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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聽著耳邊并不刻意掩蓋的聲音,時歸一動不敢動,只藏在被子里的小手無端生了一層冷汗,濕涔涔的,差點連被角兒都攥不住了。

    被頭頂兩雙眼睛盯著,她竭力控制著表情,好險沒被看出端倪來。

    直到借著楊元興的動作翻身躲進被子里,時歸是徹底控制不住了,眼角瞬間溢出驚懼的淚,上下牙止不住地發(fā)顫,連心口都一陣陣發(fā)緊。

    醒春樓。

    時歸對這個名字可謂印象深刻。

    尤記得書中原主被拐賣后就是入了這里,其間種種雖未有著墨,可被賣進花樓的姑娘,如何能有好下場。

    眼下的時歸年紀破小,她連尋親都不能做主,若真去了那種地方,恐更是沒什么活路了。

    不及細想,只聽房門口響起一陣罵咧聲,下一刻便是楊元興推門而入。

    他摔上房門,一邊走一邊咒罵:“臭婆娘,區(qū)區(qū)四兩銀子打發(fā)要飯的呢!老子給你面子,還真當老子好糊弄了去,可滾你的吧!”

    “趕明兒老子再去那些暗樓問問,就不信賣不出個好價錢……”

    單薄的木板床一晃,楊元興一頭栽倒在床上,左右不過片刻,就睡得不省人事,重新?lián)P起震耳的呼嚕聲。

    這廂他又是睡得昏天黑地,距他分寸之遙的時歸卻是徹夜未眠。

    她廢了好大功夫才叫自己平靜下來,努力去回想曾經(jīng)看過的內(nèi)容——

    書中的原身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寥寥數(shù)語便概括了凄慘一聲,與之相關(guān)的身世背景也全是從掌印的角度道來的。

    反是那個無緣相見的掌印親爹,在書中出場頗多。

    可惜全是些反面描述。

    相傳那位司禮監(jiān)掌印原是清貴讀書人,連中兩元入京趕考,不料得罪權(quán)貴做了宮里的太監(jiān)。

    數(shù)年間,他手刃仇敵,從最卑賤的掃灑太監(jiān)成了新帝最信任的掌印,陰冷自恣,殘害忠良,受盡唾罵。

    或是做皇帝手中刀,或是排除異己,死在其手中的人不計其數(shù)。

    眼下放棄尋親跟著舅舅安分過日子的路子是斷了,偏這遠在京城的親爹也不像什么好相與的。

    一個是一個是不懷好心的舅舅,一個是心狠手辣的親爹,但凡能靠自己活下去,時歸哪個都不想選。

    只是——

    她想到自己那不足大人腰高的三頭身,不禁咬了咬下唇:“……拼了!”

    與其等著被舅舅發(fā)賣,倒不如賭上一回,到京城去投靠親爹。

    ……

    轉(zhuǎn)日清早,楊元興一睜眼就與時歸對上。

    他嘀嘀咕咕地坐起來,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粗聲問道:“你在干什么?”

    只見時歸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舊棉袍,衣擺沾著洗不掉的油漬,領(lǐng)口位置又露出已經(jīng)變黑的棉花來。她將袖子挽了幾挽才勉強露出雙手,離楊元興三五步遠,生了凍瘡的手上端著一個極重的木盆,里面裝了半盆水,每走一步都要顛出來些許。

    聽到楊元興的問詢,時歸小心將木盆放下,露出一個討好的笑,細聲細氣道:“舅舅,我給你要了半盆熱水來洗臉�!�

    “我今兒醒得早,身子比之前清爽了些,想到舅舅照顧我一路實在是辛苦,便想做點什么報答舅舅�!�

    “這是我跟下面的阿叔討來的熱水,求了好久才求來的,趁著水熱,舅舅快來擦擦臉擦擦手,等會兒水涼就不好了�!�

    說著,她又快步跑去窗邊衣架旁,惦著腳將上面的布巾扯下來。

    楊元興已經(jīng)下了床,狐疑地看著她,用手在木盆里一探,果然是熱騰騰的。

    “這是你要來的?這么些日子,倒是頭一次見你干活兒,你說身子清爽了,可是病全好了?”

    病愈了好呀,不生病的丫頭還能多賣兩錢。

    時歸仰頭看著他,后頸莫名一涼。

    她抿了抿唇,小聲道:“約莫還沒好全,不過腦袋不似之前那么沉了,如今我有了力氣,舅舅要有什么吩咐盡管提,我替舅舅去做�!�

    楊元興冷哼一聲,并不應(yīng)茬兒。

    他毫不客氣地把布巾搶來,用熱水洗完手臉后,轉(zhuǎn)頭就去了鞋襪,把腳伸進去,并無讓時歸也暖一暖手的意思。

    好在時歸也沒心思在意這點細枝末節(jié),看著楊元興的表情輕松些,復小心說道:“舅舅,還有一件事,昨天晚上……”

    “昨晚怎么了?”楊元興做賊心虛,才聽了個開頭,就劇烈反應(yīng)起來。

    時歸被嚇了一跳,慌張后退兩步。

    迎著楊元興那雙泛起狠意的眸子,她瞪圓了眼睛:“昨、昨晚……”

    時歸并不敢挑破昨天半夜的事,就怕楊元興一個惱羞成怒,連最后一點體面也不裝了,到時真動起手來,她全無勝算。

    想她之前還想著,等她病好些了,就哄舅舅回去,一家人本本分分過日子,待她長大,再把舅舅收養(yǎng)她這些年的花銷償還。

    她掐了掐指尖,把那些天真想法散去,定神道:“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想起娘親過世前交代我的話,正是與阿爹有關(guān)的,我怕后面再忘掉,便想告訴舅舅,求舅舅幫我記住�!�

    聽見這話,楊元興陡然松了口氣:“你想起什么了?且先說與我聽聽�!�

    “娘親跟我說,阿爹離家前說過,他若能在京城落住腳,就在城西置辦宅子,若有天娘親去尋他,就到京城城西去�!�

    “娘親還說,若是尋到了阿爹,阿爹不信我是他的孩子,就將我腳底的胎記給阿爹看,那胎記與阿爹身上的一模一樣,阿爹見了,一準兒能認出我來�!�

    “娘親還一再囑咐我,舅舅不辭辛苦帶我上京尋親,叫我一定要記住舅舅待我的好,等尋到了阿爹,千萬叫阿爹謝過舅舅。”

    楊元興瞇起眼睛:“你說你娘跟你爹有約會面的地方,你身上還有能讓你爹認出來的印記?”

    “正是。”時歸原是想說有信物,后頭又怕楊元興把東西搶去,隨便尋個女孩來頂替,臨時改說了胎記。

    總歸無論是信物還是胎記,全是她新口之言,就連那約定的地點,實際也是她靠著書里的內(nèi)容推斷出來的。

    楊元興并不覺得一個四五歲的小丫頭會說瞎話,不覺琢磨起來。

    說起昨晚找花樓里的媽媽,也是他一時起意。

    最先他確是想靠認親謀一筆橫財?shù)�,只是這一路走來,與家鄉(xiāng)截然不同的繁華景象讓他看花了眼,也不覺生了怯,越往京城走,他越意識到尋親的艱難。

    聽說那京城的全是貴人,他一個連縣令都沒見過的莊稼漢,便是進了京又如何,只怕還不等尋到人,先被京城隨處可見的貴人處置了。

    這眼打眼離京城只剩最后幾步,他的退卻之意越發(fā)強烈,如今更是想直接撂擔子不干了。

    光是不干還不行,就說他這些日子搭在小賠錢貨身上的錢,總要討回來。

    正巧他碰見一個賣女兒的,一雙雙生姐妹賣了足足二十兩銀子,讓他心癢難耐,當場跟花樓的媽媽聊起來,又引對方來客�?慈�。

    他都想好了,要是能把時歸高價賣出去,這京城里的貴親,不尋也罷!

    只是陳媽媽開的價錢實在低于他的預期,兩人沒談攏,這才耽擱了去。

    時歸說:“就是這些了,我怕記不住,求舅舅幫我記一記,后面我努力不生病,不拖舅舅后腿,等到了京城,我再努力找阿爹,好叫阿爹報答舅舅!”

    猝不及防冒出一個約定的地點來,楊元興半信半疑。

    只轉(zhuǎn)念一想,從江南到京城這一路,兩三個月他都走了,也不差最后幾天。

    到時能尋到人最好,若是尋不到,他再賣掉時歸也不遲。

    瞬息間,楊元興打定主意:“那成,等我一會兒出去打聽打聽,趕明兒一早就出發(fā),爭取盡快到京城找你爹去。”

    說完,他把腳從木盆里抬起來,草草擦凈,稍微收拾了一番,披上棉襖就要出門。

    臨走前他難得好心,丟給時歸兩個銅板:“你在客棧待好,若是餓了就找小二買個饅頭,剩下的等我回來再說�!�

    時歸得了準話,乖乖點頭:“我知道了,舅舅�!�

    待楊元興離開,時歸卻是腳下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喘息著,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生了一背的冷汗。

    好在連蒙帶騙的,總算叫對方暫時消了買賣的念頭。

    第3章

    待楊元興回來,已是晌午之后。

    他帶著滿臉興奮進門,頭一回對時歸和顏悅色:“你且把你昨晚的夢跟我仔細說一說,任何細節(jié)都不要落下,還有你娘死前交待你的,全都告訴我�!�

    “……好�!�

    真真假假,時歸只挑著楊元興喜歡的聽,將他的功勞夸得無限大,又言之鑿鑿道:“娘親說是城西,那阿爹一準會在城西等著我們�!�

    “好好好,最好真是在城西,也不枉費我這一路的辛苦,若不然……”楊元興沒說完,只眼中閃過的寒光叫人不寒而栗。

    就這樣又在客棧休整了半日,轉(zhuǎn)天大早,舅甥兩個不等天亮就趕到城北,只等城門一開,做了那第一批出城的人。

    因著那天夜里的事,時歸心存警惕,之后一路多數(shù)時間保持著清醒,就是夜里也不敢睡死,唯恐睜眼被賣去煙花之地。

    只是她舊疾纏綿甚久,身子到底單薄了些,又是連著趕了四五日路,到后頭免不了精力不濟,硬撐著跟在楊元興身后,實則神思早是混沌了。

    直到二人抵達京城,隨其余入京的百姓被攔在城門口。

    楊元興頂著寒風苦等半日,嘴上心里罵了無數(shù)遍,轉(zhuǎn)身時一個不小心,一胳膊頂在時歸腦袋上,直將她撞了個跟頭。

    楊元興卻只是斜眼看了看,雙手揣進袖口里,縮頭縮腦地往前走了一步。

    后面的婦人本不欲多管閑事,只看時歸半天爬不起來,前頭的男人又沒有一點幫忙的意思,想到自己年歲相當?shù)呐畠�,一時不忍,彎腰扶了一把。

    婦人低頭一看,被時歸鐵青的臉色嚇了一跳,再摸一摸她露在外面的手,又是凍瘡又是裂口:“哎呦可憐見的……”

    她忙回身,從丈夫那里要來暖手的湯婆子,不由分說塞進時歸懷里。

    時歸手上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下意識將湯婆子抓緊,好半晌才抬起頭,細細說了一聲:“謝謝……”

    不等婦人回應(yīng),城門忽然涌出一隊重甲兵士,面容肅整,策馬而過。

    排隊等著檢查的百姓匆忙讓路,仍是被揚塵撲了滿身,外地來的不知情況,一些總在京城內(nèi)外來往的偏是面露驚絞。

    重甲兵來去皆疾,只留下無數(shù)議論。

    “這莫不是……”

    “可不正是司禮監(jiān)的甲兵!”

    此話一出,眾人面上駭色愈深,有那膽子小的索性直接閉了嘴,又怕說了不該說的惹禍上身,掩面往旁邊躲去。

    幾個特殊字眼鉆進時歸耳中,叫她猛一激靈,不覺側(cè)目看去。

    便是楊元興都好奇地左右打聽:“兄臺可識得那些貴人?我從外地來,尚不識人,還請兄臺賜教一二,也省得沖撞了貴人……”

    有人不理會他,自然也有那好事的。

    “那你可是問對了!若說這京城里最不能沖撞的,當屬司禮監(jiān)諸列!”

    楊元興暗嘆一聲:“可是剛剛騎馬的那些人?兄臺可否能多說兩句?”

    時歸趕忙上前兩步,唯恐聽漏了只言片語。

    “說起這司禮監(jiān),不得不提的便是那位掌印大人,莫看其宦官出身,如今備受器重,手握重權(quán),又有甲兵調(diào)遣,上至朝廷大案,下至家宅陰私,只要是這位大人想知道的,便沒有能藏住的,一句話就能把人祖宗八代查出來!”

    “可不止這些!聽聞司禮監(jiān)掌印手持天子劍,掌先斬后奏之權(quán),上斬諸侯下誅庶民,雖無品階,可就是首宰見了他也要以禮相待……”

    “還有還有——”

    哪怕早知曉掌印是個不得了的,猛從旁人口中聽聞,時歸還是暗暗咋舌。

    也不知是誰提了一句:“你們說的這些都不重要,真正該記在心里的,應(yīng)是敬畏戒備,若有朝一日真見了這人,我只勸你們能躲多遠躲多遠。”

    “此話怎講?”

    “呵�!蹦侨死湫σ宦�,“你們難道不知,與其赫赫威名相對應(yīng)的,乃其狠厲手段?只說去年一年里,司禮監(jiān)就抓了上千人,且不說有沒有損傷,只活著出來的,尚不足雙數(shù),敢問剩下的都去哪了?”

    “說什么代天執(zhí)法,只怕是以權(quán)謀私,暗泄私恨罷了!奸佞之輩,早晚有受制裁的時候!”

    話音一落,周圍人不覺倒吸一口涼氣,

    有那心直口快的,失聲說道:“你不要命了!你你、你不想活莫要牽連我等,呸呸呸,我可是什么都沒聽見——”

    說著,男人快步遠離此地,看他離開的方向,那是連城門都不打算進了。

    在其之后,另有七八人有了相同舉動。

    反是最初直言不諱的人梗著脖子:“說便說了,大不了一死!”說完,他挺直胸脊,撥開擋路的人,顧自走向城門。

    其余人面面相覷,或是不相信,或是心有顧忌,終是三三兩兩地散開。

    楊元興聽得囫圇,雖也對這素未謀面的司禮監(jiān)掌印生了畏懼,卻并不覺得會與之有所交集,只當聽了個熱鬧,砸么砸么嘴,趕緊跟上檢查的隊伍。

    時歸早有心理準備,要說害怕自然是有,但也不算意外。

    她晃晃腦袋叫自己清醒些,最后抓了抓手里的湯婆子,回頭將其還給好心婦人,又鄭重道了謝,這才追上楊元興去。

    京城重地,城門檢查容不得半點差錯,這也是檢查隊伍始終緩慢的緣由。

    時歸他們是辰時到的,前前后后等了足有三個時辰,連楊元興手腳都有些僵木,好險趕在天黑前排到他們。

    檢查的士兵仔細看過他們的路引,又詳細盤問了入京的目的種種,連帶著楊家家在何地、人口幾何,事無巨細,全記錄在冊子上。

    等他們查過楊元興和時歸身上都沒有禁物,這才分給他們一支竹簽,用作之后半月里京中行走的憑證,若是半月后他們還要在京城逗留,便要去衙門檢閱,其間無數(shù)要準備的東西暫且不提。

    眼下兩人終于入城,才一進去就被道路兩側(cè)的商販攔了去路。

    好在這些商販知道錢是在大人身上,只簇擁在楊元興身邊,時歸被遠遠落在后面,一時無人問津。

    時歸始終注意著楊元興的動向,見他沒工夫注意這邊,手心不覺攥緊,在看見他被拉去看東西時,緩緩吐出一口氣。

    下一刻,她埋頭竄進人群中,奔著與楊元興完全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

    為了從楊元興身邊逃離,時歸用了全身的氣力,也不管后面有沒有人追趕,只是不顧一切地往前沖,直至她渾身失力,這才一頭栽倒進巷子里。

    長時間的奔跑下,時歸呼吸急促,整張臉脹紅,渾身泛著不正常的熱度。

    但當她環(huán)顧四周,確定周圍完全沒有了楊元興的身影后,她還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數(shù)日來最輕松的一個笑。

    成功了!

    從楊元興身邊逃離,再不用擔心被發(fā)賣了去。

    時歸原先還不知如何甩開對方,哪成想一進城就給了她機會。

    哪怕仍是前途未卜,她還是高興得不行,放任自己癱軟在地上,慢慢等待手腳恢復知覺,再撐著墻面站起來。

    時歸搓了搓臉頰,看著嘴里呼出的白霧在眼前凝聚又消散,向著巷子外踏出一步,眼前豁然開朗。

    時值傍晚,街上行人較白日少了許多,沿街商販也收拾起攤位來。

    時歸跟著楊元興走了這么些時日,經(jīng)過的大城小城多是在走馬觀花,楊元興便是有千百般不好,但這一路的行程也確實全是他來規(guī)劃的。

    如今時歸孤身一人,又要防著不懷好意的人,又要自行辨別方向。

    她雖勉強能分出東西南北來,但并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

    她只是依稀記得,掌印的住處有兩個,一個是官家分給他辦公休憩的衙門,位于司禮監(jiān)衙門旁邊,日夜有人把手。

    另一則是他自己置辦的私宅,也就是城西的那處。

    且不說時歸根本不知道城西的掌印私宅是哪個,便是誤打誤撞找過去了,按照書中的說法,掌印大多時候都歇在衙門里,一月也不一定回家一趟。

    時歸站在大街正中央,眼中閃過一抹茫然。

    但她還是很快回過神,不管能不能碰上,好歹也要先找過去。

    不然她一個小孩子,面對壞人毫無自保之力不說,就是這寒冬臘月里,宿在外面也是能要人命的。

    打定主意后,時歸只能去找路人問詢,奈何她說的地方太過寬泛,一連問了四五人也沒能有個準確答案。

    倒是她單獨一個小姑娘走在大街上,引了不少人注意。

    又一次問詢無果后,時歸停下腳步,她敏銳地察覺到四周的打量,心里暗道不好,手心也冒出一點冷汗來。

    她四下看了看,最后奔著一間茶點鋪子跑去,而后扒著門頭,禮貌向里面打掃的小二詢問:“請問阿兄知道如何去城西嗎?就是有貴人宅子的地方�!�

    小二聽見聲音愣了一下,半天才看見腳邊的小人。

    他撓了撓頭:“你問的……這貴人的宅子哪是我們能知道的,不過你要說城西,只管順著這條街往西走,走到盡頭再左拐,繼續(xù)往西再左拐,過了玄武大街就是城西范屬了……你是誰家的小孩?只你自己在嗎?”

    時歸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將前面的指路記在心里,大聲道謝后,不過轉(zhuǎn)眼便消失在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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