明,勞碌命是清凈不了多久的,就在蕭南諶離開翌日,花楹雪一艘船被劫了。
在得知北海府地界還有人敢劫她的船時沈檸差點氣笑了,然后不費吹灰之力就尋到了那水匪的老巢,是本地還有點名氣的一個幫派,叫蛟龍幫。
匪首是個女子,叫怒嬌龍。
蛟龍幫的水寨建在島上,沈檸親自帶了兩艘福船的人往水匪寨子而去,遠遠的就有水匪罵罵咧咧駕船往這邊聚來喝罵讓他們停船,可等那兩艘水匪的沙船被兩顆霹靂彈下去炸的四分五裂后,對方安靜了。
另外幾艘小船灰溜溜逃走,很快,就在沈檸的船逼近水寨時,匪首怒嬌龍出現(xiàn)了。
看著不過三十多歲,膚色微黑,一身紅色勁裝十分利落,在岸上沖沈檸一揖及地:“不知永安郡主大駕來咱們這小船幫所為何事�!�
本質是水匪,蛟龍幫明面上則是水運幫派,只是這些年生意不行活不下去才下海做了水匪。
旁邊,七月嗤笑:“你們可真是狗膽包天,郡主的貨都敢劫,如今還敢問尋你們所為何事?不如你且瞧瞧你這小小水寨扛不扛得住打!”
怒嬌龍神情微變:“劫持郡主貨物?”
她有些不敢置信:“莫非那船藥材是郡主您的貨……下邊踩點的人說是遼東關城的貨物咱們才動的手,若知道是郡主的,我等絕不會冒犯半分�!�
七月冷笑:“現(xiàn)在說這些不嫌晚嗎?”
怒嬌龍神情幾變,然后喝道:“將林小二帶過來,問問他怎么踩的點!”
可很快那人去而復返跟怒嬌龍回話:“林小二跑了,不見人了�!�
怒嬌龍登時就意識到自已被設計了……
幫派里那幾個元老在她丈夫去世后一直想逼她讓位,時不時就使壞,這次不用想也是,想讓她得罪郡主惹禍上身。
眼見對面滿身華貴的郡主似笑非笑站在船頭,且不說那兩艘福船上殺氣騰騰的將土,單是那軍中才有的霹靂彈就不是他們水寨能扛得住的。
怒嬌龍再不敢托大,直接跪下告罪:“郡主明鑒,小女子遭人蒙蔽,實不知那是郡主的船……無論如何,是我蛟龍幫犯了事,小女子這便將如今還剩余的貨物整理歸還,請郡主息怒!”
沈檸玩味著開口:“剩余的?”
怒嬌龍旁邊,一個面容陰鷙的男人低聲對她說:“當家的,已經找上門了,咱們跟她們拼了,總好過為人魚肉�!�
“閉嘴,你想死自已去死,別連累寨子里的人!”
怒嬌龍喝罵完下屬,咬唇心一狠,硬著頭皮說道:“不敢欺騙郡主,那船貨物我已賣了一半用來給水寨中的兄弟和家小們置辦冬衣購買口糧……我們寨子里兩千多號人,快活不下去了�!�
怒嬌龍又磕了個頭:“若是郡主不信,盡管進我寨中查證。”
就在這說話的當口,水寨內緩緩涌出一波一波的人……除了最開始與怒嬌龍一起出來的青壯以外,后來出來的,居然絕大多數(shù)都是老幼婦孺。
那些人緊緊圍在怒嬌龍身邊,死死看著對面兩艘巨大的福船和福船上他們一看就知道無力抗衡的人……卻沒有一人后退。
“當家的是為了讓大家活下去,求郡主開恩!”
“郡主娘娘,北海府的人都說您是菩薩在世,您養(yǎng)活了北海府那么多人,您替平民礦工討公道殺惡人……求您開開恩,饒了我們吧�!�
有人跪下磕頭。
“求郡主娘娘開恩,咱們知道錯了,真的不敢了�!�
有小孩在哭:“嗚嗚,別殺我姨姨……”
沈檸看到,那些老幼婦孺身上穿上了樸素卻簇新的冬衣,而怒嬌龍和那些青壯身上還是單衣。
沉默片刻,她抬了抬手。
嗖得一聲,方才在怒嬌龍身側鼓動她和永安郡主拼了的男人被一道弩箭射穿眉心,轟然倒下。
怒嬌龍驀然一震,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這是要動手了?
她們水寨今日死到臨頭了……
可下一瞬,她就聽到船上的永安郡主淡聲開口:“他便是你們的教訓,剩下的一半貨物還回來,下不為例。”
怒嬌龍已經緊繃的心驟然放松,砰砰磕頭:“多謝郡主寬宥。”
周圍那些幫眾絕處逢生,也連忙跪下磕頭……
很快,剩下的貨物被老老實實歸還,沈檸帶著部眾折返。
七月欲言又止,終是忍不住問出口:“小姐,咱們也不缺這點東西,您也覺得他們可憐,為何還要將這些東西要回來?”
不等沈檸開口,旁邊的五月笑瞇瞇:“你是不是傻啊,他們搶了咱們的東西,若是找上門了看人可憐就連給代送的,那下次再有人效仿呢?”
七月憤怒:“你才傻呢,小姐您看五哥……有本事去跟元月大哥面前嘚瑟�!�
先前元月用弩箭射死那鼓動怒嬌龍動手的下屬作為警告,此刻正站在船舷另一側不起眼的地方,猝不及防被七月叫到,他側目看過來,卻在對上沈檸視線時立刻移開視線恭敬拱手。
沈檸無奈失笑。
這些小屁孩,鬧騰的太鬧騰,安靜的又太安靜……真是愁人啊。
271
元軍夜襲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除夕。
往年即便是除夕,北海府都沒太多喜慶的氣氛,畢竟,當生存已經十分艱難時,什么過年不過年的,人們也沒有太多精力去理會。
可今年不同了,整個北海府仿佛都活了過來,家家戶戶貼上了紅春聯(lián),街上鋪子里的年貨也能賣出去了。
這幾個月以來,北海府的百姓們都賺到了錢,除了維持一家老小溫飽之外竟還有富余,能在年關扯上幾尺布料,給孩子裁件新衣裳,咬咬牙甚至還能在花楹雪的肉鋪里買上一斤羊肉。
那羊肉是從蒙古部落購買的,據(jù)肉鋪的伙計們說,鋪子不掙錢,幾乎是原價買賣,只為了給城中百姓在年關添點葷腥。
沒人不信,畢竟價格擺在那里,若是賺錢,定不是這樣的價。
小孩子們拾了一個冬天的糞,兜里竟也攢下來些銅錢,裝在衣袋里走起路來撞擊著叮當作響,這讓那些小孩子們的神情都變得驕傲起來。
有人用兜里的銅錢換了幾顆飴糖,也有的拿給大人添作家用,引來好大的夸獎……
就在整個北海府都沉浸在年關的喜悅氣氛中時,午時剛過,造船司揭下了掛著的紅綢。
兩艘巨大的樓船靜靜停在船塢中,渾身筋骨強勁,威風凜凜,幾層樓的高度,仰頭去看時甚至會讓人覺得震撼。
造船司緊鄰水域,屆時只需在船塢中引水開閘,樓船便能駛出,直奔江�!�
整個造船司都在歡呼著,畢竟,這是他們所有人這幾個月夜以繼日辛勤勞動的成果。
旁邊,造船司主事竇寶一邊咧著嘴笑一邊抹眼淚。
他娘的,他竇寶又能造船了……他天生就是來造船不是給人打家具的,嗚嗚嗚……
看著這兩艘巨大的樓船,所有造船工都熱淚盈眶。
沈檸滿臉笑意,揮手揚聲道:“賞,所有人,重重有賞!”39l
四周山呼海嘯般大喊:“謝郡主……”
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造船司外不遠處的漁民聽到這邊的歡呼聲,不由得也跟著笑起來。
畢竟,北海府越來越好的話,所有人都會越來越好,聽說造船司造出大船來了。
等大船下海能航行了,到時候他們的海產就更好賣了吧。
日子真的是越來越有希望了呢……
是夜,北海府守將張鐸領兵巡視。
北海府沒有遼東關那樣的高門厚墻做關卡,而且在府城外還錯落著村莊小鎮(zhèn),張鐸帶著將土沿著荒原道路巡防,看著遠處北海府城的燈火,心情復雜。
因著身份職責不同,當初張鐸沒有與聶讓那些人一起扔印鑒撂挑子,后來的針鋒相對聶讓便沒有帶他。
以前雖說張鐸也沒少從聶讓那里得好處,但因著他是粗鄙武將,那些人商議要事時并不帶他,張鐸也知道,聶讓他們只是勉強將他拉攏便于行事而已。
也是因此,他僥幸躲過一劫。
此刻,看著終于有了人間煙火氣的北海府,張鐸心里其實有些感觸。
以前的北海府就像是被鬼王敲骨吸髓的人間煉獄,里面生活著行尸走肉與饑魂惡鬼,而今,那北海府忽然就布滿了人間煙火,被拉出了地獄。
恍然間張鐸才想起來,當初他獲罪被貶到北海府時的心境……他也曾滿腔熱血,只是后來被陰冷死寂貧瘠荒蕪的北海府磨掉了一身骨血。
就在這時,張鐸耳尖忽然動了動,下意識抬手握拳,身后的隊伍連忙停下來面面相覷。
張鐸下了馬附耳到地上,接著就驀然睜大眼。
“有大股騎兵靠近……噤聲�!�
他讓身后巡邏軍隊原地等候,自已帶了幾個人飛快往前奔掠而出,到了幾棵大樹旁便直接爬上大樹。
月明星稀,遠處的一切都看不分明,只能看到冬日光禿禿的樹干樹枝……等等,那不是樹枝,那是……長槍與旗桿!
張鐸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這時,旁邊樹上的將土也失聲低呼:“將軍,好、好多人,好多好多人!”
密密麻麻幾乎看不到盡頭的軍隊正趁著除夕夜而悄無聲息的逼近北海府!
張鐸心臟劇烈跳動著,下一瞬,他示意那幾人和他一起滑下樹身。
“飛毛腿,你帶幾個人回北海府城報信,就說元朝大軍進犯……”
“將軍,屬下要和您一起�!�
張鐸怒喝:“滾回去報信,今日除夕,若是城防松懈,整個北海府就完了,你留下來有什么用?”
那名下屬被踹了腳,紅著眼抹了把淚爬上馬帶著幾個人掉頭往回狂奔。
“剩下的人……”
張鐸看了眼身后沉默的下屬們,咬牙開口:“兄弟們的家小都在北海府,這些日子你們也看到了,北海府里能活人了……咱們不是為了旁人,是為了自已的家小。”
沒說太多話,張鐸舉起劍:“跟我上前迎敵,哪怕能為府城爭取片刻的時間。”
“是!”
下一瞬,不到三百人的巡防隊跟隨張鐸打馬往前……前方不遠處,是大元上萬大軍。
沈檸沒想到那張鐸居然就這樣迎了上去,在明知道幾乎是送死的境況下,就這樣帶人迎了上去。
其實她能猜到張鐸的目的:這數(shù)百人在元朝大軍面前看都不夠看的,但只要雙方短兵交刃,元朝大軍就無法再悄無聲息的摸近北海府。
這樣一來,北海府城就能盡早布防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