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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再后來時序被林家陷害科舉舞弊,奪了他功名不說,轉(zhuǎn)頭又給他扣了一頂謀逆的帽子,僥幸逃過一死,卻是以入宮為宦為代價。

    只時歸口中吐出的一個名字,就讓時序無可避免地陷入對過去的回憶中,久久無法回神。

    直到又聽時歸開口,方從過去的記憶里掙脫出來。

    時歸不知他是何想法,原先還怕掌印不好說話,但現(xiàn)在看來,他許是有些面冷,但像傳聞那般動輒殺伐,似乎也不會。

    時歸輕輕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只要不殺掉她就好啦!

    她想了想,仰面小聲道:“您……阿爹還有其余想問的嗎?”

    司禮監(jiān)審訊的本事,足以叫所有知曉它的人膽顫。

    作為司禮監(jiān)最大的頭頭,時序更是其中佼佼,若他有心,一個四五歲的小丫頭,不消半個時辰,就能叫她知無不言。

    可不知怎的,他完全說不出將其收押審訊的話來。

    時序心想:若這真是他的女兒,這或許就是父女連心吧。

    不然他為何會一瞧見時歸落淚,心口便一揪一揪得難受。

    他站起身,伸出右手,懸在時歸面前,聲音也不似之前那般陰寒:“來,你先跟我回家�!�

    說完,他牽起時歸的小手,不顧周圍一遭人的目瞪口呆,步伐平緩穩(wěn)重,不緊不慢向著府中走去。

    時歸抽了抽鼻子,仰著小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嗯!”

    卻不知她那滿是灰塵的臉蛋早被寒風凍僵,她自以為的笑容落在旁人眼中,那是要多牽強有多牽強,也格外叫人憐惜。

    第5章

    時歸被帶入府中,卻轉(zhuǎn)手就被交給了府上伺候的婢女。

    這些婢女全是從主院臨時調(diào)過來的,非是時序?qū)@個門口撿來的孩子多在意,或許最初還是有幾分激動的,但這點激動隨著他理智回籠,也逐漸化作平靜,猜疑遠超情誼。

    只是府上除主院外并不配備太多下人,而這些人一年到頭也服侍不了兩個主子,半夜遣來照顧時歸,就怕會有不周到的地方。

    如此,時序才把他院里的人調(diào)過來。

    再說時府自開府一直只有一個主人,時序這幾年雖陸陸續(xù)續(xù)認了幾個干兒子,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更像從屬,不管是出于對干爹的敬畏,還是單純的害怕,他們極少會住到府中。

    就連跟著時序時間最長的時一和時二,除開年行大禮時會稱一聲干爹,平日對時序的稱謂皆以大人為主。

    哪怕他們?nèi)缃袢找话愀貋砹耍人藕驎r序歇下,還是要摸黑趕回衙門的,除非轉(zhuǎn)日大早就有差事要辦,又得了時序提點,他們才會留在府中,到專門留給他們落腳的小院休憩一二。

    時府在城西的占地面積不小,又冠了司禮監(jiān)掌印的姓氏,在京城也算有名。

    奈何府上常年無人,少有人員出沒的幾次,也是在深更半夜里。

    更有不小心路過的百姓聽見里面?zhèn)鞒鋈鐙牒⒁话愕奶淇�,伴著寒風滲入耳朵里,讓人無端發(fā)毛。

    就這樣以訛傳訛的,后來好些無知百姓都說:“聽說掌印的私宅就坐落于城西,那可是一座會吃人的宅子!”

    碰上那喜歡夜里哭鬧的小孩,更是有了恐嚇的由頭:“再哭再哭,小心被抓到掌印的私宅里!那里專挑細嫩又愛哭的小孩,洗干凈后趁新鮮吃掉,連骨頭渣渣都不剩哩!”

    小孩:“……嗚哇!”哭得更大聲了。

    也虧得時歸來得匆忙,但凡她在京城多逛兩日,難保不會聽說有關(guān)時府的謠言,到時也不知她還有沒有膽子,能在深夜里來一場橫沖直撞,把自己送到“吃人掌印”的手里。

    不管怎么說,幾日擔驚受怕后,時歸終于得了一時安穩(wěn)。

    時序沒有理會她的挽留,只等婢女過來后,便以公務(wù)繁忙為由先行一步,她追了沒兩步,又被兩個眉眼溫婉的姐姐抱了回去。

    初入一個陌生環(huán)境,時歸心里難免生怯。

    兩個照顧她的婢女許是看出她的不自在,沒有第一時間叫她沐浴更衣,而是一人牽了她一只手,引她去偏屋的暖閣里暖和。

    “敢問小小姐如何稱呼?奴婢是雪煙,另一位叫云池,難得見主子帶人回來,想必對小小姐很是看重的�!�

    “前面有一積水的小洼,小小姐注意腳下……”

    她們并不強求時歸回答,更多是在自己絮絮說話。

    而從正屋到暖閣一路走來,時歸確在她們的言語中放松許多,進門時默默道了一聲:“我叫時歸……”

    她不曾注意到的地方,雪煙和云池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她們將這名字在心里過了好幾遍,想起剛剛時一的兩句提點,對待時歸的態(tài)度更是鄭重了幾分。

    “原來是時歸姑娘,不知時姑娘可有用過晚膳?不然先叫云池陪著您,奴婢到廚房叫些吃食來,時姑娘可有忌口?”

    時歸剛想說不用麻煩,不想話未出口,肚子先咕嚕咕嚕叫了兩聲,鬧得她臉上一熱,也不好意思說什么不餓了。

    她慢吞吞搖了搖頭,臨了忽然想起:“不吃花生,吃花生身上會痛……”

    “會痛?”雪煙一時沒忍住,多嘴問了一句。

    時歸沒放在心上,反是一字一頓地解釋了一番:“會長紅疹子,疹子很癢,還會被抓破,抓破可疼了�!�

    這是她月前發(fā)現(xiàn)的。

    之前楊元興買了一包花生燒餅來充饑,大方分給時歸半個,卻不想她才吃了兩口就渾身發(fā)癢,轉(zhuǎn)瞬就起了一身的疹子。

    還好她吃得不多,沒有引起更嚴重的反應(yīng),但那次起的疹子用了足足半個月才消下去,更有許多被抓破化膿的,全賴天寒才沒惡化下去,卻也在痊愈后留下大大小小的疤痕。

    時歸便知,她多半是對花生過敏的。

    聽她說完,雪煙了然,她展顏笑道:“姑娘放心,主子也吃不得花生,一直以來,咱們府上都是不會出現(xiàn)花生的�!�

    時歸歪了歪腦袋,對這一結(jié)果有些意外。

    雪煙又問她的飲食偏好,時歸便沒有多余要求了。

    這廂雪煙去準備吃食,云池則帶她往暖閣深處走了走,越是靠里越感暖和,等到最里面的小榻上坐下時,時歸身上出都了一層薄汗。

    云池半蹲到她跟前,溫柔說道:“時姑娘不如將外面的棉袍先脫下來?這暖閣里盤了地龍,從入冬就燒著,屋里極是暖和,等會您吃好了,奴婢叫人搬個浴桶過來,再伺候您梳洗,您看可好?”

    時歸其實并沒有什么主意,但她也知道自己如今這身打扮多半是不好看的,許久沒有洗過熱水澡,也該洗個澡換身衣裳了。

    她輕輕點了點頭,細不可聞地應(yīng)了一聲。

    說是來暖閣取暖,云池也沒有閑著。

    她等時歸適應(yīng)些了,便幫她把外面的所有衣裳都褪去,最后只留了一件全是補丁的灰色中衣,好在屋里暖和,也不會覺出不妥。

    時歸一低頭,正瞧見自己黑漆漆的手指,她的手指又紅又腫,指甲縫里也全是黑泥,和云池纖細修長的十指放在一起,叫她頓生自殘形愧之感,下意識便想縮回去。

    然云池好像提早預(yù)料到了她的反應(yīng)一般,忽爾用掌心將她的小手包起來,力道不重,卻也叫她掙扎不掉。

    只能眼睜睜瞧著云池用蘸過溫水的帕子拂在上面,一點點抹去表面的泥濘,最后露出一雙全是凍瘡的手來。

    云池語帶憐惜,想碰又怕弄疼了她:“這一定很疼吧?奴婢等會就去找府醫(yī)來,先給姑娘把手上的凍瘡仔細看看,再瞧瞧您身上旁的傷處,或者您還有哪里不舒服的,可一定要說出來�!�

    時歸蜷了蜷手指,張了張口,又不知說些什么,只能將腦袋埋得更低了,吶吶說了一聲“好”。

    等云池把她的雙手和臉蛋擦干凈后,時歸說什么也不肯她幫忙擦腳了,死死抱住自己的膝蓋,她兩頰通紅,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羞的。

    “我、我可以自己來……”

    云池勸說無果,也不與她繼續(xù)爭執(zhí),只管把溫帕子準備好,又耐心地后退了幾步,寬慰道:“好好好,都聽姑娘的�!�

    “那奴婢轉(zhuǎn)過頭去,等姑娘收拾好了,奴婢再轉(zhuǎn)回來可好?”

    “嗯——”時歸小心打量著她,見她面上并無嫌棄之色,緩緩舒出一口氣,趕緊接過帕子,確定云池真的不會回頭后,這才彎腰托起鞋襪。坦白講,她的雙腳并沒有什么異味。

    但畢竟許久沒有擦洗過,腳底腳面上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泥垢,那雪白的絹帕才擦了一面,就變得漆黑一團。

    時歸皺了皺鼻子,更是慶幸沒有叫云池動手。

    她光腳踩在地面上,許是青石磚下盤了地龍的緣故,地面一點也不冷,光腳踩在上面一片暖洋洋的,讓她舒服地動了動腳趾。

    時歸剛把帕子放進溫水里,就聽云池問道:“姑娘可是要換帕子了?可要奴婢來幫忙?”

    時歸一驚,忙拒絕道:“不不、不用!我、我自己就可以……你不要轉(zhuǎn)頭——”她聲音里帶著乞求,目光緊緊盯在云池身上。

    幸好云池一直記著她的諾言,沒有時歸發(fā)話,始終不曾看來。

    饒是如此,時歸還是加快了動作。

    她也不回小榻上坐著了,就直接蹲在水盆旁邊,連著投洗了四五遍,才叫她雙腳露出原本的白皙。

    只是那水盆連續(xù)浸入臟帕子,里面的水都變了顏色。

    就連她用來擦洗的絹帕都沾了點黑,使勁搓洗也掉不下去了。

    就在時歸抓著帕子不知所措之際,不遠處的云池又開口:“姑娘可是擦干凈了,奴婢可能回頭了?”

    時歸無法,只能應(yīng)道:“……嗯。”

    云池輕笑一聲,慢慢轉(zhuǎn)過身來,見著她的姿勢也沒多言,只還是溫溫婉婉地把她手里的帕子接過去:“姑娘別擔心,等會奴婢去洗就是了�!�

    她試探著將手放在時歸背后,見她抵觸不大,又圈住她的膝彎,稍微用一點力,直接將她抱了起來。

    不等時歸緊張,便聽她頭頂傳來聲音。

    云池說:“姑娘今年幾歲了?奴婢抱著實在太輕,后面一定要好好補補才行,這樣身子壯實了,才不會生病呢�!�

    時歸認真聽著她講話,等反應(yīng)過來時,已被重新放回了小榻上。

    她這時才發(fā)現(xiàn),剛剛她在地上走動時,不小心在地上留了一行泥腳印,腳印不重,但落在月白青石上格外顯眼。

    能在司禮監(jiān)掌印身邊一直伺候的,到底是心思機敏的。

    云池完全沒有多說,不過去取熱茶的途中,就很自然地將地上的腳印擦去,免去時歸最后一點尷尬。

    沒過一會兒,時歸手里就多了一盞糖水。

    云池道:“暖閣里太干,姑娘記著潤潤嗓子,奴婢怕您喝多了茶睡不好,便換成了糖水,里面加了野蜂蜜,甜而不膩,希望姑娘喜歡�!�

    時歸垂眸抿了一口,滾燙的蜂蜜水叫她肩頭一顫,蜜水淌入肚里,讓她渾身都舒展開來。

    又過片刻,雪煙也回來了。

    因著不知時歸情況,她便沒有準備太復(fù)雜的膳食,只煮了一碗熱粥,里面放了好消化的蔬菜碎和肉沫,最后點綴幾粒枸杞。

    雪煙心思開朗,一看見時歸便驚嘆一聲,毫不吝嗇地夸贊道:“姑娘生得好生漂亮,瞧這眉眼,實是精致!”

    她剛說完,云池便疊聲跟上。

    就這樣你一眼我一語,直將時歸夸得不好意思極了。

    不過時歸尚記著,不久前楊元興找來的花樓媽媽說她姿色一般,甚至為此不肯出高價,既是買來賺錢的,媽媽定是不會說假話的。

    那就是雪煙和云池為了逗她高興,夸大其詞了。

    時歸靦腆的笑了笑,心里到底還是歡喜的,低聲說:“謝謝……”

    雪煙她們的夸贊沒有持續(xù)太久,兩人很快就布置好了粥食,轉(zhuǎn)去招呼時歸吃飯。

    她們不許時歸動手,非要一勺勺喂給她,按著雪煙的說法——

    “這粥剛出鍋還燙著,奴婢怕燙到姑娘�!�

    實際她還是怕時歸餓得太狠,狼吞虎咽一番,再吃傷胃就不好了。

    ……

    就在時歸被伺候著暖身吃飯時,主院的書房也是燈火通明。

    時一和時二跪在案前,垂著腦袋,不敢打量頭頂人的臉色。

    出了這么一遭事,兩人也意識到不對,無需時序問詢,他們趕忙將傍晚發(fā)生的事一一道來,半點細節(jié)不敢落下。

    隨著他們話音落下,時序屈指敲了敲桌面:“你們的意思是說,她原本不知這是時府,還是從你們口中確定的?”

    此話一出,時一額角頓生冷汗。

    他不敢猶豫,只重重磕了一個頭,復(fù)道:“奴婢失言,請大人責罰�!�

    時序沒有說話,繼而看向時二。

    時二先是叩首,他的嘴巴還是緊緊閉著,只舉起雙手,快速比劃起來。

    司禮監(jiān)常有罪奴出入,時一和時二便是同一批送去訓練做死士的罪奴。

    死士不需多么能言善辯,能按照主人的吩咐辦事就好,甚至為了避免他們被俘說后出不該說的,受訓前都要被毒啞嗓子。

    當年時序在罪奴中挑了時一和時二出來,親自訓練。

    他可不想整日與一群啞巴共事,便不許他們喝那啞藥,無奈命令下遲了一步,時一吞了一半,調(diào)養(yǎng)多年,雖聲音喑啞,好歹不影響講話。

    時二是個實誠的,啞藥到手直接一飲而盡,等時序的命令傳過來時,他的聲帶已被徹底毀掉,后面再與人交談,也只能靠手語。

    第7章

    時二的說辭與時一并無兩樣,不過在最后添了自己的主觀看法。

    他無聲比劃著:她的眉眼與大人極像,打眼看去,實在叫人恍惚。

    “是嗎?”時序有些回憶不起來小孩兒的模樣了,對此不置可否。

    他倒想把時歸查個底朝天,奈何他們與時歸只是初相識,說得嚴謹些,連個相識都算不上,探查無可厚非,卻也非一朝一夕能有結(jié)果的。

    最終他只能先把時一時二打發(fā)了去,且緊著明日的公事來。

    等兩人退下,時序又在書房靜坐良久,面上的表情時緬懷時忌憤,半晌抬手捂住雙眼,掩去其中的無限悲吟。

    過了不知多久,他從桌案后站起來,隨手拿了一件披風,出門跟守在門口的管家問一句:“剛剛帶回來的小孩可睡下了?”

    管家微微躬身:“聽底下人說,小姐被帶去暖和那邊了,前不久剛要了熱水,還不曾見人出來�!�

    時序點了點頭,卻是一言不發(fā),徑自往西廂走去。

    也就是用來安置時歸的地方。

    管家本想問用不用叫人跟著,可一晃神的功夫,眼前就沒了時序的身影,待他再拔著脖子一看,只見一貫四平八穩(wěn)的掌印背影依舊□□,唯步伐較平�?炝瞬皇且稽c半點,那是有眼可見的急切。

    管家先是一怔,旋即一路小跑跟上去,任心底如何驚濤駭浪,面上也不敢顯露分毫,只默默將時歸在府上的尊貴程度提了又提。

    時序回到西廂小閣樓時,時歸尚沒有回來,他又是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聽見窗外傳來說笑聲,小孩子稚嫩的童音不時響起,間或夾雜一二咯咯笑語。

    但這份歡愉在見到時序后戛然而止。

    時歸在雪煙和云池的幫助下梳洗干凈,換了一身又暖和又漂亮的冬衣,上面是一件紅里透白的繡花夾襖,下面是一席同樣花色的襦裙,頸間圍了一條雪白的狐毛圍巾,手上也套了厚實的棉手套。

    念著天色已晚,她有些干枯毛躁的頭發(fā)就沒有梳起來,只擰干散在耳后。

    這樣一身打扮,叫她本瘦小單薄的身軀也顯出幾分豐腴來。

    誰能想到,這樣可愛討喜的小姑娘,一個時辰前還灰頭土臉地在街上流浪。

    幾人一進門就看見在廳中端坐的時序。

    雪煙和云池很快收拾好表情,撒開牽著時歸的手,后退半步,福身行禮。

    時歸則過了初時的大無畏,怯生生地站在門口,仰著巴掌大的小臉,不錯眼珠地盯著不遠處的男人。

    與這具身體留著相同血緣的父親。

    先前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她沒能瞧清時序的模樣,現(xiàn)在總算能看得一清二楚。

    很難想象,在外面?zhèn)鞯脙瓷駩荷返乃径Y監(jiān)掌印實則有著一副好模樣。

    時序受宮刑時身量已基本長成,較那些自小入宮的內(nèi)侍們身量更挺拔些,聲音也與尋常男子無甚差異,只有始終光潔的下頜彰顯著他身體的不同。

    他今年不過二十五六,正值風華,又五官端正,四肢修長,高高束起的發(fā)髻挑起眼梢,叫本該無辜純善的眸子露出幾分鋒芒,鼻梁高挺,劍眉入鬢,不怒自威。

    若有人從側(cè)觀察,便會發(fā)現(xiàn)時歸與他不光眉眼相像,更有一雙如出一轍的耳朵,兩人耳厚而高,小巧的耳珠飽滿圓潤。

    村里的老人總是說,有這樣雙耳的皆是福厚之人。

    時歸有沒有福氣暫且不知,時序前半生卻多有坎坷。

    就在時歸暗暗打量這個名義上的親爹時,時序也將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時二的影響,他還真從時歸面上瞧出幾分熟悉來。

    他對兩人的相似之處興趣不大,卻熱衷于從時歸身上找尋亡妻的影子,每尋到一處相似便興奮些,若有細微不像,又不愉地撇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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